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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神武弄风情 英雄遇美人

某日,蝶衣向妹妹问起,“蝉衣,你到底喜欢抱剑的什么地方?”

蝉衣低下眉头摆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想了想又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有时傻得可怜,有时固执的可爱。”

莫乘风就是这样的傻人,宁愿不眠不休的连夜赶路,也不去想得到充分休息的马是否会走得更远、更快。不勤思考,迷信个人意志,终有一日意志会被消磨殆尽。莫乘风总以为自己行事有自己的一套准则,每每在心中计划好的事情,就算再大困难也坚定不移去完成,说好听点是坚持,但事实上就只是顽固而已。不知变通,在人生的道路上注定要走更多的弯路。

现在的莫乘风或许已经忘记了昨夜江中的凶险重重,正在马上兴奋的期待着神武都的瑰丽繁华,久传的神荒第一都的盛名之下必是实至名归,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带上蝉衣和蝶衣一同来见证千年古都的传奇。座下的胭脂却对昨日的一切仍是历历在目,对主人的没心没肺的乐观态度提不起兴趣。虽然经过殷阳宫两人的真元调理,暗负的内伤得以治疗,但短暂的休息还是让胭脂首现疲态,蹄声零零碎碎。

原本以为自己寅时出发已经很早了,在浓雾中突然出现了一支长长的火龙队伍让莫乘风暗自吃惊,未曾见过如此壮观的赶集队伍,从这群手举火把为了谋生活日夜奔波的人前走过,莫乘风忍不住缓下了马蹄,看着眼前一个个坚毅与疲倦的面容,身后负着百十斤的货物犹然欢声笑语,心想这就是平凡的人生吗?

春江两岸的三里春风林早就过了,秋霜铺地,沿着这条大道一直走就是神武都了。踏着微寒的地面,胭脂从容不迫地奏起优雅的蹄声,与神武都渐渐近了。

远远的只看见两个顺天而立的灯柱一左一右地突兀的竖在旷原之上,平地而起,耸入云霄。四方汇聚的赶集的人们逐渐分成两拨,一拨距灯柱十尺之地沿着道路两边席地而坐,摊位错落有致,井然有序,另一拨则继续前进,通过神武门向城中的市集进发。

神武都是神荒十八郡部中唯一一个没有城墙的都城,除却四个神武门便再无一砖一石,中原郡部的自信在数千年的战争中从未消失,人们一直坚信“神武天柱不倒,万世基业不摇”。

“这就是神武门吗?”莫乘风牵着胭脂停在灯柱前发出由衷地感叹,抬头仰望参天灯柱,默然而立。

灯柱的本体是两块通天石柱,大概有数千只灯笼齐落落地挂在尖耸的石柱上,为其增添威武气势,蔚为壮观。石柱的材质只是随处可见的普通山石,仰天望去,直入云端,一时间竟看不出石柱的顶端到底在哪。

摸着光滑如镜,冰凉入骨的石柱,中原郡部凭借这两块非天地造化的天柱对邻近的诸郡造成的无形的压力胜过千军万马,莫乘风心中对传说中的那名立石辟天的神武帝君生出无限的崇拜来。

“这位公子,要进城去的话,便请快点进城。等会神武卫营的吴将军要过来巡视,你再不走免不得要受一番皮肉之苦。”守在神武门的一名士兵忍不住走过来对莫乘风好意提醒。

莫乘风这才注意到虽然神武门只有这两个柱子立在这,但过往的行人却仍只循着这道八匹马建制的门户进出,自己一人一马杵在这确实不怎么好看,可这皮肉之苦何曾说起,随口问道:“这位将军,我不过是在这里瞻仰神武帝君的神迹,用不着蹲大牢受酷刑吧。”

另一名士兵走过来对莫乘风打趣道:“看你也是习武之人,我们吴将军别的不喜欢,就是喜欢与人切磋武艺。你若是喜欢,大可以留下来等。不过可别怪我们没提醒你,吴将军这三年来未尝败绩。”

