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灏君一把拦着“你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不管你领不领情,我总是救了你的。”
诗薇捶打着阮灏君“我就是想早死了早投胎,下辈子投个好人家,我再不要做孤儿,我再不要遇到负心人。你成全我吧,活着难,想死也那么难吗?”
阮灏君见诗薇情绪失控了,自己虽不信轮回之说,但此刻也只有将计就计“你还想下辈子投个好人家。俗话说的好‘好人有好报’,积了阴德下辈子才能投好胎.你呢,不管你承认不承认我都是救了你一命的,你可知黄雀衔环,象牙报恩。动物尚且如此,更何况你是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可有这个觉悟?我也不拦着你了,你去死吧。下去了以后不知道是上刀山还是下油锅,说不定是十八层地狱。”一通说完,阮灏君已是气喘吁吁。
诗薇听的这话,心中也犹豫了,如果投不了胎怎么办,自己这一世过得不好了,不想下一世还这么惨。
欠着别人的恩情,死的也不干净,那就还他三个月吧。“好,我活三个月,报你的恩。”下了决心她对他说道。
他捧过粥说:“要活着,先把粥喝了吧。”诗薇勉强喝了几口粥,侧身歪着,独自伤神开来。
昨日阮灏君在街市看到她了,那么楚楚可怜,的附在墙脚哭泣,本来想着如何上前安慰她,却见她吃了什么东西。阮灏君怕她想不开服毒自杀。
忙的把她背到医馆,大夫把了脉,撬了嘴看了口舌,均是乌黑,说是服了断肠草,虽食不多,却也无大把握能医治好,且死马就当活马医。
忙命学徒拿了炭灰和了水,稠稠的一海碗,撬了嘴灌进去,又着人抬了两桶大粪,放在诗薇床旁,一人不停搅拌着,阮灏君忍着那股异味问:“大夫这是什么缘故,中毒了与大粪有什么相关呢?”
大夫解释说:“这位小姐所服之毒是断肠草里边的钩吻,毒性很强,所幸服的少,送来的及时,灌炭灰是为了能够把腹中的毒素吸进炭灰中,炭灰吸了毒总要吐出来才行,积在脏腑传至脉络入了心,就治不了了。”
说着看看两桶大粪道:“这位小姐现下口紧闭着,这大粪的味道让她闻着,催吐的,只要能吐就算治好一半了;要是小姐不肯吐的话,只怕要撬开了嘴给灌呢。”
阮灏君听得心里发毛,只求着诗薇快点吐,她一个千金小姐的,要被灌大粪是何等的凄惨。
正着急呢,诗薇忽的动动眉头,许是听见大夫说的话了,眼都不睁,哇的一声吐了一身都是,吐出来的都是黑色的炭灰糊糊,大夫见诗薇吐了,眉梢也上扬些,又重复灌了几次,最后诗薇吐出的东西再没了黑色,大夫才停了,着人把大粪抬了下去。
再一把脉,比之前平和些了,便唤人端上急煎的绿豆、金银花和甘草,仍旧撬了嘴服下。过了半个时辰,大夫再一诊脉,才放下心。她从昨日昏睡到现在,总算醒了,却还是要死要活的。
十多天下来,诗薇半人半鬼的,总把自己封闭起来,一会子哭了一会子又在笑,阮灏君看她这情况,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心中放不下她,一直都没有出摊儿,每天按时准备吃食,看着她吃完就出去了,也不多言。
诗薇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不能自拔,看着阮灏君单薄的背影,心中有些过意不去,自己与他非亲非故,他却对自己关怀备至,自己是要死的人了,还带累他,小院中里捉襟见肘的,不出摊儿他吃什么。
三个月后自己两手一撒走了,他呢。不能临死前还搭上一个,阎罗王手里有本账,死了的人都要清算的,罪孽深重了要下地狱,投不了胎。
诗薇挪了挪僵硬的双腿,花了好大力气才站稳。
她漫步移出房内,看着阮灏君在一张小桌子上画丹青,院中萧条,正是寒冷的时候,他为了看住自己,又怕自己看着他烦,白天便在这里呆着,连个炭盆或手炉都没有,脸上冻的青紫。
诗薇站定在他面前说了这十来日的第一句话:“你明天还是出摊儿吧,别为了我这个活死人带累自个儿,还有你别在这儿守着了,这么冷的天没得冻坏了你,没人心疼的。”
阮灏君放下手中的书,微眯着眼狐疑的打量了她片刻,“你放心,三个月以内我不会寻死,我知道你为我好,我更不能连累你,看着你这么照顾自己,我心里不好受,我不想把你也害了。我知道你日子紧,就靠买字画维持生计呢。”诗薇伤感道。
“此话当真,我有点不信。你说的话可信吗?别不是骗我出去了你好自尽啊,虽然很高兴你终于知道为我着想了,可是我依旧不太放心你。”
诗薇心中一气,脱口喊道:“是不是一无所有的人就那么让人不可相信,我还不至于连信誉都没有了,答应还你三个月,你为什么看扁我?”自己喊了一通,发泄完了才发现自己有点过了,人家救了自己,自己却恩将仇报。
阮灏君眸中发亮的看着她,放松的笑了笑:“如此甚好,不要发这么大的脾气了,我受得,你的身子受不得,还有两个多月呢,你可要先保重好身子。”顿了顿,又别有深意“你说以后你会不会感激我今时今日所做的一切呢?”
