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一行九人上岸进入极北荒原,冰天雪地,严霜凛冽。连青霄殿的弟子都穿上了皮毛御寒。不久又迎来一场冰暴,无法御气飞行,只能在恶劣的环境中艰难行走,几次感受到大地微颤。待风暴平静,终于可以御气,九样法宝凌空而起,剑,杖,琴,还有捆仙索……
捆仙索是柳樗儿的法宝,平日缠于腰间做裙面,倒也好看。施法时,可以抽出半里长做捆仙索用,飞行时,交织成网藤,可坐可站,十分了得。
不久,他们便抵达此行的目的地——有喷发迹象的火山口,这难得的机会,让修习堪舆之术的天微泽三人,兴奋得拿起罗盘和各色法器,走走量量,忙得不亦乐乎。
玄徽真人所说的勘查任务,不紧不急,就是让新弟子吃点儿苦。在封逸尘看来,是找芷伊和解的机会,没想,弄得间隙越来越大……
柳樗儿拉着芷伊寻找可能的生物,还真被她们找到了。火山口内,一赤脚男子立于玄武冰岩上,衣衫褴褛,注视着下方深处炽热的熔岩流。
二人示意,其余的人悄悄围上来,那人同时也发现了他们,当封逸尘与他对视时,那人突然面露狰狞,一双眼睛好似着了火。
“不好!”逸尘立即张开双臂挡在众人面前。
只见赤脚男子火光自体内爆裂,猛地变成一庞然大物,煽动双翅扬起的石砾尘土将他们瞬间湮灭。
“是火应龙,快走!”昏暗中有人大叫,纷纷御法宝而起。
“不可!”封逸尘喊道。空中目标太明显,不是它的对手!怪物把刚刚起飞的几人掀翻在地,喷出一团烈火灼烧他们可能在的地方。
一道巨大的气光,自涾雾剑抽出,形成光穹,挡开了火焰。
“所有人,往回撤!”这是掌事的指令。
一行人径直朝来时的方向奔去,而封逸尘就是身后抵御的盾牌。火龙振翅的狂躁之音和气流震动,令芷伊腿脚发软。邬阳和冥夜丘的魁北跑得最快,笑天拉扶着芷伊和柳樗儿,紧随其后。
那三个天微泽的人呢?
芷伊向后望去,只看见一片夹杂着火星的尘埃。
“逸尘!逸尘!”芷伊哭喊着要回去找。
笑天大声斥道:“我们的安全,就是对封掌事最大的帮助!”
火龙突然从尘雾中窜出,对准离得最近的芷伊三人,怒吼着又是一口烈焰,三人立即闪到一大块岩石后面躲避,仍被热浪炙烤。芷伊抽出发簪,变出冰墙将三人包裹,才勉强好受些。
透过冰墙,看到逸尘已救出了天微泽的三人,他们伤得不轻,行动艰难。逸尘一面保护三人,掩护他们回撤,一面抵挡火焰,无法放手与火龙对战,陷入困局。
……
逃避,等待,还是应战?我食蛊减寿,刻苦修行,不是为了躲在他身后,而是为了做能与他并肩前行的女子。
愿得一心人,不俯视,不仰视,平起平坐,共享此生。
……
“笑天,樗儿,你们去救人,我去帮逸尘!”说完,芷伊破冰而出,跨上节杖大的簪子,御法宝而起,拉弓上弦。三箭,六箭,九箭……箭箭插入龙身,对火龙庞大的身躯来说,不痛不痒。下方,笑天他们救起天微泽三人,疾行而去。
逸尘直接御气飞跃到龙背,对芷伊怒吼;“快走!”
