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败了!”南宫孤轻轻的语声,却如响雷一般炸在格鲁耶巴和南宫海浩等人的耳畔。
进袭迷离岛的每个人脸色都十分难看,他们原就陷入苦斗之中,自觉脱身不易,后来格鲁耶巴宛如救星一般出现,都觉有了一线希望,可此刻见到南宫孤,她那平静无波却逼人的风采,令他们这一点希望也瞬间破灭。
格鲁耶巴的情形比他们也好不了多少,甚至可以说他心中的震惊和灰心之意更为明显。只因他曾与南宫孤交手,领教了她的武功的确十分高强,可后来二人越接近天柱峰顶时,他也越发察觉南宫孤的不支之态,以他的武功和眼光,自然能看出这并非是南宫孤内力不济,而是她的病体所致。
格鲁耶巴虽然以为与南宫孤的比武自己已经落败,但他也深知南宫孤纵然能攀登天柱峰顶,也决不会好受,只怕身体状况比自己还要不如,甚至再无一战之力。可是此刻立在眼前的南宫孤,气息平稳,脸色红润,哪里还有一丝病态?
格鲁耶巴虽然心中起疑,却也不敢造次,只以为迷离岛内功另有过人之处,才令南宫孤在短时间内迅速恢复起来。
白念宋和青苹虽然一直跟在南宫孤身后,格鲁耶巴却没有多加注意,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劲敌南宫孤身上。当然,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想到,静静立在南宫孤身后的白念宋便是中原武林有名的圣手佛心。
格鲁耶巴与南宫孤一战之后,所剩余力本就不多,如今见南宫孤气定神闲,话声虽不大,却直震人心神,竟似内力尽复的模样。他摸不清南宫孤深浅,对南宫孤的怯意又早已生根,因此听了南宫孤所言,也只是沉默不语。
南宫孤何等精明,她见格鲁耶巴连话都不敢答,便知他已被自己震住,便又缓缓道:“今日与大师在天柱峰比武,虽然大师中途落崖,我也功亏一篑,没有登上峰顶,咱们算是平手,此事就此揭过。”
格鲁耶巴一直以为南宫孤攀上天柱峰顶,赢了比武,此刻见她当众说出比武结果,心中又是惊讶又是欢喜,对南宫孤磊落的气度更是佩服了几分。
只见南宫孤话锋一转,继续道:“只是大师借比武之名,行进攻迷离岛之实,此等行径着实叫人齿冷。依我迷离岛惯例,凡擅自闯入迷离岛之人,格杀勿论,只是今日之事,”说道此处,南宫孤凤目冷冷瞥了南宫海浩一眼,见南宫海浩心虚地别开眼,却没理会他,只是兀自说道:“我迷离岛叛徒也脱不了干系,且看在大师高僧情面,便网开一面,允尔等就此离岛,此后永远不可进犯我迷离岛。”
南宫孤说到此处,凤目凛然,不怒自威,“大师若想保得余众性命,还请即刻带众人离岛。”
虽然被南宫孤当众勒令离岛,但格鲁耶巴深知己方已经一败涂地,此刻再稍有迟疑,只怕便是全军覆没的下场,到时就是自己只怕也是性命不保。因此退意一生,便再也抑制不住,他正待说些什么,却听一个大嗓门忽然响起。
原来是人群中的周火根语气火爆,厉声喝问道:“此战一败涂地,我心中却有一事不服,倒要请教一下南宫海浩。”他瞪目南宫海浩,目中皆是仇恨,“为何不将迷离岛火炮尽数毁去,反倒任炮船在乱石滩处拦截我们,毁了我们的炮船,炸死了我们无数兄弟?”
周火根面目凶恶,满脸不甘之意,似乎命可以不要,这个疑问却不能不解答。
南宫海浩苦笑道:“我虽然背叛了迷离岛,可也不希望迷离岛落入外敌之手,只有利用迷离岛的火炮令你等元气大伤,没有足够实力与我争夺迷离岛的权力,才能顺利掌控迷离岛,而不致大权旁落。”
只是,南宫海浩也没有想到,就因他的一念之差,使得局势发生不可逆转的变化。若非周火根等一方人马在火炮轰炸中死伤太多,也不至于没有一拼之力,导致如今不可挽回的局面。
周火根等听到这样的答案,不觉群情激愤,骂骂咧咧起来,“我呸!兄弟们豁出老命来拼死拼活,你这老小子却还有私心,害得我们死了无数兄弟!”
当时就有几个性情暴躁的要冲过来动手,格鲁耶巴见场面有些失控,忙厉声喝道:“迷离岛的人,自有南宫岛主处置,我等还是速速离岛,别再打扰南宫岛主处理家务事!”
格鲁耶巴一句话惊醒了众人,自己还在迷离岛的地盘上,岂能容得自己撒野?虽然心中恨恨不已,也只得当即敛声,纷纷垂头丧气起来。有个别要为死去的兄弟报仇的,也被身边的人拉扯住。
格鲁耶巴向南宫孤深深施了一礼,“老衲等就此别过。”
南宫孤浅浅颔首,“不送!”
