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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空负用心良苦事 最伤无意心酸时

搬完宿舍,五人便请黄蓉儿去吃饭。正好此时殷赢却找上门来,道:“飘零,我们这一届慕容附庄弟子来东方神教学G暗器已毕,下午便要分开了,你和我们一起去聚聚吧。”

于是叶飘零跟着殷赢来到“醉花楼”,阳巍、叶竺山、程凌等数十名师兄师姐都在。没料到当今出国潮流日益云涌,慕容附庄弟子已可以在北京聚会了,明年是不是自己这届同门也将聚集此地呢?

又是酒酣,别过众师兄,回到青龙偃月居来。好容易睡了一下午,黄昏时刻,又与向天飞诸人去购买香料、窗帘、壁画等来装饰宿舍。卜正施丹青,邵伟动妙笔,完成了招牌,为:

敕令国立少林大成班监造天下第一宿舍座上珠玑昭日月堂前黼黻焕烟霞

亦即中间竖牌为“天下第一宿舍”大楷,右侧竖写彩云体“座上珠玑昭日月,堂前黼黻焕烟霞”,左首标注“敕令国立少林大成班监造”。右下角再画上一条张牙舞爪的青龙。

叶飘零沉吟半晌,让单和买来红纸,邵伟写字,吟一联用谐音包含五人之名,联为:

“少怀伟志,四海飘零,大好年华随水去。

今仗威名,山河浪荡,浩然正气向天飞。”

此联贴于房门两边。因有六张床铺却只有五个人,因此家当全搁靠门单和下铺上,又找来一块木板将下铺空间分开,所有一应武学秘笈,文艺典籍都堆在木板上。宿舍各处撒满香料,墙壁上贴上各自喜爱的壁画。叶飘零床头贴的是那幅对联:“狂风吹碎叶,漂泊竟无穷,只堪长叹,万事不由人作主。乱雨打浮萍,浪荡终有尽,怎奈颠离,一生都是命安排。”

晚饭出去撮了一顿,叶飘零往“易筋洗髓居”而来,看看李俊杰在423也布置完毕。他们宿舍成员保持原有格局,还是六个人,其中包括李俊杰在内五个人都买了一张温玉床辅修内功,因此拥挤不堪。叶飘零昔日在天骄居时也多曾来李俊杰的温玉床上练过气,与大家都相熟的。

见李俊杰正忙着调试温玉床,于是只聊了几句便回青龙偃月居来。除了易筋经科系,其他大成初修班弟子是不允许购买温玉床的。但他们已经是进修班弟子了,因此回到天下第一宿舍时,向天飞他们正在商议购买温玉床的事情。

这五人中,叶飘零来自贫寒之家,邵伟亦无依靠,单和家虽乃福建莆田地方一霸,有良田千顷,占了整座山头,但当今重商轻农,田土不可为生计,因此在少林一应费用,也是完全自给。所幸他从南少林附派考到少林,那南少林向来富得流油,顺手赏了他两千两银子。单和得了银两,一转身却又送给他父母所收的养女了,自己一无所剩,但由此也得到了干姊夫不断的资助,也算得上有不稳定的经济来源。卜正虽曾游荡江湖,他母亲却还把他当小孩子看,断断不让他自给生活的。向天飞乃是红巾教红人,花钱一向有如流水,只是近来白千雪不知何故,每月所支银两明显减少了。

因此大家商量购买几张温玉床时,一时难以委决。邵伟道:“反正如果真要买的话,我肯定会出钱,而且决不比任何人少。”向天飞道:“要不我们都看看自己目前最多能支付多少,然后再下决断。反正我们买的温玉床首先要保证价格在四百两以下。”

卜正道:“我现在有四百两,不过得留二百两度过这半年。”向天飞道:“我这年也领到了四百两。我们两人可以买一床了。飘零你呢?”

叶飘零苦笑道:“一个暑假把全部家当花得干干净净,不过如果要买,我筹出两三百两还是可以的。”向天飞大笑:“我们这里只有飘零,敢在囊空如洗的时候说要拿出多少钱来。”邵伟也可以拿出两百两,单和上学年向中华武协借的款分文未动,因此可拿出四五百两来,于是大家商定明天便去买三床回来。

商议已定,叶飘零走出青龙偃月居,刚刚在宿舍呆久了,已弄得浑身大汗淋漓,这时来到户外,一阵清风吹面,清爽无比。坐在花园中石凳上歇息半晌,又往嵩山派缥缈居而来。一问楼管,才知慕容秋水也和众同门去投军训练,九月十四方归。,当下给慕容秋水留了封信,让她九月十五晚来自己的新天地观光,又去李俊杰处先借了二百两白银。

第二日,天下第一宿舍全体出动,中午时分耗资一千两抬回两大一小三张温玉床。叶飘零邵伟一床,卜正向天飞一床,小床单和独享。小天地顿时拥挤起来。五人在三张温玉床上卧来躺去。宿舍本来就热,如今益发似蒸笼一般。人人都汗如雨下。

晚饭时,向天飞道:“卜正,你先去吃饭,把温玉床给我用。”卜正道:“你去你去,我正要用呢。”两人争执不定,叶飘零斜躺在温玉床上练功,浑身凉气尽被温玉床吸去,一股阳气却在身上游走不定,这温玉床的确是练阳刚内力的好帮手,连转十二周天,大汗如雨,睁眼笑道:“还是邵伟好,只要我要,马上就让给我,从来不争。”

向天飞和卜正看着邵伟坐在自己床上翻阅经书,忽然齐声叫道:“邵伟,邵兄弟!我们要和你合用!”叶飘零笑道:“好,你们三个合用,这一床我正好独享了!”宿舍里闹成一团。叶飘零道:“好啦,既然你们不愿离开,只好我去打饭了。”

邵伟单和齐声叫道:“好,你就打五份回来吧!”叶飘零打饭回来,卜正向天飞却争着各坐温玉床一头吃饭。邵伟独坐窗边,见叶飘零回来道:“飘零,我想既然若能总有温玉床相助,我们很快就可以练成千里传音功了。”叶飘零说道:“邵兄弟,那温玉床你用吧。”自个到一边吃饭。

对面程誉、马如风等人也买回两床,左首西湖、阿毛、徐皓等人买了一床,斜对门购置了两床,各自调试好,除了叶飘零这一床闲置外,其余众人都坐在温玉床上,隔墙隔空拼起内力来,进退趋避,回旋相交,数国大交兵,斗智斗力,玩得痛快无比。众人都大叫:“购买温玉床,是少林生活史上的一件大事,自从有了温玉床后,学艺生活的局面就焕然一新了!”“温玉床进来后,从此我们的生活丰富多彩啦!”“生活空虚怎么办?不要怕,我们还有温玉床!”当晚吵闹不提。

第二日,邵伟脱了衣裳,只穿一条裤衩,躺在温玉床上练功。向天飞霸了他那张温玉床,和众人互拼内力,斗得不可开交。卜正懒洋洋的睡在床上。叶飘零却击节歌唱,唱得卜正心烦意乱。忽然门被敲响,叶飘零唱得正高兴,也未多想开了门,黄蓉儿闯了进来。

邵伟刚刚出定,门一开,进来一阵凉风,抬头看见黄蓉儿,心下一惊,跃回自己床上,久不用的被子铺开往身上一罩,连头也缩进去了。卜正笑得坐了起来。

黄蓉儿也跟着大笑,来到向天飞身边,往他肩上一拍,道:“喂,这么快就开始联床斗力了!”向天飞退了争斗,笑道:“温玉床,我的最爱!”

