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儿志在四方,多年以前,他曾经和当时还是晋王的慕容景锐一起饮酒,晋王一席慷慨激昂的话引起他心中的共鸣,他依稀记得是他的一番话改变了他人生的旅程。
哪怕最后他举兵,他身为正齐的丞相,就算誓死效忠皇室,也从来没有觉得慕容景锐的举动是大逆不道,毕竟很多时候并不是他自己的意愿,他明白,那个将自己毕生的心愿都寄托在漠北上空,那个一心想要征服中原天下,将占据我家国多年的突厥赶出中原腹地的男人,那些豪情万丈的宣言,并不是为了这个那个至高无上的权利而生的。
是的,慕容景锐的远大志向是翱翔在漠北上空,将家国再一次统一相融,然而事与愿违,当他手握重权的那一天他才明白,这个天下,只有一个人能将权利握在手中。
所以他宁愿冒着诛九族的风险,不远万里从北郡挥兵南下,成为众生的主宰。
当日他秘密潜回京城,见了还是右相的文若勋,那个时候的文若勋,一腔热血斥责他的谋逆,然而今天,他们为了同一个女人,心思各异的站在一条战线上。
哪怕是相互利用,哪怕是各自算计,他们也必须秉着让自己强势,让对方强势的目的,为对方铺路,为自己筹谋。
慕容景锐目光深凝,清冷的月华映衬在他的脸上,带着一抹深深的歉疚,文若勋以为自己看错了,但是慕容景锐歉疚的脸色深深的映在他的眸中。
无声的叹息散在空气里,慕容景锐负手而立,淡淡是开口,“文爱卿,朕恐怕是要违背当初的承诺了。”
他的语气歉疚,无奈,像个无助的孩子。
文若勋怔然,目光一点点的变得茫然,旋即又有一抹厉色从眸中迸发出来,他激动的上前,厉声喝问,“皇上这话什么意思?”
慕容景锐倏地回眸,目光如盛满锐利的冰刀,文若勋的举动让他很是厌烦,他身为帝王,竟然被自己的臣子质问,这必定让他心里不痛快。
“你明白朕的意思,不要动不该动的心思。”慕容景锐目光深沉的看着文若勋,他酒醉的那一声“琼华”他听得一清二楚,还有他们之间的事情,就算他不会亲眼所见,却也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
虽然那是他默许的,但是他决不允许有人觊觎他的女人。
他本就清楚文若勋的心思,就算他真的知道什么也无所谓,但是皇后不一样,若是被人抓住了把柄,大做文章,他们的心血岂不白费。
这算是给文若勋一个警告,也算是让他明白,不是什么东西他都可以妄想的。
文若勋脸色瞬间苍白,似乎想要动怒,但是碍于身份,却不得不隐忍着,他身侧的双拳用力的收紧,目光冰冷的看着慕容景锐,“皇上,为什么,当初你答应臣带她离开的,君无戏言啊。”
“文若勋,人心是会变的,朕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朕欣赏你的才华,亦欢喜琼儿的聪颖,你们无论哪一个,朕都不会放你们离开。”慕容景锐拂袖,欲转身离开。
“皇上,求您放过琼华,臣答应您的一定会做到,绝不反悔,但是求您别再为难她,她已经有了十几年不快乐的过往,您难道忍心再去禁锢她的一生吗?”文若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来不及顾忌膝盖撞在石板上引发的疼痛,他乞求的在地上叩首。
琼华不属于这个皇宫,这里是她的坟墓,已经埋葬了她所有的芳华岁月,他真的不忍心再看到她终老在这深宫内院。
慕容景锐顿住脚步,看着文若勋乞求的样子,心中似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难以分辨,他阴沉的眸子蕴含着所有的冰冷,压抑着胸腔里似乎要喷涌的怒火,沉声怒道,“文丞相放肆,娘娘的闺名岂是你能叫的?”
文若勋摇头,再次叩首,“是臣失礼,可是皇上……”
“不必再说,朕全当什么都没听到,文若勋你要明白,她的一切都要你来给,只有你在朝中立稳脚跟,她才能在后宫无所顾忌。”慕容景锐冷漠的提醒,文家现有的一切都是不稳定的,文氏忠于前朝这个谁都知道,但是文若勋却倒戈相向,难免会受到群臣的非议,就算他有心偏袒,也难掩悠悠众口。
当初他让琼华以文丞相之妹的名义进宫,并给与无尚恩宠,就是想要给朝臣一个定心丸,让他们以为文若勋定会效忠于他,不会有二心。
但是世事难料,靖国公一派近日动作频繁,今天他虽然给了他们一巴掌,但是却不能长此下去,所以他今晚还要宠幸皇后,给靖国公一个甜枣。
权术,玩的就是驭人之术,他希望文若勋能明白这其中原委,不要做出愚蠢的事情。
然而此时的文若勋,不知是酒意还是怎么,冷笑着抬头,看着一身龙袍的慕容景锐,淡淡的月光笼罩着两抹冷漠的身影,一个修长笔直,一个身形健硕。
“皇上,无所顾忌的应该是您吧?”文若勋冷笑一声,语气中的嘲讽不言而喻,“您这样给琼华宠爱,不就是想要牵制苏氏吗?既然是这样,为什么偏偏是她,微臣绝不相信您是真的对琼华动了心。”
慕容景锐压抑着自己的怒气,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和文若勋撕破脸皮,他不仅看重文若勋,他还需要文家的势力,如今军权在他手里是不错,但是京城十五万的御林军却是在靖国公手上,靖国公料定了他不敢轻举妄动,所以对于他和文若勋之间的事情才会不堪在意。
但是文若勋的话明显就是在激怒他。
“你怎知朕不会动心,你又怎知琼儿不是心甘情愿,文丞相,事情不要只是看表面,聪明如你,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慕容景锐口气变得淡漠,他有意挑起文若勋的疑惑,然后拂袖而去,留他一人在此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