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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往事

我家在河北省安平,这里是一个山青水秀的小村子,北倚青山,西靠大河。瓜果梨桃,鱼虾蟹蚌,都有出产。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守着金鸡抱金蛋。

我爷爷余海却是一个离经叛道之人,祖宗八辈都是安分守己,勤劳本分的农民,可他倒好,年轻时最不喜欢的就是老老实实的扛着镐下地干活,就爱看个热闹,谁家打架了,谁家死了人了,他在边上咋呼的最是欢腾。终于有一天,村里来了一个走江湖算命的,他拜了人家为师,跟着出去走江湖了。一走就是三年,回来时,新中国刚刚诞生。回来之后,余海仿佛变了一个人,每日老老实实下地干活,也不再去看热闹了。家里长辈看在眼里喜在心里,托人鼎相的去说媒,终于在隔壁村张罗了一个贤惠的女人给余海做了媳妇。好日子没过几天,1966年,组织念在余海在劳改时,积极参加劳动,努力学习***语录及时悔过自己的错误,于是关了两年便被放回家去。余海回到家才知道妻子已经死了,跑到坟地,抱着妻子的坟包哭了一天一夜。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日子总是还要过的。余海已经深刻认识到出身不好,啥都干不了这个问题。于是1977年将儿子余青山送到部队当兵去了,余海想着自己的出身已经就这样定性了,现在就希望余青山能在部队混出个人样来,即使不行,顶不济还能混个好出身。1980年趁着余青山回家探亲之际,余海操办了余青山的婚礼,取了一个名叫张丽萍的女孩。正当余海沉浸在余青山当兵与新婚的双重喜悦中,没想到,余青山所在部队被调往越南参加对越自卫反击战。

随后余青山的一封家信寄到家里,首先余青山表示十分幸运能参加对越自卫反击战,为了能为国家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恨不得马上飞过去,上战场直接干翻越南猴子。其次委婉的表示希望以后有了孩子,孩子的取名权归他,因为他觉得名字对一个人也是有影响的,所以希望孩子取个有意义的名字,长大能做个有为青年。最后余青山对余海表示了感谢,这些年又当爹又当妈的,着实辛苦了,等自己退伍后,跟张丽萍好好孝顺他。看完来信余海本想给余青山写一封回信,告诉他张丽萍已经有了身孕,让他在战场上多立功,早日当大官,光宗耀祖。后来又一寻思,部队是有严格纪律的,没退伍就瞒着部队结婚而且还搞大了肚子,这事要是让部队发现,肯定是要受处分的,于是余海便把写完的回信,丢进灶台里烧掉了。

余青山入越作战后,作战勇猛,每次战斗必是冲锋在前,连续两次受到部队嘉奖。余海抱着余青山的来信睡觉,每次都能笑出声来,那些日子里,绝对是余海活的最像人的时候,出门背着手,腰板挺的笔直,逢人三分笑。三个月后的一天,县里人武部找到余海,送到余海手里一封烈士通知书和一份烈士证明。这真是犹如晴天霹雳一般,余海前脚还沉浸在余青山的喜报中,后脚就收到余青山的烈士证明,老天爷似乎跟他开了一个玩笑,一个特别糟糕的玩笑。

好在1980年底,我出生了,余海抱着我,哭的那叫一个惨,哭的真是昏天暗地,差点就能感动上天。

等我大点,取名又犯难了,因为余青山把取名权要到了手里,可那时候又没敢告诉他张丽萍怀孕了,所以余青山名字也没有取,怎么办?叫什么好呢?余海着实是挠了几天脑袋,本来人老头发就稀少,这几天下来,头发就更没剩下几根。既然余青山希望孩子将来长大了做个有为青年,而张丽萍又生的是男孩,余海就决定他的孙子,也就是我,取名叫做余有为。

转眼间到了1988年,余海这几年最喜欢抱着我,然后给我讲故事,讲的最多的就是关于余青山的,讲的什么我基本上没记住多少,当时只觉得新鲜好玩。余海年轻时,又是喜欢凑热闹,所以我总能比其他孩子知道的多,天天一帮光屁股的小孩跟在我后边,追着让我讲故事,想想那时候应该是我的人生巅峰。

我觉得余海这个老头,这一生,活的其实挺悲惨的,年轻时经历那个动荡的年代,失去妻子,上了岁数又失去儿子,鳏寡孤独四个字,他占了两个。

岁数一大,健康就容易出现问题,余海也终于病倒了,很快就下不来床。但是对我来说,不管是抱着我讲故事,还是现在坐在他床边听他讲故事,没有什么分别。每天放学,第一件事就是跑过去看他,希望他能给我讲讲原来没听过的故事。

改革开放好些年了,现在已经没人抓那些算命的,看手相的了,甚至有人提出这些东西是老祖宗留下的,要申遗什么的,反正那会儿小,我什么也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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