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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指点江山缘聚会 暗伤风月再飘零

向天飞说道:“好好,我不说了,再说下去,又要吵上一晚。不过飘零啊,我还再劝你一句,千万不要轻易投入感情,尤其你这样的!”叶飘零摇摇头道:“睡吧,别再说了。”于是卧谈首次不欢而结,各自睡了。

第二日叶飘零来寻钟水月说道:“水月,你离开蓬莱已久,虽然你说不要紧,可是长期在这,总会荒废武艺的。还是准备回去,好不好?”钟水月点点头道:“十一月份我还会来的,要到这边办报考手续。那时候我再来找你。”叶飘零道:“如此最好。我给你去买连车票,你在这里修炼暗器吧。”说着便往京东连车站而来。

于是买票送走了钟水月,依旧是孑然一身,返回少林。邵伟等人或往练武场、或到授艺厅去了,只有单和还在温玉床上乐此不疲。叶飘零却坐在窗前,一动不动,回思前日绮象,一边愧念丛生,内心揪紧,一边却忍不住悠然神往,难以自持,心烦之下,暗暗却又恼起花絮飞来:“若不是你小心眼儿太多,一意逼我摊牌,我又何至如此?”想到这里,又惊出一身冷汗:“我这不是把水月当作工具利用么?若非我主动出手,纵然水月似向大哥他们所说那般别有内情,也不会和我走到现在的地步!叶飘零啦叶飘零,就算他们再为你宽解,这定力不坚,轻浮躁动是逃不过去的。”

他便在这窗前坐着,不食不动,单和也沉醉于温玉床斗力游戏中,本就废寝忘食,两人便这么直到夜深,卜正首先回来,大呼道:“好累呀,这劳什子的G暗器,可害死我了。”忽然看到叶飘零发痴,拍着他肩笑道:“飘零啦,你又傻了?”叶飘零喃喃道:“我在想,我是不是在玩弄女孩?”

卜正大笑道:“****,还以为什么大事情把你打击傻了呢,原来是这点芝麻小事,不玩女人,那还是男人么?我要说啊,你这家伙那天事到临头,干吗还畏畏缩缩的,真他妈不象话!”叶飘零双手抱头嘶声道:“可我真的不想这样子,我还正儿八经的劝过花絮飞和秋水的,不能保证负得起责,就不要轻易越轨,怎么到我自己头上就不顾了呢!”

卜正笑得打跌,说道:“你这话怎么和那些给女人下了迷药,趁机上了她,等女人醒来之后,拼命对着她打自己耳光扯自己头发骂自己不是东西的人一模一样!哈哈!太矫情太造作啦!”叶飘零猛然站起吼道:“你说什么!”吓了卜正一跳,那边单和也终于从游戏中脱身出来,说道:“怎么啦,好端端的怎么发火了?”

叶飘零摇摇头道:“卜兄说得没错,我真正是做了****又立牌坊。”仰天躺了下去。卜正骇道:“你不会是真的在这里自怨自艾吧?****,刚进少林时,还人人都说你洒脱不羁呢!飘零,不是我说你,你真的太婆婆妈妈了,还没上她呢,你就这么着想不开,要是上了,你是不是要自宫谢罪?玩个女人有什么了不起的,你看花心大萝卜,他现在是伪装好男人,可他以前玩过多少女人?连神剑山庄的大小姐,他都去骗上一骗。”

门被推开,向天飞走进来说道:“果然又是你这六个时辰,在背后说我坏话!花心大萝卜那是以前,我不否认,现在我可一心一意的陪着我老婆。”卜正笑道:“你去宽慰一下飘零吧,我可真受不了他了。将来咱们不是要去长安街开一街的红楼么?飘零这家伙玩女人玩得简直要自杀,心理素质太差了!”

向天飞嘘了一下,说道:“你少说几句吧,你是认为这没什么,飘零武艺虽高,却偏偏是文人,不是你这种文学白痴能够理解的。”扳过叶飘零肩头,微微叹道:“飘零,你这一生受过很多红颜知己的好处,一向对女人很尊重的,这些我知道。平常我们都称女人女人的,只有你一个人从来只叫女孩,简直是崇拜到了无以复加,不敢有丝毫亵du的地步。如今你突然和女人走得这么近,心下落差很大,我是知道的。但是你呀从来都生活在虚无飘渺的想象之中的,到这时你以前那些价值观也该全部毁掉重来了。说不准这是好事,你委实该回到现实中来的。”

叶飘零坐了起来,说道:“向大哥,你别听六个时辰瞎吹。我哪有什么要自杀的心思,不过这次实在是太过草率,负人良多!我那班姊妹们从来没把我当过外人,但要知道我其实也是个把持不定,沉迷****的人……,我现在就写信告诉她们我的本性。”向天飞笑道:“你可别再这么冲动,什么叫把持不定、沉迷****?那武林前辈喋血神魔不是和你说过吗?理解他人,宽容自己,别把自己拔得太高,这世上没有圣人,你又何必苛求自己?”

卜正也说道:“做男人是要有道义有责任,飘零,我刚才没太注意原来你心里是真不快活,都是玩笑似的胡说八道,你别放心上。”叶飘零笑道:“六个时辰你道什么歉啊,听着就怪怪的。我又没说你哪不对了。”向天飞道:“飘零啊,有时间你去武当派一塌糊涂武学联盟人之初帮去拜会拜会,你就不会把你现在这事放心上了。”叶飘零笑道:“免了吧,还要去武当,太麻烦了。”

呼啦一下,邵伟悄没声息的掩了进来,笑道:“你们都搞错了,包括飘零你,也不知道自己在郁闷什么,还是我了解,哈哈。”单和奇道:“你这家伙练武练到这么晚才回来,又创出什么理论来了?”

邵伟笑道:“飘零啦,他不是郁闷自己shi身……”叶飘零呸了一声道:“小子,你倒也不学好,谁shi身了!”单掌劈了过去,邵伟笑嘻嘻相迎,啪的掌力相撞,两人各退一步。邵伟笑道:“好,不说你shi身,只说是你告别纯真年代的彷徨困惑好了。飘零,你心里怎么想啊,还是要听我分析。其实你内心不是悔恨,而是懊恼,你在想为啥你刚准备投入另一段感情,消去那个不是男人对慕容姑娘和你的猜忌,却立刻就发现他们两个已经断了,要是她们早断一天,说不准啊你就有和慕容姑娘再续前缘的希望,而你却投入这边,却只能眼睁睁的望着慕容姑娘步入单身一族,又怎么能不感叹阴差阳错,造化弄人,竟然与慕容姑娘这么擦肩而过,交臂失之呢!”

单和道:“邵伟,这次算你这小屁孩儿说中了。不过此事极易,飘零你立即废后立妃,提拔候补吧!”向天飞立即说道:“万万不可,飘零候补那么多,谁不可以,干吗要提拔那慕容小妞?飘零啊,你要吃回头草,第一个鄙视你的人就是我!”叶飘零道:“向大哥,你别对秋水这么刻薄了好不好?不管怎么样,我和秋水相识五年,曾经共过风雨,至少可以保证是极好的哥们,你要总这么想她,我是不忍偏废,会很为难的。”向天飞举起双手道:“好,算我没说,飘零啊,注意保护好自己就行了。”

当下各人都到水房洗簌,所有镜子都被他五人霸占,笑语打闹,不曾断绝。叶飘零心下忽又一阵温暖,暗想:“我一犯错误,他们就百般为我找理由开脱,既有如此兄弟,何须理会那些情情爱爱之事?”

等到诸人相继归来,邵伟已跳上chuang去,高唱起《武协江山一片红》来。向天飞叹道:“唉,情之一字,累人至斯!你看看邵伟,对帮主思念成狂,偏偏这里又有个以死相胁的许大小姐,逼得邵伟啊就这么疯疯癫癫的,成天要把自己一生献给武协,献给国家!”叶飘零笑道:“这是他故意的。他知道一唱歌,我们就会往帮主身上扯,他就想听我们谈论帮主啊!”于是众人又捕风捉影,开起邵伟和黄蓉儿的玩笑来。

不说数日无事,叶飘零也渐渐把近来之事放开了,终日翻来覆去只是念着诸葛亮临死上奏后主那番话:“清心寡欲,约己爱民;达孝道于先皇,布仁恩于宇下;提拔幽隐,以进贤良;屏斥奸邪,以厚风俗。臣家成都有桑八百株,薄田十五顷,子弟衣食,自有余饶。至于臣在外任,别无调度,随身衣食,悉仰于官,不别治生,以长尺寸。臣死之日,不使内有余帛,外有赢财,以负陛下也。”又将床上对联两边添上“清心寡欲,约己爱民”八个字,变成了:“清心寡欲,狂风吹碎叶,飘泊竟无穷,只堪长叹,万事不由人作主。约己爱民,乱雨打浮萍,浪荡终有尽,怎奈颠离,一生都是命安排。”

于是照常学艺,这日黄昏,正在练武场上和邵伟、向天飞切磋武艺,却有单和来到场边喊道:“飘零,慕容姑娘找你。”此时叶飘零、向天飞、邵伟正在大柳树下,拉手围成一圈,互相较量掌力,听得单和之声,连忙缓缓收力分开。叶飘零双足轻点,飞跃过去,刹那间便到了栏杆之外,落在慕容秋水身前,笑道:“秋水,你怎么在少林?”

