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午时,天清气朗。小王庄迎来了一对打扮朴素的父子。
其父四十左右的年纪,五短身材,相貌黝黑普通,穿着一身灰色衣服,一看就知道是同为乡下苦巴巴的汉子;那孩子大约十七八岁的模样,团团四方脸,剃着当下农村最流行的板寸头,个子比走在他前面微微弯腰的中年汉子还要高出一点点,相貌生的不丑,尤其是那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明亮到像是晚上点亮的一千瓦灯泡。
这一对父子当然就是宁老头和宁十三了。宁十三坑了自己老爹一把,路过过阴家的时候屁都没放一个,等到了小王庄,又默不作声的陪着宁老头在庄子里晃悠了大半个小时,这才施施然说了。
宁十三坑爹行为也不是一无所获,宁老头很亲切的赏了他一个爆栗作为奖励。
...
两人往回走了大约十来分钟的样子,宁十三冲着走在后面的宁老头努努嘴。
喏,那里就是了。
宁老头一个急刹车,顺着宁十三所指的方向望了过去。
只见一片云蒸雾绕之中,一间不大的院子赫然隐现。因为距离有点远,宁老头看不亲切,倒是那几颗虬龙般的老槐树把宁老头看得咂舌不已。
这家伙,够粗,够大,够给力!
依然是昨天看过的院子,几人合抱的大槐树还是给人一种怪异的感觉。只是今天停在门口的车少了很多,大概只有昨天三分之一的样子。
宁十三微微有些惊异。
“走,跟我进去。”
宁老头这个冒充大尾巴狼的土包子也学着宁十三一辆车一辆车看过去。可惜他没有宁十三的眼福,入目都是些大众丰田福特等等低中档轿车,不由撇撇嘴,兴致缺缺的喊了一声落在后面的宁十三。
宁十三听见宁老头喊,放下了这会儿抚摸大槐树的动作,几步就蹿到宁老头身后。
“老头,这就进去了?”
宁十三低着头跟在宁老头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忽然抬起头问道:“老头,你有没有感觉到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不进去干嘛啊?难道就搁外面站着?”
宁老头回头瞪了宁十三一眼,说:“”别胡说!什么阴森森的感觉!这大晴天白日的,还能闹鬼不成?靠谱点,这是在外面,等下进去了可别说那些胡话鬼话!”
“哦。”
宁十三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
明明就是有那种感觉嘛,说了你还不信。宁十三心想。
“走快点!磨磨蹭蹭干啥呢?”
宁老头都走到院子门口了,宁十三还在原地踏着小碎步。
回头看了一眼,宁老头顿时恼了:“你这犊子过不过来?不过来信不信我收拾你?”
说着就作势要捋衣袖,吓得宁十三一溜烟跑了过去。
这所院子远远看上去的时候不大,等到真的走近了看,却是“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就拿院子门口的那两尊石狮子来说,昨天宁十三躲在远处看的时候感觉就只有菜篮子大小,近了一看,好家伙,能比家里的磨盘还大!
院子的大门是朝里面开着的,木质的大门红的透亮,也不知道用红漆漆了几遍,才漆出这样一种鲜艳欲滴的红色。
院子前面是十几阶青石的台阶,不高,也不算太宽阔,却足够的长。有点像古装电视剧里大户人家门前的石阶。
宁老头一马当先已经走进了院子,落在后面的宁十三上下打量磨磨蹭蹭好悬才走到院子门口。
站在院子门口朝里面望去。
入目便是一个硕大无朋的青铜香炉,下圆上方,中间是一段半圆型的空白,插着不少黄色或红色的香。几缕青烟围绕着香炉袅袅升起。
香炉后面是一排蜡烛架,满满当当放满了在那里缓缓燃烧轻轻落泪的蜡烛。粗的细的,长的短的,都有。
再往后一点则是一座雕鸾刻凤古色古香的小楼。
小楼不大,一共就只有一层,看上去有点像古代的亭子。唯一不同的大概是在小楼的四个凸出的屋檐下分别牵了一根红线。挂着几颗造型好看古色古香的小巧铃铛。
红线很细,若不是上面一条线挂着几十上百个铃铛还真看不出来。可是正是看出来了才使人感到惊讶。明明就只有普通针线粗细的红绳在牵出五六米长度以后,怎么能支撑住几十上百个铃铛的重量?