叶飘零道:“帮主姐姐,你们女孩子寒玉床买了几床了?”黄蓉儿道:“他们都买了,我和小包正准备去买呢,来找你们护驾的。”

那边邵伟躲在被窝里热得实在不行了,伸出头来,满脸通红,还没说话,众人就都笑了。邵伟道:“帮主,我要换衣了。”黄蓉儿道:“你换你的呗,又没人看你!”向天飞忍不住摸着黄蓉儿的头大笑。叶飘零笑道:“帮主姐姐,大家都很喜欢你,我也很喜欢你。”

邵伟只好缩在被窝里,大汗淋漓。黄蓉儿抿嘴一指外面,笑道:“去对门换去。”叶飘零开了两张房门,邵伟将被子卷住全身,取了衣裳,跃起身子,飘入对门,啪的一下,劲风把两张门都给关上了。

穿上衣裤回来。天下第一宿舍又全体出动,护送黄蓉儿和小包去买了一床寒玉床回来不提。

九月六日,叶飘零去接了慕容附庄考到少林的师弟,来自掌训班的陈议、郭丹,刀训班诸葛靓,另二人却没接到。从此进入少林第二学年,成为老弟子。

新的学期里,众人公推徐皓接替卜正就任了掌班大师兄之位。新官上任三把火,徐皓便策划全班与快剑科系弟子展开一次比武,与明浩****商议许久,徐皓和向天飞便去定制统一服装。

回来路上,却听路边有人叫道:“两位大哥!”向天飞转过头来,但见一个畏畏缩缩的少女,便微笑问道:“姑娘有何吩咐?”那少女吞吞吐吐道:“打搅了。首先请两位大哥别误会,小妹……小妹不是丐帮中人,从廊坊到东方神教来报名学练T机关,谁知今日回家的盘缠全被盗去,两位大哥……”向天飞便道:“小可明白姑娘的意思了。”

那少女脸一红,低下头去,听向天飞说道:“大家都是武林一脉,姑娘既有难处,小可自当出力。”摸出身上所剩纹银二十两来。那姑娘却不敢伸手来接,向天飞强行拉起她手尽数塞给了她。

那少女道:“请问大哥家住何处,日后也好奉还。”向天飞笑道:“些许小事,姑娘何须提起‘奉还’二字?小可向天飞,住在少林派青龙偃月居417。姑娘若有雅兴,不妨来敝处坐坐。”那少女道谢去了。

徐皓这才说道:“向兄,日下丐帮弟子泛滥,你何故也会如此轻信?”向天飞大笑道:“既然是个美女,焉能有拒绝之理?”两人大笑而回。叶飘零等听闻此事,知向天飞自居邪道,平素断不肯为此等侠义之举,都甚是诧异。

九月十五晚,一名少女来到天下第一宿舍,却不是慕容秋水,见了叶飘零道:“因为今日花絮飞公子来到京城,秋水妹妹今晚不来了,只托我来和叶公子说一声,今晚不必再等了。”叶飘零道:“花公子又来了?他果然挂念慕容师妹。那烦请你转告师妹一声,九月二十八乃我向大哥二十五岁生日,请她务必来一趟。”那少女允诺去了。

叶飘零却甚是不乐,便躺到温玉床上试练千里传音功。一路无事,这日便是九月二十八,周五。一大早,向天飞等人便去学练大成进修班的“少林逍遥剑”,只留下叶飘零一人,想起当日白千雪的吩咐,自个儿却往花店而来,买了三支玫瑰,心中却想:“如此放到向大哥床上,固然轻易,可向大哥何等人物,一看便知道是我受了白姊姊之命而为。”当下又来到信使局,买了一个大包裹,又请信使员在包裹外烙了信使局的印章,便把玫瑰放进去。

信使员在旁道:“鲜花不能邮寄的。”叶飘零道:“我不寄出去。”信使员愕然不解,看着叶飘零提着包裹走了。

叶飘零却又找到师妹诸葛靓,请她在包裹外代为写了地址,落款却为“北京礼品局”,又附一白娟模仿白千雪的口气写道:“梦星儿千雪祝飞仔生日快乐,永远开心,越活越白痴。”却故意将星字写作杏,这才封了口,回到宿舍来,将包裹放在向天飞床上,便出去了。

中午便是刀战与快剑科系比武的第三场联体内力比武。叶飘零、邵伟、卜正、薛飞燕、向金虹等内功高手却都到了,向天飞轻功虽佳,于内力却不擅长,因此并未来到练武场。但见徐皓与快剑掌班师兄一齐下令,卜正等人排成竖行,各伸双手抵住前面之人的背心,由邵伟、薛飞燕领先与对方相持,一齐发动内力,立即便占据了绝对优势,不到一柱香时分,对方便被邵伟、薛飞燕震开。两战两胜,赢了这一场内力比武。

不提众人兴高采烈,叶飘零回到天下第一宿舍来,见向天飞和一名少女在里面。见叶飘零进来,向天飞向他介绍道:“叶兄弟,这便是那位廊坊姑娘。”叶飘零未料到那姑娘当真还钱来了,一时百感交集,心想:“当今丐帮势力大张之时,亦未见得骗子满布街头。”

但听那姑娘说道:“向公子,那日多承相助,不如我请你们去吃顿饭如何?”叶飘零道:“不,应该我们请你才是。”那姑娘不解道:“公子此言是……?”

向天飞笑道:“我这位兄弟屡被丐帮弟子哄骗,今见姑娘,才知这个武林毕竟还有希望,因此我等十分感激姑娘。”那姑娘也笑了起来,但叶飘零真要请客,却哪里肯依,最后还是她请两人进了午餐,这才告辞去了。叶飘零心想:“毕竟武林中信义之人颇多,若能见到若寒,想必不会真对我丝毫不念往日恩义。”当下心中已暗暗有了南下之意。

两人返回天下第一宿舍,叶飘零问道:“你的包裹收到了没?”向天飞道:“收到了。”叶飘零道:“里面是什么?”向天飞道:“千雪送我的三支玫瑰。”叶飘零失惊道:“玫瑰花也能邮寄?还从祁连山送来,岂不早枯萎了?”向天飞道:“大概是千雪从前请的代理吧,北京是有这种收费代理送花的部门的。”

叶飘零点头称是,两人回到宿舍来。叶飘零指着那条白绢道:“这北京礼品局毕竟不够认真,连梦星儿的星字都写错了。”向天飞道:“想是千雪没说清楚吧。”深信不疑,大赞白千雪身为教主之尊,却温柔听话,懂得浪漫,不愧是他的首选人物。

到得晚上,萍儿、弦儿、小佩以及慕容秋水都来到了天下第一宿舍,相互认识了。六人便往北京忆雨红楼而来。自五一至今,叶飘零已经告别了藏经阁中博览群书的日子,每日只在莲叶乡中游荡不休,心下虽忘不掉还在贫困中的父母妹子,却又耐不住老老实实认认真真学艺的生活。这日来到这北京最豪华的红楼,鼓瑟弹琴,呼酒斗歌,心下却落寞之极。

耳听着向天飞拥着萍儿齐声高歌,左首弦儿抚琴,右首小佩吹xiao,叶飘零忍不住往慕容秋水看去,但见她容光焕发,多日不见,更显得有如出水芙蓉一般,忍不住心中一酸。弦儿将瑶琴递了过来。

叶飘零接过了,却递给慕容秋水。乐声飘扬中,伸出手去,将慕容秋水搂在臂弯之中。慕容秋水微挣不脱,便不再动。叶飘零左手在琴面一抹,想起三年前两人在练武楼顶相会之事,口中唱道:

“迷雾茫茫风雨中,危楼顶上双临空。秀发飘飘滴水落,听我倾怀未动容。湘江浮萍随水游,千丝万絮绕心头。玉玑词句说不尽,莫笑才子本风liu。昔人雨中站,我心生罗伞。愿以衣遮盖,只盼朱颜在。风中花叶飞,局中人忘归。忍看拈花手,催我下楼回。春guang须臾散,我心早迷乱。乱心踏乱草,处处伏地倒。从此俯首向京华,不思红叶不思家。一朝若遂心中志,月下闲人奏悲笳。单膝半拜扯华发,古道风咽听啼鸦。血随泪水纷涌下,散入莽苍化黄沙!”

