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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3) 世上谁知练武用 人间只有溜须高

他大为奇怪,募地里那人一掌方出,第二掌、第三掌、第四掌又连续拍来,分击他左边、右边、顶上,偏偏只不对准他人。他料知有异,当下气凝于岳,站立不动,以不变应万变。那人四掌击出,第五掌往他胸门拍来。叶飘零待要闪避,才觉四周气流凝聚,那人掌力竟然滞留不散,将他四面笼住,避无可避,只得出掌强挡。掌力相激,叶飘零身子一沉,踩着的两截断剑化为齑粉,两足落地,顿时冒烟,鞋袜尽着。那人更不容让,第五掌、第六掌遥击而到。叶飘零不敢分心,忍着烫伤,双掌对单掌,不断推出,对到第八掌,叶飘零后劲不足,嘴角血丝流出,幸好此时身周滞留掌力终于消散,他才得以矮身后滑,脱出那人劈空掌力四面挤压。之前天河帮那名女子代表身形滞留空中,人人见到,夸赞无尽,而此刻第三位代表无形掌力一般的凝固不化,却是无人能见,只有叶飘零身临其境,才知其中厉害。

他退出三丈,拿捏站定,惊疑不定:“原来这个才是武功最强的代表,生平所见,除了前辈宗师,无人能及!”楚大刀见势不妙,呆若木鸡,才知道原来天河帮不派最弱的打头阵,是为了先声夺人,而仍把最强的留着押后,一则是骄敌之计,二则也是人尽其用,不浪费每一个人的力量,这其中每个环节都是处心积虑,机谋之深,实是令人不寒而栗。他恨恨望了朱寿良一眼,那人仍旧一如既往的微笑相对,他心下更是忧虑,暗暗合十祝祷:“老天保佑,焦悦真人赶快来到。叶飘零看样子是支持不了多久的了。”偷眼又往台上看去。

这时叶飘零脱出他掌力包围,心想:“此人内功极强,又聪明绝顶,竟然坐在椅上与我交战,逼我一面分心抵抗火烫,一面与他相斗。此人到底是谁?”当下再不敢强行抗拒,四面游走不定,一见他露出空隙,立即抢上近攻,但他掌力一回,立即翻身远遁。交换数招,那人清啸一声,陡然之间又连连出掌,顿时整个擂台上到处都散布着他的掌力柱,一个个尽皆凝聚不散,相互乱碰,往叶飘零挤压过来,力柱之间相互乱碰,滑行路线更无规律可循。叶飘零在其中漫游,身法立受窒碍,心想:“他这掌力委实奇妙,聚而不散,便能把所有掌力堆聚一处,化为一掌袭我,如何抵挡得住?非引他与我比拼内力,一对一的见个真章不可!”

这时擂台地面渐渐冷了下来。叶飘零在力柱之间游走趋避,佯作继续与他数十掌凝聚之力相拼,猛地里却一个侧翻,半空中使一招“飞流直下”,双掌并起,往那人头顶上按去。那人嘿的一声,说道:“比拼内力,匹夫所为也!”说话之中,身已离椅,落到场心,双手搭勾,忽上忽下,转了几个太极拳的“乱环诀”。叶飘零大喜:“实是敌不过你这等掌力并用之法,还是和你比招式、拼身法好。”当下拉开少林大力金刚掌的架子,只待他乱环诀露出破绽,立即抢攻。哪知那人的乱环诀越转越快,完全不符合太极拳柔和缓慢的宗旨,转到后来,台上幻化出四五个他的身影,将叶飘零围在中间。

叶飘零大奇:“这是什么功夫?必须小心应付。”当下运气护住全身,方欲起手,那几个幻影一齐挤将过来。叶飘零顿时困陷在他柔和掌力形成的海洋之中,须发衣襟一齐掀起,急一吸气,使开厉鬼分身的邪法,那人掌力顿如击在空处,叶飘零大喝一声,跃起身子,双掌相叠,并力向方才发掌力道最强的一个幻影推去。那人见他识破,手势便缓,幻影合一,这时已不得不与叶飘零比拼内力,只得举掌相迎。叶飘零自忖硬拼绝非敌手,右掌把左手背一推,身子顿时转了过来,先前那全力一扑,竟是虚招。那人料不到他半空打转,一时竟无法扭身相拒,眼睁睁看着他右臂弯曲,手肘顺势往自己所露空档左太阳穴撞了过来。叶飘零好不容易才占到先手,自是不肯错失良机,右肘加劲,全速横扫,心下正喜,募地里一股柔力不知从何处涌到,竟将他挤了开去。