莫乘风向着两名卫兵一拱手,与胭脂一起混入人流之中,自己这次重任在身,能不惹麻烦还是不惹的好。余下的守卫看着莫乘风快马而去的背影哈哈大笑起来,这样吴将军的光荣史又可以记上一笔了,不战而屈人之兵。

莫乘风去过夜郎郡部的海宣都不下数百次,但与眼前的神武都相比,海宣都的繁华好像再也无法让人有回忆的欲望。都城中楼阁林立,鳞次栉比,商户早早开门准备新一天的生意,商旗随风起舞,憋了一夜的街道终于开始喧哗起来。吆喝声起,路边的小摊熬制的独家秘方的汤水的香味弥漫在空中,引来众多过客的食欲。妹喜河边泊着十数艘香舫,恩客结束一夜的行乐匆匆离去,偶有佳人抚琴送行,别有幽怨暗里藏。朝阳就这样在忙碌的人们心中不知不觉地升起了,新的一天就此开始。

莫乘风寻了一个宽敞的面馆坐下,将脸盆大小的面饼掰成碎块一块块喂给胭脂,胭脂卧在地上懒洋洋的享受着主人的伺候,时不时的舔着莫乘风的手撒娇起来。

“伙计,这神武都有没有什么比较适合送十六七岁的少女的礼物?”莫乘风叫过一位忙的不可开交的伙计问道,自己是答应过为蝶衣两姐妹带些女儿家的礼物。

“这位公子,您算是问错人了。小的长这么大连女人的小手都没摸过,哪里有女人喜欢的东西就更不清楚了。您最好去妹喜河边向花客、花魁们打听打听,一准能听到满意的消息。”也不知是不是伙计天生性情如此,还是莫乘风运气不好遇到他不开心的时候,反正这个吊儿郎当的伙计阴阳怪气的回答了几句没营养的话来。

莫乘风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也不与他计较,大不了再寻些商铺老板问一问。

这时候,从店内走出来一位五十多岁,满身粘着面粉的胖老头来,手里拿着一根手臂粗的擀面杖朝着伙计气冲冲的走过来作势要打,“你这小兔崽子,我与你娘是怎样教你招呼客人的?下次再这样无礼,就别想再去学堂听课了。杵在这儿干什么,还不给我去叫碧儿过来帮衬一下。”

擀面杖高高举起,落在伙计的身上却是极有分寸,既要让少年吃痛又不能伤着分毫,这份对力量恰到好处的拿捏着实让莫乘风惊叹不已。

看着少年伙计抱着头蹦蹦跳跳的逃出面摊,食客们顿时哄然笑出声来,不时有熟客打趣这位老来得子老板。

“老顾,你倒是真舍得打,晚上回去跪多久的搓衣板啊?”

“这是碧儿不在这,老顾有本事当着碧儿的面打啊。咱们西街的一块碧玉就被你家那小子给拐走了,这请帖可得给我们虎头帮人手一份啊。”

老顾的一张胖脸憋得通红却掩不住满脸的笑容,一个劲地对着众人连连作揖,“各位,这八字还没一撇呢,还要看亲家母的意思。不过这请帖嘛,我那婆娘早早就准备好了,不过你们礼金可一分也不许少了。”

众人纷纷附和道:“那是,那是。”

“这位公子,您刚才向我那不懂礼数的幺儿问啥,这神武都的大小事情虽然老顾主我不能保证事事知晓,但在座的这些老顾客总是能帮上些忙的,你们说是吧?”身为“老顾主”面店的第三代掌勺,老顾本着为顾客提供至上服务的原则,向莫乘风殷勤地推销起他的全心全意的服务理念。

众人大多回以一片哄笑声,却有少许人耐不住寂寞躁动起来了。

“在神武帝都,只要你不是想问关于郡部大人们的机密要事,咱虎头帮一向消息灵通,而且价格实惠,一两银一个问题,买二送一,满十个消息还将赠送一双虎头鞋。一双虎头鞋,行遍大西街,走到哪都是高贵身份的象征,买东西还可以打九九折。”先前的虎头帮帮众端着大碗的面汤凑将过来,自然是少不了想捞上一笔。

“闪一边去,少年人是外地来的,咱们身为帝都的一份子,怎能要报酬。”

