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阁的传说,在人界流传已久,然而百年来,还未曾有一人成功抵达云渺峰顶,求见天机老人,曾几何时,皇宫贵族也曾携伴而来,贩夫走卒也曾互相奔走,心中所求,无人能免心魔蛊惑,然而多半意志不坚,行至百里于半途而返,那些功亏一篑的人,口口相传,越发给天机阁平添神秘色彩。
然而修真界则不同,比之凡夫俗子的肉眼凡胎,修真者往往自恃修为甚高,仗着法器和术法惊人,一心要攀上云缈峰,前往传说中的天机阁一探究竟,只可惜心中所谋者大,遭受的心魔反馈就越多,加诸身心的磨难也愈多,那些修身不修心的人,多半折在了云缈峰的昆仑镜中,便有那么几个心中坚毅者,也在求得所问后沉迷于幻境中无法自拔。
若蔚方踏入云缈峰,脑海中就响起老者在临走之前灌输给自己关于天机阁的善意解说,只可惜若蔚还来不及询问破解之术,便被玄净给叫走了,老者丢给自己一个锦囊,说是里面有提示,便回了坐忘峰,再没有音讯传来。
若蔚叹了口气,捏了捏袖中的锦囊,迟疑着跟在了玄净的身后,她深知,通往天机阁的道路层层关卡,此行并不容乐观,甚至可以说是凶险异常,天机阁的环境,会助长心魔的力量,可若是告知玄净,只怕更加深了他对自己的怀疑,唯有按捺心性,隐忍不说,只执剑的右手微微泛白,双眸环顾四周,加倍小心警惕。
陈平和臻生在若蔚的两侧,她的异样,自然落在了两人的眼中,臻生只看了一眼,便转开了目光,只陈平见若蔚紧抿着下唇,巴巴地看着玄净的身影,眼神里欲言又止的模样,饶是他平素清冷,心中也因好奇而起了一丝趣味。
若蔚的担心不假,这云渺峰远离人界,独立于三界之外,数百年来,曾有无数人前往,但绝大多数的人,都无功而返,剩余的那些人,音讯全无,再没有回来过,昔年神魔妖三界大战之时,战火纷争,却也未曾波及云缈峰,盖因天机阁阁主恪守独立于三界之外的诺言,独善其身,当时三界自顾不暇,自然无人敢撄其锋芒,为自己树敌。
云缈峰形似五指,晨昏时五指并拢,方现通往天机阁之路,若是在平时进入峰中,那便会落入昆仑镜层层迷障之中,而此时首当其冲的,便是玄净等人。
盖因玄净当年所遇天机阁中人,不过是偶有下山,半途相遇,至于玄净等人,从未曾踏上天机阁的领土范围,因而也无从知晓,这云缈峰所藏玄机。
玄净等人刚一踏入云缈峰境内,忽然间千峰开戟,万仞开屏,一处桃源胜地出现在众人的眼前,日映岚光轻锁翠,雨收黛色冷含青,
重重谷壑芝兰绕,处处巉崖苔藓生。
“真是洞庭福地,我玄净踏遍大江南北的山山水水,还从未见过如此桃源胜地,真是隐世高手的好居处。”玄净忍不住赞叹出声,若蔚和陈平相视一笑。
“师叔,远处似有人影闪动。”臻生看了一眼四周环境,附耳在玄净身旁说道。
“且去看看究竟。”玄净抬头,果见一人劳作的身影,他赞许地看了臻生一眼,示意若蔚等人一同前往。
四人走近一瞧,才发现原来是个樵夫,在那哼着歌谣巨斧砍柴,见玄净等人靠近,也恍若不觉,依旧怡然自得地落斧有声。
“师傅,他的打扮?”若蔚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细看之下,方才察觉到樵夫头上戴的箬笠,乃是祁连山新笋初脱之箨,身上穿着的布衣,朴素无华,抬手间暗华浮动,乃是崆洞木绵捻就之纱,腰间系着玄色暗纹环绦,乃是昆仑老蚕口吐之丝,足下踏着的草履,乃是漠北枯莎搓就之绳。
这四件装备,难就难在非天南地北四方之极不能寻见,组合起来,更是功放皆宜,没想到云缈峰境内的山野樵夫,身上装备件件皆非凡品,这一身装束,若是放在人界,不知有多少散修眼红夺了去!
若蔚吞了吞口水,实在是眼前的场景有些HOLD不住了,早知道天机阁福利如此之好,一早就要前来拜访了,在玄净的示意下,若蔚抱拳开了口:“敢问老丈,可是天机阁中之人。”
被唤作老丈的樵夫停下手中的砍柴举动,一双有神的大眼朝若蔚看了过来,声若洪钟:“小儿来自何方,因何到此?”
“崂山门人,特来拜访天机老人,求答心中疑问。”见樵夫问话,若蔚实话实说道。
“小儿聪慧,可知此地为何如此钟灵毓秀?”樵夫转了转眼珠,开口问道。
若蔚摇了摇头,回头看玄净等人,只听得陈平冷冷地声音响起:“素闻天机阁求问者甚多,却于半途中失去了踪影,不知是何缘故?”
樵夫嘿嘿一笑,憨厚地回答道:“百年来如小儿般前来求问的人,都化作了森森白骨,滋养着此地的钟灵毓秀。”竟是间接回答了陈平的提问。
想到自己身处的地方,竟是血肉沃化滋养出的人间美景,若蔚的心中泛起一阵异样的感觉,但见樵夫望向自己的眼眸间有着一闪而过的恶作剧,若蔚心神一定,原来是用言语来试探,她轻咳了一声:“敢问老丈,吓唬远道而来的客人,便是天机阁的待客之道吗?”
“哈哈,你这小儿,倒有些胆识。”樵夫愣了一下,放声大笑。
“不知此间可是老丈的管辖之地,可否行个方便,给我等指条明路?”若蔚待老丈笑完,笑眯眯地开了口。
“哈哈,非也非也,你这小儿,眼力忒差,天机阁中,似我这边之人,只配做山野樵夫罢了。”樵夫哈哈大笑,在玄净不解的目光下,丢了斧子,弯腰扛起数百斤重的柴火,脚步如飞般向山林深处走去,只抬眼的几个瞬间,就消失了踪影。
远远地,传来了樵夫的声音:“兀那小儿,你甚为有趣,还是速速离去,不要枉送了性命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