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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几番云雨唯肠断 一路争雄看体衰

庆萍宫主大笑道:“老金头著书之初,还不是为了他的邸报能够多卖些钱,反是如今临老,原本好端端一个商人倒想改行做书生,又把自己的书拿来修改一番再卖,据说是添了好几条花边艳史了。少年,你看着玩玩也罢,怎地连武学上也受其盈惑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哈哈!”

叶飘零正自思索,一人在门外道:“母亲,孩儿有事通报。”庆萍宫主道:“什么事!”那人走了进来道:“孩儿此去巴东,那武协中人虽然无礼,但孩儿花了数百两银子,终于见到了会长钱有余,跟孩儿说起了三峡截流之事。”叶飘零与万子云对望一眼,道:“宫主先忙,晚辈出去散会心。”于是魏清平领了二人出去,在神女峰中游玩。

这边庆萍宫主道:“钱有余怎么说?”那少年道:“说起这事,可真不容易,孩儿来到巴东,求见钱有余,可是武协门卫就是不让孩儿入内,说什么武协重地,平民免入,又说什么钱会长公务繁忙,无暇接见,孩儿暗地赠了他五十两银子,他才……”庆萍宫主道:“清实,少说废话,钱有余可否能改变截流地址?”

那少年魏清实道:“这个,孩儿前前后后,四处打点数百两银子,又先去钱有余家中,给他老婆送了多少金银首饰,钱有余终于答应接见。”庆萍宫主道:“你这小子,恁的罗嗦!赶快说到正事。”

魏清实道:“弟子问他为什么一定要在巫山下截流。他说最新考证,巫峡地势狭窄,又集天地灵气日月精华于其中,倘于此截流筑台,可建成世上第一大习武圣地。因此中华武协决定将长江截流,修建当今世上最大的集气台,可容纳十数万人同时在上面练气,而修成水库,不仅能吐纳百川,蓄洪防旱,而且亦使得数万人可以同时在水中安全练掌。一旦集气台修成,中华子民武力必可大为提高,从此不输于西洋列强。”

庆萍宫主拍案道:“可他们有没有想过,长江截流,劳民伤财,方圆千里之内必被水淹,数千万生灵需得背井离乡,流落四方,这也罢了,反正中华武协想法安置就是,但岂不是使我神女宫千年圣地也不得不搬迁!”魏清实道:“是啊,孩儿也这么说,甚至提出水淹千里,四面垃圾皆入水底,从此长江水质将遭污染,更有附近老鼠必然逃窜他乡,必然引起四方鼠疫大起,至于江东气候如何改变,尚不可料。可是钱有余道,这正是中华武协高瞻远瞩,决策英明之处,长江截流虽然颇有后患,然而人定胜天,只要大家齐心协力,未必不能解决,而一旦集气台修成,从此全民皆可来此练气,当真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之举,希望百姓能够理解支持,至于子民受难,中华武协自然会想法补偿的。”

庆萍宫主道:“放屁!他怎么补偿!本宫去申请一个搬迁费用,结果湖北武协推四川武协,四川武协又推湖北武协,奔走数番,还不是只得到一纸白条!建成集气台,恐怕又说什么贷款修台,收费还贷,百姓前来练气,先把囊底清空,说什么利国利民!”

魏清实道:“这一番跑腿,孩儿自身便损失千两,而长江一旦截流,我神女峰四周皆被水困,从此神女宫再无财源,数千姐妹饭碗都要丢了,母亲宜早定计,保我神女宫今日盛况!”庆萍宫主喝道:“好小子,帮母亲跑跑腿算什么,回来还没坐稳就提要钱,自个儿找清平姊姊去结帐吧!”

魏清实苦笑道:“我去找姊姊要钱,岂不皮都被剥了?母亲虽有难处,可孩儿前后打通关节,实是花费不小,下次再为母亲办差也无力了。”庆萍宫主道:“幼时让你好好学武,你百般推托不干,如今长大成人,终于无事可为,让你跑跑腿,便只盯着钱袋,以后哪个门派敢要你!”

魏清实闷闷不乐起身道:“既然如此,孩儿告辞了。”庆萍宫主道:“清实,非是我重女轻男,偏爱你姊姊。你身为男子之身又不能继承神女宫,让你投入巫山派争当第一,你却也一事无成。今日你不争气,成天游手好闲,日后如何称雄江湖?”魏清实道:“神女宫没有适合我的武学,我再努力也只能学些他派的寻常武学,这只能怪我身为男子,又有何法可想?”

忿忿说了几句,走了出来,与丫鬟等闹了一阵,寻思:“据说来的两个客人,一个是少林弟子,一个是武当门下,我何不去讨教一些高深武学心法,胜过这神女宫中女子的武艺。”便问丫鬟小姐带了客人到哪里去了,然后便来寻找。

此时叶飘零三人正以一叶小舟荡舟巫峡之中,江水湍急,惊涛拍岸。三人却浑然不惧,各执木浆,在骇浪之中起伏而前。透过水光,仰望巫山十二峰,目睹那青云飘送,淡雾消融,不觉襟怀大畅,小舟顺流而下,果然是:曾步‘净坛’访‘集仙’,‘朝云’深处‘起云’连。‘上升’峰顶‘望霞’远,月照‘翠屏’‘聚鹤’还。才睹‘登龙’腾汉宇,遥瞻‘飞凤’弄晴川。两岸不住‘松峦’啸,料是呼朋饮‘圣泉’。时值黄昏之际,那巫峡两岸,群峰如屏,岩壑幽深,江流婉转,魏清平与万子云伫立船头,听猿声鸟语,不绝于耳,看云山雾影,缭绕身畔,不觉双双沉醉。叶飘零悠悠叹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相顾,不缘修道但缘君。”

魏清平笑道:“大凡文学之士,游过巫峡,总是对神女痴迷不已。叶兄弟于此心有戚戚焉!”叶飘零低声道:“锦衾瑶席何寂寂,楚王神女徒盈盈。”万子云道:“我行巫山渚,寻古登阳台,天空彩云灭,地远清风来。神女去已久,襄王安在哉,荒淫竟沦没,樵牧徒悲哀。”

叶飘零举起手中木浆,指向那朝迎晨晖、暮送晚霞的神女峰,叹道:“南有巫山神女,清渺卓约,北有洛水甄妃,翩若惊鸿。*,只可惜铜雀台如今已没,神女峰不日也便要围困水中了。”万子云道:“你们少林派搞出来的玩意,还不是响应当年武协的高峡出平湖。”魏清平道:“两位兄弟原来也知晓长江截流之事,不知以为此举如何?”

万子云冷哼道:“如今工程四起,豆腐渣遍地皆是,然而费力改变自然,虽有百利于社稷,却遗无穷后患于子孙,正所谓杀鸡取卵是也。”叶飘零道:“修建长江集气台,原乃我少林大光神僧提议,也许的确可以助人练功,弘扬我中华武学。然而可叹四方千里之地,将为水所淹,万千百姓,从此飘落他乡。而万古盛传的张飞庙、八阵图、奉节县、丰都狱,从此便将永沉水底了。如此为人类之事,妄违天道,乱改自然,恐怕其中多有不妥之处。”

魏清平道:“我母亲这几年便是为了此事四处奔走,急得头也白了,脸也皱了。长江一旦截流,巫山群峰必然为水所困,神女宫从此只得解散了。”叶飘零道:“江湖上原来也必须为了生计而奔忙,令堂一派宗主犹且不免落俗,何况我等后辈乎!”