慕容秋水说道:“你们少林练武厅的条件可比嵩山派好多啦,我从暑假以来,就一直都到少林的练武厅修炼。”叶飘零笑道:“这么好啊,那我们岂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放着少林这么条件好的练武厅却白白浪费了。”慕容秋水白了他一眼道:“那是你聪明,思维活跃,能在青山秀水之间练气,我可不行,必须规规矩矩坐在经书之前才勉强保得不致分心。”

叶飘零挠了挠后颈,说道:“你既然来了,咱们一起吃饭去。”慕容秋水道:“大哥,上学期我们的专业易筋经师父新创了一批剑法,让我们以易筋经心法为根基,为这些招术配上相应的运气内功。我虽是易筋经科系的,可一望见那缠缠绕绕的奇经八脉就头疼,好容易编出一套繁复的心法,可总是使到第二十三招便使不下去了。大哥你上学期不是正好学了易筋经吗,帮我看看这些招术好么?”

叶飘零点点头,接过剑谱,那剑名苍穹神剑,总共八十一招,招招灵动清奇,变化万千,又看了慕容秋水所创的内功气谱,果然繁复无比。当前武学蓬勃发展,易筋经心法更已普及,几乎所有武艺都可以通过易筋经衍生出的心法催动,因此他也学过一些初级易筋经心法,但所知甚浅,他当然也有自知之明,说道:“我们所学的是初级易筋经,与你们的专业功夫可无法相提并论,让我立即给你编出这个运气谱来,那可真难为我了。”慕容秋水道:“这些武学你不是一看便会么,我带了我们的《易筋经》,你先看看,不就可以编了?”叶飘零笑道:“世间武学哪有这么容易学会的?更何况内功与刀法更是完全不同,非长期练习,试过气感不可。我带你去找俊杰兄,看看他能不能够。”于是带着慕容秋水往李俊杰所住的“酒井易筋居”而来。

这时李俊杰已在少年内功心法自创大赛初赛中夺冠,正与宿舍同窗在温玉床上钻研易筋经心法,为一月后的复赛作准备。叶飘零和慕容秋水来到,说道:“俊杰兄,你帮我看看这几招剑法,能配上易筋经心法么?”李俊杰拿过剑谱一看,说道:“师妹,编出运气谱倒也不难,不过我们学的是加强版易筋经,恐怕与你师父所练的心法不匹配。用加强版编的可以么?”慕容秋水摇头道:“不行啊,我师父说了,他说必须要用他的易筋经心法为根基的。”

这时宿舍同窗叫道:“哎呀,这一关我可想通了,来,看看!”李俊杰也凑上头去,鼓掌道:“这一招不错,待我想想下一招该当如何。”回头道:“你师父这是什么话,喊他过来,我骂他一顿,能使动剑法不就成了,还管他用什么内功心法做根基!”慕容秋水垂下头去,默默接回剑谱、气谱,出门去了。

叶飘零也在凑头观看李俊杰等试演,忽然发现慕容秋水夺门而出,一惊站起,跟着追出去了,但见那娇小的俏佳人正缩在墙角里,肩膀耸动,一阵阵啜泣声传入耳中,叶飘零走过去,蹲在她面前,低声说道:“秋水,俊杰兄近段为了那个内功大赛忙得焦头烂额,而且易筋经心法虽然源出少林,但传到各派后已有变异,你别生气。”

慕容秋水从两臂间抬起头来,眼角泪花滚动,更增了三分娇艳,她抽抽噎噎说道:“我又没怪他,我是恨我自己没用。那G暗器要记的两万三千种接发手法你们少林弟子三下五除二只需要几个月就记住了,而我却每天从早背到晚,记了后面又忘记前边。这本门的专业武功我也学不会,只能问你,我知道你是隔行如隔山的,他又练得太过艰深,一下子没法帮我,时间又紧,我哪里会怪他呢!我只是想,为什么我天生就这么笨,为什么我就不能象你们那样,轻而易举的便把本门武艺融会贯通。”

叶飘零双手轻轻捧起她脸,各伸大拇指把她两颊滚动的泪珠擦去,柔声说道:“秋水,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这苍穹神剑的任务完成,别的事情暂且不论。我会帮你解决这个问题的,但你别哭呀,你现在再急,能有什么用呢?我带你先去吃饭,吃完了我再带你去另找能人,好吗?”慕容秋水委委屈屈点了点头,叶飘零拉着她缓缓站起身来。右手轻抚着她的头发,说道:“可怜的孩子,你看看脚都蹲麻了吧!”

慕容秋水展颜一笑,新泪犹在,娇色又添,叶飘零温言道:“以后不要负着这么大的压力了,有什么事情,我都能替你担着的。能开心的时候,便开心点。”慕容秋水嗯了一声,门开处,李俊杰已和舍友讨论完毕,走了出来,道:“飘零,秋水师妹,吃晚饭去吗?我请客,去饭庄。”叶飘零笑道:“你那个什么大赛第一名是不是奖六千两银子?你们六个人纳税之后,总还能分个七八百的吧?若你不请客,也太说不过去了。”回头说道:“秋水,走吧。”

慕容秋水应了一声,垂首跟在叶飘零身后,进入清东饭庄,慕容秋水忽然说道:“大哥,我要减肥,不吃这个。”叶飘零道:“那你吃什么?”慕容秋水道:“我不要李师兄请客。带我去别的地方,你买点饭菜,我吃些白菜就成了。”叶飘零道:“那可吃不饱,对身体不好的。”慕容秋水摇头说道:“哎呀,我就不吃饭的嘛,到北京后,我还没吃过饭呢!”

叶飘零迟疑了一下,道:“那好吧!”看着李俊杰已在拿菜谱来看,忙抢上去说道:“俊杰兄,你自己吃吧,秋水不惯这里的口味。”李俊杰愕然道:“你们说去哪,我到那边请你。”叶飘零不禁心下暗笑:“俊杰兄平时心细如发,这小女儿情怀终究也是不懂。”当下按着他肩头说道:“不用啦,下次我再叨扰你。秋水她心情不好,恐怕是吃不下去的。”说着挥手告辞,带着慕容秋水出去了。

李俊杰惑然不解,自个道:“心情不好?吃不下去?无缘无故的,怎么突然心情不好啦?”摇摇头,他也懒得乱跑,就在这里解决晚餐了。

叶飘零带着慕容秋水回到宿舍,说道:“秋水,我下去打饭了,你等我。”慕容秋水含羞一笑,道:“好的,我要白菜,你快些回来。”叶飘零点点头,示意知道了,拿饭盆到楼下十四食堂买些饭菜,回到宿舍。

慕容秋水果然只拣他剩下的青菜豆腐吃了些,便说饱了。叶飘零也胡乱吃完,说道:“秋水,你不必着急,我去找找师兄们,看看谁会。你一个人在这里怕不怕?”慕容秋水摇摇头,叶飘零道:“你坐在我床上就是,累了就躺会。”细细嘱咐过,拿起剑谱气谱便出去了。

他展开轻功,游荡少林各处,寻访两年所交各处好友,无奈都是隔行如隔山,终究无法当场解决。叶飘零只得返回,说道:“秋水,还是我来钻研,自行解决这个算了。”慕容秋水眼露喜意,道:“大哥,还是你行,我们的专业武功你真的能当场学会么?”叶飘零摇头道:“说不得,勉力而为。”当下接过慕容秋水带来的《易筋经嵩山派系》,翻开参研。

那易筋经何其博大精深,每个穴位都有各自几套贯气心法,综合人生七十二大穴,三百六十****,各派经过加工雕琢,贯气心法都有不同,实是天下根基最繁复驳杂的内功。叶飘零只看了十几页,便有头昏目眩之感,慕容秋水在旁看得甚是心焦,不住问道:“大哥,怎么样?”