“就是,就是。小娃娃,你想问什么消息?我等自当有义务替你答疑解惑。”

原本不过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帝都民众如此热情高涨,倒让莫乘风一时间尴尬起来,向一群陌生人问些女孩子的东西却有些开不了口,“额,小子自夜郎郡部而来,想为家中的两位姐姐捎些礼物,不知道这中原郡部有什么两三样适合的特产没。”

老顾听完则“嘿嘿”地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暧昧与骄傲,倚在圆润光滑的木柱旁的肥胖身躯也随着笑声颤出一地的面粉,“我中原郡部地大物博,区区女儿家的玩物自然是举不胜举,别说两三样,就是两三十样也是随口就来。远的不说,就是着妹喜河畔蓝紫坊上花魁唐桑姑就有一件‘五色麒麟裳’,比之绣坊的‘彩天衣’也不遑多让,两年前绣坊的坊主于夫人还来见识过呢。还有临街的‘宝贝斋’有件千金不易的镇店之宝‘飞天钗’,据说是某位道门神女在俗世时佩戴过的。再有就是太守府里有几颗传说中能青春永驻的不老丹,具体藏哪里就不知道了,还有..”

眼看着老顾掰着手指头越发说的不着边际,一副不把神武帝都的宝贝名录报个全誓不罢休的架势,这时一群吃客也渐渐围将起来凑起了热闹来,看样子随时要插上一嘴。少年顿时瞧得头都大了,只得拉住手舞足蹈的老顾,擒贼先擒王兵法之要也,“大叔,您说的这些我都一一记下了,这是我的饭钱。我还有要事要早点赶路,这便告辞了,感谢各位的消息。”

莫乘风随手掏出几两碎银子,也懒得分拣就一股脑交给了面馆老板,这买礼物的事情还是待下次回程的时候再作计较吧,三十六计走为上。

“哎,公子,哪里用的了这么多。”老顾紧跟上来想把多收的银钱找还给这位大手大脚的公子哥,一向本分的小面馆老板从没有多收过一文钱,这就是他做生意的信条。

胭脂早就不耐烦地来回走动着,待莫乘风走到身边来,忽地扬起前蹄腾地而起,差点没将面馆临时搭建的简易房顶掀起来,吓得老顾整个人木然呆立在当中,而内中的吃客们则哄然一声全部都从两边逃出去,瞪大了双眼看着这匹突然暴起的如火似焰的马儿,生怕这看起来脾气火爆的健马一时发疯将这间简陋的面馆拆了。

“咴”,耍完威风的胭脂得意洋洋地看着主人,蹄声踏踏又复轻扬起来。

莫乘风只得向受惊的群众连连抱拳施以歉意,待仔细绑好赤色剑匣,纵然一跃已安然上得马去。

“桃花僵,杏花变,三月四月缠绵天;杨果酸,梨果甜,六月七月次第鲜。碧水闲,秋水浅,九月十月霜露沾;煤球团,雪球圆,腊月正月相见欢”。

一支口耳相传的童谣在清脆悦耳的少女的吟唱声中蓦然传到莫乘风的耳边,少年匆匆瞥过一眼,看到一个身着绿衣荷摇薄棉袍的少女提着一个空空如也的小竹篮与面馆小少爷并肩走来,边走边唱着这不知名的曲儿。

清丽少女看了少年一眼后,梨涡浅笑低头与小少爷说着什么,不时向这边偷瞧几眼。忽然,面馆少爷握起少女的手向莫乘风示威似的撇了撇嘴,就像一个得胜归来的将军似的大摇大摆地拉着女伴一步一步走向属于两人的未来。

