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颜微微眯起眼，凝着万俟翔，竟和殷知雪一样，心底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雷诺见状，也是按捺不住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沐颜长叹一声，幽幽开口说道：“这是姐姐自己种下的因，结出的苦果……”
往事如烟云，聚散无常，“当年，万俟翎离开姐姐之后，姐姐悲痛欲绝，心瘁力尽，在黄泉幽冥之地徘徊之时，焰长老出现了，他说愿救姐姐一命，却给姐姐两个选择，服下‘忘失散’，从此将前尘情缘尽数忘记；或者，种下‘情蛊’，受情动之苦，永远记得伤害自己的人，并将所受之苦统统还与他……”目光如湖水潋滟。
“知雪，选了第二种？”雷诺恍然醒悟，难怪如今的殷知雪竟是这般模样，冷若冰霜，心狠无情，原来是‘情蛊’在作怪。受‘情蛊’牵制的人，万不可动情，否则身心所受之苦，必以情深十倍还之，情之愈深，痛之愈深。
“正是，”沐颜惨然一笑，“她甘愿受‘情蛊’的折磨，可是，焰长老还是把‘忘失散’留下了，说若是有一天她后悔了，大可以重新来过。”
“重新来过？”万俟翔蓝瞳凌冽，“她既然选择了第二条路，就绝不能再回头了。所谓‘重新来过’，只不过是自欺欺人。”是的，殷知雪对哥哥的爱如此深沉，怎会甘愿轻易忘记，她要记得，记得从强的种种过往，记得柔情和背叛，如此一来，恨得也愈加深刻，怎么可能轻易罢休？焰长老分明是看准了她不会用‘忘失散’，才会把它留下，他真的只是想救她吗？未必，其真实用心不免使人疑惑。焰长老，究竟是何人？此番做法，又有何深意？冰蓝的瞳仁泛着利刃的寒光。
沐颜嫣然转身，一滴泪水滑过脸颊，“爱到深处无怨尤，此情连绵无决绝，世人皆笑我痴狂，谁人又知我心伤……”
看着那抹湖蓝的背影，雷诺恍惚了，一瞬间，那清丽的身影竟充满了哀伤，让人注目无法转移，淡淡的幽怨，深深的怜惜。
冰雪砌成的宫殿里，静谧悄然，水滴落地的声音异常清晰，却在落下的瞬间凝结成冰，毫无半点痕迹……
“你们走吧，不要让她再看见你们了，一切与他有关的人和事，都不要再来了。”沐颜回身，阳光照在冰雪上，反射在脸庞上，朦胧的光晕，看不清容颜。
“焰长老是什么人？”万俟翔问，三界之中，从未听说过此人，可不管怎么样，他一定要把他找出来。目光不期投向若彩，却不敢认真去看。
“我也没见过他的样子，他每次来都戴着面具。”沐颜说，稍稍顿了一下，看那蓝瞳，心下一紧，“你若真想找他，西方之极，烈焰城。”说完不禁暗自哑然，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从前的自己，绝望和无奈，因为所爱的人眼中没有自己，视若不见，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竟把焰长老所在之处告知与他，焰长老，沐颜不由冷笑，你把姐姐害成这样，给你找点麻烦也好。裙裾一扬，抽身离去。
烈焰？万俟翔皱起眉头，看来还真是要走遍四城了。一抬头，却刚好对上了那墨瞳清冽的目光，一时心下一跳，所有那些淡淡的，朦胧的，真切的感觉在一瞬间燃烧起来。
若彩似乎有些迷茫地看着他，“蓝色的眼睛……”眼睛盯着那方才寒光凌冽的蓝瞳，“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深宫之中，花落几何？一枕黄粱，梦醒人醉，繁华逝水，只是一晌贪欢……
“姐姐……”沐颜轻唤，看那苍白的颜色掩不住的如花容颜。
浓密的睫毛闪动，如蝴蝶振翅，凤目微睁，泪眼迷离，“沐颜……”
“姐姐，你终于醒了。”沐颜松了一口气。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是她？”知雪迷迷糊糊地说。
“姐姐，你说什么？”知雪的声音细若蚊蚋，沐颜没有听清楚。
知雪没有会答，又沉沉地睡去了。
沐颜看她这样，柔声说：“睡吧，睡吧，睡醒之后，一切都忘记了，一切都忘记了……”
泪珠滑下，打湿鬓发，晶莹竟如那南海之滨的鲛人之泪，为谁而泣？为谁凝珠？半醒半梦之中，宛若再见故人。为什么，她并不爱你，为什么，她却伴你身旁。万俟翎，你明白爱而不得是什么滋味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