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丝长,春雨细,花外漏声迢递。近几日连绵未绝的降雨给大地披上一层薄薄的纱,淅淅沥沥的雨声,把整个世界,都织进了无边无尽的迷濛和惆怅之中。
细雨纷纷中,一个鬓角花白的老人打着一把黑伞,站立在一座墓碑前,矗立了好久,用手指摸着碑上的名字,一遍又一遍,雨水浇下来,他再反反复复的摩挲着。
天边传来了一声轰轰的雷声,好象把他突然震醒了一样。好半天用嘶哑的声音说道:“你,在那边还好吗?想不想我?咱们的孙女已经七岁了,孙子也三岁了,小宝过的很好,我也就放心了。你是不是怪我没有经常带小宝来看你,呵呵,不是不愿意经常来,而是我害怕如果我经常来看你,会忍不住去找你,如果我去了,小宝出了事,谁照顾她,如果是那样,你肯定会怪我吧,你也知道,我最害怕你生气了。”他停了停,从怀里拿出几枝蔷薇花放在地上,雨水把花瓣打湿,就象鞭挞着人的心一样,看着让人心碎。
“其实有时我也是埋怨你的,如果不是你要去湖边泛舟,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那样我就能再看着你一个月了。你连多一个月的时间都不给我,你好狠心。我经常在想是不是当年我做错了,如果我们两个也跟你一起去,我们三个人就会始终在一起了,那样咱们的宝贝女儿,也不用恨了我这么多年,如果她不开心,我又怎么会开心?”大大的黑伞因为老人想要护住墓碑,已经偏移了位置,老人身上湿了半边,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你肯定在那边埋怨我,不给小宝解释吧。其实我也想说,可是我怕她会伤心,如果让她伤心,以后我去找你,你肯定会不理我吧,呵呵,我最怕你不理我。我不怨小宝,当年你临走之前想带着小宝再游趟湖,谁会想到突然变天遇到大风浪呢?谁又会想到因为小船漏水,只能承受两个人的重量呢?所以,所以你就自己跳下去,说自己已经活不了多长时间,把生的机会给了我们两个,你让我照顾小宝长大,她现在过得很好。可是我却很想你,真得很想你。”老人哽噎的说着,一声悲鸣从他的身上压抑着传出来,浑身颤抖着,明亮的闪电划过天际,仿佛也在感叹老人悲怆的一生。
“前几天,有两个小姑娘来找我,其中一个长得真象小宝,她和小宝一样,长得非常漂亮。我昨天梦见你了,你在那边是不是过得非常开心,要不为什么这么多年你不经常来到我的梦里呢,我知道,我做生意经常在外,让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所以你在报复我了,是不是?我也很后悔,当年为了家族产业,没有花太多的时间陪你,等你,等你走了,我才知道谁对我是最重要的,可是已经晚了,你,你再也不会回到我身边了,再也不会对我笑了。我好怀念你的笑,真的好怀念。你等等我,我很快就会来陪你。”老人淡淡地说着这一切。
“爹……”,老人听到这句,身体摇晃了一下,然后自嘲地说道:“呵呵,怎么可能,我一定是在做梦,哎,梦里想的多了,都有幻听了。”
“爹……”一个妇人将撑着的伞抛开,不顾雨水瞬间浇透了自己,跑向老人,跪在老人的脚边,哭的不能自己,“爹,对不起,对不起,你原谅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爹。”
老人用颤抖的手试探地摸了摸妇人的头,不确定的问:“小宝?”
“爹,是我,是我,对不起爹,让你受委屈了。”妇人抬起花容月貌的脸任老人摩挲着,老人将她扶起来,两个人抱头失声痛哭。
不远的旁边,初夏捂住嘴巴早就哭成了泪人,而乔乔也是满眼含泪,而安宁和他的两个随从也站在雨中一言不发。因为天空承受不住重量,下起了雨;心里的伤痛承受不了重量,流下了泪。
亲情就是这样,如果我们之间有一千步的距离,你只要跨出一步,我就会朝你的方向走其余的九百九十九步。而最懂你的人,总是会一直在你身边,默默守护你,不让你受一点点的委屈,这就是亲情的伟大。其实每个人的父亲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我们的记忆里他是谁。
当一切水落石出以后,其实就是一个简单的故事。万风和他的夫人感情非常的融洽和睦,琴瑟和鸣,可是天不由人,她得了重病,由于她是和万风在湖边认识的,所以在临死前的一个月,想要重温旧地。没想到风和日丽的天说变就变,起了风浪,而所乘的小舟又漏水了,只能承受两个人的重量,万宝的娘就托万风照顾万宝,纵身跳下湖中。万宝长大以后,听背后的小人诋毁,说是万风将自己的娘推了下去,性格倔强的她忿然和万风脱离父女关系。而万风根本就解释不清楚,当年说什么都是错,而他非常的疼爱万宝,不想让她受一丝伤害,所以误会就维持了这么多年。一切真相一旦被发现后都变得通俗易懂,关键在于发现它们的过程。
万风为了感谢乔乔她们的帮助,决定出资开钱庄。乔乔她们非常的高兴,最起码资金来源不用担心了。万风说过,他喜欢先做后说的人,和这样的人做生意心里踏实。而万风除了出资以外,一切都不管,只想在晚年在家里贻儿弄孙,安静渡日。