叶飘零粗声道:“你别乱我心神,要没事干,书架上有几本小说,你先拿那个消磨一下。”慕容秋水连忙退开,垂首道:“我记那些G暗器的手法便是。”说着自个儿坐在叶飘零床上,远远看着叶飘零钻研嵩山易筋经。

夜色渐深,叶飘零渐觉困倦,终是不能立时把这天下最深奥的内功心法融会贯通,正自心急,卜正却回来了,问及诸事,说道:“邵伟那家伙不是旁听过各门易筋经的吗?里面定然有嵩山派的内容,何不去叫他?”叶飘零道:“真的吗?我立即去叫他。秋水你还在这等我,楼管来了便躲她一躲。”当下直往练武场而来。

邵伟听了说道:“嵩山派易筋经的运功心法我倒是学过的,不过只是用来做千里传音功的参考,未曾当真修习过。”叶飘零道:“左右勉力一试好了,总比我临时抱佛脚的好。”邵伟点点头,回到宿舍来,慕容秋水站起,满脸期待神色,叶飘零宽慰道:“你放心,邵伟出手,没有解决不了的内功难题。秋水,你和他说说你气谱的问题。”

慕容秋水依言将真气受阻,剑法运转不灵诸般障碍都说了,邵伟点头道:“问题很多,看来得一条条解决。”于是慕容秋水在左,叶飘零在右,看着邵伟修改气谱。叶飘零便依他修改的运气试招,以做鉴定。不觉已到午夜,慕容秋水见叶飘零强忍着不打哈欠,说道:“大哥,你先去睡吧,晚上你可累了。”

叶飘零道:“我没事,还是你在我床上躺会,我给你拉上帘子。”慕容秋水红晕上脸,摇头道:“我一点也不困,只要这个气谱能编出来啊,三天不睡我也没关系的。”他两人互推一阵,叶飘零也真倦了,见慕容秋水一意说她丝毫不困,也就信以为真,自个睡了,慕容秋水给他盖好衾被,这才回到邵伟身边,一点红烛,照耀经书。叶飘零转头看着烛光下人美如玉,一时间不觉又痴了,不知不觉进入梦乡。

第二日醒来时,慕容秋水已经不见,叶飘零坐了起来,思及昨日情景,暗想:“秋水真的在我宿舍呆了一夜?她的气谱编得如何了?”扑到桌边,经书不在,气谱无踪,便似慕容秋水从未来过一般,但饭盆狼藉,残肴尚在,却又不似梦境。叶飘零洗了饭盆,痴坐床头,直到中午,那一班人才次第有起床之意。

叶飘零急问邵伟:“秋水那事怎么了?”邵伟道:“还剩最后三招,我仓猝之间,也是解决不了,当时已到凌晨,她说回去再借鉴同窗的,糅合在一块就行了。”看到向天飞披衣起来,笑道:“你昨晚梦话说得可真够厉害,吓得慕容姑娘不知所措。”向天飞道:“啊,我说什么,居然被你们听去了,救命啊!”

邵伟笑道:“不知道你在骂谁,说:”真不是东西!飘零,看看,我没说错吧?“那时慕容姑娘还以为你骂她,可真是手足无措,还是我跟她说:‘你别理他,这家伙睡着了逮谁骂谁。’”向天飞道:“****,以后我睡觉,先把嘴巴蒙上。”叶飘零笑道:“那你怎么磨牙?”向天飞又跳了起来,说道:“什么?我不但说梦话,还磨牙?”

邵伟猛然道:“不错,我昨晚也听到啦,擦擦乱响,可把慕容姑娘吓坏了。”叶飘零道:“小伟啊,这个可辛苦你了。不过秋水她什么时候走的,昨晚睡了没有?”邵伟道:“我让她在桌上伏一会,她啊,想睡又不敢睡,我瞧多半没睡着吧!天一亮她便走了。”叶飘零失声道:“她胆子这么大,直接走出去,也不怕楼管抓她?幸好没出什么事情。”检视桌上桌下,暗自懊悔:“我昨晚为何先睡了?怎么能这么自私,完全没考虑她一个女孩家初次在男舍过夜,该是多么难熬!”

当下去打了五份饭菜,直到单和、向天飞、邵伟先往练武厅去了,卜正这才懒洋洋的起来,叶飘零是被掌班师父默许可以不去随堂学艺的,因此留在房中,奋笔疾书,自个写他的小说。忽忽数日,已到了九月三十,这时卜正被谭坛约往泰山,向天飞、邵伟自也各有去处,叶飘零也懒得再去练武场,只坐床上扶刀擦拭,深感无处可去。

单和忽道:“飘零啦,我这几天冒你名字到少林武学联盟水木清华武侠帮玩耍,把你原创的那‘风中残叶弱水萍飘十八式’前十招秘笈留在他们那了,帮中大猪头怜星剑客即将退位,一直在邀我去继任帮主,并参加今晚的帮聚,我可不敢前去献丑,你有这么多原创武功,何不前往,与同道切磋?”叶飘零道:“我从没去武学联盟看过,谁都不认识,去干什么?”

单和道:“你不知道,那边切磋武艺是在一个大黑屋子里,谁坐你对面也看不清的。正是这样,我们才能畅所欲言,毫无顾忌啊!我虽在那呆了几个月,记得一大堆名字,却也不知道现实中他们是谁的。”叶飘零笑道:“你们讨论武学,要起了争执,动起手来,那不乱套了?”

单和比划解释道:“有帮主现场维持,盟主暗中巡视,谁敢动手,不被加上‘人身攻击’的罪名轰出去才怪呢!而且每个帮派所占的地方四周都堆满了帮砖,谁太过分了就要挨砸的。飘零啊,你要没事干,晚上就去吧,哪个怜星剑客可是邀了我好几次了,但你那个什么十八式又不是我的原创,自然他要邀的其实是你。还有个叫‘妖刀’的,对你这套功夫赞誉不绝,在帮众中强烈推荐过。现在大猪头、二猪头、三猪头三个帮主都是我们刀战科系的前辈,你去了他们一定会很高兴的。”

叶飘零不觉有些心动,说道:“那你说说,今晚聚会去的知名人士有谁,我也别一无所知就去了。”单和道:“现今帮里风头最劲的乃是‘小蛇刀刀’,人称‘神仙姊姊’,原创武学有‘扬州鬼功’,现在正在自创‘天骄神箭’,这些武艺经书我都看了些,清新灵动,别出一格,你应该很喜欢的。不过她今晚有事,好像不去。”叶飘零笑道:“她既不去,说给听干什么?去的有谁?”

单和道:“刚才说的大猪头怜星剑客、三猪头中州小子毛矛都要去,他们好像都是我们系二级直修班的师兄,也指名要你如果没事就去的。就在东门外的‘郭林饭庄’,很近的,你反正没事,何不去玩玩,免得让我总是推托。”叶飘零唾道:“谁又叫你想出风头,把我的秘笈弄到那去了,这会儿混不下去了又来拖我?”

单和把腰牌拿出来,掷给叶飘零说道:“好啦,反正我也是冒你的名,出风头也是出你的风头,谁叫你武艺高强,我拍马不及行了吧?你平时总说武学联盟是一帮闲人吃饱撑着没事干了才去的地方,其实你根本不知道那是干吗的,就在这里鄙视。如今我把你的原创把那一放,你也想去了吧?哈哈,以后你可别沉迷那里不能自拔啊!”叶飘零接过那面铜牌,上面果然写的是“万点红叶飘零”,说道:“看在兄弟份上,我给你去顶缸啦!不过我没钱了,你先借我几两银子。”

单和摸出二两银子掷给了他,又说道:“对了,你这一去啊,只要提防一个人,唤作‘照世明灯王可孙’,但人人都唤他江湖夜里一盏灯,他啊满嘴里胡言乱语,都是些灌水的话,从没正经的,你这么单纯,可别被他毒害了。”叶飘零捶了他一拳笑道:“早说了,别把单纯这帽子给我戴,出去还不知道谁被卖了呢!江湖夜里一盏灯,这个外号倒也好玩。”说着径自出去了。

