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劫后余生
(一)
大水过后,唐河两岸90%的房屋倒塌,沿岸的很多人死伤惨重,大片的土地荒芜,秋庄稼几乎颗粒无收。那些走投无路的人,要么远走他乡,自寻生路;要么铤而走险,拉杆为匪,有自立为王的,也有投奔比较大的杆子头目老白朗的。
源潭镇的集市上也出现了百年罕见的“人市”。每逢集日,总会有三五个饿得两眼昏花的妇女头上插着草标,呼天嚎地,一块银元,数斗高粱即可将人买去,任其所为。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那种亲人离别的场面,实在令人目不忍睹。
泰和寨外,李子炎的爷爷正吩咐着管家和看家护院的人们一起出动,舍粥饭救济灾民。但见众多的灾民里,或破衣烂衫,或满脸污垢正在拥挤着抢饭吃。李子炎就站在泰和寨门口,亲眼目睹了饥肠辘辘的灾民争着抢饭吃的整个过程,有种说不出的难受滋味袭上他的心头。他没想到这次大水冲毁了这么多的房屋,让喝唐河水长大的沿岸的父老乡亲们遭受到了这么严重的灾难。管家和养家护院的人们都在忙碌着,有拿馒头的、有发碗筷的、有打饭的,看着泰和寨外黑压压一片的灾民们,狼吞虎咽的吃饭样子,他们禁不住感慨万千:唉,这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说到底,有饭吃才是生存下去的第一首要先决前提啊!
李子炎的爷爷正在和管家商量,这么多的灾民,救济一时可以,但是救济不了一世。这灾荒年月,不如选择一些人留下来,愿意种田的可以留下来做佃户,不愿意种田的,也可以选一些身强力壮的棒劳力,留下他们养家护院。
于是,子炎便请来了私塾先生,写了一张告示,贴在寨墙外面。很多灾民不认识字,围在告示周围相互询问:“这上面写的是什么东西?”
管家回答说:“李家老爷说了,这大水灾里,这么多无家可归的灾民,无处安身。他泽心仁厚,愿意收留一部分家乡的父老乡亲留下来。谁愿意留下来,想种地的分给他土地,不想种地的也可以留在李府养家护院,若是另有门路不愿意留下来的,老爷说了去留自己做主。”
管家的话音还没有落地,灾民们便炸开了窝。拥挤着报名的人不计其数。经过仔细筛选,留下来60户种地的,还有50个养家护院的。
荒芜的土地重新得到了开垦,李子炎家的田地又一次得以扩充,周围数百里的范围内又盖起来一座座佃户们住的新房子。日子又回到了正常的轨道。
(二)
自清末以来,天下动荡。唐县桐柏山境内的穷苦老百姓或为生活所迫,或为官府逼迫,便开始零零星星地在这一代自发地拉起一些杆子队伍,啸聚山林,昼伏夜出,劫掠过往商贾和本地富户,渐渐成为这类人在乱世里谋生的一种手段。
1912年2月2日被杀害于南阳府的王振泽,他带领的队伍就是其中的一支。与王振泽杆子军在各地活动的同时,唐县的青年知识分子刘莪青,李岩甫等,在外求学期间,接收民主革命思想,对清政府镇压群众,屈膝媚外政策非常不满,发誓以身报国。辛亥革命爆发后,刘莪青,李岩甫等在开封发动革命党人起义。起义失败后,准备成立奋勇军光复唐河县城。因固守唐县的官兵防御慎密而未能攻克。旋即回兵占领源潭镇。
2月14日,在湖北革命军的协助下,终于占领唐县县城。后来,湖北革命军南撤,旧势力复辟,刘莪青离开唐河,起义失败。
1913年5月,宝丰县的杆子头目老白朗从泌阳县进军桐柏山。唐县驻军团刘凤桐闻询,快速率兵前去平氏镇一带截击。老白朗得知消息后,于5月31日夜乘机率部、兵临源县城(从这一年唐县改为源县)。
源县城也有坚固的城墙,易守难攻,固若金汤。久经沙场的老白朗避实击虚,他利用攻心术,派出自己的亲信乔装打扮,连夜潜入城内,买通了县城内留守的刘凤桐的几个部下。早在一年前,刘凤桐及他的部下就听说过老白朗,知道他是个非常能打仗的杠子头目,这年月,谁也不愿拎着头颅给官府卖命,他们见机行事,将在外,军令如同虚设。趁刘凤桐出兵在外,鞭长莫及,这些得到好处的部下们乖乖的打开了城门,留守在县城里的刘凤桐的全部官兵一起投诚。老白朗带领着他的杆子队伍,没费一兵一卒、一枪一弹,长驱直入,顺顺当当地进了源县城。
老白朗的杆子队伍进入源县城的消息不翼而飞,令埋伏在平氏镇准备截击他的刘凤桐及刘凤桐的部下们懊悔不已。老白朗进入源县城后,缴获了大批武器弹药,并将收缴的部分钱财分发给当地的穷苦老百姓;同时砸毁监狱,放出“囚犯”,他这些举动,收到当地贫苦老百姓的欢迎,老百姓纷纷参加他的起义军,他的杆子队伍也一天比一天强大起来。
6月1日,白朗军离开县城,进驻源潭镇。6月2日,与源潭镇内的驻军王疏秀的一个团及两个巡防营,在龚岗一带展开激烈的争夺战。
自从占领源县城,收缴了大批武器,发放部分钱财给当地老百姓以来,老白朗的名声也越发的威震八方。刘疏秀的一个团及两个训兵营的全体官兵,听说要与老白朗带领的杆子军作战,心理上早已畏惧三分。老白朗的杆子军势如破竹,首先向源潭镇发起进攻。一阵阵紧锣密鼓的枪声响起,震得源潭镇的房屋、窗户一直颤抖不已。刘疏秀对着手下的官兵扯破嗓子极力嘶喊:“给我上,往前冲!我都不信了,堂堂的一团官兵竟然打不过他一个杠子队伍!”
王淑秀也太小瞧了老白朗带领的杆子队伍,这些年来走南闯北,这支杆子队伍里能征善战的人还真不少,这些平时无拘无束,收放自如的杆子军,也被刘疏秀的一个团及两个训兵营的全力坚守打得急红了眼,他们拼了命反攻,双方就这样僵持着,这样的拉锯战又持续了一天一夜,最后,刘疏秀带领的官兵弃源潭镇兵败而逃,老白朗的杆子军占领源潭镇不久,又挥师东去。刘疏秀的一个团和两个训兵营剩下来的人马,又重整旗鼓,杀个回马枪,回到了源潭镇,。
可是,逍遥自在的日子没过多久,10月中旬,老白朗率军又辙回了源潭镇,再次攻克源县城。
李子炎在私塾里听王老师和爷爷私下里谈论当下的时局,他也没怎么往心里去。毕竟那时候,他才11岁,11岁的孩子,对这些国计民生的大事也不是很上心。
我的祖父李泽南也才7岁,他更不用提。这样拉锯式的杆匪活动一直在唐县境内持续了5年,而李子炎和我的祖父李泽南,李子刚们也在这五年的动荡岁月流转里慢慢成长着。李子炎已经长大成为一个风度翩翩的英俊美少年,我的祖父李泽南,李子刚们也都12岁了,12岁的他们两,也长大成满腹经纶的大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