莫乘风转身不再去关注在身后如胶似漆的两人,复又想起了自己与心上人一起在剑阁的日子,心中暖暖,“驾!”。胭脂随后长嘶一声,一人一马潇洒起程。

出得神武东门,莫乘风向守门的卫兵询问过前往临川郡部的路径,沿着足下这条官道直走,前面便是奉贤府境地,一直走下去直至穿过马王谷便越过边界线。

官道路途虽是一条平坦大道,可是奈何天不遂人愿。刚刚出城没有多久,在一片光秃秃的桃林入口处便遇到四名神武士兵设了拦路关卡。

“站住,神武卫营罗将军正缉拿一群邵陵郡部的盗匪,此路不通。若是有事,便往他处绕路去吧。”两名铁甲士兵手操长戟列阵拦住前方去路,厉声喝阻。

“停。”若不是莫乘风急急叫住胭脂的脚步,胭脂一早就撞开戟阵扬长而去。

“我..”莫乘风正想尝试看看是不是能通融一下,才刚吐出一字就被无情的声音打断。

“别浪费口水,速速离开,不然便以妨碍公务罪办你。”另外两名披甲执锐的神武卫兵也朝这边走来,凶狠的眼神警惕着莫乘风。

莫乘风拍拍座下的胭脂马,也不再与这群士兵争执,这里不比夜郎郡部,不见得有人给剑阁弟子面子。胭脂朝着兵士龇牙咧嘴,懒洋洋地转身离去。

看着一人一马渐渐消失在眼际,四人才放下心中的警戒,在这个敏感的当口,就算只是一个身背兵器的少年侠士也不得不让人重视起来。

一名黑壮的士兵向四人中唯一一个腰间跨有宽柄长刀头戴孔明盔的士兵长模样的人走去,憨声问道:“头,将军怎么还没回来,莫不是出了什么岔子了?要不我们也去支援支援吧。要知道对方可有十五名的黑甲卫,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怎么着我也一个打十个啊。”说着说着,眼神都飘忽起来。

士兵长将长戟顺手斜靠在护栏旁,一边做着扩胸、下蹲来舒展筋骨,一边斜眼看着貌似憨厚忠实的下属,笑道:“将军就是怕你这等猥琐的样子惊吓到女眷才让我们四个在外围设关卡,我说你这个老男人就不能收收心吗?嫂子这么贤惠的女人,怎么就被你骗到了手。”

旁边一个瘦瘦高高的卫兵恨恨说道:“要不是当年老子太年轻,脸皮薄,老冯的儿子铁定跟我姓胡。”

“是啊,名字我都替你想好了,干脆叫胡说八道好了,反正他老子经常诈胡。话说当年..”冯老粗就近靠在一棵碗口粗的桃树旁,粗声粗气地说着陈芝麻烂谷子的陈年往事,一旁的胡之同与马萧总要与他争上个脸红脖子粗的。当年的三个情敌,如今的三个兄弟,人生就是如此神奇而无常。

孔明盔下的面目被内衬的铁罩遮住,只留有一双锐利的眼神,士兵长摸了摸怀中那柄还残留着“小桃红”香气的鱼骨扇,犹自回忆着温柔乡中的缠绵悱恻。

“哎,这不是刚才的那匹马吗?”冯老粗拍了拍马萧的肩膀,指了指他的身后说道。

火红的马儿悠闲的踏着步伐,丝毫不把眼前全副武装的四人放在眼里,渐渐靠近围护的护栏了。

“头,这匹马儿有古怪,我们要不要把它抓了?万一惊扰了将军办案可吃罪不起”马萧在梦里都想有一匹如此神骏的坐骑,这就是老天白送的机会啊。如不好好把握住,今晚肯定睡不了安稳觉。

“这匹马非无主之马,亦非你我可以驯服,放它过去吧。”士兵长慢慢摇动着手中那面玉扇,回想着记忆中虞美人的万种风情。

胭脂马就把这话当作是士兵长许可,也就不再耐着性子踱着步伐,瞬时四蹄翻飞,一晃眼已至四人身前。冯老粗与胡之同被突如其来的气势所迫手中的长戟下意识的往前斜刺出去,唯有马萧眼神痴迷地看着这团气势无匹的火焰扑面而来,沉浸在一片美好之中。

“咴。”胭脂猛然跳起越过两支长戟,平空而跃足足三丈有余,赤色的身影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火红的痕迹,起时浑然有力,落时轻盈飘逸,转眼就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妖马!”冯老粗与胡之同眼神稍一对视,同时脱口而出道。