诗薇茫茫的看看天“也许没有那么一天。我虽不会感激你,可我一定不会恨你。”
阮灏君又开始出摊儿了,每天早出晚归,知道她不会煮饭,总是给她多准备一些,温在锅里。
生意似乎不好做,诗薇看着阮灏君出门越来越早,归家越来越晚。
回来后饥肠辘辘,冰锅冷灶的,还要照顾她,心里越发愧疚。
自己不是铁石心肠,人家付出了一腔热血,自己总要有所回报吧,自己身无分文,没办法给他添置东西改善生活,可是搭把手做点小事还是可以的吧。
阮灏君在小灶旁劈柴,见诗薇在一旁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偷偷的嘴角拉出一个向上的弧度,脑子肯转了,人也就渐渐活泛起来,想别的事多了,伤心事也就抛之脑后了,看着她好转,阮灏君心里也跟着欢喜。
诗薇看阮灏君熟练的生火,洗菜.....自己暗自乍舌,越发觉得阮灏君辛苦,更认真的看着他的每一步操作,下次他回来,最起码可以吃口热饭吧。
小院的大门吱呦响了两声,她知道阮灏君出去了,吃过他留的饭,就到搭棚厨房学起了生火。
诗薇学着他的样子一板一眼划着火石,火星都没有一点。折腾了一身汗,诗薇哭着把火石扔的老远,不学了。
生气的闷坐了一会儿,想着阮灏君疲惫的模样,最起码,自己在走之前,能为他做一点事。
功夫不费有心人,花了一上午的时间,终于把火点着了。
原来,划火石要使巧劲儿,出了火星要用干燥易燃的东西先养着,一点一点烧旺。
火终于烧着了。拍拍手,现在就是做饭的事了。自己学着阮灏君的模样洗了米,锅里添了好多水,盖好锅盖,现在干什么。洗菜,把折好的菜淘干净了,另开了一个炉灶,刷锅,搁油。
火旺起来,锅里的油混了水,溅得噼里啪啦,烫的手背生疼。
诗薇不知道油要烧几成,正打算把菜下锅呢,锅里的油燃了起来,诗薇一见慌了神,吓得把菜倒进去,不想火浪子更高,就要燎到顶棚了。
诗薇顾不得害怕,一把扣上锅盖往后退了几步。拍拍惊魂未定的胸口,见锅里没了火势,怯怯的揭开锅盖一瞧,菜都烧的有些糊了,料着应该熟了,便学着阮灏君放了盐巴,又把一些佐料个搁了些,一顿搅合,盛了盘。
菜炒好了,又干什么,仔细想了想,看火,要保证火烧的旺。于是她带着一股傻劲儿,蹲在灶垄里一个劲儿的往熬粥的那口锅底添柴。
阮灏君一身疲倦的推开小院门,只见灶垄一片火红,火舌长长的舔着。心下一惊,丢了手中的东西,冲进诗薇的房屋里面没人。糟了,难道她做了什么傻事。便不顾一切的冲到搭棚厨房,往里一看,愣是被吓了一跳。
只见一个满脸锅灰的女子,抬起受惊的眸子定定的看着自己,手里还拿着柴火。
一脸紧绷的阮灏君这才松了口气,也不说她,径自接了锅盖,搅了搅,看了眼早上还是一堆现在却没有了的柴火,夸道:“嗯,还不错,够火候,这粥熬的粘稠。”
又看了看装盘的青菜,焦头焦脑的,端起来嗅了嗅“这菜闻着也挺香的,幸苦你了,第一次就做出这么好的饭菜来,不容易。”
诗薇听见他夸她做的不错,高兴的翘起了嘴角。阮灏君看着她一点点的改变并不点破,只是心里更放心些了。等再过一阵子,抓着机会再下一贴猛药,她的小命也就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