到得晚饭时分,便出东门,往郭林饭庄而来。早见门口立着两人,均是又高又瘦,背上均负着长剑,左首那人容颜瘦削,满嘴胡须,活象街头困顿潦倒的艺术家,但目光炯炯,太阳穴高高鼓起,显是内功深厚,右首那人面色青绿,双目无神,练的似是奇门武学。叶飘零走近问道:“可是少林武学联盟么?”他回答道:“正是,你也是来参加帮聚的,代号是?”叶飘零拱手道:“在下万点红叶飘零。”那人道:“啊,原来你就是叶飘零,久仰大名,如雷贯耳,我就是怜星,跟你一个系的。这位是飞遁无形绿面人田戟。”

田戟抱拳笑道:“怜星就是俗称的帮主大猪头。咦,你的声音怎么变了?难道已把少林至高无上的易筋经全盘练成,竟能变换声音相貌?”叶飘零笑道:“哪有那么容易的,前段来到武侠帮的是我一个兄弟,冒我名字去的。”怜星笑道:“难怪他总是推托不来,后来我邀请得无法推辞,这才答应来了。”

这时各路帮众络绎来到,共十五人,站出一人,方面大耳,身材粗壮,约莫二十七八岁,长相威猛,但笑容可掬,眼光却甚是柔和,对怜星说道:“怜星你先带众人进去就座,后面的人我来接便是。”怜星道:“有劳了。”当下带领诸人进入饭庄,一边告叶飘零道:“刚才那是三猪头中州大小子毛矛,也是你的师兄,属于武联的开创元老之一,马上就要二级直修班毕业成为侠士了。”

叶飘零边听边走入包间,见两张桌上已摆满碗筷,尚且无人就座。哪知他方刚这么一想,西首桌帘突然掀起,钻出一个人来,吓了叶飘零一跳。怜星笑道:“照世明灯,你又捣什么鬼?”那人站直,却和叶飘零一般的高,但见他眉目清秀,资质风liu,文生打扮,只是头上少了青巾,腰间多了一把大铁剑,令人一见骇然生怖。叶飘零心下转念:“这就是单兄让我提防的什么江湖夜里一盏灯王可孙?”

王可孙果然不愧号称照世明灯,眼力非凡,一下望见叶飘零,一把窜了过来,叶飘零斜身避了开去,那人一扑不中,笑道:“有趣。大猪头,你又拉来一个新人?”怜星笑道:“他又不是新来的姑娘家,你拉他作甚?要知这可是原创高手,近期小蛇刀刀出门未返,帮中武学原创还只有他支撑呢!”

王可孙一把跃开,笑道:“原来是原创高手,神仙姊姊一类的人物,久仰久仰,这可不敢失了礼数,来来来,大家坐下,坐下开吃!”众人分成两桌坐下,随后不断有人加入,怜星剑客、毛矛这些武联元老级的人物坐一桌,田戟等虽相较年轻,但也加入武侠帮很久了,便和怜星剑客、毛矛等同桌。

王可孙道:“我不和老头子们住一块。”拉着叶飘零坐到另一桌了。席间觥筹交错,高谈阔论,叶飘零初时拘束,后来话匣子打开了,便无所顾忌,说的仍是当年在慕容附庄时如何挑斗各家监察理事,谈兴既浓,自难免大吹法螺之处,他口才本好,这时无意之中,更是渲染倍至,充分发挥了他的搞笑天才,逗得一桌人笑得前仰后合,酒菜沾襟,都道:“果然是大侠,非同凡响,哈哈。”

那边桌上举杯对饮,反而没有这边热烈,甚是奇怪。王可孙一把拉了叶飘零过去,说道:“来来来,飘零啊,把你刚才说的再给他们说一遍,让他们瞻仰一下,什么叫做大侠!”叶飘零脸一红,便拣刚才所说从头再述。王可孙连连摇头,道:“唉,有意栽花花不放,无心插柳柳成荫,这第二次刻意讲述,境界明显低了,可惜!可惜!你们不知道,那真是一个神奇的门派,神奇的大侠,面对神奇的师长,用着神奇的玩具,可惜,你们是没有耳福了。”

怜星笑道:“这次版聚意外听得叶大侠发飙,那也算另有特色了。飘零师弟,你的饭钱我替付了。”这时宴席已终,各人谈笑之中将散,怜星便带叶飘零前往无极殿参观武侠帮的驻地。这无极殿乃是无极门捐赠所建,少林武学联盟专用。叶飘零无数次经过,但以往自己对此多有鄙视,因此从来没有进来过,不意单和早替他申请了叶飘零的腰牌,并已在武侠帮闻名遐尔了。

武侠帮总舵处在无极殿二楼,在煮酒帮的楼上。怜星给他介绍道:“只要你进了少林武学联盟,这个无极殿任何帮会你都可以随意进出,与任何人随意交谈,闲暇时来此散心解闷最是不错,有什么疑难问题,也可以随便问人,这里藏龙卧虎,总有高手可以解答的。”

叶飘零来到武侠帮总舵之前,这是一个大帮,因此整个二楼都是它的辖地。它的藏经室乃是少林武学联盟所有帮会中最大的一个,收藏了江湖上能收集到的所有的原创武功,经书秘笈有数百万册,其中不乏名家手笔,只是要寻精品,有如大海捞针一般。那藏经室里便有百余人在到处翻看。怜星带着他来到二号柜少林原创栏前,笑道:“你的‘风中残叶弱水萍飘十八式’心法便收藏在这里,不过还在等你后面的那八式更新。不过我瞧你这套功夫虽走偏锋,但气势甚正,隐含延绵不绝之势,似乎十八式还少了点。”

叶飘零笑道:“师兄所见甚是,在我设想之中,这只是一系列中的第一套功夫而已,尚且未趋完善,但这一套功德圆满之后,应该还会有两套的。”怜星拍拍他肩道:“自创武功固然重要,但是记得别把要学的专业武功落下了,否则对前途影响很大的。咱们到论艺厅去。”当下带着叶飘零出了藏经室,进入论艺厅。

掀开门帘,转入甬道,陡然之间,眼前黯淡下来,只有甬道旁几支红烛发出微弱的光芒。怜星拉着他手,走入大厅,但见数百个小间互相以帘子隔开,光线极暗,只能隐隐看出小间中的道路。厅中各人都运起传音之术,争吵切磋之声不绝。厅壁上悬着一块块的方砖,看来那就是传说中威力无穷的“帮砖”了。

怜星说道:“在这里大家一般都是评论、推荐一些自己见过的好功夫,或者对某些武功找出破绽,然后众人各抒己见,想法补全。而且本帮也鼓励文武兼修,可以讨论江湖上的风云侠举,如金古大师等的侠义小说中的故事等等。有道是众人拾柴火焰高,在这里讨论对原创水平和武学见识应该说还是很有好处的。以后你要有兴趣,经常来转转吧。”叶飘零只感眼界大开,这才知道当日误认少林武学联盟乃是闲人无聊之事实是信口胡说,当下说道:“怜星师兄,小弟也是武学创造和侠义小说爱好者,日后一定有空就过来的,现在我都只恨与这里相见恨晚了。”

怜星大笑,坐到帮主位置上。叶飘零见夜色已深,告辞回去了,那二两银子既未花出去,便又掷给了单和。单和笑道:“出风头的滋味不错吧?”叶飘零笑道:“武侠帮原来这么好玩,你早不让我过去。”单和唾道:“呸,刚开始还怪我拉你,现在怎么又变啦?”叶飘零见宿舍只剩下自己单和两人,想起武侠帮中大众相聚,畅所欲言的情景,不觉悠然而神往,当下先洗簌睡了。

已是十一,单和沉迷温玉床中,叶飘零却把近段水沉香那边赚来的银两通通还了外债,昨夜武侠帮聚会过后,又落得一贫如洗,午餐没有了着落,便唤慕容秋水来到少林,噌了她五两银子,买了半个月的饭票,顺便也解决了午饭问题,心下倒另有一番喜意:“我和秋水今生能成为好哥们,可谓不是眷属,胜似眷属了。”

席间叶飘零给慕容秋水说了钟水月之事,慕容秋水闹着要见她,叶飘零笑道:“十一月份她还会来的,到时我带她来见你便是。虽然她不愿见我舍友,但是我好好跟她说说,一定能够见你。十一假期你有什么安排么?”慕容秋水摇头道:“左右是修炼机关暗器罢了,大哥,你不知道那有多枯燥,我就是练得实在太郁闷了,才来找你玩儿。”叶飘零问道:“花兄没闹着要来北京啦?”慕容秋水道:“我这一个多月就再没理睬过他了,只去了封信说不要再没完没了的给我写信,把自己武艺练好是正经。”

叶飘零微微叹道:“你又何必如此?他做事是过分了些,可也只是个正常男人的表现而已。”慕容秋水道:“我不喜欢,大哥别说他了,现在少林有什么好玩的没有?”叶飘零道:“这一时之间,恐怕难有你喜欢的东西。啊对了,我曾和我们掌班明浩师父提过,十一期间可以来一次长途越野,徒步到奈曼西湖去,看看蒙古的塞外景象、沙漠风光。当时也只是说说而已,不过秋水,你想不想去?”慕容秋水拍掌道:“这么好的主意,你怎么不早说?大哥,你带我一起去好不好?”叶飘零笑道:“当时也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不知道他们还愿不愿意去,我们去找他。”

当下带着慕容秋水回到宿舍,单和还在游戏之中,叶飘零说道:“单和,你这么终日堕落于斗力游戏,当心损耗真气过度!”单和笑道:“哎呀,没什么好玩的事情。”叶飘零道:“我们想徒步去奈曼西湖观看塞外风沙,顺便体会沿途景色,你去不去?”单和道:“那么远还徒步走去!你不是说慕容姑娘大后天要回来修炼暗器么?不坐车还想三天打个来回?你没疯吧?”