“胡说,这是神马,神马!你们懂吗?”马萧愤愤反驳着,心里更不是滋味。这样的马儿可遇不可求,这辈子算是没有希望了。

“嘿嘿,我大老粗一个,神马都不懂。不过,这神马我是神马都没看到,神经病倒是见着一个。”冯老粗忍不住又调戏起马萧这个痴情种。

“与它一起的那个小子,肯定钻着桃树林到前面去了。头,咱们跟上去吧。”胡之同一拍脑袋脑海里突然闪出一个念头,三人中还是他的脑袋好使点。

士兵长突然“啪嗒”一声合上鱼骨扇,扇面上只隐约看到一片美人蕉中显出半条锦鲤来,“你我的任务不在漏网之鱼,而在即将到来的雷霆之龙,好好准备吧。”

众人闻言顿时收起游戏的心情,接着便是一片沉默。平静的血液渐渐沸腾起来,一股强烈的压力与刺激莫名涌上心头,因为他们心中明白自己即将面对的不仅仅只是临川郡部的中郎别驾。

莫乘风在满目萧凉的桃林中如风般穿梭着,对于胭脂能否突破神武卫的阻拦自己不曾怀疑过,也不关心对方是否早已知悉自己的盘算,只要自己脚程够快能紧跟上胭脂的脚步就足够了。想到此处,莫乘风再次运足体内真元,一股暖流顿时行遍四肢百骸,如风般奔驰的少年的身影渐渐在桃林中模糊起来。

“胭脂,怎么样,少爷我的这招‘暗渡陈仓’使得如何?”莫乘风在胭脂背上得意地笑着,若是蝉衣在此一定会支持自己。

胭脂实在是受不了这个极度自恋的主人,懒懒地“咴”了一声,随后全力奔腾而起,少年向着目的地南明神火门又更进了一步。

若是故事能一直平静地演下去,那么人间何来苦恼,江湖哪有纷争。

少年伏在胭脂的背上梳弄着艳红的马鬃,正默默享受着回忆的甜蜜。突然,马蹄声遽然消失,等莫乘风抬头向四周打量,却发现自己正停在一辆由两匹纯白色马拉着的紫色马车前的一丈之地,马车前两拨人壁垒分明的对峙着。一拨是一伙身披黑色盔甲的军人模样的人,黑甲军人围成一圈护卫着这辆马车,另一拨则是一群身着神武甲的神武士兵,一名将军手持一根黝黑的棍棒站在阵前,拦住马车与自己的前路。

原本正剑拔弩张一时僵持不下的双方这时都将注意力放到一人一马之上,众人眼神聚集在莫乘风的身上,让少年有种分外不舒服的感觉,这阵势看来肯定是神武卫在抓捕盗匪了,自己只是路过的,可千万不要将火烧到自己身上。

“咳,咳,你们继续,我只是路过这里往临川郡部走亲戚的,你们继续。”莫乘风一边催动胭脂起程意欲摆脱激流漩涡,一边摆出人畜无害的表情向双方示好。

神武卫阵中一阵骚动,有几人甚至想要将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拖下马来,使棍的将军一个眼神制止住骚动的队伍,黑色的混元水火棍在地面重重一顿,发出沉闷的一声,“神武卫正在执行公务,希望剑阁少侠速速离开此地。”

莫乘风听到对方一见面就点出自己的身份,下意识地用手盖住心口位置上的剑阁的天悬之剑的标志,随即又想到这不是欲盖弥彰,显得自己做贼心虚吗?

见对方领头的将军果然皱着眉紧盯着自己,眼神透出一股不寻常的意味,莫乘风心中顿时郁闷非常,一不小心就被这群当兵的惦记上了,无妄之灾果然来得快。

莫乘风催动身下的马儿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是越是这种微妙的紧张关头,胭脂越是会做出惊人举动。马儿得得地向前走着,当走到马车边时,突然走上前去将自己的长长的马脸几乎贴到那紫色的车帘上,那里有一双好奇的大眼睛正透过悄悄掀起的一帘与胭脂那对硕大的眼睛默默对视着。