三人说得又沉闷起来。小舟靠近江北,那温柔的神女石清清楚楚映入眼帘,魏清平笑道:“此等皆大人之事,何须我们操心,快别说下去了。”叶飘零道:“不如清平姊姊给我们说巫山神女的故事吧。”魏清平也不推辞,说道:“相传神女峰乃是瑶姬所化,她是王母娘娘的二十二女,善良美丽,那日与众姐妹出游东海归来,经过巫山上空时,却见一群恶龙在江上兴风作浪,扰害百姓,于是她施法击毙恶龙,谁知这群孽龙却尸横江中,阻断流水,可怜上游的天府之国,竟变成了一片汪洋大泽,于是惊动大禹,万里赴难,瑶姬又窃得《治河图经》,帮助大禹开通三峡,重使沧海变成桑田,而瑶姬等十二姐妹却因触犯天规被打下凡尘,她们仍然贪恋巫山的美景,便化作这巫山十二峰,站在江边,每日拔开迷雾,指引航帆,三峡虽然处处险阻浅滩,然而船民鲜有灾难,便是因有神女佑护之故。”

万子云道:“《巫山县志》如何提及神女的?”叶飘零道:“宋玉曾为高都山作《高唐赋》,有序曰:昔者,楚襄王尝游高唐,怠而昼寝,梦见一妇人曰:‘妾,巫山之女也。为高唐之客,闻君游高唐,愿荐枕席。’王因幸之。去而辞曰:‘妾在巫山之阳,高丘之阻,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旦朝视之,如言,故为立庙,号曰‘朝云’。”

万子云冷笑道:“不过一块石头而已,居然被神化至斯。世人喜神怪,论说惊幼稚,楚赋亦虚传,神仙安有是。”魏清平道:“也未必便是世人牵强附会之能,诸般传说,无数篇章,已使神女石具有灵性,不再是一块普通的石头了。”

叶飘零道:“这便是我堂堂中华深厚的文化底蕴,非止有锦绣江山也。可惜国人不知珍惜,竟争着远涉重洋,只为他乡镀金,却忘了挖掘自身蕴藏的无数宝玉。”

魏清平道:“叶兄弟,你怎地如此多愁善感?以这般心**荡江湖,只怕忧多乐少。你还是多学学我二弟,那才是真正的浪子。”忽然笑道:“说到曹操,曹操就到了。”

三人望去,魏清实在江边喊道:“姊姊靠岸,让我也上来。”魏清平笑道:“二弟,母亲的事情交代完了?”一边把小舟靠上岸来。

魏清实道:“这是新来的两个客人么?”魏清平道:“我来介绍,这是我二弟,现在巫山派大成快剑无双科系末修班弟子,比叶兄弟高了两年级,这是少林弟子万点刀光红叶飘零叶少侠,这位是武……”万子云抢过道:“在下江湖散人,万子云。”叶飘零看他一派英武风liu之相,笑道:“神女宫的世子,从小在百花丛中长大,汲取了天下灵秀,果然玉树临风,使人羡慕不已呀!”万子云却欠身道:“有礼了。”

魏清实心下寻思:“看来这叶飘零远为外向,要让他教我少林绝艺当不是什么难事。”于是笑道:“叶兄说哪里的风凉话?叶兄武学精湛,更兼多思,一席话问得我母大发感慨,不知叶兄是何等心得,连我母这等宗主身份也如此失态?”一句话便问得叶飘零黯淡下来,凝视着滔滔东去的江水,道:“青春易老,风华将逝,我在少林终日游手好闲,虚耗岁月,终于选择了离开本派,浪荡江湖,却为何到头来不知道江湖究为何物?”

魏清实笑道:“原来如此。各人眼中都有自己的江湖,似我母这般一派掌门,身上承担着数千人的生计,和我们正当年少轻狂之际,看到的江湖自然不同,江湖的定义是自己去感悟的,叶兄弟如有兴趣可随我来,我们去观察真正的江湖。”

各人眼中自有江湖?叶飘零点点头,便对魏清平道:“姊姊,你和万兄好好在此游玩,我和魏兄上岸一游。”魏清平望着他似笑非笑的神色,不由得脸上一红道:“我们也一起去吧。”

叶飘零拍拍万子云的肩膀道:“万兄,好生保护清平姊姊,可别不理人呀,会吓跑她的!”说着和魏清实走上岸来,夕阳西下,魏清实带着叶飘零来到巫山县城的一家客店之中,要了一间包房。店小二连忙走上前俩,哈腰笑道:“魏大爷又带客人来啦,小的这就去准备酒菜。”

魏清实道:“今天我刚从外地回来,没有通知兄弟们,你去把他们叫来吧。”店小二笑道:“是,小的这就去请吕大爷们。”连忙牵了马匹去了。

叶飘零道:“还有人来么?”魏清实道:“我的死党,虽然也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却都已经踏入江湖数年了,也说得上是一派宗主的身份。”叶飘零道:“那就是年轻有为了。”魏清实道:“他们于生意场上算得上一时的春风得意,但又怎能与叶兄弟进取少林,他日前程不可限量相比呢!”

叶飘零道:“少林盛名虽著,其实从来都只是三流的门派,二流的师父,一流的弟子,如今世风浮躁,恐怕后两条也不是什么优势了。”魏清实笑道:“我知道叶兄弟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不想也如此谦虚。却不知叶兄弟在少林,易筋洗髓练到了第几层,七十二绝技又通解了多少门?”

叶飘零摇头道:“少林大成班弟子头两年都是学些武学理论,实战甚少,一百单八专业武功尚且要到第三年才能传授,何况七十二大绝技,更无论易筋、洗髓二经了。小弟虽久在藏经阁中,却并未学成任何一项绝技。”

魏清实心下暗道:“本以为他对任何人都是推心置腹,未料到此时却也守口如瓶。”哪里肯信,道:“若不能修习少林绝技,然则天下学子,又怎能对少林如此向往不已?兄弟这般谦逊,未免太见外了。”叶飘零道:“此中有许多但为少林弟子身份而来,未免便为少林武艺。魏兄若是不信,一试便知。”

魏清实微微一笑,伸出右掌来,叶飘零也伸手相抵,两人对坐,真气激动,比拼起内力来,两人都虚扎马步,掌上虽然使力,座下椅子却丝毫不受压迫。叶飘零微微笑道:“魏兄内力,源出巫山,却夹杂了许多旁门之学。”

魏清实大惊:“我已经用了全力,连吐气出声也甚艰难,他如何还能言笑自如?少林内功莫非如此神妙?”不觉额头冷汗都冒了出来。包间外有人拍掌喝彩道:“妙哉妙哉,这位少侠内力,似乎又不是出自任何一门一派,想是自创武学了。”

叶飘零答道:“不敢。小弟这门内功皆由家师穷十数年之功方才创成,未曾传世,此刻却是贻笑方家了。”大笑声中,走进两名书生,两个少女,各自携手坐下。一名书生道:“小魏,兄弟们都到了,收手吧!”

叶飘零一笑,内力一张,将魏清实攻势弹开,收手作揖道:“小弟慕容门下叶飘零,见过众位兄长姊姊。”魏清实缓缓导气归元,半晌才道:“好功夫,无需凝神,便能用力,在下从未见过。吕兄,你们可知这是哪一门绝艺?”

西首那姓吕少年笑道:“这却考倒我啦,敢问叶兄,尊师是何方高人?”叶飘零虽然一见殷仲便要吵架,背后提起,却是毕恭毕敬,道:“家师乃慕容附庄殷仲殷先生,虽然扬名于各派专训一途,却少在江湖上走动,恐怕各位不识。”

吕姓少年道:“名门高弟,难怪身手不凡。我们离开门派已久,昔年武学派系,也快忘光了。芊芊,还是你来试试吧。”魏清实道:“学武之人,考较切磋,正是人生快事。不过还是先让我介绍一下吧。这位是少林派的叶兄弟,这位芊芊姑娘、素素姑娘皆为巫山派大成班基础武学科系末修班门下。这位是吕义吕兄、西门雨西门兄分别是巫山赔礼道歉帮创始人、巫山讨债帮现任帮主,可都是江湖上的少年富翁,你们多多亲近。”

叶飘零抱拳行礼。那芊芊姑娘脱开吕义怀抱,笑道:“既是少林弟子,手下可得留情。”说着双掌飘飘而出,叶飘零还掌相应,一声轻响,四掌相抵,尚未使力,芊芊便收掌回座,叶飘零反应极快,也是立即收手。

芊芊笑道:“叶公子内功中似乎还包含有九阳神功心法,了不起啊了不起!”叶飘零道:“姊姊见识广泛得很,小弟真是佩服得紧。”吕义将芊芊扳倒在怀中,***着她的脸笑道:“叶兄弟身在少林,真正是天才的人物呀,他日神功大成,我等便难望项背了!”