格鲁耶巴也不多言,当下便领着众人离开,他们扶着伤残者一同离开,至于死去的同伴却多是顾不得了。
眼看格鲁耶巴等人走得远了,南宫孤还未开口,便听南宫海浩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如今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求图个痛快!”
“你的命并不值钱,但因为你死了这么多兄弟亲人,你欠他们一个解释。”南宫孤目视南宫海浩,虽然神色冰冷,却也有些复杂。南宫海浩自幼与她一同长大,也十分有才干,她对他一直信任有加,却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背叛她。
“还有什么可说的,”南宫海浩只是苦笑,目中却无悔意,“虽然是受了一个女人的引诱,可我并不后悔,如果我赢了这场战争,结果,便会完全不同。”
“迷离岛的生活有什么不好,我这个岛主哪里不胜任,你想要什么样的结果?”南宫孤似乎有了怒气,一连声地质问。
“迷离岛很好,只是没有自由,所有的一切都被限制在岛屿之内,我身为男儿,想要创立一番事业,便首先要挣脱迷离岛的束缚。世界很大,迷离岛却太小,容不下我和我身边这些男儿的的梦想。”
南宫海浩神情也渐渐激动起来,“作为一个女人,你是完美的,独一无二的。可作为岛主,你的不好,也许就是没有野心,还有,你眼里、心里也从来没有容纳迷离岛的人。”
“从前,你痴迷的是武功,二十多年前从中原回来后,你心里却多了一个男人!”南宫海浩目中露出嫉恨,“那个男人不过是一个外人,而且还抛弃了你,可是你,宁愿想着他,也不愿看看身边人一眼!”
“住嘴!”南宫孤呵斥道,“这些事情,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自从你从中原回来,便变了一个模样,我原本也不敢肯定你是被一个男人迷了心窍,可是这次随少主去中原寻名医,在广州港口逗留之时,一个女人却找到了我,告诉了我许多你的往事。我才知道,”南宫海浩面露痛苦之色,“无论我如何努力,我也不能在你心里停留,只因你的心,早已给了别人!”
“那个女人说得对,既然如此,我还顾虑什么?我常年在海外往来,早就渴望建功立业,可为了讨你的欢心,我一直压抑自己的梦想,只做你喜欢的事情。可是,这样下去,我永远也不能得到你的心,甚至连你的一个眼神也不能得到。我势必要做些什么,改变些什么,你才能留意到我这个人!”
“于是,你就背叛了迷离岛,害死了这么多亲人?”
“成大业者岂能在乎这些小节?成为迷离岛的主人,只是我计划中的第一步,只要掌握了迷离岛,凭借迷离岛的实力,要不了多久,我便可以成为天下的王,成为一个成功的男人,到那时,”南宫海浩神情痴迷地望着南宫孤,“你还能不倾心于我?”
“痴心妄想!”南宫孤毫不留情地呵斥。
“为什么?为什么?”南宫海浩不甘地嘶吼,“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为什么就是不能得到你的心?难道是因为,你与那男人生了这个儿子?”
南宫海浩手指着南宫望,众人大惊,尤其南宫望和白念宋等人。南宫望已隐约感觉母亲与凌铮似乎有一段不寻常的感情,可从未将自己与凌铮联系起来,如今忽然听南宫海浩说起自己的生父,不禁心情激荡。
而白念宋也是暗暗震惊,唏嘘不已,“师父还以为南宫岛主再婚方有一子,却不知,南宫望却是他老人家的儿子。”
“胡说!这都是谈小玉那个女人的胡乱之言,你岂能当真!”南宫孤俏脸煞白,不知是急怒攻心,还是内力不支。
“哈哈哈,不管你承认还是不承认,反正我是将死之人,临死前虽未得偿心愿,但已尽力一搏,虽死无憾!”南宫海浩面带疯狂,似乎自知必死,也无留恋。
“迷离岛的叛徒,不杀你不足以警示后人,你便自行了断吧!”
“你,真的要我死?”南宫海浩深深看着南宫孤,仿佛在这一刻要把南宫孤永远刻在心底,“你好像从未杀过人吧?”南宫海浩纵声大笑,“好,好,能成为第一个被你杀死的人,我很高兴,我很高兴!”
南宫海浩一边狂笑,一边深深看着南宫孤,然后手起刀落,利索地抹向自己脖子,瞬间便没了气息。
南宫孤脸色更似煞白了一些,她背过身子,吩咐南宫望道:“剩下的人,问问他们意愿,不愿呆在岛上的,便让他们离岛。”顿了一顿,她又补充低声道,“我不愿再造杀戮。”
“是,娘。”南宫望简洁地回答,他直视着南宫孤,似乎想要向她问些什么,南宫孤却避开他的眼,转身离去。
南宫望望着南宫孤的背影,轻轻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