叶飘零道:“什么疯不疯的,我还和秋水一道跑到华山去过呢!奈曼西湖可比华山近多了。”单和道:“那好吧,我去。”当下两人收拾衣裳,随后去买绑腿、干粮、火把、食盐、邸报。原来这时的武林日益繁荣,已非昔日落魄的江湖,火把实在太过原始,少林派里是买不到了。慕容秋水道:“大哥,你买这么多东西作什么?”叶飘零道:“中秋已过,天气转凉,当然得多做准备,以免路上受苦。”

慕容秋水笑道:“没关系的,我们内功都有根底,还会怕冷么?”叶飘零道:“你可别把世事想得太简单了。沙漠里啊,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的,必须好生准备。”说着扎了三个水囊,伸手扯了扯,试试其坚韧程度,以免路上破裂漏水。这时单和去了明浩授功厅,其人不在,于是又到少林分给他的二级直修班参艺室去,果然找到了他,听单和说明来意,笑道:“那时随便说的,你们倒还记得。好,我马上便到。”

单和回来,这时叶飘零已经准备了四个大水囊,明浩已到,各人把水囊紧紧缚在腰间,便上马起程,往东北投来。叶飘零只说要买副地图,可惜市面上暂时只能找到北京地图,只索罢了,全由明浩、叶飘零凭着印象寻觅方向。

四人展开轻功,出了城市,穿过乡村,在官道上飞驰,奔行数十里,脚力渐渐分出了高下,明浩在前,慕容秋水居中,单和却在最后,这个提议原是叶飘零提出来的,因此他时而落到后头,和单和说上几句话,时而赶到最前,又和****闲聊几句,然而最多的时候,自然是在慕容秋水身边,给她鼓劲。

傍晚时分,来到一个小镇。四人稍歇片刻,吃过晚饭,问明方向,便又登程,从此往前,便偏离了官道,上了那蜿蜒曲折的小路。四人不熟路径,只知顺着乡间小路向前,七转八折,已不知到了何处。单和望见一间茅屋前有个老人斜卧躺椅上,对月抽烟,便一跃上前,问道:“老人家,这边去蒙古,应走什么方向?”那老人说道:“小伙子,问路要礼貌,你这样子只像抢劫,没有人愿意告诉你的,懂不?”单和唯唯诺诺了许久,那老人用烟斗一指,道:“往那边去吧。”

单和谢了回来,听那老人还在说:“小伙子,以后问路不要这么莽撞,要记得基本的礼貌,怎么能这么没礼貌呢?现在的年轻小伙可真不象话!哪象我们那时啊,唉,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了!……”叶飘零不觉笑道:“单和,你可真撞对人了,问一个路要被他说上一大通。”单和回头高声道:“大爷,多谢你指教啦!飘零,我们走吧。”

叶飘零见天色已淡,慕容秋水只着一件短袖单衣,便解下背包,说道:“秋水,你加件衣服。”慕容秋水道:“我不冷。”叶飘零道:“怎么不冷,我都冷起来了。”慕容秋水道:“我真的不冷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全年都是洗冷水澡的,现在才不冷呢!”叶飘零道:“那好吧,待会晚了,你可得穿上!”慕容秋水点头答应。

四人又循着那老者所指方向前行,不多时那条小路往左拐去,他们也就向左,行了一个时辰,惊觉又回到了晚饭之地。叶飘零笑得打跌说道:“这年头还真有这么认真的老人,单和,你问他太急,他居然告了你一个反方向,让我们兜回来白走一趟!”慕容秋水撇撇嘴道:“这世上还真有这么坏的人,这么折腾我们!”叶飘零道:“那也怪不了他,老人们要么很通达,要么就很古怪的,明浩师父,我们不识路径,该当如何?”

明浩道:“刚才我注意了一下,这里的道路甚是奇怪,飘零,你们都会‘草上飞’的轻功吧?”叶飘零道:“我在藏经阁中见过‘草上飞’的心法,倒也修习过,秋水是嵩山轻功队的,就算没练过,也能做到草上飞吧?”慕容秋水点点头道:“我可以的。”明浩道:“我们便不管路径,便用草上飞直往北行就是了。只要方向没错,总可以到的。”

叶飘零道:“师父之言极妙。”各人当下扎紧了绑腿,准备运气飘行。原来单和精于暗器,内力轻功均有不足,当下由明浩扶持,两人并力,展开轻功提纵术,直往北来。叶飘零、慕容秋水相视一笑,各各纵起,偏离小道,就从麦子、杂草尖端飞跃过去。原野之上,风声呼啸,四道人影飞驰而过,也不知行了多远,树木渐多,只听得虎啸狼嚎,渐渐深入森林,荆棘丛丛,挡住去路。

明浩道:“这般阻碍太多,可从树梢行过去!”叶飘零应了,扶住慕容秋水,冲天跃起,早到树梢,在梢头一点,又向另一棵飞跃过去。慕容秋水轻笑道:“大哥,我不用扶。”叶飘零松开她手,但见她虽是上身凛凛,碎步盈盈,但从树梢头飘了过去,轻功比向天飞虽颇有不如,但姿势之轻盈美妙,却犹在向天飞之上,果然不愧凌波仙子之名。

高峰野谷之间,明月朗星之下,四个人影在森林上空窜高伏低,飞速前行,那树梢随风起伏,犹如波涛翻滚,遥远的夜空中,时而传来一声犬吠鸡鸣,四周万籁俱寂,似乎天地也已进入了梦乡。叶飘零领略扑面寒风,但觉得遍体生凉,更是胸襟大畅。忽然望见慕容秋水腰间襟带飘飞,秀发飞舞,忙又叫道:“秋水,风越来越大了,你先穿上衣服!”

慕容秋水奔得性起,内力运转,不能出声。叶飘零一纵而前,赶上扶住,低声道:“秋水,加件衣服吧?”慕容秋水望着明浩单和远远在前,说道:“大哥,这么奔跑怎么会冷呢?我都只差要出汗了,咱们还是快点赶路吧!”叶飘零道:“我扶着你,少耗些内力,待会会越来越冷的。”慕容秋水应了,两人一道往前而行,渐渐赶上明浩、单和。

四人行入山中,顺着树梢往上,正自痛快,忽然听见脚下有啜泣之声,方欲分神,叶飘零瞥见脚下一道白光冲起,连忙跨步避开,那道白光却并没冲过树梢,便已停住不动了,这时四人都已奔出数丈,叶飘零心念电转,陡觉有异,叫道:“明浩师父,暂且留步。”

明浩立时止步,单和、慕容秋水均是双足绊住树梢,顺着余势飞了出去,又弹了回来,这才停住,叶飘零已埋头钻入林中去了,寻觅一阵,但见得有人用白布成圈,悬枝自尽,气尚未尽,两条腿还在拼命乱摆。叶飘零飞身一跃,早把那人提了下来,见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月光下看得分明,那少年头大身矮,浑身褴褛,当下把他放在地上,伸掌在他肩头一按,内力源源而入,哪消片刻,那少年气息已畅,叶飘零便温言问道:“小兄弟,人生多少道路,为何偏偏走上这条?”

那少年并不作声,明浩也走了过来,宽慰许久,他才说道:“我本想一死了之,既然被你们救了,那就多谢你们的救命之恩,至于我的事情,你们这些满含雅兴,月下旅行的人是不能理解的。”叶飘零笑道:“就算我们不能理解,那你说给我们听,心里总舒坦一些是不?你就把我们当作泥塑木雕,只把你的心事倾倒出来好吗?”