在这个凝滞的气氛中,任何一个动作都可能引起误会。两名黑甲护卫迅速从斜侧闪入,大喝一声,“放肆,不可对小姐无礼。”手中高举的明晃晃的刀光也将胭脂逼到了路的一边,这样众人的眼神又再度成功聚集在莫乘风身上。

莫乘风却是知道胭脂肯定是闻到了从马车内那股幽幽的熏香,不知从何时学会偷吃蝶衣与蝉衣姐妹俩的胭脂,这时肯定又是被勾起肚里的馋虫,竟半步也不肯挪动。少年没办法只有下马,将包裹中的余下不多的胭脂倒出一些捧在手心喂食,众人看着这一人一马怪异的行为,耐心渐渐被消磨殆尽。

“将军,来不及了,动手吧。”罗定身后的副司长打破场内的沉默,表情分外凝重,虽然不愿为难一介女流之辈,但若是再不动手,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出手了。

“唉。”罗定向前迈出一大步,发出一声叹息,沉甸甸的混元水火棍随着右手气劲运转将坚实的路面狠狠砸出一个深坑来,似是发泄着心中的不满,更是风雨来临之兆,随后便是一句军令如山,“众人听着,退后十步,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动手。”

“林小姐,太宰有令,我等只有得罪了。神武都巡城司司长罗定前来领教黑甲卫的常胜不败五法阵,请赐教。”罗定手舞混元水火棍,气势随呼呼棍声瞬间高涨,棍影落定,便是扬言一人独挑骁勇善战的一十五名黑甲勇卫。

“布阵。”领头的黑甲卫也不废话随即举手示意布阵,十五名黑甲兵立刻以五之数分作三个基阵,将罗定围在阵中,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空间有限,三个基阵无法首位相接,在一定程度上说这也是此阵的隐忧。

临川郡部的五法阵脱胎自太平道的五道太平阵,以五人之数立五行之位,以五行之位行五行之术,金火位主攻,木土位主守,水位立于中宫之位,攻守兼备。若是不得要领,想要一个人破阵何其难哉。

一旁的胭脂舔了舔主人的手心,只有一丝难以言明的触觉,那独特的胭脂味道早已吞入腹中,便咬起莫乘风的衣角拉着他要上路。可莫乘风这时正看得精彩哪里肯走,抚了抚胭脂的额头将胭脂安抚下来,眼神一刻也没离开独过立在场中的罗定。

“喝!”罗定大吼一声,手中水火棍旋成一个圆,将试图紧缩阵地的黑甲卫逼开,随后又是一招以力搏力,棍影如高山倾倒,势不可挡,硬生生将连成一片的五法阵打散开来。

饶是黑甲卫训练有素,惯战沙场,可是之前都是与同等层次的对手进行搏杀,眼前的对手超出自己太多,尚未正式交锋便被先声夺人,一时阵脚大乱。

“稳住阵脚,结箭阵。”黑甲卫五人一体,木土之位踏出阵位护住左右,金火位随之变动与水之位排成一线,犹如三支利箭将罗定锁定在阵中。

“好,再来。”

三路箭阵同时发动进攻,三把刀从上中下三路砍来,罗定避无可避,棍影纷纷如雨点落,挡开来袭的刀刃,金位力有未逮,火位迅速接位,仍然是如法炮制,誓要一战功成。

莫乘风虽是在场下做围观群众,可是心中早已将罗定替换成了自己,心下盘算着就算自己挡开了接下来的三刀,后面的三刀又会接踵而至,如此往复,再加上如此快速的攻击间隙,自己不但会因疲于应付而导致没有余力还击,更重要的是如果让黑甲卫近身攻击,水火棍将难以尽情挥洒,久战之下,败相必露。

然而处于危机之中的罗定却是微微扬起嘴角,随后便是一式惊人之招,“怒火燎原。”

罗定全力运起周身真元,真元鼓荡如风猎猎,怒眉扬起隐隐如火闪烁,混元水火棍舞动侵略如火,横棍在前挡下左侧两刀,反手一棍再解身后危机。棍有两端,首尾相顾,进退自如也。水火棍再提,如燎原之火乘一点星光窜入人群迅速燃起一片哀嚎,人到棍到,棍到力到,霎时已让十二名黑甲卫丧失战斗力。