叶飘零慨然叹道:“方今武协只重比武分数,所谓武功,早已无用武之地了。”吕义道:“不然。江湖上永远都是谁武功高谁就是老大,为养家糊口找碗饭吃,固然是分数重要,可能否保得住你的饭碗,依旧在于武艺高低。武林之中,武功又怎会无用呢?”

叶飘零道:“一并恩怨,自有武协维治局管理,个人武艺原本只是用于获取分数,赢得资格而已。”吕义怀中的芊芊也笑起来道:“你道维治局当真管得过来么?如今江湖上四处仇杀,盗匪丛生,维治局连贪官污吏也无能惩治,哪还有余力来理会这些鸡虫小事?你在江湖上真正受欺之时,多半还是靠你自己了。”

叶飘零想起享玉帮之事,又想起少林盗马,武协毫无反应,不觉叹道:“姊姊说得也是。江湖,到底什么是江湖!”西门雨一直不做声的,忽然拍案大喝道:“哈哈,江湖!江湖不过就是强者享乐、弱者受欺的地方而已。”说着举起杯来,一饮而尽。

魏清实笑道:“西门兄身任讨债帮帮主,执行公务之时,想必多见强权公理之事,才有如此感慨。”吕义道:“正所谓江湖真意,存乎一心,各人眼中自有一个江湖。我创立赔礼道歉帮,专门替人消除火气,谨小慎微,百般讨好,然而立业之时,不知也遭受了多少刁难,直到近年武功渐成,赔礼道歉帮也有了一些威名,这才渐渐少受欺负了。浪迹江湖,凭借的就是武功实力,什么是非公道,门规教条,都是放他的臭狗屁。”

芊芊靠在他的胸口,右手轻轻***着说道:“义哥,你又喝醉了,开始说胡话了。从前你很辛苦,可现在不是已经好了么,快别想那些气人的事情了。”吕义笑道:“我说什么胡话。叶兄弟,你也少理会什么武协之事,侠义之行,但在少林多学绝技,日后闯荡江湖,无往而不利,要金钱有金钱,要美女有美女,那时何等快活!趁此年少多金之际,不多多享乐,终日胡思乱想作甚!”大笑几声,抱起芊芊,道:“在下不胜酒力,先行告退!”说着便叫店小二带着往内房走去。

西门雨道:“小魏,我也要进去了,你怎没叫璐璐过来,留下你一个人岂不孤单?”魏清实道:“我刚回巫山便去找了璐璐的,你知道她是新弟子,不敢轻离学艺之地,因此还留在神农派中呢。待有空的时候,再去找她玩玩吧。”

叶飘零目瞪口呆,忽然西门雨朗声道:“外面的朋友,进来吧!”啪的窗户撞开,一人穿窗而入,却是一个束发少年,装束打扮乃是学艺之人。素素从西门雨怀中抬起头来,没好气的说道:“你还跟着我们干什么?”那少年本来怒气冲冲,一见到素素,神色顿和,道:“素素,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素素撇嘴道:“有什么话现在不能说么,一定要鬼鬼祟祟的吗?”那少年嘴角动了动,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素素道:“怎么,没话说啊,那你还是走吧,我们这边还要喝酒呢!”那少年忽然闭起双眼,大叫道:“你不是素素,你不是!”

素素冷笑道:“我不是,谁是?”那少年喃喃道:“素素是一个很内向很善良的女孩,她从不高声说话,走路连蚂蚁也怕踩死的。你不是她,你不是!”西门雨在旁笑道:“兄弟,你错了,世上没有天生的淑女的,你喜欢的话自己花费心神去另找他人吧!”说着拉过素素来,往脸上便亲了一口。素素吃吃而笑,伸手推着他的嘴唇。

那少年睁开眼来,这真是那和他相恋三年一直与自己心心相印的素素吗?往日那天真无邪的眼神至今还记忆犹新,那时便是再激情荡漾,素素也最多允许自己拉拉她的手,还要脸红许久,哪里是现在这放浪形骸之状?

不会的,素素不会在短短数月之间如此变化的,一定是这个有钱的败类诱惑她,逼迫她,想到这里,双眉竖起,指着西门雨道:“都是你们这干暴发户害的,要不是你们,素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子!”素素从西门雨怀中站起道:“胡子兴,你也闹够了,还是走吧!你是大好人,跟你在一起我不得不作淑女,战战兢兢不敢越雷池一步,你知道我有多辛苦吗?我本来就不是淑女,是你把我看错了而已。”

那少年胡子兴盯着她,柔声道:“素素,我知道你是骗我的。你想骗我离去,是不是?我不会走的,我知道你不会喜欢上这样俗不可耐的人的,你是有苦衷的,对不对?”素素不觉失笑道:“真拿你没法,是不是我说我喜欢的是他,你还要以为是我考验你?”胡子兴道:“我会经得住考验的,我一直都在等你回来。”

魏清实不觉大笑起来道:“从没见过你这么幼稚的人,素素姑娘说的是反话,你也不懂吗?”西门雨道:“小魏别笑他,这年轻人如此单纯,我可也是喜欢得紧呢!”

胡子兴怒喝道:“谁要你喜欢了,你以为我会看得上你这种只知道钱大压死人的暴发户么!”西门雨笑道:“只要素素看得上我,要你看得上作甚?”一席话说得魏清实又大笑了起来。素素只莞尔一下,随即忍住。

胡子兴更怒,叫道:“你这厮仗着有几个钱,诱惑良家少女,今日我非教你遭到报应不可!”拔剑出鞘,便往西门雨刺来。西门雨端坐椅上,左手将素素抱在怀中,右手竹箸伸出,正好将胡子兴剑刃夹住。胡子兴暴跳如雷,又抽又扯,却脱不了他筷子的掌握,大怒之下,弃了长剑,一招双龙抢珠,便往西门雨双眼插来。

西门雨微微抬头,张嘴正好将胡子兴两根指头咬住。胡子兴大惊,西门雨头一甩,已将他手臂摔开。素素啐了一口道:“胡大侠,你不要在这逞强啦,人家是一帮之主,你要打也等你毕业再来吧!”

胡子兴盯着她,这是暗示他勤修苦练,等到毕业了再来解救她么?难道她是有求于这个大款,才不得不权且顺从他?一定是这样,否则往常那纯洁的淑女怎会突然变成今天这样?素素,我就知道你是有苦衷的,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不会让你受苦这么久,回去我便广邀高手直捣讨债帮,一定尽早把你救出虎口。心下一边计议攻打讨债帮之策,一边抬头道:“素素,你放心,我就是拼了死命,也不会让你受苦的。”厉声对西门雨道:“西门雨,这些日子你要敢对素素有半点不敬,我虽不才,定然叫你讨债帮上下化为齑粉!”说着身子一扑,又从窗口跃出去了。

叶飘零在旁看着,心下却极不是滋味。素素却不禁苦笑道:“这浑小子怎么总听不懂我的话,西门,你别放在心上。”西门雨哈哈大笑道:“我岂能和他一般见识,素素,刚才惊吓到你了,来,让我好好安慰安慰。”说着拉着素素也往内房走去。

叶飘零霍地起身道:“魏兄,此等地方我不习惯久呆,先告辞了。”魏清实一把拉住道:“怎么了?这就是江湖浪子的生活,大家都不过是图个开心,兄弟你如此洒脱,又何必跟俗人计较?”