那少年抬头看了看他,说道:“我家是本地山农,全靠我父打猎砍柴为生,原本还算充裕,后来武协颁布了《动物保护法》,加强了山林管理,我家也无法再从山林谋生,偏偏我和姊姊的学艺费又越来越贵,我姊姊为了我多学武艺,自己便辍学了。我父几次出去做工,帮着建屋盖房,可是从来都只拿到白条,那些包工头等到工完后一个个都不见踪影了,我父从房顶摔伤,也是无人过问,我母又卧病在床,只苦了我姊姊,一边照顾我父母,一边把我拉大。我从初级班起,一直想着和我那班同窗一般,退出门墙,出外打工,可我姊姊总是不允,好容易今年高级班毕业,考上了嵩山派,可那大笔学费却又从何而来?我姊姊在外打工时认识了一个五十多岁的富豪,便去求他,答应他可以包我姊四年,他才肯供我上京学艺。我死活不愿,我姊姊虽发怒把我轰出家门,我也不要为了我学艺她就这么自毁青春。如今开学已有大半月,我姊姊还在逼我,我想还不如死了,免得成我姊姊的负担!”

叶飘零回头说道:“明浩师父,又是这等事情,每年都有好多例在中华武林重复上演!”明浩说道:“这位少侠,你也不必心灰意懒。目前中华武林授艺制度转型,的确存在很多漏洞,导致一些为难现象。但每个门派为此都采取了一些措施,尽量保证任何一个有才华的勤奋上进的弟子不因为家庭贫寒而失去学艺资格,尤其嵩山这等名门正派,更加不必忧虑。你若没有学费,可直接上京,向贵派上报,必然能容你入门,并帮你解决这些困难,又何必要你姊姊牺牲自己?”说着指着叶飘零说道:“象他,刚来北京时便是身无分文,如今不过两年,已经花天酒地,大肆铺张了。”

叶飘零初时还挺得意,听到后面半句顿时满脸通红。明浩给那少年解释清楚大成班的助学制度,让他少年回去好生相劝姊姊,这边四人却又登上树梢,顺着山坡向上,早到峰头,从背面直掠下来,那山峰一重高过一重,渐入云空,风声也越来越劲。这时叶飘零三人都加了外衣,只有慕容秋水仍着单衫,叶飘零数度让她添上自己带的外套,她又不愿,只是如风摆荷叶般前行。

早到山缘,四人稍歇,伫立峰颠,遥望远方地势渐平,伸入无边无际的夜空之中,乃是连绵不绝的蒙古大草原。四人俱个欢呼,掠下山岭,直到草原之上,这时更无路径,只是提起“草上飞”的轻功向前。月已西沉,星光黯淡,茫茫原野之中,直是伸手不见五指,千里之内,全无人烟,只仗着各人佩剑上的明珠照亮行程。慕容秋水渐渐落在最后。叶飘零也将脚步缓下,待得慕容秋水与他并肩,低声问道:“是不是耗力过度,需要歇息了?”

慕容秋水摇头道:“不是,我看不见路,不敢放开脚步。”叶飘零道:“回来我们跑得更慢,所以今夜还得赶紧,争取上午赶到,否则恐怕明天回不来。我来给你引路,别怕。”说着拆下剑上明珠,执在手中,展开“狸跃蛇行术”在草端猫腰而行,那明珠光芒虽然微弱,却也能照亮巴掌大一块地方,慕容秋水每一脚都踏进光区,奔了数里,说道:“大哥,你这么弯着腰,很难持久,还是直起身来,我跟着你的脚步走便是。”

叶飘零一笑道:“这才是有胆有识的好孩子。好,我们追上去,就算踩到蛇,那也是我先踩到。”当下叶飘零在前,慕容秋水在后,亦步亦趋,追上明浩、单和,又奔了七八十里,把无数蒙古包甩在身后,四下里仍旧一片漆黑。叶飘零见慕容秋水冷得发颤,便脱下外套说道:“秋水,你别再逞强,穿上这件衣服。”

慕容秋水道:“我才不冷呢,大哥,你自己穿。”叶飘零不耐烦起来,粗声喝道:“我让你穿你就穿,从来都不听我的话,硬要冻坏了才肯听么!不穿算了,大家都别穿啦!”说着一把除下外衫。慕容秋水不敢违抗,再不嫌那外套乃是黑衣,伸手接了过来披上。叶飘零这才缄口,在衣囊中寻出剩下稍厚那件里衣,套在外面。

又行一阵,野草渐稀,明浩道:“快进沙漠啦,咱们先歇一阵,养养精神再走。”叶飘零精神一振,道:“快到终点了,咱们生个火堆,在这里恢复体力,明早一口气赶到。”明浩道:“这里干草连绵,要生火先得把周围的草隔离开来。”叶飘零拔剑笑道:“只有返古,效法先人拔草了。”

明浩笑道:“那倒不用,看我的。”双掌上下相对,运了一会功,大喝一声,奔了出去,迅疾无伦的绕场一周,黑夜之中,也不知他使了什么手法,但觉大块草皮离地而起,草场之上竟被明浩的内力开出一条径长丈许,宽有两尺的环形道路。叶飘零又惊又佩,说道:“少林内功到了深处,果然不可想象。去岁我们班康西草原的春游,若明浩师父在,那个篝火的柴草就不用那么麻烦了,只要你挥掌这么一铲便是。”明浩笑道:“你们若能在大成班毕业后,继续攻读武士、侠士学位,这‘火焰刀’也会得传的。”

单和已经跑了过去,把铲起的草皮堆在圈心,燃起火来。叶飘零也显神通,把内环的草都拔起堆在中心,免得火势蔓延出去,又用废邸报在火堆旁铺成四张床,四人仰卧纸上,但见寒星璀璨,身周清气袭人。单和道:“进京以后,都很少看见天上这么多星星了。”

叶飘零笑道:“七年前我还在家的时候,一到夏夜,便在院里乘凉,那天上的星星才叫多呢!”昔年童趣,闯入心中,正自沉醉,这六年在城里所见所闻却又袭上心头。家乡风物虽好,只是连年洪涝灾害,贫穷过甚,不禁叹道:“方才路上还有人为考上大成班无力支付学费发愁,可到得我那个乡村啊,十数年来,能够进入大成班也就我阮师兄和我及另外四五个少林武当弟子,其余的连高级班的武艺也没几个学完的了。我要不是受慕容深恩,也就是初级班后去读个次级提高班,好早日为家里减轻负担。这天下第一富豪是美国比诺尔无疑,要选天下第一穷汉那可就难了。”

明浩道:“在我们贵州横断山区那边,尚有化外居民的痕迹,他们终日刨地充饥,未必知道武功为何物。中华武林中穷人委实也太多了些。”叶飘零冷笑道:“就这样我还听说武协有意在中华武林推行‘授艺产业化’,说是如今老百姓有钱了,只是中华传统消费观念陈旧,都愿存钱,不愿花掉,这武协授艺部倒真是明察秋毫啊,我们平头百姓都不知道自己兜里有钱,他们就已先知了。那提出这个什么理论的还是少林之人吧?”

明浩道:“大静神僧当年执掌少林武功投资科系,乃是少林赫赫有名的大宗师,他不会空口妄言,估计也是经过调查,针对一些实际情况提出来的。而且我听说的大静神僧的理论,似乎是说授艺是产业,但不能产业化?”叶飘零道:“这个我倒不深知,只是在邸报上看到过一篇为授艺产业化鼓吹的文章,说是授艺产业化能刺激消费,促进经济发展,提高各门弟子对学艺的积极性,似乎是授艺部中人所著,待我回去再仔细查查。”

明浩道:“可能只是武协对治国授艺的讨论,未必便会实行。”叶飘零道:“但学艺的费用越来越高,这已经是事实了。尤其大成班,除了少林武当还继续低收费外,别的门派是越搞越吓人,中华武协把收的钱再投资生产时,弄出来都是些豆腐渣工程,真不知道这笔钱到哪……”他正说着,忽然瞥见慕容秋水微微发颤,连忙坐起,说道:“秋水,你可是冷?”

