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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苦乐杂陈

但这种美并不是构成我生活的全部元素。长假对于学生而言永远都是无限神往的日子。之于我,却是一场场不折不扣的灾难。每每长假临近,都意味着属于我个人的******时代又要无可阻挡的开始了。

正值盛夏时节的暑假,烈日像个旱灾中的难民好不容易见到了水一样,贪婪的吮吸着人们身上的汗珠。大有将一个个活人吸干的势头。此等天气,汗水流出后又混杂一些飞扬的尘土重新侵入毛孔,似死成群的蚂蚁在身上乱爬乱咬,说不出的难受。

我看了看家中原来水龙头所在之处的那个土坑。好羡慕此时其中阴凉湿润的土壤,它们一定是正在冲那冰爽到骨头里的凉水澡呢。但能在酷暑中给我带来凉意的水管,却被人无情的刨去了。在刨挖后留下的土坑里,又填了土进去,而且看得出,土还特意用脚踩过,好不瓷实!

大人们不愿互相翻脸,只有惹我是最安全的,不会对他们造成任何影响。所以,村中负责自来水的人,明知道是我的邻居在我上学期间将水管接到我们家这边,引水到他家,以满足其盖房所需,从而致使水费严重对不上帐。却碍于面子,没对真正的始作俑者表示丝毫的不满,而是直接断掉了我的水源。

气温高,连续数天都处于饥饿状态,再加上长期饥一顿饱一顿不规律的饮食,身体本就虚弱。

这天下午,当我从横倒在院子中的门板上醒来时,惊讶的发现自己连支撑起身体的力气都没了。我带着对死亡的恐惧,尝试了好几次企图站起身来,却都以失败告终。多希望朋友们能出现,哪怕就一个也好!但现实就是现实,他们的影子也没有出现半个。有酒有肉多朋友,极难何曾见一人。我挥霍奶奶遗留的钱时怎么那么多好哥们儿呢。只感觉头越来越沉,有想睡去的倾向。

“我不能睡……不能睡……不能……“几乎带着哭腔重复这几个字,一遍又一遍。同时尽全力将身体向前拖动,拖一下,歇一会儿,再拖一下,再歇一会儿,循环往复。

在这个院子中生活了这么多年,从未觉得前后院的距离如此之长过,仿佛永远也爬不到尽头。更要命的是,如同过了一个世纪,眼看就要挪动到救命的桃树旁边了。一条野草藤子却绊住了我的脚。奶奶去世后,因为我年龄小,贪玩,院子少有人打理,长满了各种各样的野草。它如同黑白无常索命般死死地缠着我的脚不放。使出吃奶的劲儿挣扎了好半天才战胜了它。

“到了!终于到了!嘿嘿……哈哈……“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哭还是在笑的自言自语着。顾不得被杂草和树枝刮的道道血痕的臂膀和双腿。赶忙把力量集中在胳膊上,扶着桃树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疯狂的拽着尚未成熟的桃子往地上扔,那才如何核桃大小又苦又涩的桃子,这一刻成了人间美味。拿一个放在嘴里咀嚼着,一只手仍旧控制不住的拽着桃子往地上撂。幸亏这是我平时无人管理,枝丫四散,容易摘得果子。

“打拼“了一会儿,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哪管果子干净与否,又似傻如狂般狼吞虎咽起来。

可能是血液也着了急,一见到胃里有了东西,都慌忙为消化助阵去了。头更加沉重了,甚至有种错觉,一只有力的大手在将我的脑袋往地上按,不知不觉间,合上了双眼。

当眼睛再次睁开时已是第二天早上了。我跌跌撞撞的向村头的集市走去,一路上不得不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因为头阵阵的跳着疼。

到了卖馒头那里,好话说尽,赊欠了几块钱。如获至宝,站在一边准备享受大餐。这时才发现,食物到了嗓子眼儿竟好似在吞咽一团碎玻璃碴子,扎的嗓子疼痛难忍。

想了想,这肯定是拜那顿“仙桃宴“所赐,桃子上是有绒毛的。这钻心的疼痛实在让人受不了,我含着泪将口中的馒头咽下。至村中,到一位不错的老奶奶家接了一矿泉水瓶的凉水。回去将馒头泡在碗里,这发酵粉蒸的馒头,一遇水立马就散的近乎成糊状了。这样吃起来凉凉湿湿的,舒服极了,美味惨了。这滋味让我梦萦了很久很久。

就这样死里逃生了。

不知胖了多少回,可算到开学了。新老师这位人美心亦美的人又开始出现在我生活中了。其实在我心中更愿意叫他代理妈妈。在校园中,她让寒冷和伤害都远离了我。奶奶离开人世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在心底是把自己和外界隔离开来的,不认为世界上还有什么真正的好人存在。我之所以能来到人世间,无非是上苍犯下的一个错误。而她,给我几近干涸的内心撒下了一些幸福的甘露。

开学的头一天放学后,这个代理妈妈走到我身边轻轻地说:“你来我办公室一下。“我到办公室后,她指着方方正正的一摞衣服接着补充:“这是俺老弟小时候的,别嫌不好,有总比没有的强是不是?拿去吧!“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我……我……”

“激动个啥,你男子汉呢,这是想掉泪还是咋的?”她有意戏谑地说。满脸温暖的笑。

“以后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尽管开口,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别把话看的太金贵,你不说的话想帮你也没办法不是。”她还是笑盈盈的。

我抱着衣服,抱着一冬的温暖。再微弱的光也是刺破黑暗的利剑,她关怀的阳光照进我阴霾重重的心中,也是这种效果,刺穿黑暗,送来黎明。渐渐的,我慢慢完全被拉进了校园这个生活圈。

春节踩着圣洁的雪向人们走来。每逢佳节倍思亲,在这个总把新桃换旧符的喜庆日子里,我心中空落落的。从那片槐林中我的生命得到延续开始,从不知道血缘亲人在哪里。尤其变成孤家寡人之后,茫茫寰宇之中,多想找一个依偎心灵的栖神之所。这种情感好像一封不知该寄向何方的信,它在空中徘徊不定,找不出一个落脚的地方。

拿出一些鞭炮,想用它们充满年味的响声冲淡哀愁,可它们似乎又加剧了感伤。

“大伯,过年好!”有人兴高采烈地喊着。

“都好,都好!”伴着清脆爽朗的笑声,有人立刻回应。浓烈的新年气息简直是完全把我遗忘了。热闹的氛围到我身旁却转化成了丝丝凉意。

“就这儿!”新老师的声音传来。

“槐林,过年好!来看看你过的咋样。”一见到我,她便眉目含笑地说道。随手将一兜子新年礼物放在了桌上。

这个时候,我由于自己家成了危房而搬入村中原小学的一间屋里暂住。没想到她还是硬给找到了。坐在屋里亲切的聊了许久,她一会儿替我整整衣领,一会儿又捻去我身上的头发。她的到来把我带入了原本自己被排斥在外的新年中。“原来幸福感不是别人的私家菜,我也可以品尝到。”心中暗想。他什么时候离开的,我不知道,因为在我心中,整个新年她根本就没有离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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