事后,乔乔问安宁是怎么把万宝叫过去的。而安宁只是淡淡地说,万宝的娘的祭日快到了,我只是和她说他爹快死了,让她去看最后一眼,她就去了。乔乔听了以后目瞪口呆,心里不禁感叹安宁的乌鸦嘴真是缺德呀。而安宁看着乔乔张大嘴巴的样子,嗤之以鼻,这算什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更何况只是说说而已。
当乔乔她们忙忙碌碌地把钱庄开起来的时候,江南以北的地区又有了大规模瘟疫爆发的消息传来。只是离得远,人们也只是日常生活中闲聊几句。而人们现在议论最多的则是余杭最大的富商柳祥之要迎娶知府的女儿李菲菲。一个有钱,一个有权,大家都认为是天作之合。
而在李知府的家里却阴云一片。砰的一声,一个杯子又摔在了地上。“我不嫁,我就不嫁。”一个身穿粉色罩衣的女孩随摔着杯子,随大声的喊着。在花一样的年纪怎么看都是让人赏心悦目的,即使是生气,李菲菲的样子也是娇小可爱的。
“菲菲,娘已经打听过了,柳祥之虽然比你年纪大了点,可是他的相貌和才情在整个余杭也是数得着的,娘还会骗你吗?他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不错的成绩,将来只要你爹拉他一拉,一定会有个好前程的。”李夫人苦口婆心的劝着。
“谁要嫁谁嫁,我就不嫁,娘,你从小最疼我,你也知道我喜欢的是谁,我是不会嫁给那个姓柳的。”
听到李菲菲的话,李夫人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向她的贴身丫鬟使了一个眼色,她的贴身丫鬟立即走出去关上了门,并在门口把守着。
“糊涂”,李夫人的嗓音略抬高了些,“一个女孩家家就说出喜欢的话来,让别人听到可怎么了得,如果让你爹听到了,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李菲菲听了李夫人的话,张口想说什么,可是看看李夫人盛怒的样子,终是忍了下来,没有说话,眼泪却不听话的流了下来。
李夫人看到这个样子,心里也是一软,走到李菲菲的跟前,替她整理整理衣服,语重心长地说:“娘知道,你从小就喜欢胡帅,可是你听娘的,胡帅终究年轻,从小到大,他什么时候让过你,总是和你吵。找个年龄大点的,最起码知道疼你,让着你。再说咱们两家一向不合,你爹是不会答应的。”
“娘,胡帅虽然总是和我吵,可是我们两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知根知底,其实我们每次吵架都是我在无理取闹,可是最后都是胡帅向我低头的。他其实对我很好的,他心肠软,而且又不去那些花天酒地的地方,听人说,他现在连通房丫鬟都没有呢。你说,我嫁他能有什么不好?难道要象娘一样,和那样想爬爹的床的贱女人斗一辈子吗?”
李夫人听了李菲菲的话,大吃一惊,一直以为女儿天真无邪,没想到她把事情考虑的这么全面,认识的这么清楚。而女儿最后的一句又让她有深深的挫败感。
是啊,她这一辈子衣食无忧,可是和想要抢她相公的人比比皆是,从年轻就是这样,防了这个防那个,毕竟年轻的女孩多的是,只要不在家里背着她乱搞,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家里她把那几个姨娘治的服服帖帖的,可是自己也就是在这样的岁月中蹉跎老去,但每个家族的主母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当姑娘的时候,也幻想过你浓我浓,可是那只是一种不切实际的想法罢了。在大家族里当主母就是要和别的女人斗一辈子,还要时刻护着自己的相公。
看着李夫人一言不发,李菲菲顿时有了胆子,她低下头低低地说:“更何况,之所以把我嫁给柳祥之,就是因为柳祥之有钱,而他的钱能给我爹和我哥挣个好前程,这和卖儿卖女有什么区别!”
李夫人听了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想教训女儿两句,想了想终是没有出声。听着李菲菲低声的哭泣,李夫人走到窗边,长叹了一口气,犹豫地说道:“没想到,我的女儿长大了。可是,就算你说的都对,你爹这边怎么交待过去,他可是一心想叫你嫁过去。你怎么能拗得过你爹。”说完以后看着窗外经过风吹雨打以后残落的花朵,心里越发地沉重了起来。
“娘,你想想办法,我真的不想嫁给姓柳的,明天我去找胡帅,让他来咱们府上提亲!”
李夫人沉默不语,正当李菲菲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她轻轻地说:“去找胡帅?他那也是一关难关。女儿,你想的太简单了。即使是胡帅同意,他的爹和娘也不一定能同意。”
李菲菲听了李夫人的话,心中感到一阵绝望,其实在她的心里,就是对胡帅她的心里也是没把握的,毕竟他从来没有说过喜欢她的话。可是谁没有年轻过呢,不让她试一试争取自己的幸福,她又怎会甘心呢?
看着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女儿,李夫人只得对李菲菲说:“那你就先病一场,娘再找你爹拖一拖,看看再说吧。可是你也得做好准备,如果胡帅他家那关过不了,娘也没办法帮你了。”
“谢谢娘。”李菲菲喜极而泣,不管怎么样,自己争取过了,即使没有成功,那她也认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