叶飘零道:“我当然不是对此事见怪,只是不习惯而已。”魏清实道:“多经历几次,自然就习惯了。兄弟文武全才,只要肯出手,天下女子尽入彀中,也不为难。”叶飘零不觉苦笑一声,摇头道:“魏兄扯到哪里去了,小弟虽然浪荡,却还洁身自爱,不曾拈花惹草。”魏清实道:“若不下流,年少风liu又有何妨?”叶飘零道:“小弟并无此奢望,魏兄且自欢乐。”头也不回便出了客店,疾往神女峰而来。

这边万子云见叶飘零和二弟离去,故意置自己与魏清平一处,一时倒说不出什么话来。反是魏清平坐在船头,侃侃而谈,落落大方之极,讲了一阵巫山神女的故事,见万子云并不答话,便道:“万兄弟,怎么不作声?”

万子云道:“我在你面前,话已经够多了。”抬起头来望着江边一轮明月,悠悠道:“在以前的家里,我是三年也不说一句话的。”魏清平轻轻道:“你太看不开了,如何行走江湖?”

万子云语声急切起来,道:“是我看不开吗?当我小的时候,就有很多小伙伴围在我身边套近乎,把我奉作孩子王,从那时起,我就不明白为什么我周围的人总是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后来长大了,我才知道是我那个老爸的原因。因为他的权势,他的钱财,我注定了不能和小伙伴们摔跤打架,注定了我必须拜入最好的门派学艺,注定了我要走他给我安排的道路。那时我还曾为他骄傲过,认为我跟他人真的不同。可是渐渐我才知道他的权势钱财是怎么来的,然后,我渐渐就恶心了。我……”陡地惊觉自己竟然说了一连串的长篇大论。

魏清平笑了道:“你本来就不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可你却硬要装得那么冷酷。其实你太年轻了,当今世上其实已经无官不贪,杀之不尽,斩之不绝。其实你心中更怨恨的是你父亲移情别恋,气死你母亲是不是?”

万子云又闭上了嘴,望着天边默默出神。魏清平柔声道:“对不起,我不该挑起你的伤心事。”万子云摇头道:“我没事,早就习惯了。我母亲是天下最温柔最善良的女人,她生平做过无数好事,却有一件事大大的做错了,那就是居然嫁给了万成功。这个狗贼丧尽了天良,只顾着自己升官发财,从不理会过他人死活,连和自己生活了一辈子的结发妻子,他也不放在心上,我要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

魏清平道:“现在只有你这样的年轻人,才会把感情和是非看得如此重要。对我们这样的老人来说,最重要的是生活。”万子云不禁一笑道:“姊姊就老了吗?”

魏清平道:“对你们这样风华正茂的少年来说,姊姊不是已经算得上老人了么?想起当年的纯真年代,那时我何尝不和你一样嫉恶如仇,钟情重义?如今这一切,却都已经埋藏在记忆深处,遥不可及了。”万子云道:“姊姊虽然久历江湖,但是一定不会媚俗的,我相信姊姊还年轻。”

魏清平喃喃道:“我勤练武功,制药养颜,留住了年轻的身体,却忘了留住年轻的心。老了,毕竟还是老了。什么时候还能象子云这般充满着激情和志气呢?”望着三峡急流直下,不觉也感一片茫然。

万子云望着她眼中似乎露出了无依无靠之色,不觉胆子大了,张开两臂,轻轻将魏清平抱在怀中。魏清平连忙挣脱,忽然连点了他曲池、肩井二穴。万子云顿时呆住,叫道:“姊姊!”魏清平摇头道:“我是邪教妖人,子云,其实有一件事我骗了你和飘零。”万子云道:“我知道神女宫是邪教,可是如今世道不已经允许正派邪教并存于世,共同发展了么?”

魏清平道:“姊姊说的不是这个。你记得你和飘零一碰到我衣裳就晕倒过去吗?其实那不是我练的什么奇功,而是真的衣上含有剧毒。”万子云更是感激,道:“姊姊,我明白的,其实……,其实你初见到我,你便对我有了好感,因此瞒着我,怕我讨厌你是不是?”

魏清平叹道:“你比一般的男孩聪明得多,先服下解药吧,这样便不会害怕我的衣服了。”将解药喂他吃了,轻轻将头靠在他胸口道:“你知道我是邪教门下,出手毒辣,无耻下流,是不是我更加留不住你了?”

万子云摇摇头道:“你以为我当真是那种迂腐不堪什么都看不开的无知后辈么?武功杀人,毒药杀人,还不是一般?”魏清平伸手将他抱在胸前道:“我就怕你看不开,尤其是我见你如此不容你父亲之时,我更担心你一知道真相便会离我而去,再不回头。”万子云感到她温热柔软的胸口,不觉一阵神魂颠倒,好半天才柔声道:“你放心,我一定会理解你的。姊姊,要是我年少无知,你尽管打我骂我,教训我便是。像万成功那样纵容我,反而是我不喜欢的了。”

魏清平双手微微发颤,摸索着给他解了穴。万子云只感一股热流从小腹升起,一把捧住魏清平的脸,埋头便吻了下去。噗的一下,却吻到一只柔荑。魏清平用手挡开他嘴唇,道:“别在这里,船会翻的。”话音未落,一个浪头拍到,船底顿时朝天。两人相拥跃起,却终于离岸差了丈许,一齐跌在水中,激起一连串水花。

所幸岸边水浅,两人站在水中,相视而嘻,互搀着走上岸来,身上都湿透了。魏清平道:“今天白洗了个澡,看来咱们得回去洗浴一番了。”却见万子云并不举步,奇道:“快点走吧,这里挺冷的。”

万子云凝视着她,脉脉星光下,眼中含着无数柔情,半晌轻轻拉住了她的手。魏清平低声道:“你是舍不得走么?以后的路还长,只要你留在神女宫好好练武,我们迟早会在一起的,你又何必此刻便贪恋至斯?”

万子云道:“姊姊,你什么都明白。我不会贪恋的,就呆一会儿便回去,成么?”魏清平道:“就一会儿,别着凉了。”万子云嗯了一声,轻轻卧倒在草丛中,将魏清平拉在怀中,轻轻在她背上***着,闻着她吹气如兰,感到怀中的身子越来越暖,看到天上的星星一眨一眨,浑身飘飘悠悠的似乎飞上九霄做了神仙。

不觉魏清平已经轻轻一挣道:“子云,走吧,先去把衣服换了,寒风一吹湿气入骨了可不好。”万子云初尝两情相悦之味,却又不敢不依依不舍的放开,道:“姊姊,我会留在神女宫的,但是我们每天晚上都到这里来,好么?”魏清平道:“嗯,你以为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么?但是你一定要好好练武,否则,上不了江湖路的。”两人携手互语,不觉已经返回神女峰。

魏清平带他来到神女宫外林中歇足小馆后的一间浴室,开了门道:“你先进去洗浴一下,我去帮你拿衣服来。”万子云道:“你先洗吧,我不冷的。”魏清平道:“你们男孩子洗得快,恐怕我刚把衣服拿来,你便已经洗完了。要是我先洗,我也总得先把我们的衣服拿来吧,你别推了,进去吧。”给他开了门,又指着自己的毛巾给他。

万子云这才走近浴室,带上了门,急速将全身擦洗一遍,窗外魏清平道:“衣服取回来了,你洗得怎么样了?”万子云道:“刚刚洗完。”魏清平噗哧笑道:“姊姊说得没错吧,以后记得要听话。你把窗子打开,我把衣服给你。”

万子云换了衣裳出来道:“姊姊,你平时难道便在这里沐浴,不是太危险了?”魏清平道:“当然不会。这里远离神女宫,我沐浴还来此作甚?不过我和你狼狈成这样子,怎么能让我妈知道?你帮我在外面守护,我洗完便出来。”