叶飘零大惊,未料到对手还有后着,自知空手无论如何也胜不了,清啸一声,手按洗心剑柄,剑锋未出,乌光已起,四周夜明珠顿时失去了颜色。那人叫一声好,心想刚才差点中招,久斗下去,可别一个疏神,输在后辈手里,当下顾不得伤人,猛地前窜,电光石火之间,已到了叶飘零身前,左手按住叶飘零右手。唰的一响,洗心剑又被他按回鞘中。与此同时,叶飘零左拳打在他右肩上,砰的一下,如中铜墙铁壁,拳力反震回来,他不由得腾腾腾退了五六步,这才站定,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全身上下,气血翻涌不已。洗心剑却落到了那人手中。

叶飘零倒抽一口冷气:“此人身形之快,招式之精,应变之强,内力之深,样样都是出类拔萃,看那代表介绍,此人年纪也不过大我三岁,功力怎能如此精深!”正要出言认输,募地里呼的一响,那人身子一歪,踉跄摔出,从右足上拔下一根银针,怒道:“是谁暗箭伤人?”众人大哗,想不到此人方才威风凛凛,以叶飘零如此神功,全力击他一拳,反而自己受伤,这时候却连小小一根银针也躲避不开,心念快的人立即想道:“又有哪位高人来了?”急往入口看去。

擂台上刘绘鸥站起歉然道:“刚刚看到我叶师兄窘迫,生怕他……受伤,忙发银针,只盼围魏救赵,哪知伤了大侠。在下……在下真不是有意而为,还望海涵。大侠伤势不重吧?”那人脸色顿和,笑道:“不打紧,还你吧!”将银针掷了回去。刘绘鸥看他发针手法平平,劲力微弱,心下惊疑不定:“莫非此人不愿我们输得太惨,故意给我们留些颜面?是了,江湖上有言道‘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一定是这样子。”心下顿时好生感激。

叶飘零调息已定,心想:“按此人武功,一上来便可取我性命,岂能容我走得这许多招?”知是留他颜面,心下也颇为承情,又想:“若非与他对战,我焉知无形掌力凝聚不散这等奇技?”料知今日一战对自己武学进展大有裨益,当下拱手恭恭敬敬说道:“大侠武艺盖世,在下服输。今日得大侠指点,在下受益良多,在此谢过。”那人还礼道:“承让了。”叶飘零再施一礼,走回座上。那人站在台上,睥睨当场,并无一人再行出战。楚大刀沮丧之极,寻思:“此人神功如斯,恐怕焦悦尊者纵然来到,也未必能胜得过他。完了,完了,老子今生就只有副舵主的命啊!”想起隔壁家老王连年直升,自己回家却还得继续给老婆倒洗脚水,心下愤恨,在看台上一挥手,两支袖箭往那人直射而去。

朱寿良陡然跃出,半路上将袖箭接过去,厉声道:“楚大刀,愿赌服输,怎能一再忽施暗算?”楚大刀只感全场都盯着自己,不由得面红耳赤,强自辩道:“我们还有第三人没有上场,我这只是比武,怎么能说是暗算伤人?暗器乃是当今最重要的功夫,你看到哪一条武林规矩说不准用暗器了?”

朱寿良大笑道:“原来你想上台和敝帮天麟使者比试第三场?好啊,欢迎之至。那你上去吧!”楚大刀怎敢与那威慑全场的天麟使者放对,踌躇许久,忽然想起方才自己两支袖箭射去,那人虽然面上若无其事,眼中却实有迷茫之色,而朱寿良如此急匆匆的出来拦阻,他心念一动,猛地省起:“此人其他功夫样样精通,唯独暗器是真的弱项!”他心下大喜,说道:“我一大把年纪,当然不能和后辈动手。绘鸥,你和他战一场。”原来从前中华武林一向有光明正大的武风,学武之人自视清高,不屑使用暗器手段。二十年前中华经济萎靡,出路渺茫,因此批孔斗孟,尽弃中华传统文化,后来又*****积极向西方学习,大力引进西洋武艺、魔法、观念,唯有暗器功夫兼跨中外,便于交流切磋,这才一跃成为至关重要的学问,以致不学暗器之人,在江湖上混饭也难。楚大刀乃是老一辈的人物,当年还没受过多少暗器训练,虽知那天麟使者的弱点,料想自己的暗器功夫也未必制得他了。

