杨坚直到深夜才回到寝宫休息,一脸的疲倦却毫无睡意。伽罗精心熬制了滋补伤神的汤粥。
“皇后,江南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朕操之过急,又做错了一件事情,如今已经酿成大祸患。若是再处置不当,恐怕江南之平便会前功尽弃。”杨坚仍旧是愁容满面。
“陛下,您经历了那么多的艰难困苦,大隋也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雨和坎坷。哪一次不都安然度过呢?陛下,大隋得苍天佑护,只要您振作起精神来,就没有过不去的坎。”伽罗抚摸着杨坚苍白的脸庞轻声安抚道。
“还有一件事,李德林也病逝了。”杨坚无力地说,“现在读起他的奏疏,可谓是洞烛其奸,一针见血啊。江南之乱的根源就在于朕太过急功近利了。根本就没有顾及到江南的实际和特殊。朕在他病重之中还将他赶出了京师,他无负于朕和大隋,朕却有负于他。”
“皇上也不必自责,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臣妾相信李爱卿临终前并不怨恨皇上。陛下现在当务之急便是要迅速平定叛乱,臣妾相信李大人在天之灵也会保佑大隋度过这次危机的。”
“李德林的灵柩明日便会运到京师,朕要亲自为他主持葬礼,以弥补朕的过错。希望他的灵魂能够保佑大隋顺利平定叛乱。”
.杨坚在李德林的棺椁上得到了李德林最后一份奏疏。杨坚通宵达旦研读了一夜,李德林所奏之事便是改革兵制,这才关乎着大隋的长治久安,杨坚自然是极为重视。但是目前只能暂缓实施。因为当前最要紧的事情便是要平定江南的叛乱。
攻打突厥只能暂时搁浅了,杨坚决定将北伐的军队调到江南镇压叛乱,令杨素率大军出征江南镇压。并且为他配属了崔宏度、史万岁、来护儿等骁勇之将。杨坚明白所有的叛乱中萧岩、萧献的影响力最大,他们不仅拥有数万之众,还是梁国皇族,自然是一呼百应,大有逼近建康之势。杨坚自然不敢轻视,决定将其全部围歼,以绝后患。特地下诏令右卫大将军宇文述率大军水陆并进,镇压二萧,同时令贺若弼率水军入海,截断他们的逃生之路,宇文述和贺若弼互相配合,迅速平定了二萧的叛乱,生擒二萧,杨坚将他们斩首示众,以威慑江南叛乱之众。
杨素率大军渡过长江进入江南,开始向叛军发起了强大的攻势,经过几场恶战击溃了几支大股叛军,暂时扭转了江南严峻的形势,安稳了军心。
但是令杨素感到惊愕的是,江南叛乱已成燎原之势,从者众多,而且抵抗甚为激烈。只能在吴越之地徘徊推进,进入岭南是寸步难行。
岭南的情况是更为糟糕,泉州叛贼王国庆围攻泉州,杀死刺史刘弘,占领州城。番禺夷人王仲宣也聚众造反,杨坚裁撤州郡整治乡村的措施严重损害了岭南各部族的利益,所以岭南各地大多响应王仲宣。王仲宣引兵攻打广州城,杀死了广州总管韦洸,一时间威震岭南。杨坚也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强大而凌厉的军事镇压并没有熄灭江南的战火,杨坚不禁忧心如焚。
不多久高颎和王世积先后从江南归来。杨坚并没有让高颎和王世积直接参与平叛,而是让他们前往江南暗中察访江南声势浩大反叛的原因。
两人刚刚来到杨坚便迫不及待地将二人召进宫中询问详情。
“皇上,臣乔装打扮成百姓模样,深入江南街巷,详细察访,现在已经基本上江南叛乱的根源。首先是裁汰州郡,对江南门阀世族的利益打击极大,普通民众对此也是难以适应。其次,基本上撤换了江南地方的行政官员,皇上虽然对陈国皇族优待有加,但是对于陈国的地方官员不是废黜就是被押往长安,由于平陈的胜利,大隋官吏骄纵蛮横,有些人在地方上作威作福,激起了众怒,百姓对他们也是恨之入骨。”
高颎说完后王世积接着说道;“皇上,江南百姓之所以响应叛乱,也是被逼无奈,皇上平陈后推行的乡正里长制,在江南推行北方的户籍制度,江南百姓善于经商谋业,皇上让他们重新返回乡村,依附于土地,实际上是断了他们的退路。”
杨坚一直静静地聆听着,半晌才慨然长叹;“都是朕操之过急才酿成了今日的祸乱,朕企图用中原的模式改造江南,确实没有考虑江南的历史和社会的特殊性。
“皇上,一味的军事镇压,只能激起江南百姓更强烈的反抗,并非良策,我们还需要高瞻远瞩,制定更加切实可行的策略,双管齐下才能扑灭江南的战火。”高颎道。
“朕也该改弦更张了,否则后患无穷。”杨坚显得忧心忡忡,“但是江南绝不能再次分裂,否则的话,朕将成为千古罪人。”
“皇上,晋王曾经是平陈统帅,入驻建康斩杀奸佞,深得江南百姓的拥护,加上晋王妃乃是梁国公主,更加有利于怀柔江南,皇上不妨让晋王增援江南,这样或许会有意料不到的效果。”高颎道。
杨坚点头深以为是,“看来朕要改变战略决策了,所有的错误虽然是朕的失误,但是始作俑者却是苏威,为了对江南百姓有个交代,朕也只能暂时委屈一下苏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