于是魏清平入内,万子云抱剑坐在树下望着四方,听着房中哗啦啦的水响,烛光从窗口透出,满山黑暗中倒显得通明透亮,一个俏生生的人影隐隐约约映在窗纸上,万子云叹一口气,想起刚才的缠mian之状,不觉又痴了。清平姊姊,我一定会努力的,等我练好了武艺,没有人敢看不起你,没有人能够欺负你。

忽然之间,耳边传来一阵熙簌熙簌之声,初时也未在意,待得猛醒转过头时,真正是忍不住怒从心底起,恶向胆边生,目光到处,竟见一人伏在浴室窗口正在向里张望。万子云大怒,立即拔剑出手,急掠过去,声未出,剑已到,那人身手倒也矫健,惊觉有人偷袭,连忙翻身滚开,急惶惶便走。

万子云无暇追敌,先看窗纸,但见上面已经破了个小孔,不经意往窗内望了一眼,但见哗啦啦流水之中,烛光下看得分明,魏清平侧靠墙边,雪肤似玉,乌发如云,双峰俏立,两腿微分,左手抚胸,右手放在腿间,微闭着双眼,口中呢呢喃南,不知道说些什么,听来满是兴奋之意。万子云不觉呆了,几乎便要闯入,猛地一咬舌头,这才凝神,但见那偷窥小贼已在数十丈外,万子云切齿道:“无耻小贼,如此亵du清平!”随后追出里许,终于追上,剑缎齐施,十数招间,将那小子制服,挥剑指在他喉头,怒道:“狗贼,你如此猥亵,我挖了你的双眼!”

那人束着头发,瞧来也是学艺弟子,这时满脸不屑骂道:“你不也看了吗?有什么资格骂我,伪君子,假道学!”万子云道:“你说什么话!淫贼,被我抓住了还如此猖狂!”

那人冷笑道:“我是淫贼?就算你是偶尔看到的,那你敢承认你心中难道不想看吗?天下的男人都是淫贼么?”万子云顿时哑口无言,只听着那人继续道:“哼,如果有一个美女在洗澡,你自知道她不会知道你在身边,你看了后没有任何危险和麻烦,对你的声名也丝毫无损,你会不会偷看呢?”万子云扪心自问,也不敢有十足的把握说自己没有偷香之念,不觉一片茫然:“难道我也想亵du清平姊姊?不,不要!”那人看得真切,陡然跳起,反掌打出,正中了胸口,畏惧万子云武功高强,也不敢追击,一溜烟般逃走了。

万子云胸口中掌,跌出丈外,疼痛入骨,心下却还在深责自己:“你真的也是个下贱淫徒么?清平姊姊待你情深义重,你怎么能如此亵du于她?”一时之间,刚才见到的情状却又闪现在眼前。

啪的一下,一人又飞了回来,坠在身前。万子云一看,却还是那逃走的偷窥小贼,此刻却已被人点了穴道,掷了回来。抬头看时,叶飘零飞步而来,道:“这小子暗箭伤人,子云,你怎么如此不注意?”

万子云摇头不语,拍开那人穴道,令他去了。叶飘零不由得怔住道:“怎么了?”那人笑道:“他正在顾着偷窥别人洗澡呢,不会理你的!”叶飘零喝道:“住口,还要在此丧失巫山派的声名!”那人便不再说,连忙溜掉了。

叶飘零坐在万子云身边道:“你的伤怎么样了,让我看看。”万子云推开他的手道:“我居然也想亵du清平姊姊,你说,我是不是罪大恶极,还是这真的是人之本性?”叶飘零望着他满脸扭曲,心下不觉想起慕容秋水屡受花絮飞诱惑甚至逼迫之事来,低声道:“或许这真是男人本性吧,每个人都会有****的,你只是心中想一想,并没有做出什么越轨行为,那又有什么要紧?”

万子云道:“那你平常有没有想过,要去偷窥人家女孩子?”叶飘零默然,自四年前为慕容秋水所伤,强行压抑心底****数年之久,一度弄得骨立形销,武功大减。但是去年五一在北京小侠乐园,慕容秋水换衣之时,自己不也曾心下微动么?当下道:“要想丝毫不动邪念,除非是关圣人复生,天下没人能做到的。只要你在行动上能够克制得住,不要伤害他人,不要推卸责任,那不就成了么,何必如此责怪自己呢?”

忽然西首传来呼唤声:“子云,你在哪里?”叶飘零朗声回应,半晌,魏清平身着黄衫,急奔而来。叶飘零站起叫道:“清平姊姊,子云又想不开了,你快来开解他一下。”魏清平道:“飘零,你在外面呆了这么久了,先回宫吧。”叶飘零连声道是,快步去了。

魏清平待叶飘零离去,轻轻道:“你什么都看到了?”万子云点头道:“我对不起你,亵du了你。”魏清平道:“我迟早都是你的人,看到了又什么打紧,可是,你会不会以为,我是个淫亵放荡的人?”

万子云轻声道:“莫非这真的是人之本性,你们女孩子也都这样么?”魏清平坐在他身边道:“当然不是。天下冰清玉洁的女儿家多了,未经人事之前,她们纵使夹着一分好奇,但是她们如果不被男人撩拨,是不会主动产生这种需求的,只有我,放荡无耻,你看不起我,是不是?”

万子云摇摇头道:“我不知道。只是你如果真的需要,为何却又自己忍住?”魏清平道:“我不会瞒你的。这么多年来我一心为了神女宫而奔忙,一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便是深深的寂寞,我不能遮掩自己的****可我是未来的宫主,你知道么?我跟你说我罪恶的过去,你要不要听,听了会不会嫌弃我?”万子云柔声道:“我不管你的过去是怎么样,但我明白现在。”

魏清平咬牙道:“好,你听着了。我十八岁那年,曾跟别人好过,也是一见钟情,生死相许,我把什么都给了他,我们每天都颠鸾倒凤,寻欢作乐,自以为天上神仙,也没有我们快活。可他做的事情却远远没有他说的话那么好听,不到一年,全国通才比武一过,他就留书而去,说是什么他已经不再爱我,他再和我下去就是欺骗我的感情云云,从此再也不现踪影。我妈从湖北追到海南,终于把他捉住,可捉住了他有什么用?他哀求回到我的身边,重新过神仙的生活,可那又能怎么样?我被伤透的心终是无法愈合了。我把他放了,告诉他我根本就没在乎过他,请他不要自作多情,以后也不要想什么亏负我的废话。自此之后,我就明白了,什么一见钟情不过是一场虚幻,长期相处的感情才是真实的。子云,你要相信我,也许你我这次也只是一时qing动,我要是现在就和你好了,还不是只给你添上一道枷锁么?子云,我什么都告诉了你,是不是,我再也留不住你?”心下却又想起了七年前那一段如烟的岁月,虽然早已尘封起来,以后更是无数次切齿后悔痛恨,可忆及当年那如糖似蜜的海誓山盟,总觉得那陌生的负心男子似乎又在耳边低吟:“春xiao一刻好时光,云雨巫山作洞房。神女休乘黄鹤去,此间我是楚襄王。”为何明知是一场表演,却还是怦然心动,留恋不已?此时才明白何以李商隐到此便禁不住低唱暗吟,有道是:“巫山迢迢旧楚宫,至今云雨暗丹枫,微生尽恋人间乐,只有襄王忆梦中。”

万子云看着她泫然泪下,不由得怜惜不已,道:“姊姊,你受了这么多苦,我还能怪你么?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我此生绝不会辜负你的。”魏清平道:“傻孩子,你还年轻,世上有无数比我好的女孩子在等待着你去叩开她们的心门。不要为了我这样的残花败柳,耗费了你的大好前程。一见钟情是不真实的,你不要相信你现在的感觉。”