宁十三看得暗暗咂舌。恰好这时有一人从小楼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两个青色裱纸扎出来的小人,脚步匆忙,表情不安。
青色裱纸扎出的小人是穿着青色衣服的小人,身材比例大概能有成人两个巴掌,戴着一顶青色的圆帽,拇指大小的脸颊左右都用红色的颜料细细涂了两个小小的圆,惟妙惟肖像极了真人。
宁十三往前走了几步,却看见那人拿着青衣小人找准一个凹进小楼墙壁的怪异火炉,不由分说的把小人投了进去。也没看烧得怎样,三步两步就跑了。
不屑的撇撇嘴,宁十三走到那人刚刚站定的位置。探头探脑的往火炉里张望。
恍惚间,宁十三看到这样一幅画面:一片熊熊燃烧的烈焰之间,两个被捆住手脚的小人正在痛苦的挣扎,不断变幻出一个又一个模样。一会儿是一个可爱小女孩的模样,一会儿又是一个淘气小男孩,如此反复多次,终于在一声似怨似泣的凄厉哀嚎之中灰飞烟灭。
晃了晃脑袋,宁十三觉得自己应该考虑一下给大蛇降低饮食标准了。尼玛这都出现幻觉了,不是身体虚了是什么?
再去看火炉里的小人,却是已经烧成了一片灰烬。
“十三!十三!”
宁老头着急的喊声响彻了整个小院,宁十三听见,对于眼前的这个怪异火炉也没什么留恋,立刻就从墙壁拐角的地方走了出来。
“你这犊子跑到哪里去了?啊?知不知道我找你多久了?你这犊子怎么就不能让你爹我省点心...”
宁老头拉着宁十三就是一阵劈头盖脸的怒骂,完了还不解气,抬手欲打。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没舍得。
“十三,我跟你说,等下进去你什么都别说知道吗?她要是问你什么你就老实回答,不问你的话你就别说话。什么话由爹说。”
宁老头压低了一下自己的嗓音,千叮咛万嘱咐。末了,又从兜里掏出一张红灿灿干净净的毛爷爷递到宁十三手上,吩咐道:“这一百块钱你拿着,等会咱走的时候你给放进房间佛像面前的那个随缘箱里。钱收紧了啊,千万别弄丢了。”
“嗯。”
宁十三点点头表示明白,伸出手接过宁老头递来的滚烫的毛爷爷。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紧张
我去,宁十三啊宁十三,不就是一张毛爷爷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弄丢就弄丢了,有啥好紧张的?等以后把大蛇卖了,怎么也能换许许多多毛爷爷,到时候有事没事就弄丢两张玩玩!什么叫做志气,咱这就叫做志气!
心里面乱糟糟的想着,宁十三紧紧攥着手里的毛爷爷,时不时还要回头望一望身后。小心翼翼地跟着宁老头进了小楼。
宁家庄后面某座无名小山,通体血红色的大蛇刚刚从绞死一只离奇的长着三只耳朵的野猫,张开血盆大口正准备大快哚呖,没来由全身颤抖了一下。
抬起高昂的狰狞蛇头,大蛇阴冷的三角眼四下扫视了一周。
周围都是林立的树木,风吹杂草左右摇晃,大蛇还是不放心,也不吃了,卷起三耳野猫迅速游走...
宁十三当然不知道他刚刚那一阵恶意的朦臆破坏了大蛇进食的美好心情,手里紧紧攥着老头给的毛爷爷,低着头钻进了小楼。
借着推门而入的片刻功夫,宁十三环视了一眼小楼里的布局。
小楼里面的空间比外面看上去还要小一点,进门第一眼就看见摆在供桌上的几尊佛像。
有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手捧琉璃净瓶,瓶里插一束青翠杨柳;有大自在如来佛祖,手结无畏印,露悲悯相;有大欢喜弥勒佛,笑口常开,坦胸露乳。
三尊大佛身后,分别林里着佛教四位护教金刚。分别是东方持国天王,塑像着白色,怀半琵琶;南方增长天王,塑像身青色,手持宝剑;西方广目天王,塑像身红色,手中缠一龙;北方多闻天王,塑像身绿色,右手吃伞,左手持银鼠。
不等宁十三看清更多,房门便被宁老头轻轻带上。宁十三眼里的视线一暗,只依稀可以看见房间里此刻围坐了不少人。
宁老头捡了一个靠近房门的位置坐下,见宁十三还站在那里发呆,赶紧拉了他一把,挪了挪自己的位置,拍了拍,示意宁十三坐下。
宁十三紧紧攥着右手,感觉还是有点不放心。偷偷打量了一眼四周,房间里除了一朵轻轻翻滚跳跃的烛火,几乎没有一丝光亮,仅有的一扇窗户也被几层厚厚的黑布蒙了起来。
看不清来求过一次阴的人,也看不见过阴的人。整个房间都被包裹在一种怪异的氛围内,安静的似乎能听见心跳的声音。
大概等候了一两分钟的样子,一个同样坐在靠近房门位置的黑影站了起来。
宁十三赶紧瞪大自己的钛合金狗眼去看,尼玛那个姓刘的魔术大师在春晚上怎么说来着?
见证奇迹的时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