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大牢,秦尔芙被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惊醒,这样的地方自己竟也睡着了,不禁摇头苦笑。
衙役开了门,道:“出来出来,要升堂了。”
秦尔芙扶着墙有些吃力的站起身,揉了揉晕眩的头,步伐不稳的被衙役带出牢房,七拐八拐的行到一个堂前秦尔芙抬头望了眼门上的牌匾‘二堂’,是了,像吕文博这种身负功名之人的案子,是不会在大堂审理的,堂内已有几名衙役肃立两旁,堂中立着一个背影清瘦的男子,秦尔芙心想这个人应该就是吕文博了吧,她一直很好奇吕文博的长相,自从穿到这具身子以后还从未见过其人,秦尔芙被带到堂中站定,微微侧头望向吕文博,只见他面目清秀一股书生气,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吕文博余光瞟见秦尔芙望向自己,便侧头瞪了她一眼冷哼一声,见他如此小家子气,秦尔芙嗤笑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等了半响,后堂帘子撩开一身官服的县令阔步行出,身后跟着个书吏,县令撩袍坐定头顶‘明镜高悬’,惊堂木一响两旁衙役齐喊:“升~堂~噢~”手中的木板敲在地上一阵响震。
秦尔芙望着县令头上的那块‘明镜高悬’的匾额心中暗暗冷笑,如此荒唐的案件都接,简直是侮辱了这四个字,再看这阵仗更加不耻。
耍完了威风,县令坐在公案后冲着秦尔芙威喝道:“大胆刁妇,见到本官为何不跪!”听了这话,秦尔芙非但没有害怕反而还有些好笑,跪你?哼,昏官一个。
县令见她不为所动如没听见一般,不等他开口再喝旁边已有一名衙役上前将秦尔芙按倒在地,一旁的吕文博见此得意一笑,秦尔芙强压下心中怒气,瞪着一双杏眼望着县令,开口道:“不知民女所犯何罪,要受如此对待!”
县令见她不等自己开口审案便先行开口,心道:“果然如吕文博所说是个刁妇!”冷哼一声,说:“昨日吕解元递上诉状,称你蓄意谋害佟氏,致使她小产,差点性命不保,可有此事!”
“哼~!”秦尔芙冷哼一声,道:“不知是谁的狗眼见到民女蓄意谋害佟氏?民女是怎么害的?可有人证!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吕文博听得明白秦尔芙的那句‘狗眼’是在骂自己,气恼的接口道:“你这个恶妇还不承认,这乃是玉梅亲口所说,你明明知道她身怀有孕却故意让她在冰凉的石地上跪那么久,你就是善妒、不容,怨恨玉梅在你之前进门便蓄意害了她腹中胎儿,还险些丢了性命!我吕文博真是瞎了眼,怎么会看上你这恶毒的女人!”
听了这话秦尔芙顿觉气恼,也不知从前的秦尔芙怎么会看上这么个东西,腾的站起身望向吕文博:“她亲口所说就是事实了?她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丫鬟出身的东西,如今也不过是个妾,她说的话便是箴言了?跪是她自己要跪的,与我何干?你现在说瞎了眼,当初拿我们秦家银子时怎的不说瞎了眼?倒是我瞎了眼,当初竟然看上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秦尔芙如蹦豆子般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堆,气的吕文博涨红了脸,冲着县令拱拱手梗着脖子道:“如今有冯县令在,由不得你狡辩!如今说的是你蓄意谋害之事,莫要扯些不相干的!”
秦尔芙一提起银子,吕文博便有些心虚,六百两对于自己而言可不是个小数,当初买佟玉梅的钱还是从这里面出的,那日吕文博与吕家夫妇商量退婚之事,一开始本没想过要将秦尔芙告上公堂,可一想若是退亲秦家包不得要让自己还那六百两银子,这银子自己一是还不起而二是不想还,脑袋一转想了个主意:吕文博中了解元之后,与梁州城的冯县令有过几次来往到,虽没有多熟但也听说这冯县令颇爱财,他便想着与冯县令合伙做个套,将秦尔芙告上衙门再讹诈一笔银子,银子到手之后大不了自己少拿些,这样一来婚约便不作数了而且还不用担心秦家让自己还银子。
吕文博越想越觉得妙,便兴致勃勃的与吕家夫妇说了,吕家夫妇本不同意,这件事本就是自家理亏再闹上公堂可就有些过了,但两人禁不住吕文博的一番软磨硬泡,再加上一想到佟氏的孩子没了还没准要还银子,自家已经快揭不开锅了,若是再能从秦家讹诈些银子出来可就解了这燃眉之急了,如此一想也就点头应了,见父母点头吕文博一刻也不耽搁的去了衙门与冯县令说了此事,冯县令一听有银子可拿,那秦家又是个无权无势的平头百姓,也不担心能闹出什么事,就痛痛快快的答应了,这才有了今日这衙门一事。
秦尔芙可懒得理吕文博说的什么冯县令在,就是因为有这样的狗官自己才会站在这里,不屑一笑:“不相干的?当日你去县城铺官路需要一千两,你们吕家东拼西凑也才筹了五百两,余下那银子不是我们秦家拿的?还额外多给你一百两,你敢对天起誓没有此事?不提这事我倒是忘了,当初你买佟氏的银子就是从那一百两里出的吧?拿着未婚妻家的钱去铺路子,还用这钱买个妾,你这脸皮厚的我都不知道怎么说好了!亏你还念了几年圣贤书,眼瞅着就是要做官的人了,就你这种人品当了官也是个昏官、贪官、狗官!”秦尔芙这一番话说的尖锐,自己本也没打算做什么淑女,怎么解气怎么来,她不光是将吕文博骂了,连着座上的冯县令也一道骂了。
吕文博毕竟是个男人,骂街这种事自不是秦尔芙的对手,气的指着她抖着手说不出话来。
冯县令听了这话也是变了脸色,他自然听得出秦尔芙话里的指桑骂槐,拍桌怒道:“你这个刁妇当衙门是什么地方,岂容你放肆!莫要强词夺理,本官劝你还是乖乖认罪少吃些苦头!”