唱到后来,禁不住黯然神伤。慕容秋水浑然不觉,只唱道:“萧萧冷雨降农园,笔剑文枪刺九天。壮志凌云原有尽,才情如海更无边。平生未谱飘零梦,一世难逢浪荡仙。莫问浮萍何处去,酒旗招展落霞间。”轻声道:“师哥,你素来逍遥自在惯了,莫要唱得如此悲伤,好么?”叶飘零用力点头,眼泪却暗暗滚出,急把头转到另一边去,红烛下只见到一片朦胧。

萍儿暗道:“男子汉大丈夫,怎能如此消沉颓废!”唱道:“寒风催劲草,冷雨壮青苗。正负平生志,岂因风雨摇!”

向天飞却将叶飘零的举动一一看在眼中,暗叹一声,心知此情终无可解,唱道:“梦在人间心在天,一宵尽向彩桥边。未消半夜丝丝恨,已忘一生步步颠。今日欲寻昨日去,昨宵却累今宵眠。牛郎只解仙家意,竟使红尘无鹊仙!”

歌舞缠绕,直至深夜。叶飘零鼻端幽香微闻,正自心神俱醉,忽然一名侍女进来说道:“打搅了客官,我们要关门了。”叶飘零依依不舍松开了慕容秋水,六人来到大街上。这一晚对酒当歌,又是耗银百两,六人个个囊空如洗。

这时也无处可去,六人便展开轻功,来到香山下。虽是九月,这里也繁花似锦。他们躺在草坪上,笑语声飘荡在夜空。说到后来,萍儿卧倒在向天飞怀中,却渐渐睡了。弦儿小佩两个丫鬟早已相拥而眠。

慕容秋水招招手,悄悄站起,往林中行去。叶飘零忙跟在后面。“师哥,他们是一对儿,你干吗要我们掺合在一起,打扰了他们呢!”叶飘零道:“向大哥和我乃是生死兄弟,不会介意这些的,你放心好了。”

慕容秋水摇摇头道:“可我不要干扰他们。我们就在这里说话吧,别过去了。”说着靠着一棵树坐了下来。叶飘零坐在她身边,道:“花兄怎么在学期中来京了?”慕容秋水低头道:“因为我要去买寒玉床,他说我身怀巨款单独出门不安全,硬是要来北京陪我去买。”

叶飘零道:“是了,原来花兄是来做护花使者的。”慕容秋水噗哧笑道:“他那什么做护花使者。我们倒还真遇到了劫匪,可是最后还是我打退的,他根本就插不了手。”叶飘零道:“谁有这般胆子,敢来打我们慕容山庄未来传人、嵩山派轻功队高手、掌训班中风雨人物的主意,那当然是自不量力了。”

慕容秋水道:“飘零师哥你又取笑我,我哪是什么高手了!”低下头道:“其实,我到现在还是不知道跟他在一起是对还是错。如果是错的话,我也只有将错就错了。”叶飘零叹道:“现在你陷得并不深,如果回头还来得及。”

慕容秋水过了好一会,才道:“暑假他跟我去了我家,后来我们一起去武陵源游玩。途中客店里,他好几次都对我……对我……对我……!”说到这里,深深低下头去。叶飘零失声道:“你!”瞬间又恢复正常,叹道:“我们都还小,恐怕负不起这个责任。”

慕容秋水道:“他总跟我说真正的爱是灵与肉并存的,我死活不从,他就好几次偷偷点了我穴道,要不是我最后关头大喊大叫,惊动了旁人,我也不知道会怎样。最后他也只能为了没点我的哑穴后悔不已,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叶飘零道:“如果你真喜欢他,真跟他也没什么,只是……,唉,我们现在太年轻了!”慕容秋水低着头道:“我才不愿意呢。”叶飘零道:“你武功胜过了他,只要加意提防,不要轻易献身,就不会有什么危险。”慕容秋水叹道:“如果他真的逼到底,我未必真能抵挡得了。”

叶飘零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转过话题道:“师妹,十一马上到了,到时候你还过来吧?”慕容秋水道:“十一我可能要去趟华山。”叶飘零道:“你还是要去华山找他?”

慕容秋水叹道:“我知道他为了我付出了很多,他同宿舍的师兄弟不断来信告诉我他为了思念我如何痴狂欲疯,如何不能安心随堂学艺,让我对他好一点,而我终是不能如他所愿。是我对不住他,这次也该我主动去看看他了。”

叶飘零想象花絮飞痴狂之状,不由得生出同病相怜之感,只道:“你孤身一个人,千里迢迢而去,我如何放心?”慕容秋水望着天边道:“可我害苦了他,还是得去看看。”叶飘零道:“本来我应该陪你走一趟华山,可这个十一后我那个弟子就要参加北京刀法专项比武,只怕要教他刀法。我们班杨予欣本就是长安之人,这次十一她会回家,你便和她一块吧!可是,你一路……须得小心。”慕容秋水点点头。

一夜闲聊,第二日将萍儿送上香山,叶飘零送慕容秋水回了嵩山派,回到天下第一宿舍来。向天飞正在床头叫苦,忙问他有何事。向天飞叹道:“我已说服了茗莜十一呆在祁连山,可千雪十一要来,我可没法,这边萍儿又要我陪她。映帘虽然不会主动来找我,可我这么久没找她,佳节时还是得去探望一下。这个十一我得练练分身术啊!”

叶飘零道:“向大哥练成了分身术?”向天飞道:“我已跟萍儿说弦儿小佩有事往泰山一行,让她保护两个孩子去一趟。只是这其中有个难处,他们要十一下午启程,千雪却是早晨来到,这个难题还得好好斟酌一番。”卜正在旁笑道:“******向天飞这家伙只会哄骗女人,这回终于弄出事情来了吧?”

向天飞自个儿冥思苦想,叶飘零也不去理会,好好睡了一觉,去找杨予欣,请她一路好好陪伴慕容秋水。

第二日去接了慕容秋水来,只等马如风、杨予欣起程。可这一对躲在宿舍里不知作些什么勾当,弄了一两个时辰,离连车出发已经只有两柱香时分了,才提着大包小包出来,尚在推推搡搡。

叶飘零顿足道:“时间太晚,还不快走,更待何时?”接过两个行李包,展开轻功便往连车站奔去,慕容秋水在一旁紧跟。

风驰电掣般奔出数十里,原来杨予欣轻功稍逊,脚步渐渐慢了下来。叶飘零二人把马杨甩下了数十丈。慕容秋水越奔越急,眼看迟到,埋怨叶飘零道:“都是你不好,眼看时间要到了,你还任他们在那里耽搁,这回还不快点奔。你怎么不早把他们叫来。”说得叶飘零抬不起头来,闷声急奔。慕容秋水又向他数落杨予欣的不是。

又奔数里,杨予欣委实坚持不了,虽被马如风扶着,仍是气喘吁吁抬不起脚。叶飘零于心不忍,却又恐慕容秋水不满,足下却渐渐慢了。慕容秋水却也慢下来,等杨予欣赶上,将行李集于右手,伸左手扶着她,助她一功。叶飘零吁了一口气,将慕容秋水的行李尽数接了过去。

奔到连车站,但听得一声哨响,灰尘滚滚,那连车如风般直投南去。叶飘零大喝道:“快追,但愿在石家庄之前赶上它!”话音未落,杨予欣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慕容秋水抱住杨予欣肩头,低声安慰。叶飘零这才转忧为喜,心想:“秋水口中说得虽然凶恶,毕竟心底仍是十分善良。”

当下里马如风和杨予欣去找连车站长,希望将车票转至一个时辰后的下一班连车。叶飘零和慕容秋水在大道旁等候。见慕容秋水长途急行,毕竟也是满头大汗,心下不胜怜惜,便去买了一瓶冰水来。

好好安慰了慕容秋水一番,叶飘零道:“师妹,要是去不了,你明日再走。我们一起度过今晚中秋佳节,好么?”慕容秋水点点头,道:“今天去不了那就是天意如此,我明天也不走了。只怕杨予欣必须回家,她说她妈定然会在三日后早晨等候在长安连车站。”

