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浪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剑眉微蹙:“你是官家人?”
“是。”谎话一旦开了头,就要无止境的编下去。
余浪何等精明,细长的眸子一眯,质疑道:“帝都兖州,根本没有姓叶的官家。”
吴邪也不是笨蛋,当即回复道:“我只是个丫头,为女主人办些差事,还请余将军不要为难。”
一句话堵过去,余浪果然不再多问,他双手被在身后,气定神闲地打量了她一会儿,仿佛要把她看个通透。
帝都叶家,帝都叶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兖州的确没有姓叶的官家,但却有富可敌国的叶氏一族,他们掌握着整个月影国经济的命脉。仅一百年间,叶家就出了三位皇后,当今的德胜皇后,就是叶家的嫡长女。
凭借着叶家的人力物力,什么棘手的东西处理不掉,干嘛一定要找上云州来,时风那个老东西,可不是省油的灯。余浪的心思暗地里飞速转动,里里外外分析个透彻之后,决定对于眼前的这个女子,还是以静制动,暗中调查的好。
“你问完了吗?”吴邪心中有一个结,搅得她五脏六腑不得安生。
“嗯。”余浪微微颔首,显得彬彬有礼。
吴邪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姑娘请讲。”余浪伸出右手,做出邀请的姿势。
真是个不可思议的男人,吴邪忍不住在心里暗叹,他竟然可以把刽子手的戾气和贵公子的文气糅合起来,浑然天成完美无缺,一点儿矫揉造作的感觉都没有。这两兄弟,都是矛盾综合体。
“越无邪是谁?”吴邪静静等待着回答。
余浪不语,眼中闪过复杂的情愫,叹道:“我真的不知道。”
吴邪严肃道:“那为什么越翔称呼越无邪为娘亲?你们是兄弟,怎么可能不知?”
“越翔病了。”余浪看着天边的夕阳,巨大的背影显得有些落寞,“五年前,他生了一场大病,醒来之后,就变得有些神志不清了。”
“生病?”不像啊,如此强烈的恋母情结,怎么可能是癔症?
“翔他,开口闭口不是娘亲就是越无邪,很多名医都束手无策。”余浪淡淡地撇了吴邪一眼,“他好像很喜欢你,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可以帮帮他。”
吴邪越来越搞不清楚自己,帮助一个精神有问题的少年恢复正常?她又不是心理医生。
为什么那么轻易的就答应下来呢?是因为无法拒绝一个兄长对弟弟最诚挚的关爱,还是纯粹的猎奇心理?
不得而知。
吴邪觉得自己仿佛被魇住了,脑子里装满了越翔那双比深海还要寂寞的眼睛,微笑着忧伤,绝望地渴望。他,也就只是个需要母亲的孩子而已。
娘亲?越无邪?就这样装给你看也无所谓。没有记忆,没有过往,那该是怎样的寂寞。反正她已经一无所有,当见到掉落的东西时,理所应当的会拾起来保留着。
吴邪,是这么说服自己的。她跟着余浪来到了云州府邸,一方面是作为血尸案件的重要取证人,一方面是作为一个戏子,扮演着母亲的角色。
根据余浪所述,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件,死者都是十五岁到二十五岁之间的漂亮姑娘,生前不是妓院头牌就是名门闺秀。这些人,全部都是被毁容撕皮折磨殆尽后,再一剑穿心而死,手段之残忍,简直令人咋舌。至于那具血尸,应该也属于被害者之列,至于她死后尸身为什么会产生变异,还在紧密调查中。
余浪已经向全城居民发出严令,日落之后,所有年轻女性不得出门。而另一方面,为了不引起民众恐慌,他把血尸事件瞒得密不透风,只在地牢中加紧审问。
吴邪虽然也想去看看血尸,但是被余浪和越翔一致驳回。万分无趣的她值得乖乖待在云州府衙的客房里,照看那只肥猫。
肥猫炎已然清醒,但因为血的缘故,仍然非常虚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吴邪把它抱在怀里,轻轻捋顺它的毛,觉得这家伙从来没有这么乖过。
“我真是自找麻烦。”她看着窗外新绿的柳丝,神色枉然,像是在自言自语。
肥猫炎懒懒地掀起眼皮,满脸倦色,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淡下来了,完全失了平日的嚣张:“如果我告诉你,你就是越无邪本人,你会怎么做?”
“不知道。”吴邪说出心里的直观感受,“我实在无法想象,自己会是一个十七岁少年的母亲。”
“或许是养母?”炎及时提醒了一句。
吴邪娥眉微蹙,像是不胜其烦,不耐道:“不管是生母还是养母,都和我没有半点关系。余浪说了,越翔五年前生了一场病,神经错乱了而已。”
肥猫炎万分诧异:“既然撇得如此清楚,那为什么还要假意答应?”
“我后悔了。”吴邪拉长了脸,做苦恼状。
深吸了一口气,吴邪给自己打气,转眼间又信誓旦旦:“想不想是一回事,做不做又是另一回事了。既然答应了人家,就一定要遵守。”
“反复的女人。”
果然,女人什么的,最麻烦了。炎把尾巴藏在身子下,换了个舒适的位置,做它的春秋大梦去也。
灯火幽冥,通向地底深处的楼梯蜿蜒如蛇,两个黑影沿着石砌的楼梯缓缓前行,靴底塌在青石板台阶上,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在寂静的深夜中,令人毛骨悚然。
“哥,为什么要晚上来,这不是自己吓唬自己吗?”身形稍矮的越翔不满地抱怨着。
余浪依然摆着一张酷脸,沉声道:“夜里好说话。”
“说话?”美少年脸色一僵,皮笑肉不笑的,在幽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恐怖,“这笑话太冷了。”
越翔对灵异之事也是略知一二,血尸是一种尸变,他们虽然具有强烈的攻击倾向,但却没有半分自我意识,说话什么的更是扯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