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拉的第三家分店即将开业，准备工作日渐紧张，我和朱朱想去帮她的忙，她婉绝，她已经有一个成熟的运作团队安排好所有的事。
“我很羡慕你。”我说。
“干吗羡慕我？”
“你做了自己想做的事。”
“你想做什么事呢？”
“我？”我竟然回答不出来。
考拉接着说：“我开第一家店的时候，还没到你现在这个年龄，不过身边有他从旁指点我。我先是写出一份计划书给他看。”
“他表扬你了？”
考拉陷入回忆中，“没有。当时我被他批评得一无是处，还说我是极端理想主义者。”她笑了，是那种带着甜蜜的笑。“他告诉我做生意一定要与理想主义划清界限。否则只会以失败收场。”
“那你的计划书泡汤了？”
“是啊！托尼陈说做生意还是为了赚钱，理想什么的只是借口。我的计划书只能告诉他如何赚得到钱，能赚多少钱。”
“你重新写计划书了？”
“是的。我重新写了一份让他满意的计划书，得到他的肯定，便有了我的第一家么么甜品店！我觉得你比我更有条件去尝试创业，不过这只是我的个人看法。”
开店？我头脑一热，跑去七家公司找林迈。
他在大学时与同学一起开办过一个小小的软件公司，我想听听他的看法。
“我想要自己创业！”我像个热血青年，站在林迈办公室落地窗前俯瞰着南城的最中心地段，激情洋溢得只差振臂高呼了。
“把你的创业大计说来听听？”林迈饶有兴趣地盯着正在冲动劲上的我。
“没有大计，只是初步想法，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你擅长什么？”他认真问我。
我再次回答不出来，这让我感到懊恼。
“当我没讲过。”我有点心灰意冷。
“别这样，你很优秀，我相信你可以胜任任何工作。”他安慰我。
但我依然难过。
“我其实一无是处。对吧？”我含着眼泪扭头看向他。
他走过来，搂住我肩膀。“你怎么了？做投资，秦伯父可是权威，你可以告诉他你现在的想法。”
他也是决定我人生的权威。
从七家公司出来，我站在马路边茫然。
“去哪里了？问芍姐也不知道。”一回到家，妈就追问我的去向。
我心情烦躁。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
“婉宝贝？”妈担心地尖叫。
“没事。我回房了。”我拖着沉重的脚步上楼去。
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快睡着，听到敲门声。
是我爸。
“我想，我们需要聊一聊。去书房吧！”他转身走去书房，我紧随其后。
“林迈打电话给我，告诉我你想自己创业。”
我不怪林迈打小报告，他一片好心。
“对。”
“他很关心你。担心你会胡思乱想。你为什么没有对我讲？”
“您是不是觉得我在胡思乱想？”
爸望着我有几分无奈，但很快被习惯的威严所掩盖。
“你要记住，风雷集团只能属于我们秦家。我不是给你压力和负担，是想教会你珍惜。我们秦家人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和怜悯。明年你毕业后我希望你马上正式进入风雷集团，认真学习，从低做起，用扎实的功底从我手中接管整个集团业务。”
“您是不是对我很失望？”我心如刀绞。
爸用几分无奈的眼神望着我。
“你，是有点太软弱了。”
“对不起。”
“没关系，至少到现在，我仍然对你充满信心和希望，小婉，爸爸是爱你的，你要理解我对你的良苦用心。”
从书房里出来，我手心里全是汗，高考也没这么紧张过。
可能秦家人就是有我这么一个患得患失的弱者。
不想呆在家里，一个人闷闷不乐地溜去学校，三天后开学，校园里已经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经过篮球场时听见有人叫我。
“秦婉！”
是陈牧野，穿着球衣，手里捧个篮球。
“提前回学校找感觉吗？”他刚从球场上下来，头发都被汗湿了。
我苦笑着摇头。
“会打篮球吗？”
他将手中篮球扔给我，我没抓住，球滚到草坪上去了。
除了体育课，我基本上没玩过篮球。
他捡回球。
“走吧。”
二十分钟后，他带我来到他居住的公寓楼下的篮球场，设施很新。
“这里很少人玩，我宁愿去南大。”
他扔球给我，我一把接住，我们打了一场任由我犯规的篮球赛。
“你已经被罚三次下场了。”陈牧野朝我伸出三根手指，控诉说。
哪管什么规则，我玩得很过瘾。
“那你还要不要继续？”我原地跳起，手中的篮球飞入球框中落下。
他欢呼一声。
“漂亮！你刚得两分啊！继续！”
最后我以十五分的战绩赢了他，我又蹦又跳地在篮球场上欢呼，他在一旁笑。
“去我那里休息一会儿？”他问我。
走进他的单身公寓，我们只有矿泉水喝。
“第一次遇到穿裙子打篮球也能赢我的女生。”他喝口水说。
“多亏有你这个好裁判。”我若不犯规，怎么可能赢他！
他低头笑。
出了那么多汗，一身轻松。
“为什么发疯？”他忽然问我，他早就察觉出我心情不好。
“可能到了要发疯的时候。”这样的对话让我们俩笑出声来。
他的小公寓有个不错的阳台，站在上面可以看得很远。
“要是远到可以看到我们的未来......”我叹道。
“人不可以太贪心......”他话讲一半停住，喝水。
我哼了一声。
“不过不贪心的话，人怎么会知道自己还可以拥有什么。”他接着说完。
可我并不贪心。
“秦婉，你可以的！”我对着夜空大吼一声。
他漠然。
“我精神上支持你。我没什么存款，这房子的贷款都没还清呢！”
“谢谢你。”我举起矿泉水瓶和他干杯。
“虽然我不清楚你在苦恼什么，但我希望你开心一点。”
“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朋友。”
“我以为你会说我衣食无忧嘛！还有什么烦恼。”
“烦恼不只会光顾穷人。”
“你好了吗？”我问他。
“什么？”他不解。
“失恋期。”
“我现在不好吗？”
对，他现在很好，干净的脸上白里透红。
“送我去考拉的甜品店吧！”我走去客厅拿背包。
“我们走路去。”陈牧野说。
考拉见到我和陈牧野，脸上露出一副你们怎么又在一起的表情。
“你们真的在交往？”陈牧野走后，考拉问我。
“没有。”
她叹一声。“你和他不能保持距离吗？”
“为什么？”我不明白。
“有人不会愿意看到你们两个走得太近。”
“是吗？”我蛮不在乎地笑一下。
么么甜品店里的准备工作已近尾声。
“不过，你能来真好。”考拉给我一个拥抱。
我喜欢这样的拥抱，她的单薄令我心疼。
当你心疼一个人的时候，仿佛自己是强大的。
新店的基调是色彩明快的柠檬黄，细节处理用心更加明显。
店里的服务生大多来自学校的兼职生，考拉很满意他们给店里带来的朝气和活力。
“决定一个人的命运是什么感觉？”我好奇地问考拉。
她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吐出一个漂亮的烟圈，我闻到淡淡的薄荷香味。
“我只是给别人一个工作的机会，一段或长或短的工作经历而已，跟命运扯不上关系。”
“换做我，一定很胆怯，我缺少魄力。”
“你不是缺少魄力，你根本没时间，要陪那位男朋友嘛。”
我忍不住笑。
“朱朱好像喜欢他的。”
“是吗？我倒觉得你们俩看上去蛮般配的。”
我收住笑容。
“你也说过我和林迈很般配。”
考拉眨眨眼睛。
“你百搭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