话音未落,马杨二人已快步走来,杨予欣拉过慕容秋水的手低声道:“慕容姊姊,连车站长不允我们退票,那我们就混上下一班车再说,检票时我们便躲在厕所里,能混过去就混过去!”慕容秋水点点头。

四人等到下一班车来到,慕容秋水和杨予欣混在人群中挤了上去,向叶马二人挥挥手,消失在两人视野中。叶飘零只是担心两人在车上受到责难,马如风安慰道:“凭予欣那张贫嘴,有谁抵挡得了。咱们走吧。”叶飘零怅然若失,孤身一人,郁郁返回天下第一宿舍,独自度过中秋节不提。

第二日叶飘零便住到顾笑天家里,终日为他讲授大成班刀法。卜正与谭坛相约在明日上午相会泰山脚下,因此这次卜正一改往常睡懒觉的习惯,大早便出去了。向天飞却往连车站来接白千雪。

接到返回少林,向天飞却不胜怜惜的说道:“梦星儿,你千里迢迢而来,路途颠簸,想必劳累之极,今天你就先歇息一会。晚上我们再出去吧。”白千雪见爱郎如此体贴,岂有不允之理,依言在向天飞床上睡了。向天飞却往香山而来,接了萍儿,送弦儿小佩上了连车,心下得意,如此棘手难题,被他弹指间便解决了。

整个十一叶飘零都为顾笑天讲授大成班的刀法,宿舍里虽有两张空床,向天飞却仍和白千雪拉了床帘,共塌而卧。单和、邵伟也慢慢习惯了。数日一晃而过,十月七日卜正收到湘江水仙之信道:“你慕容妹妹和妹夫参加了慕容附庄华山弟子聚会,秋水眼光也太差了,怎么找个这种人,飘零小弟,他连你一半也比不上,你可再不要拉不下脸去做老好人,这次只能劝分不劝合,莫误了秋水终生!”叶飘零接了书信,只有长叹不止,心想:“各有姻缘莫羡人,只要秋水愿意,我又能怎么样呢?”

这日向天飞又施展手段,哄得白千雪回了祁连山,向叶二人一齐送到连车站,等萍儿弦儿小佩回来,一道去玩乐不提。

十月十日大早和马如风往连车站而来,杨马二人先走了。叶飘零雇了马车,自送慕容秋水回转嵩山派。一见慕容秋水,便叹道:“师妹,一路风尘,你又瘦了许多。他对你好么?”慕容秋水笑道:“天天都吵架,好什么?”

叶飘零道:“干吗要吵?”慕容秋水半晌才道:“没什么。”叶飘零道:“是不是湘江师姊对他印象不好?”慕容秋水道:“才不止呢!这次见到他的人就没有一个说他好的,你知道么,如霜妹妹当着他跟我说:‘你找他干什么,整个儿不像个男人,趁早分了最好!’。”

叶飘零道:“花兄听了,岂不发怒?”慕容秋水道:“如霜以为他听不懂衡阳话。其实他跟我在湖南去了十天半月,对湖南口音早已习惯了。可是杨予欣的妈妈也劝我趁早分了,不要和他好下去。他当场倒没说什么,只是我们回去后,他就写了一篇长文,将所有说他的人都骂了个狗血淋头,说是这才解恨。”

叶飘零道:“杨予欣的妈妈也见到你们了?”慕容秋水道:“是啊,他们俩不是都在长安连车站接我们嘛。杨予欣只说他配不上我,她妈就没那么客气了。”叶飘零不觉笑道:“花兄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能令这许多人众口一词,也算难得。”

慕容秋水叹道:“他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多少人说他也不会改变他的想法,总说是因为我们一见定终生的感情是最美丽的,因此必然遭到整个世俗的反对,正因为反对,才衬托出它的美丽。”叶飘零道:“我不了解他,只知道他才华是货真价实的。”

慕容秋水道:“可湘江姊姊说他的文采也不过是写些哗众取宠的话而已,一点实质内容也没有。”叶飘零愕然道:“说出这番话来,恐怕不是湘江姊姊的为人。花兄也真够狠的,这般压力下还能顶得住。”

慕容秋水道:“以前我也没想过要提防他。可我这次离开华山,他强行让我留下‘中华武协钱庄’的银票二百两。我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叶飘零道:“莫不是花兄听了这许多中伤他的话,也担心你不告而离,因此……”慕容秋水道:“如果是这样,那他就太卑鄙了。”叶飘零忙道:“我是随便说的,秋水你别当真。”

说话之间,已到了嵩山派。叶飘零送她到了缥缈居下,慕容秋水放下了行李,又下楼来,端着一个纸盒,嫣然笑道:“师哥,这是你的生日礼物。为这个我也和他吵了一架。”叶飘零接过来道:“又怎么吵了?”慕容秋水忽然叫道:“喂,你不要把它倾斜了,必须正着放的。”叶飘零道:“里面是什么呀?”慕容秋水抿嘴笑道:“回去打开不就知道了嘛?”

叶飘零道:“师妹,你要送我礼物也不要当着花兄的面,那样他当然会不满意的啦!”慕容秋水笑道:“管他不满呢!我送你礼物难道也有错么?那天我在弄你的礼物,他就在旁边计算,说什么浪费了多长多长的时间。我才懒得理他呢!”

叶飘零道:“师妹,今天你好好休息,不要再去练武了。我先回少林了。”说着平端盒子,别过慕容秋水,展开轻功,往少林奔去。

回到天下第一宿舍,把那盒子平平放好,却舍不得打开来看。直到十月十二,慕容秋水来到少林,见那纸盒仍然完好无缺的放在桌上,微感诧异,道:“怎么还没打开?”

叶飘零道:“我见它包装得如此完整,舍不得破坏它。”慕容秋水低下头去道:“你有这个心我就满足啦,可是我不知道过了这么多天,里面的东西会不会闷着啊!”

叶飘零道:“啊,那我赶紧打开。”他终是不愿意损坏包装,拿过剑来,真力到处,只把包装纸划出一道缝来。这才打开纸盒,原来是一盆仙人球。于是把它放在窗台上,回头道:“秋水,你放心我会象它一样,历经风雨而不衰,虽缺水分而不竭的。”慕容秋水展颜一笑。两人出外玩乐一日,尽欢而散。

一路无事,只有邵伟终日在温玉床苦思千里传音之术,叶飘零依旧浪荡与山水之间。向天飞想起近段很少去神剑山庄,心下微感歉疚,因此数日间都去陪伴谢映帘。

到得十一月四日,乃是慕容秋水满十九岁。花絮飞来到嵩山分舵,陪伴慕容秋水过了一日,又来邀请叶飘零前往相见。叶飘零欣然前往,端着一盆千层竹,往嵩山而来。

来到缥缈居下,便见到昏暗的烛光下站着一个少年,金黄袍子映着风liu俊朗的面容,果然是风liu粉饰,一表人材。两人目光一对,叶飘零脱口道:“花絮飞兄?”那少年也脱口道:“叶飘零兄?”

叶飘零便大笑起来。花絮飞道:“水儿马上便下来了。”叶飘零道:“她让你在这里等我么?”花絮飞道:“我也想见叶兄很久了。”叶飘零叹道:“五月听师妹说起花兄大名,那时便想见见花兄是何等人物,能叫我师妹如此倾心。今日总算如愿了。”花絮飞道:“水儿一向说叶兄潇洒不羁,不是凡间人物呢!”看着他手中的千层竹,道:“送给水儿的么?”