慕容秋水点点头道:“这外面风太大,快把我冻死了。都是我太笨,没把内功练好。”话音未落,一个烟头被风吹到,不由得打了个喷嚏。叶飘零忙走过去,低声说道:“现在静下来了,当然会冷,怎么又扯到你笨不笨上面去呢?来,坐起运功,抵御寒气。”慕容秋水依言坐起,两人四掌相对,内力相通,真气交汇,这才通体温暖,寒意尽去。

个半时辰已过,东方微露鱼肚白。明浩已经捉了一只野鸡回来,和单和烤好了。四人饱餐一顿,稍歇一会,继续登程。经过市集,这时天色已亮,已有人走动,四人问明路径,早进入沙漠。风声加劲,尘土飞扬,四人足下沙尘滚滚,有如四条龙纵横大漠之间,满目但见黄沙莽莽,起伏连绵,热辣辣的阳光从沙丘上反射回来,格外刺眼,叶飘零腾空之时,远远望去,峰峦如波,逐浪翻云,涌到天边,沙天交界之处,竟映得寰宇之间一片火红,如此瑰丽风华,如此苍凉气势,又岂是哪个画匠所能绘出?北京沙虫暴袭来之日,叶飘零环顾周天皆黄,宇内遍赤,曾赞叹造化灵秀,真个鬼斧神工,而如今亲至沙漠,方知那区区沙虫暴,不过是小巫见大巫了。

他是于黄沙扑面,瓦砾袭身毫不在意,只叹服沿途美景,那边慕容秋水却双手掩面,被风沙击得不敢睁眼,她只恐叶飘零嫌烦,咬紧牙关,虽然目不视物,足下却是丝毫不缓。叶飘零回头看在眼里,心下略有歉疚,知昨夜那番粗声呼喝委实吓坏了她,抢近身去,说道:“秋水,出来玩就是这样,不是玩钱,就是玩命。”拉起她左手,让她右手遮脸,口中道:“跟着我走,不会摔跤的。”真气上行,足下加快,直教慕容秋水足不点地,犹如御风飞行一般。

明浩自不会比他慢,只是知道单和难以跟随,于是也拉住单和,随后赶来。行了两个时辰,到得一处,但见无数蒙古包星罗棋布,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江南仅有的稻田,在这里却处处可见,一个个水井零落四方,灌溉着各处农田,一派欣欣向荣之状。沿途而进,却见一个小水塘,四周一片白茫茫盐碱荒沙,微风吹动,沙尘泛起,繁华之中,映射出无限的萧瑟荒凉。叶飘零寻人一问,不觉大惊,原来这个比他家鱼塘还小的池子果然便是昔年奈曼旗人引以为荣的“沙漠之湖”,然而传说中烟波浩淼、鸥鸟飞翔、游人不绝的景象却已荡然无存,剩下的唯有乱石、咸土,和永无休止的风沙,却又没有沙漠上那容纳江山,吞吐宇宙的气势,甚至比不上京都沙尘暴那般铺天盖地,绵延千里。

叶飘零长叹道:“都是我的错!我只见书上说这里水草丰满,鱼虾成群,人迹罕至,风光奇丽,哪想得这奈曼西湖早已干涸,白白奔驰了一夜!这个小水塘,又怎么敢取名叫做西湖?”心下忽然又想起当年远征雁荡,沉醉西湖,用一只笔记下多少相思,一把刀刻下多少苦恋,如今只时隔两年,倒映水中的脸便满布风尘,年华渐去,久经人事之后,早已无复昔日的小儿女之情了。想起那日和钟水月之事,自觉羞惭,暗骂丑态,一时汗颜无地,心下生痛:“是不是从此我便再也不是昔年那天真狂放的少年呢?莫非真是就这么长大了么?”不自禁转头向慕容秋水望去,但见粉面犹含稚气,凤眼尚带纯真,陡然之间,心上又涌起一阵柔情。慕容秋水正好与他眼光相对,便缓缓转过头去。

明浩、单和均甚沮丧,逸兴尽失,当下在这奈曼旗饱餐一顿,重把水囊灌满,计议打道回府。慕容秋水却想起一事,说道:“大哥,我可不能白来,你让单师兄陪我去逛逛这里的市集,比比轻功,好不好?”叶飘零一笑,叫单和道:“单兄,看不出我师妹倒挺依恋你的,以前还真不知道啊!不过我师妹轻功高绝,你可得小心了。”单和笑笑,和慕容秋水出去了。

明浩对叶飘零道:“回去时雇辆马车吧,我来前刚与****拼过内功,元气耗尽,又这么千里奔驰,再跑回去估计好几天都不能干活了。”叶飘零笑道:“我也有些跑不动了,只有我那师妹现在还强撑着,待会估计也要叫苦。还是雇车好。”计议已定,各自斜坐小歇一会。

中午已过,慕容秋水、单和均已回来,也伏案睡了一阵……叶飘零喊醒三人道:“咱们早点回去,待会在车上再睡好了。”单和睁眼,便和明浩去雇车,临去回头笑道:“慕容姑娘不愧为嵩山轻功队中人物,我这出去,临时雇了匹马,才能陪着她奔跑。飘零,平时你怎么陪她度过的?”叶飘零笑道:“她轻功高妙,论到长途奔跑,我也比不上的。”

慕容秋水睁眼抬头,正好听见叶飘零夸他,粉面含春,十分得意,笑道:“大哥,我还想跑,别坐车啊,咱们再用轻功奔回去。”叶飘零笑道:“你别逞强,咱们一夜几乎不曾合眼,再跑回去,除非是大罗金仙才行!”慕容秋水跳一跳道:“大哥,我真的行,要不咱们试试好么?”叶飘零道:“就算现在你还能支持,待会也要累了的。”慕容秋水噘嘴道:“都没跑你怎知我不能坚持呢?”转过身去。

叶飘零轻轻把她扳转,说道:“秋水啊,你别闹腾了。个人体力不能无穷无尽,怎能连日奔驰呢?待会路上都是沙漠草原,要走不动了,想雇车都雇不了。”慕容秋水道:“可我真的还能跑嘛,又不是骗你。”叶飘零道:“明浩师父他耗尽元气才来的,现在再跑下去,非受内伤不可。你也不能只顾着自己。”

慕容秋水道:“那就让他一个人坐车回去,我们步行啊!”叶飘零微有怒意,说道:“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大家一起来的,你要他一个人回去!”慕容秋水说道:“他跑不动了,当然就坐车回去,我们走路好了,我这是为他考虑呢!又怎么不行啊,干吗是我不懂事了?”

叶飘零怒道:“你!懒得和你说了,反正一起来,一起走!”慕容秋水也气鼓鼓的坐在一边。单和回来,见两人相背而坐,奇道:“怎么啦,比试禅定?慕容姑娘,你这可是以短攻长啊,飘零坐起来,天塌下来都懒得动的。”叶飘零站起笑道:“士当三日,刮目相看,我师妹禅定功夫如今非同小可,你看她绷着个脸丝毫不动,我可望尘莫及的。”慕容秋水哈的一声笑了出来,道:“大哥,走吧,我听你的就是。”

叶飘零说道:“好啦,我比你先动,已经输啦,咱们上车去。”当下出店,明浩已雇辆大车来到,四人上车,拉下车帘,车夫得儿一声,径投南来。不多时,慕容秋水已靠着窗缘,沉沉睡去。叶飘零取出衣衫,给她盖上,也和诸人都坐着睡了。

披星戴月,涉水翻山,换了三辆车,第二日黄昏已经进城,先寻饭庄就餐。慕容秋水又闹着不肯吃饭,说是减肥。叶飘零从不觉得她曾经胖过,便没当真,只是说:“这几天这么劳累,不吃饭补充,怎么恢复体力?快点吃饭。”慕容秋水道:“我才不吃这些,大哥,我自己去买就是。”

叶飘零怕她心下有气,又一个人溜了,当下说道:“我陪你去买,看看你到底要吃什么。”慕容秋水摇头说道:“你自己吃饭,我去就行啦,就在这旁边,不会迷路的。你去我就不去了。”叶飘零道:“那你可不许一个人跑了,否则以后我永不理你。”慕容秋水应了一声,自个儿出去了。

叶飘零心下尚有余忿,看见明浩盯着他,便说道:“这妮子便是太过任性,不久前也是为了吃饭的事,我连最好的兄弟都给得罪了,到今天她还是这么不听话!”明浩哈哈笑道:“这些个,我们就不说什么了!吃菜,吃菜,哈哈!”