剩下三名镇守阵眼的黑甲卫颓然举刀已无再战的勇气,原本以为凭借阵法之利或可与之战成五五之势,再不济也能守到楚别驾前来,谁知三招之后便是一地残兵。所幸罗定本着以武会友点到为止的宗旨,棍下十成之力自卸七分,缓过片刻之后黑甲卫便可恢复活动了。

莫乘风自忖能与黑甲卫周旋数回合之后,再借手中藏风剑的兵刃优势斩断黑甲卫手中的单刀,如此此阵可破。五法阵中黑甲卫互相防守,配合得天衣无缝,单以招式之利短时间之内尚无法动摇此番阵式,唯有以力破阵,以对方不可承受之重瞬间制敌,方能以点破面,以星星之火成燎原之势。这正是混元水火棍的优势所在,更何况罗定第三招已经动用了十成的功力,已非普通黑甲卫可以应付。

“薛小姐,请随我回去赴命吧,相信太宰与法部定会还小姐一个清白。”罗定收敛满身煞气,躬身缓缓向马车中恭敬说道。

无论外面的战斗如何激烈,马车内的小姐们自始至终没有任何动静,此时一切尘埃落定,只见五指青葱缓缓挑起紫色布帘,倏然车帘又被迅速放下,一个柔美清越的少女声音从马车内传出,“薛姐姐在我临川郡部太宰府的车驾内,便受临川郡部的保护,中原郡部如此逼迫,莫不是欺我临川无人?若是连这方寸之地都守护不了,我临川郡部谈何富民强军。”

罗定默然站在马车前,不欲再做任何分辩,当下手中混元水火棍递出半分,横空扫出一片朗朗天地,道:“请琉璃小姐赐招。”

“婵儿,奉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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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通兄,中原郡部一向是其他十五郡部之表率,你既身为一郡之宰,为何学那老猢狲一般拿一个弱女子开玩笑。”

“从善兄,老猢狲这次借题发挥,罗织莫须有的罪名来构陷我儿世涛,让我中原郡部颜面尽失,我不过是有样学样,还以小小颜色罢了。论无耻,这辈子我是拍马也赶不上他喽。”

“哈哈,他之脸皮刀剑难伤,世人皆知。而世涛贤侄的品性却是万中无一,有几人会相信他能做出如此下作之事。薛老弟他故意放出风声,拖延案件处理进程,不过是想要让你心情不痛快而已。”

“世涛心性纯良,难免会落进恶人的设计,让他拜你为师,你又不肯。唉,此事就到此为止吧,我到现在都还在头痛着呢。”

“我这辈子收了逍遥一个徒弟,就让他赔上了一辈子,我还是不要误人子弟的好。更何况我只是一介武夫,莫要负了他的一身才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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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楼,你可真是会挑时间回来啊,你也是来为秀儿求情的吗?”

“父王,二姐最是孝顺,这次不过是急于替父王排忧解难,才一时失了分寸。”

“是吗?她在黑水潭兴风作浪就罢了,竟然还想越界染指春江水脉。你说,她到底是想做什么呢?”

“二姐用情至深,体内水牢封印未解,迷了心窍才出此下策。父王要是执意责罚,不如就罚她一年不准见秀阿吧。”

“哈哈,你啊..说说你在外面的事情吧,四海升平图进展的如何了?”

“..”

“..”

“外公,秀阿要回去了,阿妈等我吃晚饭呢。哎呀,舅舅也在啊,秀阿想要抱抱。”

“呵呵,舅舅也想我们天下第一乖巧、美丽的龙神秀阿啊。父王,我送秀阿回去,顺便劝劝二姐。”

“去吧,告诉秀儿,她只需要再等十年,我就解开她的禁锢,让她自由。”

“父王,这..”

“谢谢外公,阿妈早就想亲身过来向外公请安啦。秀阿每次回去阿妈都询问我外公的情况,一字一句都不放过。哎呀,连我这个阿妈的小心肝宝贝都心生嫉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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