叶飘零点头。花絮飞道:“这千层竹很漂亮。我们上次送你的生日礼物,你喜欢吗?”叶飘零道:“多谢你们。我现在得学学如何养花了,呵呵。”

慕容秋水下楼来,见两人谈笑甚欢,放下了一大半心。三人吃过晚饭,便送花絮飞前往连车站。叶飘零知情侣必然要话别,一路上自己坐在车夫之旁,让两人坐在车厢里面。连车站见慕容秋水和花絮飞拉着勾,也悄悄走了开去,三四丈外望着远方的夜空。

马蹄声响彻半边天,连车已到。慕容秋水来到叶飘零身后,拉拉他袖子,笑道:“师哥,走那么远干吗?”叶飘零回转身来,低声道:“怎敢打扰师妹?”两人来到连车旁,向花絮飞挥手道别。

回来路上,两人坐进马车车厢。慕容秋水道:“师哥,你和他在我心中本来是不分高下的,下次你不要避开了。”叶飘零苦笑道:“怎么能一样呢!”慕容秋水道:“我本来担心他对你不好,不过看来他表现还不错。”叶飘零道:“花兄?他为什么要对我不好?”

慕容秋水道:“其实他在我面前已经好几次表示对你不满了。暑假来此不愿意告诉你,投军训练归来我要把他介绍给你认识,他也不愿,说:‘飘零师哥不是我,我讨厌你对他的绝对信任。’十一给你准备生日礼物,他生了好久的气。这次他却主动提出要见你,我还怕他是要对你不利,这次看来,却是我料错了。”

叶飘零轻叹一声,道:“与你如此亲近,原是我的不对。看来此后,我们还是疏远一点的好。”慕容秋水道:“师哥你不用理会他。只要了解你的人,就算是女孩子也不会对你耍小心眼的,将来他明白了,就没事了。”

送了慕容秋水回到嵩山派,叶飘零也回到天下第一宿舍来,轻叹道:“几位大哥,我慕容师妹已有所属,我却和她走得如此之近,是否当真不该!”卜正道:“的确不该。”

向天飞踢了他床板一脚,喝道:“你知道个屁!那花絮飞终日写些莫名其妙的话,又只会要挟慕容姑娘,跟我一样不是个好东西,照我看,飘零还要近上十分才是!”

于是一路迷惘。这日天下第一宿舍又来了一名女子,却是燕山门下许碧川,来找邵伟。叶飘零等人便退出宿舍,让两人叙话。不多久,许碧川依然是含泪而出,掩面奔走。

这次众人都习惯了邵伟的决绝无情,只谈了几句,便把话题扯了开去。

月底白千雪再抵北京。向天飞便带了白千雪一齐随堂学艺,见识少林功夫。未料到下午许碧川又到了少林。向天飞都觉得心烦起来,咕哝道:“居然还来了个三顾茅庐。”当下众人退出。白千雪吐舌道:“这便是邵兄弟未来的贤内助么?长得好生漂亮,邵兄弟居然不要,不如给了你吧,天飞?”向天飞搂紧了她,笑道:“我心里只有你一个,怎么能容他人呢?”敛起笑容,道:“这女人也太烦了,邵伟都已经说得那般明白了,她倒还死缠不放。”

过了许久,邵伟打开房门来,许碧川垂首坐在叶飘零床头,双眼虽然含泪,嘴角却嫣然而笑。向天飞一愣:“居然成了。”随即大笑道:“恭喜两位。邵伟你这木头也开窍了么?”邵伟顿时满脸通红,连额头也充血了。

叶飘零见许碧川还没邵伟羞涩,心下想:“这许姑娘如此勇气,邵伟当日何等决绝,今日却也终于回心转意,可见人心肉长,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心下又添了三分南下之意。

当下邵伟送许碧川出门,深夜方归。向天飞早把邵伟木头开窍之事传遍整个青龙偃月居,众人都知道邵伟不能与姑娘打交道的,因此均感兴趣,挤到天下第一宿舍大声谈笑。见邵伟独自回来,俱各起哄。邵伟仍是面红耳赤,敷衍了几句,天下第一宿舍才清净下来。

邵伟关上房门,大叫道:“怎么天下人都知道了!”白千雪不由得在向天飞背后吃吃而笑。卜正笑道:“你羞什么,自己抗不了诱惑,还怪别人不该知道?”单和道:“邵伟你何必呢,男欢女爱,又不是什么耻辱。何况女追男,可是你的荣幸呀,大家谁不佩服你呢?今天大家还说,素来只知道邵伟武功出神入化,少林罕有人及,谁知道能者无所不能,情场上更是春风得意呢!”

邵伟却郁郁叹道:“当初我只道我如此羞辱她,必然恨我入骨,时日稍长,我俩都不会再被此事困扰。谁知她如此痴心不改,我若再让她伤心,还算得上人么?她说高级班时便已对我魂牵梦萦,只怕干扰我进取少林,因此终日强行克制,我已是负她良多,也只有尽心尽力,让她此生欢乐。”

叶飘零道:“难道你心中一点也没有她的位置?”邵伟沉思半晌,点了点头。

白千雪悄声对向天飞道:“难道你们男人真的可以为了责任或者怜悯而欺骗自己么?”向天飞道:“那是邵伟,宁愿自己委屈,也不愿看着他人伤心。可是邵兄弟呀,你如此自欺欺人,恐怕并非善策。但看相处下去,能否产生感情吧!”

众人见邵伟居然接受了自己口称丝毫不爱之人,都是长叹,担心邵伟老想着自己不喜欢她却接受了她,被悲壮感引起的骄傲恐怕未必抵得过心下的失落。

翌日黄蓉儿闻讯,忙到天下第一宿舍来贺喜。众人嬉笑一场不提,

这日白千雪便要返回祁连山了,两个丫鬟都到了天下第一宿舍,向天飞与白千雪说笑,弦儿见向少爷袍子已破,便穿针引线给他缝补。小佩为教主收拾行装。

那边向天飞与白千雪说道:“梦星儿,你是教主之尊,事务繁忙无比,我又在少林学艺,一直聚少离多,唉,等我毕业,你又退了教主之位,我们要好好在一起开开心心过日子。”白千雪道:“寒假马上就到了,我们不是又可在一起呆上月余么?”向天飞道:“嗐,梦星儿,这个世上我关心的人只有你一个,你要一日不在我身边,我便为你担心,要是能常在一起才好呢。一月之期,也未免太短了。”

话音未落,弦儿啊的一声,被针扎了手指。向天飞心一颤,来到弦儿身边,拉起她的指头,连声问:“怎么样?疼不疼?”弦儿轻轻抽回,道:“少爷放心,弦儿没事。”

向天飞给她吹了好几口气,这才回到白千雪身边,道:“梦星儿,如今江湖并不太平,兼且疫病流行,你回祁连山,我又不能相送,你一路要好好小心,千万当心自己身体。”白千雪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要你这般叮嘱干什么?”

向天飞道:“你对我如此之好,我不关心你却去关心谁?”那边小佩已经整好行装,叫道:“少爷,教主,可以上路了。”向天飞道:“小佩,辛苦你了。”递了一块手绢让她擦汗,提起行李启程。

邵伟等送到少林门外方止。叶飘零这数日已与白千雪烂熟,得白千雪邀请,便和向天飞、白千雪,唤了弦儿小佩,直往连车站而来。白千雪起先尚自谈笑不羁,到得连车站后话却渐渐少了,一路上屡次凝目望着向天飞,似乎另含深意。

向天飞自然注意到了这一点,低声道:“飘零,你白姊姊似乎有事,你先去买些水来,待我和你白姊姊开解。”叶飘零点头,与弦儿小佩离去。向天飞问道:“梦星儿,你这次来与上次不同,经常郁郁寡欢,是教中出了什么事情么?”白千雪摇摇头,道:“没什么。”向天飞道:“我寒假便回祁连山,我们可以好好的过一月多,梦星儿,你回去后不要多想我,知道吗?”

白千雪点点头,又不说话了。向天飞道:“教中一定有事,梦星儿,你瞒不过我的。”白千雪忽然抬起头来,幽幽道:“天飞,如今我已不是教主了。”向天飞大惊,道:“教中姊妹亲同一家,难道还有人谋反?”

白千雪摇摇头,淡淡道:“是我不想做教主了,因此传位给了茗莜。如今我只是百花谷中一个散人而已。”向天飞心知红巾教立教之初便定下规定教主十年一任,许茗莜本是光明左使,教主传人,但离换届还有一年才对,不悦道:“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也不先和我打个招呼,还把我放在眼里么?”

