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空气越来越冷,透过透明的结界,我看到四周布满了浓雾——很妖异的浓雾,正悄无声息地蔓延,慢慢地逼近。结界外的幻灵,面对着浓雾飞快地挥舞着手中的魔杖,一道道明亮的光束射向浓雾。浓雾中传来撕心裂肺的嚎叫……
然后,我看到浓雾慢慢地后退,越来越淡,而幻灵则收起了魔杖,倒背着双手,一动不动地站着,看着浓雾慢慢消失。然后,他回头,轻轻挥挥魔杖,保护我的结界一下子消失了。
我飞快地冲过去,看到幻灵微笑如常。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有雾,我觉得很害怕。是不是有坏人来?”
“是捕猎者。”
“捕猎者?”
“是,不过他们应该不会伤害你。捕猎者是专门捕杀黑魔法师的人,就像是警察,专门抓坏人一样。”
“可是……”
“在他们看来,或者在所有的魔法师看来,黑魔法是就是坏人,比如我。”
“可是……”
“可是我觉得我不是坏人,那是他们的偏见,而且我不会束手就擒。”
“可是……”
“可是你在我身边,我怕他们会误伤到你。”
“……”
“嘿嘿,终于不说话了,可是,我现在特想听你说点什么。”
“说什么?”
“嗯——”他抬头看天,想了一下,“我一下子击退了十多个捕猎者,你不表扬我几句吗?要知道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我没看见啊,只看见一片很浓的雾。”
“哦,那可有点遗憾了。”他显然有点失望,“我忘了你看不到迷魂网后面的东西。”
“迷魂网?”
“捕猎者用来抓黑魔法师的网,就是你看到的白雾——他们叫它迷魂网。”
“哦——我怎么觉得,那不像是好人用的东西呢?那么……嗯……妖异。”我真的不相信这种手段是自诩为好人的人用的。
“其实,世界上的好坏,没有很清楚的概念吧,胜者为王!还有,好和坏,得看你站在什么角度去看,你说呢?”
我点头,至少今天的情况是很多人在围攻一个人,这实在不像好人干的!虽然那些人我一个都没看到。
“他们怎么区分?我是说他们怎么判断你是不是黑魔法师?”
“魔杖。”他给我看他的魔杖,黑色的。
“哦。”我召唤出我的魔杖——绿色的魔杖,我在想用个什么咒语把它变成黑的。
“很容易。”幻灵好像读懂了我的心思,他的手轻轻一抖,魔杖的顶端忽然冒出一股黑色的烟雾,这烟雾像一条丝带一样环绕着我的魔杖,然后,我的魔杖变成了黑色的。
“你怎么做到的?”我惊讶不已。
“其实只是你的视觉被我欺骗了,你的魔杖还是绿色的。”他随意地一摆手,我的魔杖又恢复了晶莹的绿色。
“上帝啊,实在是太神奇了!”
“只是个小小的幻术,给你制造一个幻觉而已,比一般的魔术还简单。”
我简直开始对他嫉妒了。
“你为什么想要把自己的魔杖变成黑色的?那可是非常的危险啊,随时会有捕猎者来找你的麻烦。”
“因为我想和你在一起。”我脱口而出,然后应该是瞬间脸红,心怦怦地跳个不停。
幻灵显然很开心,他轻轻地抱住我,说:“猫丫头,你真是太可爱了。”
我抬起头看他的眼睛,很认真地说:“你带我去冒险吧,我早就想了,行么?”
“嗯?这可真是个怪念头。”
“嗯,很刺激,我喜欢刺激现在。”我忽然灵光一闪,“我们去主动招惹一下那些什么捕猎的,然后假装打不过他们,让他们来追杀我们,我们逃跑。肯定很刺激,最好是套的狼狈无比才好玩呢!”
我越说越兴奋,所幸挣脱了幻灵的怀抱,手舞足蹈地开始畅想冒险的生活。等我好不容易说完了,幻灵伸手摸摸我的脑门儿,皱着眉说:“你发烧了?”
虽然幻灵同学百般不愿意,但是经不起我的若磨硬泡,答应了我的请求。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我悄悄溜出了家,开始了我的冒险之旅。根据幻灵的计划,我们需要先到捕猎者俱乐部大闹一番,引起捕猎者们的注意,让他们来追杀我们,而我们假装打不过,一路逃亡,知道我主动提出游戏结束为止。我兴奋得两眼放光,幻灵一路上说我不可救药。
我们像所有正在热恋的小情侣一样,打了一辆出租车,来到一个叫做“海帆”的酒吧门前,他说:“就是这里了,捕猎者聚会的地方。”
“嗯,那咱们开始吧!”
“不后悔?”
“不后悔!”