万子云低声道:“不是说谈恋爱,恋爱是谈出来的么?我不敢骗你,我想起你的过去会有些心酸,可只要你不嫌我年幼无知,愿意和我发展下去,我相信我们一定都可以忘记从前的。姊姊,你答应我好不好?”魏清平道:“只要你真的能做到,而且真的觉得不委屈,我只会求之不得,又怎么会拒绝你呢?”说着轻轻将万子云抱在怀中,良久良久,这才回到神女宫来。

叶飘零也回房,见到万子云,道:“子云,如今你已经寻觅到你的幸福了,明天我就告别你,一个人浪迹江湖去了。”万子云喃喃道:“是,我会留在宫中,好好练武,辅助清平姊姊执掌神女宫,等有机会的时候我去上北京报仇,那时你应该已经回到少林,我会去看你的。”

两人正说着,忽报庆萍宫主有请。两人便前往拜见。但见得庆萍宫主脸色严重,眉宇之间,似有重忧,一见到他们便道:“两位少侠,神女宫将有大事,两位在此恐受牵连,还是今晚趁夜启程,速速离开吧。”

叶飘零道:“宫主,我等与清平姊姊不敢说是知心好友,也是相识一场,倘是神女宫有事,我等岂能因为恐受牵累而临阵脱逃,不知宫主有何忧虑?”庆萍宫主叹道:“元宵节时巫山派便曾派人来下了战书,原本约定后日决战神女峰颠,倘若神女宫败了,便与巫山派合并,归他掌门巫行云、雷布雨统领。这是我巫山内部之争,与两位并无干系,又何必趟这种浑水?”

叶飘零异道:“巫山派乃是名门正派,为何轻易挑衅?莫不是另有内情?”庆萍宫主道:“江湖上原本是一山不能容二虎。神女宫与巫山派共居一山之中,为了争夺生源,早已势成水火。近年来中华武协筹划长江截流,巫山十二峰势必被围水中,此后弟子来源更仅限于本地了。巫山派源出名门,又岂能容枕畔另有他人酣睡?”

万子云冷笑道:“如今这些国有大派日趋没落,原本是本身管理不善,机构不严所致,单靠蚕食他派,又岂能保得长久?”叶飘零道:“方今武林,合并之分大起,莫道雁荡、青城纷纷吞并附近小派,便是武当此等全国最高高等门派,前几年不也和北京医疗研究组合并了吗?不过象巫山派这般恃强逼合,未免太不讲理了。”

庆萍宫主道:“巫山派虽然人数是我神女宫五倍,如此咄咄逼人,我神女宫明知不敌,又岂能拱手臣服?来日便是一场大战,凡本宫弟子皆当拼死相护,安有畏惧?两位却与江湖纷争无涉,尽早离去,我等即可同心抗敌,神女宫虽然覆灭,也不敢牵累无辜之人。”

叶飘零望了万子云一眼道:“宫主此言未免把我们看得太小了,既然身在神女宫中,且清平姊姊于我们尚有救命之恩,我们岂能贪生怕死,忘恩负义?愿与子云鼎力相助,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庆萍宫主道:“不可,两位风华正茂,年富力强,日后前途无量,神女宫覆灭已成定局,何苦陪上两位大好岁月,一世前程?”

万子云道:“同生死,共存亡。”他这六个字一出口,庆萍宫主便知道再也扭不转来了,只叹道:“少年意气,原本毫不畏死。也难得清平久经患难之后,还能交了你们这两位朋友。”说着一击茶几,朗声道:“好,今日我也认定你们这两位忘年之交。神女宫倘若侥幸得保,便是二位的家!”

叶飘零道:“阿姨,不能力敌,便当智取。对方气势汹汹而来,难道便无可破之策?”庆萍宫主道:“我也沉思了多日。巫山武功,在本宫眼中不值一提,唯人数众多,本宫难免寡不敌众。巫行云自负名门正派,想必死要面子,倘本宫以言语相激,约以授艺师父、学艺弟子分别比武,各以三场决战,其人必然被迫应允,到时神女宫方可克敌制胜。”

叶飘零道:“那巫行云一代宗师,武艺如何?”庆萍宫主道:“单打独斗,巫山派没有一人放在我神女宫眼里。不过神女宫武艺只女子合用,恐到时巫山派从此下手,败坏本宫武艺声名,此事就要看两位少侠的了。”叶飘零道:“阿姨意思,小侄已经明白了。”说着和万子云退出回房。

万子云道:“飘零,你说明白了,明白了什么?”叶飘零道:“宫主恐怕群殴难敌巫山派,因而定下比武之计,又愁巫山派攻击神女宫不能传授男子高深武艺,合该并入巫山一派,因此使我等冒充神女传人出战,使对方不能逞以口舌。”

两人商议一会,各自安寝。庆萍宫主这边把魏清实又教训了一通:“当年叫你考入巫山派,力争第一,使与神女宫交战之时故意落败,谁知你如此不争气?对方出战弟子将是何人,可打听清楚了?”魏清实道:“如今母亲既请动了叶飘零万子云,又何必还责怪孩儿?巫山大成进修班弟子,无一是他们敌手,只要母亲关节打通了,他们的身份瞒得过评委,母亲就不必忧虑了。”说着告退出去。

第二日魏清平依旧陪着万子云和叶飘零这个巨烛荡舟长江之中,并无异事,直到巫山神女决战来临。这一天朝云峰上,已经摆下了一个大擂台,联曰:力可拔山气盖世,才堪问鼎志冲天。横批:辞旧迎新。巫山神女争锋,这是震惊湖北武林的大事,因此湖北武协诸多副会长到了,武协史官到了,各大邸报哨探到了,附近乡民百姓也纷纷携子来观。巫山派神女宫是本地最负盛名的两个大成班,如能分出高下,那么孩子们将来填报意愿时便有所参考。

鼓乐声中,左边巫山派,右边神女宫,各派皆有数百人整整齐齐走上峰来。百姓让开一条道,让众弟子坐在擂台下两边。一阵纷繁的开场白与开幕式后,巫行云、雷布雨、庆萍宫主、魏清平四人跃上台来,齐声道:“有请盛会特邀嘉宾,比武评判总监,昔日武林第一人合分大士!”

漫天彩声响起,掌声如雷。合分大士五十年前无敌中华,多少扶桑浪人,西洋鬼子不服其名而来讨教,均被他三招两式杀败打退,沉重打击了千万外邦小丑的嚣张气焰,大大弘扬了我中华上国的国威。生平大战无数,只在狂海之神喋血神魔手下略微失手,据说若不是他整晚没睡,那么最后毕竟还是他赢了,其后退隐江湖,声名渐渐退了,可在老一辈的武术家心中,仍然对合分大士的威风念念不忘。

掌声中合分大士依旧由空色和尚和廉道人扶着上台。叶飘零在台右见了,不由得想起高级班在衡山中那一段风光,不觉心下又是一阵迷惘。时隔数年,合分大士依旧不服老,竟然还是奋斗在最前线,待会见了自己不知会有何感想?

接下来又是巫山派和神女宫各出一辞,争论一番,随后比武开始。巫山副掌门雷布雨大踏步走到台前,朗声道:“庆萍宫主,你既执意苦苦相逼,我巫山派无可奈何,只有应战。你是要斗师?斗徒?斗教学?斗武学设备?便在此时划下道来吧!”庆萍宫主霍地站起道:“神女宫虽然份属邪教,然而武协天恩,会长圣明,早布圣旨,无论正派邪教,和而不同,共求发展。可贵派因为我神女宫夺了你多少佳人生源,明里暗里也使了无数绊子了。今日神女宫奋起应战,只怕今日巫山并不了神女宫,反为神女宫所并了。”

巫行云微微摇头,雷布雨厉声说道:“明明是你神女宫为了独霸巫山,意欲吞并国有大派,却如此倒打一耙!今日无需多言,邪教若是一心为国,自是社稷中臣,倘若兴风作浪,意图颠覆武协,那便人人得而诛之!”庆萍宫主道:“很好,今日之战,斗智斗勇,斗综合实力,无论师父弟子授艺管理武学设备,无所不比,倒要看看巫山派每年都受国家许多俸禄,却又比我等自力更生如何?”