白千雪强颜笑道:“你不是一直不希望我做教主的么,现在我退了教主之位,你应该高兴才是。”向天飞道:“当然。我一直都盼望我们没那么多事务要管,能够经常开开心心在一起啊。可是,你怎么能不跟我说便擅自退位?”白千雪道:“是啊,我不该擅自退位,茗莜做了教主,你陪她的机会岂不是少了很多么?”

向天飞心一跳,面色不改笑道:“梦星儿说笑什么?茗莜虽是红巾教姊妹,可我陪她做什么?梦星儿,你既辞了教主,再好不过,待我从少林毕业,我二人便双剑合壁,同闯江湖,啸傲风月,那是何等快事?”

白千雪摇摇头,忽然流下泪来,道:“天飞,我什么都已经知道了,你还要瞒我么!我两次来京,都是抱着一丝希望,但盼一切都只是你一时冲动,终有一****会悔悟,主动跟我坦白。可时至今日,你却还要狡言强辩么!天飞,我走了,你好生珍重。”双腿微屈,便要拔地而起。

向天飞一把拉住她的衣袖,道:“梦星儿,你听我解释。”白千雪一字一句的道:“为什么你背着我爱别人?”向天飞道:“因为我爱你,所以我不能当着你去爱别人,让你伤心。”

他心里还有一丝指望,白千雪只是隐约听到风声,并不知道全盘事情,因此还要逗白千雪发笑,可白千雪望着他,眼中流露出无穷幽怨,无限爱怜,却只是摇头说道:“天哥,你错了,我也错了。我本应该早跟你说,不应该纵容你到今天,就算回头也是迟了。”

饶是向天飞于情场上足智多谋,这时却一片昏乱,只大叫道:“梦星儿,我最爱的是你,你相信我。”白千雪柔肠百转,痛彻心头,珠泪如雨而下,低声道:“天哥,天哥,我要的是唯一,却不是最爱。”寒光一现,短剑出鞘,衣袖断为两截,白千雪清啸一声,纵身而起,跃上官道狂奔而去,断袖上湿淋淋一片全是泪珠。

“梦星儿!”向天飞仰天大吼,响彻云霄。整个连车站的人都往这边看了过来。“相识十余年,你居然与我割袖断义!”向天飞元气上涌,再次大吼道:“梦星儿!”整个天空有如响起一道惊雷。刹那之间,天旋地转,日月无光。向天飞哇的口喷鲜血,急起身形,便往白千雪追去。不出五丈,这轻功盖世之人竟然脚下一软,摔倒在地。

“少爷!”弦儿小佩赶到,扶起向天飞。叶飘零道:“向大哥你歇会,我去追回白姊姊。”展开轻功急奔。

一连数十里,出了北京城,荒漠原野上,一道红影在前一道白影在后,天色渐渐昏暗下来。叶飘零见白千雪轻功如此之高,心下叹服,连声叫道:“白姊姊,有话好说,等我一等!”

白千雪一一狂奔,毫不理睬。叶飘零只得急追,心想:“长途竞走,靠的是内力支持。我非把你追回去不可。”于是天色由明而暗,又由暗复明,奔出数百里,叶飘零汗如雨下,白千雪却越奔越快,才知白千雪不仅轻功不在向天飞之下,内力却远胜之,心下泄气:“自到少林,身居武学圣地而不知勤练,游荡藏经宝殿而不知用功,武艺日渐衰退。唉,叶飘零终不能东山再起了。”

虽知自己已经后力不继,却仍鼓气追了半日,真气急速运转,不禁连吐鲜血,到得后来,也是俯跌于地。白千雪这才停下返回,扶起叶飘零道:“飘零贤弟,汝兄自行不义,我只是寻求发泄,你又何必代为受苦?”

叶飘零支持着站起,嘴角一缕血留下,却苦笑道:“向大哥所行的确不义,飘零却不能多行规劝,罪重如山,更何忍姊姊伤心而去?”白千雪听得此言,却又流泪泣道:“你向大哥若听人言,也不致如此了。”

叶飘零道:“姊姊莫哭。向大哥生性轻浮,喜欢和女孩子打交道,心中征服欲虽重,可对姊姊委实情比海深,虽一时不慎而入歧途,经此一事必然悔悟,姊姊跟我回去,向大哥必定负荆请罪,决不再犯。”

“贤弟,我与他相识十余年,难道真的忍心今日十年之情毁于一旦么?只是自那次十一我千里而来,他将我孤身扔在少林,十月八日哄我早日离开,我还真以为是体贴我行程辛苦,谁知道是去与萍儿相会!我这次来京,只盼他跟我说明,驱散阴影,再续前缘。怎知他仍旧一面与我虚与委蛇,一面却执迷不悟,屡次与人打情骂俏,红巾教姊妹虽多,人人皆知此事,独我这教主蒙在鼓里。我又不是傻子,一颗心早被伤透,我见到他便觉心痛,如今镜毁水泼,永不回头。”

“姊姊,不可为了一时之怒而造成千古悔恨。向大哥虽然罪重,却也有无奈之处。但盼姊姊网开一面,观察他一段时间再做决定。”

白千雪大哭,道:“这种事情,如何能够网开一面?飘零,你是不是很对不起水若寒姑娘?”叶飘零闻言黯然道:“不错。惹她遭人闲话,频换门派,处处不得安宁,飘零罪深如海。”白千雪道:“她到此时是不是也没原谅你?”

叶飘零仰天长叹一声道:“我只期盼这一天早日到来。”白千雪道:“这便是了,可是你也并没有因此去找别的女孩,水姑娘犹不肯恕你,何况今日你的向大哥!”

两人说到这里,激动衷肠,一齐相对啜泣起来。

良久白千雪才道:“贤弟,我告辞了,日后有缘,可到祁连山来找我。至于你向大哥,你跟他说,休要再来找我,便来到祁连山,我也决不见他,让他好生和今日许教主相处,读完少林,以成他日功业。”交待已毕,孤零零飘然而去,消失在草原尽处。

叶飘零黯然而返,回到少林,向天飞已经病倒,昏迷中不断叫唤梦星儿,翻来覆去表白自己悔恨之意。好容易卜正四人把他救醒,已是翌日晚上。听叶飘零说了白千雪临去之言,一连三日不吃不睡,形容枯槁,满眼血丝。

叶飘零强行拉着他来到食堂,道:“向大哥,你如此下去也无济于事。事到如今,你只有前往祁连山负荆请罪,白姊姊若真已对你无情,便不会两趟来京,也不会离去之前对我暗暗点醒你去找她了。”向天飞叹道:“贤弟原本说得是,这几日思量,我已经计议好了。”

叶飘零道:“小弟愿闻大哥行动。”向天飞道:“我先去与萍儿、映帘诸人当面了断,然后便向****明浩大师当面辞行,然后便上祁连山去,先见茗莜,后见千雪。”叶飘零道:“不知萍儿、谢姑娘受此打击如何反应,我和你一道去吧。”向天飞道:“我本已做错,今日若是心软,以后会伤害她们更深,骑虎难下,这事由不得我了。”叶飘零道:“兄言虽是不差,只是……”只是了许久,转过话头道:“也只有如此了。唉!”

于是两人第二日大早往香山而来,见了萍儿,向天飞道:“萍儿,今日我来见你只有一句话,自今日起,你我一刀了断,日后再不见面,便算见面,亦做陌路之人。”叶飘零大惊:“不料向大哥说话如此决绝,岂不是要逼出人命来。”望着萍儿,如此青春少女,遭此劫难,心下不胜怜惜。

未料到萍儿半晌后冷冷道:“我有此心久矣,难得你主动来说,再好不过。再见。”转身便进山去了。向天飞心下倒一阵失落,随即压住此心,准备前往神剑山庄。叶飘零道:“向大哥,你说神剑山庄王伯时常疑你欺骗小姐,若得知你去请罪,岂不立即便要杀你?”