叶飘零心下忐忑,好容易见到慕容秋水回来,这才放下心,饭罢,展开轻功,回到少林派来。明浩自回授功厅歇息去了。单和一回来便往床上一倒,立入梦乡。慕容秋水却又要逛少林,当下叶飘零带着她来到翠青林、莲叶乡,虽是隅隅细语,心灵却被钟水月的影子一轮一轮撞击着,使他始终和慕容秋水隔开尺许。慕容秋水反而浑然不觉,只顾着喜笑颜开,忽然说道:“大哥,我们再环绕少林跑一圈好么?不,跑两圈!”

叶飘零吓了一跳,忙道:“再跑下去,我可也要耗尽元气了,秋水你可真行,这么爱长跑?”慕容秋水道:“我要减肥嘛,当然要长跑。”叶飘零道:“你又不胖,减什么肥,别瞎跟风遛大潮了。”忽然想起连杨予欣那么骨瘦如柴的女孩也跟他讨论过减肥之事,难道这也是当今人心浮躁的表现?心下又忆及水若寒,自始至终只有她没有半分媚俗之举,可惜却不知她如今是真是幻,身在何方?今年回去,一定要往祥光峰探访清楚才行。

逛了一圈,慕容秋水虽已经说到要绕少林跑十圈,毕竟这数日合眼甚少,终是累了,不禁打了个呵欠。叶飘零微微一笑,引她回到青龙偃月居,这时单和已经呼噜漫天,叶飘零把自己床铺好生整理一番,挂上chuang帘,说道:“秋水,旅游本来就累,何况象我们这等旅游法子,不趴下才怪。你先在这里睡一觉再说。”慕容秋水迷迷糊糊说道:“我不要睡,大哥,你陪我绕少林跑上十一圈好不好啊?”

叶飘零一笑,把床帘拉开,慕容秋水直接倒到床上去了。叶飘零将四面床帘细细挂好,这才跳到上铺,在邵伟床上睡下。想起邵伟也属于没有经济来源的弟子,一直省吃俭用,连凉席也舍不得买,还是自己买了一副送给他,才让自己今天睡觉时有凉席可躺,比他自己用的还贵了一倍,也凉快得多,他又借着自己昔日名声,多方给邵伟介绍学艺弟子。想邵伟在外人虽老实,出门口才又拙,但武艺极好,在刀战系中永居第一,年年获奖,如今也终日花钱如流水,更远远胜过城里靠父母供养的同门,这两年之间,每个人的变化真可谓是翻天覆地了。

想了一阵,渐入梦乡。慕容秋水虽是自称不累,这一觉却直接睡到日上三竿。还是叶飘零唤她起来,吃过早餐,送回嵩山派去了。剩下的假日中,叶飘零在藏经阁找了份看管经书的活,一边工作赚钱一边钻研武艺,闲暇时去给水沉香、王小龙、张小虎授艺,每天也不忘到水木清华武侠帮流连几个时辰。不觉到了十月十二,屈指算来,他今天该满二十了。

当日由他请全宿舍人带着黄蓉儿、小包两个名誉舍员在陶园饭庄吃过晚餐,便和邵伟来到练武场上,对掌运气,互相呼应,继续琢磨千里传音功的内功心法。向天飞、小包在旁修炼暗器,只弄得漫天都是银针飞舞、乱石穿空。周围跑道上又有几个人练着轻功。少林的大部分弟子毕竟还是在练武厅中翻阅经书。

月轮悄移,天空渐淡,一片海蓝笼罩着练武场。叶飘零撤掌收功,吐气出声,说道:“小伟,我得先往嵩山派去了,今日到此为止吧!”邵伟点点头,忽然单和奔了过来,叫道:“飘零,明浩师父有请。”叶飘零忙跟了单和往青龙偃月居而来。邵伟、向天飞见时候已晚,便也同着返回。

到得三楼,叶飘零方要转往授功厅,单和道:“师父在宿舍等你,不在这边。”叶飘零哦了一声,便回宿舍,正在寻思:“明浩师父找我何事?”走进楼道,各个房间都是灯火通明,喧哗吵闹,只有天下第一宿舍房门紧闭,暗黑无光。叶飘零开门进去,忽然眼前一亮,烛光闪现,掩映出一张如花似玉的脸庞,却是慕容秋水捧着蛋糕,上面燃烧着二十支蜡烛,整整齐齐插着,红烛如星,佳人如玉,俏生生立在身前。

叶飘零张开嘴,一时合不拢来,惊问道:“秋水,怎么是你?”心念电转,想起那日前往内蒙,慕容秋水挑着单和陪她逛街,立时恍然,笑道:“原来你和单和早就串通好了,现在一起来算计我!”单和在旁笑道:“慕容姑娘可不容易,她那么羞涩,但刚来时怕你在这里,竟然一个人在对面生人房中呆了好久,后来才想起让程瘪三过来看看,否则只怕还要呆下去的。”大笑着推拥各人都出去了。

慕容秋水嫣然一笑,神采犹胜烛光,她轻轻说道:“大哥,快吹熄了,记着许愿哦!”叶飘零手忙脚乱接了过来,放在桌上,运气吹了出去,可他这时心慌意乱的,竟然想不起要许什么愿望,只一片茫然,怔怔的看着那二十朵焰花飘摇闪动,终于全数灭了。慕容秋水问道:“许了愿没有啊,大哥?”

叶飘零此时思维都已停顿,好半晌才惊醒过来,点了点头。单和点亮灯笼,烛光之下,但见慕容秋水娇靥如花,神情依旧,叶飘零却已有如木人,不知所措,直至数年之后,叶飘零又铸成毕生大恨的时候,更恨不得把那时候的自己抓过来重重扇上几个耳光,骂他一声白痴。

慕容秋水推了一把,不悦道:“我一路奔了过来,只怕这蛋糕倾斜,奶油都流光了,幸好没有。可你们楼管还死活不让我进来。”叶飘零如梦初醒,忙把蛋糕切成十块,召唤众人回来。慕容秋水说道:“蛋糕吃了会增肥的,我可不吃。”叶飘零笑道:“今天我生日,你好歹吃一块。”慕容秋水依言吃了,嗔道:“今晚这一下啊,我这半个月的节食又白费了。”叶飘零当下把蛋糕分给各人。

门外忽又有人叫道:“飘零哥哥,生日快乐!”却是水沉香从家里赶了过来,给他送上一个小小铃铛。叶飘零把它挂在床头,递过一块蛋糕,和水沉香攀谈起来。向天飞忙站到对面,连使眼色,拼命摆手。叶飘零顿时醒悟,笑对水沉香说道:“沉香啊,谢谢你了,不过天晚了,我这边还有些闲事,后天我再去你家吧?”水沉香笑道:“那好,我不打扰你啦。”看到慕容秋水,她却又顽皮,凑近身来,低声道:“师叔?还是师娘?”

慕容秋水忙摇手道:“都不是,都不是。”水沉香已蹦蹦跳跳出去了,留下一道银铃般的笑声。天下第一宿舍中人吃完蛋糕,叶飘零细细问慕容秋水近段G暗器进境如何,不觉午夜,叶飘零道:“师妹,现在回去太晚了,你还是睡我的床,我去借张折叠床来。”慕容秋水点点头,依言睡了。

叶飘零给她挂好床帘,自去隔壁班上借了那张折叠床睡了一夜。第二日醒来,慕容秋水毕竟不敢在难舍沉睡,已经起来,正在挥笔写字。叶飘零轻唤一声道:“秋水,要走啦?昨晚睡得好不好?”慕容秋水摇摇头道:“我可不敢睡着,大哥,我上午还得学艺,先去啦。”叶飘零道:“我送你,这么早可别从大门出去,被楼管抓了就麻烦了。”带着慕容秋水从楼道彼端跃下,送到嵩山派中,说道:“秋水你好好学艺,注意休息,我可去了。”慕容秋水道:“好的。不过大哥,下个月我生日,我可不许你花一分钱,否则我会生气的。”叶飘零点点头。

回到少林,向天飞刚刚起床,对叶飘零说道:“果如我言吧?当年慕容小妞是不要你,此刻知道你有了别的意中人啊,却马上又回来了。她虽决不会爱你,可也绝不会让你就这么轻易离开她的。”邵伟道:“向兄你这话还是偏见太多,可别把慕容姑娘想得太坏了。我倒觉得慕容姑娘昨晚来给飘零过生日也并没什么深意,也就把飘零当作依靠而已。去年慕容姑娘不也送了他一盆仙人球么?”向天飞道:“绝对没这么简单,做得太明显了,飘零,你听我的没错。”

叶飘零摇头道:“秋水不是这样的人,对我也只是当作哥们看待,来给我过生日实在很正常的。大哥你放心,不必多说了。”把折叠床整好,送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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