雷布雨大喝一声,布雨刀在手,踏步上前,便往庆萍宫主砸下。庆萍宫主踏步退开,道:“雷副掌门,不至于如此跌落身份,一呼即出吧?还是教孩子们先出出风头,如何?”雷布雨募地醒起一派掌门身份,连忙退后,唤道:“育麟,你出来,叫这些神女看看巫山女弟子的本领。”巫山弟子中依言走出一人,却是大成末修班弟子凤育麟。

庆萍宫主哈哈笑道:“巫山派倒是大气得很,竟然以短攻长。清平,这位凤姑娘年少多才,你别伤了她。”魏清平颔首道:“母亲放心,我神女宫从不滥杀无辜,孩儿一定点到为止。”说着走出人群。

凤育麟直气得浑身发抖。巫行云却道:“且慢,育麟乃是末修班弟子,魏姑娘虽然美貌,却似乎年长了好几岁去了?”庆萍宫主大笑道:“神女宫岂能占你便宜?众所周知,我清平孩儿自高级班后不再投入大成班学艺,难道巫山派得国家资助如此多年,还怕一个自修神女宫功夫之人么?”

巫行云何等精明,答道:“宫主若道不传亲生女儿武艺,外人却是难信,我巫山也不能占这个便宜,请换人出战吧!”魏清平一摆手中之剑,道:“巫掌门,你若是害怕,便趁早认输。倘若以为不公平,我便以一敌二如何?”

早怒起巫山另一女弟子龙倩云,越众而出,一柄长剑直往魏清平喉头点来,口中叫道:“妖女,欺人太甚了!”魏清平轻轻一笑,身形微晃,避开来剑,还手相攻,所指却是站在一旁的凤育麟。啪的一下,长剑相交,魏清平趁势翻开,又在空中往龙倩云刺去。龙倩云挥剑格开,魏清平借力跃起,连攻十数招,皆借着龙倩云与凤育麟之力飞行来去,始终不曾及地,正是长江飞禽剑法。众百姓见她身形美妙,招式灵动,一齐喝起彩来。

龙、凤二人临阵之前,早在巫行云指点下深研神女宫的功夫,这一路长江飞禽剑法却不知魏清平从何处学来,先手既失,魏清平后招源源不绝,顿时使二人手忙脚乱。雷布雨怒喝道:“庆萍,你太卑鄙了,这不是你们神女宫的武学!”庆萍宫主微微叹道:“武学分了派系,便也先落了下乘,莫非雷副掌门不知?我神女宫决不因循守旧,死守门户之见,向来博采百家之长,糅合万门绝技,凡入门弟子,于天下武学无所不窥,岂独神女宫一派之艺而然?”众百姓更是大喊相应。

龙凤二人心慌意乱,更是不敌,被魏清平搅脱兵刃,只得认输。合分大士评道:“飞禽剑法但凭敌手之力而翱翔半空,同时搅乱敌手力道,趁便相攻,好剑法好剑法!”庆萍宫主道:“大士过奖了。小女以别派功夫取胜,想来巫掌门必不心服,这一场算我神女宫输便是。”

众人大异。巫行云见她如此相让,更是疑惑不解:“难道神女宫于今日之战真有必胜把握,否则何故挑衅在前,下书在后,如今更是百般容让,莫非另有奸谋?”口中却道:“胜负之数,人所共知,何必相让?宫主所言派别一事颇含至理,更何况令爱是以一敌二,令巫行云十分惭愧,不能领这个情。这第一场我巫山派栽了。既是弟子比试过了,授艺师父也比上一比如何?”

庆萍宫主笑道:“既是三场比试,又何必急在一时?且待弟子比完。”雷布雨道:“宫主如此自负,好,本座倒要请问,众所周知,贵宫武学只宜女子修习,然宫主有心要独占巫山,这方圆百里,男子居多,不知宫主欲使巫山百姓家中许多公子少爷身归何处?”

庆萍宫主道:“本宫武学原本对女子而创,然而武协既已下达了百花齐放的精神,我神女宫岂敢违背?雷副有所不知,近年来本宫殚精竭虑,改进许多武艺,早已兼容并包,男女皆宜了。”雷布雨道:“哦,倒要见识见识,余下两场,宫主使谁上场?”

庆萍宫主微微一笑,叫道:“飘零、子云,上台来吧!”叶飘零、万子云依言掠到台上。陡地里听得一声惊叫,合分大士从评判席上栽了下来。空色、廉道人慌忙上前扶起,但听得合分大叫道:“众位,老朽有些眼花,先行告辞了。”

空色和尚向四方宾客道:“实在不好意思,我师平生不喜闹哄,习惯了一人独处,今日如此热闹,我师颇为不喜,本派功夫系于心意,倘师父不乐,恐怕于他绝世功力有损,各位请见谅了。牛鼻子,我去护送师父,你留在这里主持吧。”说着追上前扶着合分大士走了。

群雄正在议论,巫山派中闪出一人,乃是正是去年自长江飞鱼帮参加全国通才比武进入湖北前一百名因报少林易筋经科系而能录取被巫山派布雨刀科系收入门下的******。赞礼人大声叫道:“下面请观赏,巫山大成初修班******少侠挑战神女宫门下万子云少侠。”

众百姓一齐鼓掌。雷布雨道:“良骏,接刀!”挥手将布雨刀掷给******。******接了,略施一礼,挥刀直取万子云而来。万子云解下腰间缎带,还手相应。但见那******布雨刀虎虎生风,有若狂风骤雨般袭来,一股强力笼罩住万子云全身,万子云也不慌乱,只是将一股柔力布在身周,由着******或面门或胸口或下盘恶狠狠的连续攻击,足下四面移动,******虽然出手如电,却又哪里伤得到他?一连二十余招,皆被万子云闪身避过,心念一闪:“妖人意图耗我力气,我如何能中此等诡计!偏要数招之间,将你斩于刀下!”布雨刀横披直砍,威力大盛,叶飘零忍不住叫了一声好,却见万子云缎带回旋飞舞,足下步法陡变,忽然之间场中一股寒气飘起,众人不觉心中均是一凛,酣斗中忽见******飞脚踩下,正好将缎带踏在足底,一刀横削万子云腰间。

万子云一声冷哼,挥手将缎带掷出,那缎带本来轻若无物,突然凝重起来,快如闪电般将******全身缠住。******全身一紧,真气急转,待要将真力迸出,万子云闪身飘过,顿时将******点倒在地。

庆萍宫主大笑道:“布雨刀法,不过如此。巫掌门,本宫这一路锁妆鞭法如何?本宫的少年俊杰又如何?”巫行云缓缓站起,低声道:“宫主门下人才辈出,巫某十分佩服,尚请不要逼人太甚。”庆萍宫主凤眼圆睁,道:“为了生活,不得不为,还请巫掌门见谅。”

巫行云轻哼一声,半晌道:“拿剑来!”拂尘一摆,缓步而出。两个童子,一个双手奉剑,一个接了拂尘,退在一边。巫行云接了行云剑,轻叹一声,双手一分,众百姓还道这享誉中原的大高手要亲自出场,一齐欢呼起来。要知道当今之世,作秀之风盛行,名人为保持神秘和尊严,只要生活宽裕,便深居简出,偶尔露面,也只是不痛不痒的玩几句深沉,手底下武艺究竟高到何等地步,一般人从来都没有机会见识到。今日若能见到名门宗主一显身手,当真是不枉此行。

叶飘零见自己居然要与一代宗师抵敌,不由得心下微微揪紧,又想:“一代宗主又如何?难道能与若寒绝世神通相比吗?”却见巫行云双手分开,行云剑缓缓飞出,平平稳稳,又赢得一阵彩声。那行云剑飞到一女子手中,那少女站起接剑,缓步走出人群,虽然貌美如花,娇俏玲珑,然而她刚走出人群,来到台上,便身形飘忽,似乎足不点地,一见便知是身怀绝艺之人。