“好,跟我来吧。”幻灵同学挽住我的手,迈步走向海帆。门前一个看门的眼神怪异地看着我们,然后有上下打量了我,最后说:“你,不够十八岁吧?我们这里不接待未成年人。你们去别处玩吧。”
我召唤出事先伪装黑色的魔杖,在他眼前晃晃,恶狠狠地说:“黑魔法师,接待吗?”
他一愣,不等他反应过来,我已经给他下了一个恶咒,巨大的气浪把他撞飞,狠狠地摔在地上,晕过去了。
旁边的幻灵一愣,“你够狠的啊!”
我骄傲地扬起下巴:“我现在是黑魔法师!这必须的!明白么?”
他点头同意,挽着我的手,破门而入。
酒吧里超级热闹,音乐声震耳欲聋,昏暗的灯光下,人们脸色晦暗,高声谈笑如同一群刚从地狱醒来的冤魂。他们举着酒杯,颓废地喝着各种颜色的液体,抽着各种粗细不一的烟卷或是雪茄。很多人还腾出手来搂着穿着清凉的妖艳女子或者拼命摇着骰子。烟雾弥漫的舞台上几个披头散发的歌手正在嘶吼着重金属——我觉得他们很敬业。
“奶奶的,这就是资本主义了吧——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啊这就是!”
“******就是!”幻灵紧紧地搂着我,歪头在我脸上亲了一口,在巨大的音乐声中大声喊着:“别说,你这一嚷嚷还真像坏人!”
我得意非常,原来当坏人这么过瘾。我们亲密地挎着走向吧台,看着琳琅满目的不知名的各种酒瓶子楞了一下,然后假装内行地吆喝着那个调酒的:“给我们来一杯‘红粉佳人’,再来一杯‘血腥玛丽’!”
调酒师很职业地看了我们一眼,开始工作。很快的,两杯颜色各异的鸡尾酒出现在我们面前。一杯粉嫩粉嫩的,杯底有一抹红的应该就是红粉佳人了,另一杯红的很妖异的应该是血腥玛丽了。
“来”我抄起血腥玛丽,把红粉佳人递给幻灵,“干杯!”
清脆的碰撞之后,一股呛人的液体灌进了我的喉咙——刺激!真刺激!!我觉得脑袋嗡的一下,一是更加清醒了,我这就是——学坏了?“奶奶的,学坏真是必学好容易太多了!”我顶着幻灵同学,他的眼光也有点迷离的意思。我大感开心,把空杯子搁在吧台上,“再来两个——‘Angel‘sKiss’!”
很快的,两杯黑白相间的酒摆在我们面前,下面是浓浓的黑,三便士雪一样的白。白色上边有一粒鲜红的樱桃——很妖异,像是美人的红唇。
“干杯——”
“干杯——”
又一次撕心裂肺的刺激,从喉咙一直窜下去,像一条燃烧的火龙,在身体里翻江倒海。太刺激了!我眼泪都下来了!!“再来一杯‘BlackJack’,一杯‘ChocolateMartini’!”
……
整个晚上,我把所有事先背好的鸡尾酒名字全说了一遍,结果我们全都喝高了,谁都不知道谁是谁了。我使劲扶着桌子我大声喊“还喝什么?”音乐的声音让我根本听不到自己说话,一晚上喊得我嗓子一个劲儿冒火。
“红衣女郎?”他大声冲我喊。
“我要喝黑寡妇!”我大声喊。
“太妖异了!”他大声喊。
“什么?太飘逸了?你喝醉啦?”我大声喊。
一阵震耳欲聋的架子鼓声把我们的喊声都淹没了,我们抱在一起,脸贴着脸继续喊:“别喝了,待会正事儿都干不了!”
“什么正事儿啊?喝酒才是正事儿呢!”我紧紧地抱着他——或者说是扶着——我觉得天旋地转的,胃里一阵一阵的翻腾。
“好,咱们一醉防修。”
“是一醉方休,不是防修!”我纠正着幻灵同学的发音,“你舌头都断了。”
“短了,不是断了!”幻灵抱着我,眼光迷离地喊,“你也不行了吧?”
“我特想吐!”
“我扶着你咱们出去吐去——”
我随他架着胳膊,感觉浑身跟散了架似的,脚踩着棉花飞出了酒吧,凑一个树坑开始呕。幻灵一边拍我的后背一边鼓励我:“对,对就这样儿,把手指头往嗓子眼儿里杵,对,使劲!吐,没事的,吐啊吐啊的就习惯了……”
我一边吐一边说:“你觉得…….呕——哪种……哪种最好喝……啊……呕……”
……
我觉得自己的苦胆都吐出来的时候,我绝望地靠着幻灵大口倒气儿。心里想:要说这坏人,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当的。
整个事件的结果是,我在家睡了整整一天一夜,创造了本姑娘连续睡觉的记录。当然事后我没忘了给我爸妈消除记忆。
我“当坏人”的伟大梦想破灭后的第三天,我路过海帆,特意回顾了一下某树坑里我摊的饼,恶心的我眼泪都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