台上刘绘鸥站起身来,手足无措。楚大刀奔上前去,低声道:“用暗器对付他。”把他往前一推。刘绘鸥无法,心想:“也罢,今天豁出去了。项目失败都没啥,要是打都不打就放弃,师父定然更加恼怒。”只得来到场心,躬身道:“请大侠手下留情。”天麟使者见楚大刀还敢使他出战,料知自己弱点已现,饶是他胆色过人,但一扯到暗器上面,却也不由得忐忑不安,心念一转,忖道:“那也没法。我今日建功,眼看便可升职,可不能又被这暗器卡住,坏了我的前程。唯今之计,只有不让他暗器出手。”身随念起,呼呼掌力凝聚,几个力柱往刘绘鸥冲撞而来。

刘绘鸥怎知他一代高手身份,竟会抢先出招。这当儿哪顾得发射暗器,急忙飘身后退,堪堪避过。募地里眼一花,天麟使者早到他面前,犹似凭空从地下钻出一般,两人鼻尖相距不到三尺。刘绘鸥大惊,双足一登,又要后跃。身未离地,陡然肩角一麻,软倒在地。

天麟使者吁了一口气,他虽然武艺玄妙,但方才生怕中了暗器,因此出手毫不留情,心下紧张,实远胜和叶飘零交战之时。但他见刘绘鸥轻易落败,心下便有歉疚之情,弯腰随手一拂,刘绘鸥被封穴道应手而开。他刚要说话,忽然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尊驾好俊功夫!”紧接着他感到身周的气流略有异样,急反掌拍出,正与一人相对。啪的一声巨响,双掌相交,来人倒飞出去。天麟使者也是立足不稳,跌跌撞撞往前冲出数步。众人均想:“此人是谁,竟能和天麟使者对掌?”急往台上看去,见是个白须白发,身材魁伟的头陀,认识他的便相互说道:“伏牛派宗师焦悦尊者来了。”

焦悦尊者被天麟使者仓猝一掌,震得跌出丈许,心下更为惊异:“难怪绘鸥不是他的对手。”当下说道:“这第三场,便由老朽担当了吧!”天麟使者笑道:“大师既愿指教,原是晚辈生平之幸,不过比武已经结束,请大师散会后场外赐教。”焦悦尊者一怔,他料定三个弟子中叶飘零武艺最强,刘绘鸥其次,既然见到刘绘鸥落败,那么应该只比了两场才是,当下往楚大刀看了过去。楚大刀苦笑着点了点头。

焦悦尊者老大拉不下脸来,说道:“年轻人,老朽吃过的盐,多过你吃的米。老朽走过的桥,长过你走的路。卖老朽一个面子,退让一步,算和局如何?决然少不了你的好处。”此言一出,众人大哗。未料到焦悦尊者以前辈高人的身份,竟然如此倚老卖老,不肯认输。

却听天麟使者笑道:“比武决胜,以定归属,乃是江湖上前辈高人共定的武林规矩,晚辈纵然狂妄,也不敢随便违逆。”焦悦尊者面色一变,说道:“年轻人,你可别不知天高地厚,敬酒不吃吃罚酒。”转过头去说道:“葛会长、十方禅师,二位公证人乃是河南德高望重的人物,可不能让甘肃的朋友们留下恃强生事的名声,就判个和局吧?”

葛城心想:“江湖上有言道‘不看金面看佛面’,焦悦尊者既然发了话,怎能拂逆其意?”历来官场上虽然相互倾轧之时六亲不认,但所谓“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平时大家仍是客客气气的互相赏脸惯了。他心欲允诺,又自想道:“天河帮从甘肃跑到河南,把本地大帮打得一败涂地,叫河南省以后如何抬得起头来?上面非说我不会办事不可。反正这次违规,也是焦悦这家伙的意见,有他顶缸,还顾忌什么?”当下便有判和之意,往十方禅师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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