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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巨型机器(7)

在较早的几年,卡内基在公司里担任的“半官方”角色是公司的一名销售员,而他把这份工作也干得非常好。当时,埃德加?汤姆森钢厂的生产几乎全部集中在了钢轨上,而卡内基与许多铁路经营者也都保持着深厚而宽广的关系。他还是一个讨价还价成瘾的人,讨厌因为价格而失去订单,但又从不在谈判桌上丢钱。巴尔的摩暨俄亥俄铁路的总裁约翰?加勒特也是一个像卡内基那样喜欢讨价还价的人;因此,他们两个人之间进行的价格谈判就像是打仗一样。在一次久拖不决的谈判中,坎布里亚钢厂出价大大低于埃德加?汤姆森钢厂,但卡内基却坚守自己的报价并且最终赢得了订单:他做了一个演示,说明巴尔的摩暨俄亥俄铁路从这个运输订单中获得的利润将抵消从坎布里亚钢厂那里得到的折扣,因为坎布里亚的运输必须经由宾夕法尼亚铁路。(卡内基的典型事例是,有一次,亨利?弗里克提出了相反的意见,卡内基也不为所动——1899年,弗里克已经成为了埃德加?汤姆森钢厂的母公司——卡内基兄弟公司的主席:卡内基与铁路一直就运费问题进行着激烈的讨价还价,弗里克希望卡内基态度稍微缓和一些,因为铁路已经成为他的主要客户了。)

身为公司的主要所有人和主要销售员,这样的双重身份让卡内基获得了一个理想的优势位置,使他能够协调生产和定价,并且对新的投资的盈利性做出评估。他明白,随着生产可能性曲线狭路继续向外平移,固定成本的细微的摊薄都能够使利润增加。正如他较早在谈到埃德加?汤姆森钢厂的未来时所说的那样:

对于像我们这样的一个新公司来说,面前有两条路可供选择——第一条,胆小地靠后站,害怕“打破市场”或者……第二条,下定决心抓住大客户以赢得订单——对我来说,我宁愿让工厂在明年全年都在运转,哪怕我们每吨钢只挣两美元。

卡内基喜欢琼斯对于“过高要求”的热衷,或者说尽力挖掘熔炉的生产能力,并且不断努力以使鼓风炉或者转炉达到更高的温度。英国人认为“过高要求”会造成浪费,因为必须更加频繁地更换熔炉的内衬;但是,卡内基拿出了相关的成本数据来支持他的策略。很有意义的是,“过高要求”对于大型的熔炉最为有效,而这恰恰正合了卡内基的胃口。1878年,当埃德加?汤姆森钢厂因为没有多余的生产能力而无法投标宾夕法尼亚铁路的一个大订单时,他肯定被气得咬牙切齿;1879年,他就建造了更多大型的钢厂(包括一个大型的新的鼓风炉)。最后,由于卡内基在公司里走动的时间比任何人都多,所以能够持续地时刻关注新技术,是公司里对技术发展了解得最多的人之一。

在许多年里,卡内基和他的合作伙伴一直在为需不需要再加大投资而争论不休。卡内基坚持实行低工资,因为合作伙伴们通过他们持有的股份已经变得很富有了。(比尔?琼斯是个例外。他声称自己是个简朴的人,但同时也认为自己应当是业内工资最高的管理者。他要求两万美元的年薪,但又说给1.5万美元也就满足了。但卡内基却一下子给了他2.5万美元,从而让他一辈子都保持忠诚。)公司支付的股息也很低,只有1%左右;按照19世纪时的标准,这是一个可笑的水平。卡内基自己倒是毫不费力地过着帝王般的生活,因为他拥有数量那么多的公司以及许多其他的投资。然而,他的合伙人们虽然也很富有,但是和那些不太成功的公司里与他们地位相当的人相比,他们的收入并不算多。有一次,在就股票估价发生争论时,两个合作伙伴一气之下退出了公司。直到1887年,公司制定了所谓的“装甲协议”,有关撤回股份的规定才最后有了标准。这个协议规定,将按照股份的票面价值对要求撤回股份的合伙人进行支付,数额较大的股份撤出将在几年时间内逐渐完成。如果有四分之三的合伙人投票支持,还可以强令一个合伙人撤出股份——当然,这条规定明显是无法适用于卡内基本人的,因为他拥有的股份占到了一半以上。

在卡内基和他的合作伙伴之间总是有着双重的标准。例如,他非常严格地要求合作伙伴们不能有其他的商业利益;但是在19世纪80年代,他已经成为了一个报纸业的大亨,有一半的时间都待在英国。与洛克菲勒不同,卡内基与他的各种事业之间总是展现出一种趋向-回避冲突[11]的关系。当他必须这样做的时候——比如他受到军事铁路上的工作约束时,或者在他担任宾夕法尼亚铁路西区主管期间——他能够全身心地投入工作。但是,我们怀疑这是出于坚强的意志;因为他的本性总是在严酷的事实面前选择退缩,甚至不愿意面对普通的工人。他通常待在离匹兹堡很远的地方,宁愿通过书面的汇报和信件来进行管理(他坚持认为他并不是在进行管理,只是在表达自己的意见)。这种方法可能让他的管理更有效。由于没有直接担负运营管理的责任,他就能够自由地批评和斥责别人,而不用担心自己的表现可能会出现什么缺点或者不足。(当然,他在早期还负责销售,但是如果一个销售员有权决定最终价格的话,他就不会担心销售额了。)如果他管理的事情更多一些,要解决的事情更多一些,他可能就不会那么固执无理,不会那么不易理解为什么运输中会出现过错,为什么预算会超标,为什么熔炉的停工时间会超出计划。他可能就会让人觉得更容易相处,但是同时,他也就不会成为事业上如此成功的实业大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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