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天公不作美。刚刚解决了那群黑衣人,还未等他们狩猎多久,天空就飘起了蒙蒙细雨。
寻了个山洞歇息避雨。天气倏然转冷,丝丝凉气在空气中酝酿翻腾。天,阴沉沉的。冷风扬起,坐在洞口的苏凌歌不由打了个喷嚏。
“受寒了?”南宫亦绝从洞中走出,坐在苏凌歌身边,脱下外袍盖在她身上。
苏凌歌心里暖暖,但还是脱下盖在她身上的墨色外袍:“小风寒而已。”
眸光投向洞外的风光——
虽是围场,但也算得一片森林。如丝的细雨从天上飘飘扬扬地洒下,仰头望天,面上就会布满晶莹的水珠,称得面庞更清秀可人。细雨总是夹带着雨雾。放眼望去,整个围场似乎都笼罩在那一片朦胧的雨雾中,如仙境,如海市蜃楼,飘渺不可捉摸。
不知为何,坐在一旁静静看着她的南宫亦绝,一时间竟感觉到了她身上由内而外散发的悲伤,如同这雨雾一样,神秘莫测,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她,一层一层撕开她苦心经营的外表,看到她的内心。现在的她,在他眼里脆弱得如同瓷娃娃般,忍不住让人心生怜惜,想要倾尽一切去保护她。
“歌儿,待我征服这天下,便用十里红妆娶你进门,封你为后。”
“歌儿,你想要的,我就算倾尽天下也会给你。”
……
脑海里莫名浮现这几句话。明明是如此让人感到幸福的甜言蜜语,为何会出现在她的脑海中,更为何……她感受到了从灵魂深处散发的浓浓悲戚?
歌儿,是在叫她吗?好熟悉的声音,又感觉很陌生,很遥远。心底,是无尽的悲伤与绝望,哀恸与愤恨。
原身……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会有如此五味杂陈的复杂情绪?
说话的男子,又是谁?
“你们先在这里歇息一会儿,我去找点柴生火。”苏凌歌越想越乱,干脆准备出去散散心。
南宫亦绝不放心:“不行,外面有无数人等着取你性命,毁我南诏。现在雨雾正大,你此番前去岂不是自投罗网,正中他们下怀?”
“无碍,”苏凌歌略显疲惫地摆摆手,“我的实力你不是不知道,对付那些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南宫亦绝见阻止不了她,也就只好妥协作罢:“那你去吧,记得万事小心。”
轻轻应了一声,苏凌歌面色复杂地走进了雨帘之中。
一路的漫无目的,眼前是满目的氤氲缭绕,朦胧雨雾,空气中夹带着凉意与液化的水珠,贴在脸上冰冰的,滑滑的。
不知走到了哪里,苏凌歌突然停下了脚步,冷然开口:“辛苦你跟了我那么久,出来吧,躲躲藏藏多累啊。”
一路随行的龙无胤一愣。他从苏凌歌走出洞穴没多久就开始跟着她,以为她要有所动作,却不想她竟一路无言,自顾自地走着。身上,是他从未感受到过的悲凉。
“南宫亦绝欺负你了?”龙无胤大大方方地走出来。除了这个理由,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原因会让她在雨天出来的。
苏凌歌冷笑:“与你何干?别忘了,我们可是敌人,以你现在的实力,我可以当场把你斩杀。”
龙无胤心里一阵无力感升起:“那又如何,我知道,你现在不会杀我。”
一把冰凉的长剑抵在龙无胤脖颈上:“有何不敢?”
脸上毫无畏惧之意,龙无胤依旧缓缓道着自己的分析:“你若将我斩杀于此,众国见我失踪,必定起疑。若说与我西临有着血海深仇的,只有你们南诏。在场的可都是精明人,细细一想便可知缘由。既然南诏已经开了个杀戮的头儿,四国之战,也必会爆发。你认为到时候南诏,能逃过此劫吗?”
苏凌歌一时无言以对,手中的长剑也颓然放下。
不得不承认,他分析得很对。如果真的杀了他,她或许就会成为亡国之罪魁祸首,将被世代南诏子嗣所辱骂唾弃。
“跟着我做什么?”苏凌歌也干脆转移话题,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看似无心地问身后之人。
龙无胤跟上苏凌歌的脚步:“自然是来看你做什么的了。喂,你真的是女人?”
“啪”的一声,一根树枝就打在了龙无胤俊逸的脸上。
“以后嘴巴放干净点。”苏凌歌话中隐着深深的怒气。不管是谁,被怀疑了性别,估计都不会好言相待了吧。
“得得得,你是女的,”龙无胤疼惜地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虽然他不是靠脸吃饭,但也是很注重的,“今年的狩猎大会感觉总有些不同,你有何看法?”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苏凌歌表情淡淡,吐出一句话。
龙无胤眸光难得幽深:“此次狩猎,必定是危险重重。远古最是无情帝王家,为了巩固自己国家的地位,皇帝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彼此不断地算计着,精心谋划着一场场阴谋,却不想对方也同样算计着自己。”
“权,真的那么重要吗?”不知为何,这句话就这么熟练地脱口而出。不仅是龙无胤,连苏凌歌自己都震惊了。
她为什么会这么问?心,骤然缩紧,如同窒息般得痛。
“权,真的那么重要吗?”一道空灵的女音中包含了太多的期待,同时也夹杂着不易察觉的绝望。
对啊,最是无情帝王家,一介女流,在他们心中不过是一个暖床的工具罢了,又有谁会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