向天飞苦笑道:“若不能绝了这段情份,梦星儿终究是不能恕我,那也是生不如死。飘零兄弟,这次你不要去了。”叶飘零道:“我怎能不去?”向天飞道:“神剑山庄路程遥远,我一日不去学艺,众兄弟又不知我到了哪里,师父问起,他们却如何回答?还是你回去给我打点一二。”

叶飘零道:“向大哥,你是自知神剑山庄危险重重,故而找理由支开我,是也不是?”向天飞叹道:“罪曲在我,王伯若在庄中,真要杀我,我也只由得他,岂敢还手?可你若在,怎会让他杀我,必然争斗一场,反而添上你这条性命。”叶飘零道:“向大哥,半年来若寒对我不闻不问,我本来也不想活了,大家索性一起死了干净。”心下却想起慕容秋水那娇柔的身影,自己死了,谁来照顾她,谁来给她如何对待花絮飞出谋划策?谁来助她兴盛慕容世家?

向天飞叹道:“你和若寒姑娘虽已决绝,毕竟并未明言。况自始至终你并没有对不住她之处,将来自能再续前缘。兄弟,听我良言,我死之后,你便南下去找若寒姑娘,动以旧情,多哄哄她,必然复好如初。”

叶飘零连连摇头道:“大哥,你能舍死成全我,难道就不许我舍死跟随你么?况且一年多来我明知会有今日后果却未对你多加规劝,责任应该让我们大家一起承担才是。”

于是两人一齐奔往神剑山庄。来到这塞北的小江南,望着迷雾中的小岛,两人不由得一阵感伤。向天飞道:“我宁愿王伯在庄中,一剑把我此死。否则我真害怕映帘听闻讯息会当场自尽。”叶飘零也踌躇道:“向大哥,我们要不要缓上一缓?”

向天飞沉吟许久,叹道:“今日不说,明日也要说明的。”两人这才往岛上走去,穿入那淡淡的迷雾之中。

迎面一阵紫气冲开迷雾,那忠心耿耿的老仆站在红梅丛中,紫电剑握在手中,剑气再如何冲宵,却也掩不住老人的龙钟之态。那阁楼自锁的红颜,如今莫非也老了么?

向天飞单膝拜下,道:“王伯,晚辈求见小姐。”王伯冷哼道:“向少爷今日怎地行起如此大礼来?还带了外人到此,神剑山庄已是你的家了,还用得着请示我这行将就木之人么!”

向天飞道:“天飞今日特来领死。”王伯冷笑,阁楼上转出那紧裹貂裘中的娇弱少女,柔声道:“向大哥,你终于来了。”叶飘零抬头看到这传说中神剑山庄的传人,那般的雍容华贵,不可侵犯,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向大哥怎么可以欺骗如此善良如此高贵的女孩子!向天飞却又何尝不是心潮翻滚。三年前初见她自锁小楼时的怜惜竟又涌上心头来。

好半晌,向天飞才叫道:“映帘!”这一声平淡的呼唤含有多少辛酸多少无奈多少愧疚,场中谁又能够明白?谢映帘身形飘起,从阁楼上缓缓向花园平平滑来,点点寒梅借风在她身周飞舞,真如九天仙女一般。

向天飞却一咬牙,一口气说道:“映帘,是我对不起你。我最喜欢的人,其实并不是你。”空中缓缓飘行的仙子顿时坠地,立足不稳,喃喃说道:“什么?”

向天飞知道此刻只有尽数说明,不能再有虚言,当下缓缓尽吐真情。既说开了头,再把它说完却也不难了。谢映帘静静的咬牙听着,身子渐渐摇晃起来。叶飘零禁不住为她难过起来。向天飞待要上前去扶,却又终于止步。

王伯大叫道:“小姐,我早说过这小子不是好人,今日你总明白了吧!”紫电剑划出,剑气卷过大地,花瓣纷飞。叶飘零看到这神奇的剑气,在那一瞬间竟然就此痴了。谢映帘淡淡喝道:“王伯住手。”

剑气消散,王伯回头道:“小姐你还要可怜这小子么?不将他碎尸万断,难以雪神剑山庄之耻!”哗的一阵轻风,白影闪动,这娇怯怯的女子,武功竟是深不可测,只一招间,紫电剑已到了她手中。她傲然挺立在花瓣中,淡淡道:“王伯,我不会让神剑山庄蒙羞的,今日我亲自取了他的性命。”

说着身形飘起,急如闪电。如果方才她那一段滑行是态拟神仙,那么她这一次进攻便是形如鬼魅。向天飞苦笑一声,闭目待死。叶飘零却大叫一声:“姑娘手下留情!”许久未曾一动的百川汇海刀再次出鞘,掀起满天乌光,当头往谢映帘罩去。

谢映帘呀的一声,紫电剑横挥。刀风剑气激荡,一时相持不下。叶飘零奋起平生真力相挡,浑身衣衫都被真气鼓了起来。谢映帘面上珠泪滚下,口中却娇叱一声,刹那之间,十余剑连续划出。叶飘零奋提真气,宝刀翻转,激流涌出,将谢映帘的攻势尽皆挡开。

坚守了数招,谢映帘仰天清啸,唰唰两招,一招“莫悲红颜人易老”,一式“几处相思不断肠”,那分别是源于神剑山庄“朱颜暗点黄花剑”和“凝目成灰断肠剑”的绝学呵,叶飘零如何抵挡得住,眼见泪光中煞气高扬,直冲牛斗,那一柄单刀斗遍大江南北的少年俊杰便要丧生于这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剑之下。向天飞身形闪处,咽喉已在紫电剑尖之前。

满天的剑光陡然消散。谢映帘手中宝剑点在向天飞喉头,不断发颤。向天飞含笑望了叶飘零一眼,道:“飘零,来日南下并不是要一举便教若寒姑娘重拾旧情,而只是聊聊天大家再作朋友,然后徐图他计,万不可情急,切记!切记!”回过头来道:“映帘,我一生玩弄感情,只为了一己征服欲而误人误己,罪孽罄竹难书,今日虽死,犹未能赎也。”

谢映帘玉牙紧咬,泪如雨下。良久良久,柔肠百转,轻叹一声,收回宝剑,煞气全消,依旧成了那高高在上的公主。王伯叫道:“小姐,不可饶他!”

谢映帘一展身形,有若乳燕投林,回到阁楼上,好半晌才捧出一座两尺高的冰雕,抱在胸前,大眼如珠,俏鼻如削,雕塑的人分明便是她自己。“这是三年前你为我所塑,我为它修炼‘寒冰真气’日夜运功,方保得至今未曾融化。只是冰雕终不能永久,时至今日,留它何用!”

两人往那冰雕看去,眼角处隐隐竟有泪珠。莫非此情真已教雕塑也忍不住流泪了?两人都打了个寒噤,仰望天色都黑了下来,满天乌云密布,莫非今日之举,真教天怒人怨么?

向天飞从未听谢映帘说起悄悄将一座冰雕保存三年而不融,这时见她如此深情,心中如何不痛?只是白千雪自己也决不能负,他百念闪过,尚未开言,谢映帘已逆运经脉,内力到处,冰雕尽数化水,浸湿了她一身。她双手一甩,惨然笑道:“你们走吧,永远不要再来!”

王伯怒喝道:“还不快滚!”向天飞跨前一步道:“映帘我去了,你善自珍重,好好爱惜自己。”谢映帘冷笑道:“谢映帘一生决不勉强他人,更不为此自暴自弃,不需要你担心。”说着转身,隐入阁楼中,哐当一声,又已反锁。

向天飞长叹一声,拉了叶飘零离去,返回少林,天下第一宿舍诸人皆在。向天飞道:“我现在就去向明浩大师请假,然后便上祁连山,各位行动,这边一切靠你们打点了。”单和道:“你去请假,有什么理由?”