说话间,火龙扇翅像拍苍蝇一样将芷伊打落在地,高空坠落,来不及御气,又撞在岩石上,胸口一阵翻涌,吐出一口鲜血。
巨怪怒目瞪她,张开的大口与她只有三四米远的距离,甚至能看见它腹中熔流聚集,在将要喷出喉管的那一刻,芷伊背靠岩石对准龙眼搭手又是一箭,箭聚冰霜寒气,射中一只龙眼。眼球内晶体骤然凝固,它痛苦咆哮,烈火不受控制的喷到芷伊的旁侧,而后飞离逃去。
“芷伊!”逸尘冲过来一把抱住她。刚刚一幕看得他惊心动魄,以为就要来不及救她,涾雾剑竟然不听使唤,什么保护措施也做不了。等这次任务完成,一定要把她雪藏在青霄殿,再不让她陷于危难。
芷伊看他心神慌乱,一身灰尘,发丝凌乱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我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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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在冰渊裂谷的不远处,找到一个山洞,调整休憩。
夜幕降临,如梦如幻的极光挂在夜空,形如飘带,变化万千。这绝美之景,虽有她陪伴,封逸尘却高兴不起来,他在洞口焚烧符箓,向蓬莱发出求救讯息。
柳樗儿耐心医治伤员,芷伊总说自己没事,不让樗儿诊脉,直到封逸尘强行抓住她的手腕,想推开?却被抓得更紧。
诊脉时,逸尘的心猛然一沉。芷伊装作很镇定,心想,神医蒲济子施的蛊,隐藏极深,他又不精通医术,不可能发现。
“无碍,可回蓬莱再服用汤药。”
……
六人轮流守夜,等轮到芷伊,东方已朦胧泛白。身后有人靠近,不用回头,熟悉的步伐,是逸尘。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何必用蛊虫来修复元神,是因为我说的那些话吗?”
芷伊不敢看他,他是知道了。
“疏别里一役,你为何不听我的话,我说过,不要强行施法,消耗内力,伤了元神,这是我对你唯一的要求!!!”逸尘越来越急,最后一句,是一字一顿,有些气恼。
“为什么要用蛊虫?”他再次强硬的问道。
“不说话?”
封逸尘双手扳正芷伊的肩,强迫她面对自己,用自己额头去触碰她的额头。那么近,近到可以感受他起伏的胸膛,近到鼻尖触碰……过往的记忆画面,像翻书一样,一页一页,迅速被搜索。
是阙光阁的窥思取念!
“停住!你要做什么……!”
这侵入脑海的力量太过强大,她无力抵抗,只能深陷回忆。
……
疏别里高原,身处沙场,白色气圈,向外扩散……
一个女子央求着,“夫人一定要信我……您……您小产了……!!”
翻越天山雪域,她蜷缩在牢笼,寒风刺骨,只有一件毛皮盖被御寒……
一个风姿卓越的妇人说:“用烈火,干柴烈火!加上国师的桎梏,封印你的灵魂,永世不得转生!”
猎图靡在黑暗的地牢中,只能看清半边脸,“你有没有对我使用媚术?有没有?有没有?你有没有?有没有?……”
“一念之间,尸横遍野!你还说你不是妖孽!”
冥海中巨大的漩涡,她被束缚在桅杆,“我南芷伊,被世人所弃,今日,连上天也要弃我!我一无所有,只有贱命一条,你要,就拿去吧!”
雪花凭空绽放,缓缓落在她的发间,睫毛上:“我要留在蓬莱,我要进九渊阁!”
“南芷伊凝气成冰皆源于天赋,其元神涣散,气虚枯竭,道行已近穹顶,难以有所大成。”是逸尘的冷漠。
“如果丘慈道人不肯收我为徒,我真正无处可去,求姐姐帮我!”
“强行运气引起小产,产后保养不当,在你最虚弱的时候,邪气深入骨髓,虽说下胎及时保住性命,但已伤及根本。”蒲济子眯眼:“姑娘,元神修复如初对你就这么重要?单凭你现在的修为,享百年以上的寿命,不在话下啊!”
“不能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给我百年寿命又有什么意义。”
大汗淋漓的她被眉姐姐扶起。
“凡是想达非常之目的,都必须付出非常之代价。”
……
深抽一口气,窥思取念结束。
逸尘紧紧抓住芷伊的肩,手指深陷,止不住地微微颤抖,他想杀了猎图靡,血洗赤城,又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懊悔。
因爱而恨,因恨而伤……
他心疼地抚上她的脖颈,脸颊,手指触碰珍珠耳饰的一瞬,如触电一般,忍不住再次额头相靠,鼻息相抵。
是绝人间情*欲,递进更高一层的修为,还是享阴阳之合,去亲吻眼前心爱的女子?
晨曦微露的旷野冰原,金色的光辉隔在他们双唇之间,完美的曲线轮廓渐渐合拢。
他稳稳覆上两片薄唇,温柔,咸湿,辗转,缠绵……尽情的,越来越用力,纤长的手指在她发丝间游走。人的本能如此美妙,那接近神祇的修为,与我何干?此生的逍遥,就是拥有你!她没有抵抗,抬起微颤的双手,抚摩遥望过千百遍,骂过千百遍的背脊,酥软无力,只剩迷惘……
他们彼此紧紧拥抱,不允许有任何间隙,恨不得融为一体。
意乱情迷,如痴如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