庆萍宫主厉声道:“巫行云,今日巫山神女大会战,使用外派功夫已经违规,你身为名门正派,如何请了外门邪教弟子助阵?”雷布雨在旁冷笑道:“你为了生活不计手段,我们又何尝不是为了生活?”巫行云朗声道:“一个门派能否立于世界之林,但凭武艺还是不够的,门路关系更为重要。众位乡亲,巫山派屹立武林数百年,结交遍布天下,早已在中原武林根深蒂固,岂是能为一时宵小所并乎?各位的孩儿倘若入了巫山派,武艺上不说,单凭巫山派的人面门路,以后在江湖上混口好饭吃是绝无问题的。巫行云在此郑重承诺,使每一个巫山弟子都能在毕业后不愁生计,专心行侠江湖。”

庆萍宫主双眉竖起,道:“我倒小看了你们名门正派,以为你们不会耍弄阴谋,飘零,看此女身形步法乃是河南洛水宫门下,与神女宫一南一北,各擅胜场,你身为少林弟子,难以抵挡诸般邪门妖术,暂且退下,让清平与她对敌。”叶飘零道:“宫主,这中间的是非曲直,我已经有若一头浑水分辨不清,但飘零只知道一点,飘零并非半途退缩之人。神女宫既是飘零的朋友,便是曲在神女,飘零亦当拼力相护到底,一并罪责,飘零与宫主和清平姊姊共同承当,倘若曲在巫山,飘零今日更不应就此退缩。”

巫行云道:“你这少年,原来也是枪手?怀热血,讲义气,正是我辈中人,然而初历江湖,如此意气,恐怕徒为奸人利用耳!”叶飘零道:“我涉足江湖虽然不久,可是所到之处,武林同道对我无不推心置腹。巫前辈,倘若有事,何不与武协协商解决,为何一定要弄得刀兵相见?”

雷布雨叫道:“江湖险恶,人心难测,岂是你能明白的?自古以来江湖上拳头大的便是公理,只有枪杆子才能打出政权。你若不敢比武,早早退场,神女宫也好偃旗息鼓,勿得再来闹事。若是不服,早早武艺上决一高下,岂不痛快?”

庆萍宫主道:“飘零,你放心。洛水宫武艺也不过如此,本宫深信此女真才实学,难及你之万一,但此女练成了镇宫绝艺凌波微步,偷袭伤人,无有不中,你得好生提防。”叶飘零一惊:“凌波微步竟是洛水宫的武学!”心下却想起那昔日翠影红驹,风华绝代,如今却一袭淡妆,哀愁无限的慕容秋水来。倘若能助她练成凌波微步,方不负了她那凌波仙子之名吧?

想到这里,叶飘零深深鞠躬道:“姊姊既然精通凌波微步,小弟便在轻功上向姊姊请教。”此言一出,举座皆惊。众所周知,凌波微步乃是世上最绝妙的轻功,如今这毛头小伙狂妄至此,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已极。庆萍宫主与魏清平望了一眼,心下暗暗着急。

那少女裙带飘飘,立在清风之中,轻声道:“好胆量,不知如何比法?”叶飘零道:“请姊姊出题吧。”那少女也懒得谦让,目光闪动,忽道:“咱们便赛一赛登萍渡水,凌波踏步的功夫如何?”叶飘零张口结舌,真想不到这少女居然连这等传说中的神技也会?莫非她神通还在水若寒之上?心下又感一阵迷茫,原来江湖上竟是如此一山还有一山高,难道自己一生真的只在做梦,什么衡山扬威,什么全国比武,尽皆是一场虚幻一场梦呓,其实自己只是一个武艺低微,狂妄无知的小子而已?

心下百念纷来,陡然之间,狂态又作,仰天大笑道:“叶飘零啊叶飘零,你守在慕容庄里,少林派中,坐井观天,妄自尊大,又怎知世上武学发展之速!真正是何其愚也!”一声呼哨道:“姊姊神技惊天,飘零力所难及,甘拜下风。”

那少女狡黠的一笑,便要退回。庆萍宫主忽然厉声道:“且慢,这一场比试可还没进行,小蹄子焉能诓得了本宫!便请施展登萍渡水之功,让此间百姓大开眼界。”那少女忽地也笑了起来,道:“宫主好眼光,不错,小女子其实也不会这等奇功,这位兄弟不必认输。”

叶飘零这才如梦初醒,惊觉背上都出了一身冷汗,心下又在感叹:“此女如此诡计多端,难怪故老相传,战场之上,凡逢僧、道、女子临阵,便要加倍小心。”朗声道:“这一场比试,姊姊斗智也是胜了。但凌波微步名扬千古,在下生平未见,还望姊姊不吝赐教。”

那少女再不发话,忽然身形一闪,陡然欺近,身法之快,竟似不在向天飞之下。叶飘零大惊,哪还来得及思索,急忙闪避,那少女掠过身前,已将他袖子扯下一段,尚未立定,忽然又反向迎来。叶飘零踏着临风掠水飘零步,只是闪避,那女子身法虽然如鬼似魅,毕竟内力不足,再快也是有限,叶飘零还勉勉强强避得过去,这才定下心来,钻研她足下的步法。那女子见凭身法之快难以制胜,轻啸一声,步法陡变,左趋右闪,前后乱走,满场之间但见得一团青影。叶飘零看得眼花缭乱,勉强料定她下一步落脚,急往右一闪,却未料女子早已转向,正站在身前,两根玉指往额前点来。叶飘零踏步后退,募地里背后风生,也不知何时那女子已转到了背后,自己恰好将背上灵台穴凑到她手指上。

叶飘零只感全身一麻,心知不妙,大喝一声,双手一握,真气大张,从全身各处迸出,那少女闷哼一声,倒跌出去,飘飘悠悠直往外飞。叶飘零情急之下,全身潜力皆出,那少女空中勉力定身,却哪里止得下来,满场人眼见那少女已经获胜,不虞有此突变,都惊得呆了,只看着那少女往石碑上撞去。巫行云念头急转,连忙跃出来救。

忽然石碑旁转出一人,正挡在碑前,被那少女一撞,两人一起跌倒。叶飘零已经掠到,将二人扶了起来,但见突现那人,哼哼唧唧,鹤发童颜,却是一个老头,看他白须垂腹,华发及胸,也不知有一百多少岁了,精神还是爽朗得紧。少女连声道歉,老头笑道:“不碍事,不碍事,都怪我老了,站也站不稳了。你们继续玩吧。”

忽然之间,庆萍宫主急下台来拜倒泣道:“喋血师祖,是你回中土来了么?”于是神女宫数百弟子哗啦啦全部跪下。老头被叶飘零搀扶着走了几步,伸手去扶,口中道:“是啊是啊,是我回来了。你起来吧,别欺负我年老扶不动了。”

庆萍宫主连忙站起扶着老头往台上走,那老头却对叶飘零道:“小哥,麻烦你帮我把掉地的那柄洗心剑给我取回来吧。”庆萍宫主道:“师祖回国,庆萍真是全然料想不到。”朗声又道:“巫行云,今日比武三场,我方胜了二局,余下的明日再比如何?”雷布雨怒哼了一声,道:“掌门,这大魔头也回来了,巫山弟子今日便为护派拼了吧!”

那老头听了,微微笑道:“我一百二十多了,手无缚鸡之力,你怕我什么?孩子们总是为了些恩恩怨怨斗来斗去,一直斗得慢慢老去才没什么兴趣了。庆萍啊,你忙你的,我在旁边看着,你们也不用管我,给我找个凳子就成。”魏清平已搬了太师椅来到,服侍老头坐下,恭恭敬敬站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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