向天飞道:“我这次去求梦星儿宽恕,诚心诚意,事事都堂堂正正,决不私逃出派,更不谎言相欺,明浩大师问起,我也只是这么说。”于是来到明浩大师座前,下拜道:“大师,天飞多行不义,伤害了我的未婚妻子,如今事态十分严重,请大师准假半月,弟子必将解决此事。”

明浩虽知此事有违门规,但一见向天飞满眼血丝,两颊深陷,如何能够拒绝,只得道:“早去早回,一切小心,万事都要看开点,不要被情绪冲昏了头脑。”

向天飞听得,夺门而出,回到宿舍来,立即打点行装。叶飘零送到连车站,道:“向大哥,这里一切我都会为你打点。你去见白姊姊务须诚心,再不可有半句假话。而且早日回来,只等你返回少林,我便要南下衡山。”向天飞允诺,上了连车,孤身往大西北祁连山而去。

叶飘零返回少林,立即写信给易定军告知自己即将南下来见若寒,请他找个风月之地,想法于元旦之夜将水若寒邀到彼处,自己将会同时在那里现身。又写信回家告知一切事项,请父母应允自己南下,然后来嵩山找到慕容秋水,告知此事。

慕容秋水道:“飘零师哥,你早该南下了。若寒生性温柔,你这一去必然功成,但你到底有什么确切计划没?”一句话问得叶飘零瞠目结舌,道:“我但凭诚心一片,难道还不够么?”

慕容秋水道:“师哥,这方面你毫无经验,只有诚心,没有实际行动,如何能够打得动人?你一定要制造一个良好的气氛,事先一切计划周详,才可以行动。”叶飘零道:“什么叫良好气氛?”

慕容秋水道:“我也说不上来。你那么聪明,自个儿去学吧。花絮飞每次来京,都不事先告我,每次来到嵩山派,都是满派搜寻,悄悄吓我一跳,然后立即把带的礼物展现在我面前。女孩子最喜欢有人给他们惊喜,你明白么?”

叶飘零道:“那我与定军兄商量好,让他去约若寒,我却同时在那处现身,事先吩咐定军兄那时立即找理由脱身,如此可好?”慕容秋水道:“那然后呢?就没了?”

叶飘零思索半晌,道:“然后把礼物拿出来,同时跟她表白?”慕容秋水顿足道:“如此太平淡了。你最好是黄昏和她相会,可以不事先拿出礼物,而是放在另外的地方,然后一边跟她说话一边把她带到那处,比如说那里恰好有个凳子,你事先将礼物藏在凳子下,待她发现感到奇怪时再说明真相。这样子不更浪漫许多么?”

叶飘零道:“那……要不再加一些,我藏在一处弹奏若寒最喜欢的曲子,却教定军兄在那时引若寒经过那处,她一听曲,我便现身,然后定军离去,如此这般行么?”慕容秋水道:“最好。飘零师哥,我早说过你聪明,举一反三,只要你认真去想,总可以把事情办好的。她见到你一定很奇怪,那时你的台词想好了没?”

叶飘零道:“这个……,‘若寒,今年你生日我因投军训练未能找你,这次我专程南下,正是为了给你补过生日,同时我也有一句话要告诉你’。”“慢,慢!”慕容秋水打断他的话头道:“太生硬了。重来。”

叶飘零演了好几遍,总算通过,不禁道:“秋水,你到今天经验越来越丰富了嘛!”慕容秋水笑道:“还不是被他给带出来的,人都给他教坏了。”

叶飘零道:“若寒最爱一曲《良宵》,秋水,这十数****可得教我弹会。”于是十数日间计议南下,慕容秋水日夜教叶飘零练琴。

半月之后,向天飞返回祁连山。叶飘零问他事情如何。向天飞道他先去和红巾教了断了此事,然后再上幽居谷求见白千雪。初时不允相见,后来听自己详叙了这一路情形,终于相见,和好如初。两人一齐退出了红巾教,从此与众姐妹永无瓜葛。白千雪在幽居谷用心练武,准备来年考到武当来。

叶飘零见向天飞、邵伟诸事皆定,更急了南下之心。好容易易定军回信道此事可行,父母也回了信,道:“零儿,自己决定的事情自己去做,否则将来难免后悔。”于是便要去向明浩大师辞行。

向天飞道:“我已去请过了一次假。明浩大师若不见我形容枯槁,恐怕不会应允。今日你第二次去,恐怕难允,还是悄悄离开几天便是。”

叶飘零摇头道:“向大哥你是堂堂正正去见白姊姊,难道我是偷偷摸摸去找若寒么?我去请假,明浩大师应不应允都在他,我却始终是要南下的了。”卜正道:“不可。请假不准还走比不请假私离门派罪重十倍,不如你就此离去,师父问起,由我等为你掩饰。”

叶飘零待要说话,门外走进阿毛道:“飘零,香薷二十岁生日,我拟往九华山一行,听说你要南下,我们一起去请假吧。”

向天飞道:“阿毛你别去,我已请过一次了,你们接二连三再去,明浩大师非怒不可。”阿毛道:“啊,那我只能私自启程了。师父问起,你们替我担待一二。”说着去了。

这边西湖围拢道:“飘零,不请假为上。”叶飘零摇头一字一句道:“我一定要去请假,而且我一定会说得明浩大师应允。如果他不允,我就伏地哭求,总要他应允为止。”慕容秋水因日夜教他练琴,因此也在天下第一宿舍,闻言止道:“飘零,这样就没必要了,牺牲太大。”

叶飘零道:“秋水,我事事听你的,但是这次我一定会去请假。这次南下,我一定要没有半点对不起天地良心之处,没有半点非正当之行!”于是叶飘零便往明浩授功厅而来,说道:“明浩师父,这次我来,也是专程来向你请假的。”

明浩抬起头来道:“原来是飘零,不知发生了何事?”叶飘零昂然道:“弟子不肖,自入少林一年有余,终日放荡,自暴自弃,辜负了诸位师长一片浓情厚意。一切缘由,皆因旧日一段恩情。弟子欠大恩于人,却又负她良多,今生今世,永难安宁,因此心灰意懒,不求上进。直至近日,方明白只有我勇敢的去面对昔日之事,才有解决之望。回首往事,弟子浪费无数光阴,空将青春年华付与流水,不胜嗟叹。弟子恳请师父开恩十日,弟子这便南下了结昔日之缘。”

明浩怒气上涌,道:“你们班怎么一拨接一拨,少林学艺圣地,却成何体统,还有没有?”叶飘零不能跟他说还有阿毛,只继续道:“弟子原知此乃不情之请,只是弟子一生懦弱,万事尽皆迁就他人,这次行动乃是弟子一生第一次直面自己所犯的错误,第一次堂堂正正的去争取自己喜欢的东西,第一次认认真真的筹划自己的人生。经此一事,弟子必将脱胎换骨,再不是以前那个懦弱无用的叶飘零。经此一炼,弟子必将重新作人,不再自暴自弃,终日沉迷于游荡湖海之畔,浪迹山水之中,从此一意向上,不负慕容养育之恩,少林培养之德。”

一番话说得明浩不好阻拦,叹道:“学艺与感情乃是大成班两大经历,我又何尝不知?只是你情绪如此激动,是否当真想清楚你抛下学业南下,将来是否后悔?”叶飘零昂头道:“弟子已将此事禀明父母,已征得父母同意,只差师父大师恩准。弟子既是安心去做,将来又岂能后悔!”

明浩道:“你连车票买好了?”叶飘零道:“正是。”明浩道:“我早知你会先斩后奏,其实我并不支持你贸然南下,但你既说此事关系到你一生,且你自认为此事对你有利无害,那么,你就去吧,遇到问题千万冷静思考。”叶飘零大喜拜倒:“多谢恩师成全。”

明浩道:“你这一去,何日能回?”叶飘零道:“十日之后,元月六日弟子必回,如果误了连车,爬也爬回,滚也滚回。”明浩道:“这是你说的。元月六日晚上我便去你宿舍见你。如果你未曾到达,那么也不消我多说了。”

叶飘零道:“弟子焉敢不到,教一生信誉尽毁?”于是辞去,回到天下第一宿舍,次日启程,上连车,佩单刀,乘雪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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