秦尔芙脸色一凌,正色道:“冯大人,您口口声声称民女有罪,民女倒不知罪在何处?一不见诉状二不见人证,仅凭佟氏与吕文博的空口白牙便定民女有罪这是哪里的王法?先不说佟氏小产不关民女的事,便是她小产是民女所为那又如何?在我安国,区区一个妾侍别说是小产,就是直接将她打死了都不为过!若说有罪也是他吕文博,他这是宠妾灭妻!若是让人参上一本,丢官都是轻的!大人,这个不用民女说您也应该知晓吧?!”
“大胆!”冯县令大喝一声,接着道:“好个牙尖嘴利的刁妇!看来你是不尝点儿苦头便不知道厉害!来人,给我掌嘴二十!”冯县令本以为秦尔芙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子,只要吓唬吓唬便能老老实实的认了罪,到时轻轻巧巧的就能让她掏了银子出来,可不成想竟这般难缠,这样拖下去也不知何时才能认罪结案,只好使些手段了。
秦尔芙没想到冯县令竟昏庸至此,这才哪跟哪就要屈打成招!用力推开上来欲按住自己的衙役,喝道:“你这是屈打成招!如此为官你这是自掘坟墓!”
冯县令一听更加火大道了句:“快快动手!给我狠狠地打!”衙役便再次上前用力将秦尔芙按倒在地,将她的双手反扣在后面,抓住头发强迫她将脸抬起,另一个衙役在她面前站定准备动手,秦尔芙望着面前衙役砂锅般大小的手心中冰凉,这时是真的有些怕了,恐怕这一巴掌下来就够自己受的了更别提是二十个,可怕归怕,自己说什么也不会向这种昏官服软,秦尔芙要紧了牙定定的望向冯县令。
“啪!”衙役一个巴掌抽下,秦尔芙只觉半张脸火辣辣的疼耳朵嗡嗡作响,嘴里一股子血腥气涌出。
就在衙役第二巴掌将要落下之际,二堂外响起一声清朗的怒喝:“给我住手!”听到这声音秦尔芙愣住,心道:“他怎的来了?”
冯县令等人顺着声音向外望去,只见霍荣轩寒着一张脸阔步迈进堂内,这堂中出了吕文博之外只怕没有人不认识来人的。
冯县令连忙从公案后绕出,一脸讨好的模样向着霍荣轩迎去,拱手道:“三爷怎的来了?”
霍荣轩冷冷瞪了一眼冯县令并未答话,见堂中这架势自己还是来迟一步,几步行到秦尔芙处,将方才扇秦尔芙巴掌的衙役一脚踹倒在地,又猛地转头望向摁着秦尔芙的另一人,那衙役被霍荣轩冷厉的眼神吓了一跳连忙放手向后退去,霍荣轩冷哼一声,伸手将跪在地上的秦尔芙扶起揽在怀中。
冯县令顿时明白,这霍荣轩是奔着秦尔芙来的!心中暗道不好!转头狠狠的瞪了眼吕文博,暗恨他竟没对自己说秦尔芙与霍荣轩相识,而且看这样子关系还不一般!吕文博虽听说过霍荣轩其人,却从未见过,哪知面前之人是谁,见冯县令的殷勤模样,虽不满来人搅了好事却也不敢擅自出言,只在一旁观望。
冯县令心中忐忑,试探着问:“三爷与这个刁...不是,秦姑娘相识?”也不知他俩是个什么关系,若是关系不一般的话,那自己可是闯了祸了,霍荣轩虽只是个商人,但霍荣轩还有个身为麟王府嫡幼子的把兄弟!自己在梁州城任县令的这些年也拿了霍家不少好处,而且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自己可不是什么强龙但霍家却是十足十的地头蛇啊!
对于冯县令的话,霍荣轩如没听见般丝毫不理,只低头望着秦尔芙红肿的脸与唇畔的血丝轻声道:“莫要怕,总不会让你白受了巴掌。”秦尔芙皱着眉点了点头,乖乖的由他揽着。
霍荣轩扫了眼吕文博,知道这人就是青禾口中与秦尔芙有婚约的人了,冷哼一声,将目光望向冯县令:“今日之事谁出来给我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