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明妃的视线一直在宝灵的身上留连，皇后的眼中划过一抹讶然。
难道说，明妃也和父亲有了牵连？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就被她很快否定，以她对明妃的了解，她应该不会傻到和自己的利益过不去。
即使利益的另一头牵扯的是亲生父亲又如何？在这充斥着阴谋和算计的后宫和前朝，早就没了什么纯粹的父女之情，有的只是棋子和执棋人的周旋和压迫下的反抗。
“怎么，妹妹对本宫的丫鬟似乎很感兴趣？”皇后微笑着端起杯子吹了吹上面漂浮的茶叶，极其优雅的轻抿一口。
明妃微愣，然后回以明媚的微笑：“姐姐说笑了，妹妹只是看到这丫头不止一次的惹姐姐生气，寻思着这样一个祸头要是继续留在姐姐身边岂不天天惹姐姐不开心？”
观察着皇后的表情似乎没有太大的波动，明妃继续说道：“承蒙姐姐如此看得起，妹妹****想着如何可以报答姐姐的大恩，但妹妹终归能力有限，思来想去也想不到什么好法子可以讨得姐姐欢心。如今上天垂怜，赐予妹妹一个可以为姐姐分忧的好机会，妹妹怎能不好生把握呢？”
听她分析的头头是道，皇后点点头，把茶杯放置在桌子上：“妹妹能说出这样的话，姐姐深感欣慰，只是不知你打算如何为姐姐分忧呢？”
得到肯定的明妃，笑容越发明媚耀眼。那笑容如同一把利刃，刺得皇后心口直疼。
凭什么她能笑得那么动人纯粹，凭什么承担风雨摧残的人要是自己？
“依妹妹之见，既然那小蹄子如此招姐姐不待见，不如姐姐把她交给我！我定会好好把她整治一番，让她后悔曾经惹姐姐生气！”
听她说出如此真挚的话语，皇后只觉有些可笑，淡笑着看她，对她的提议不置可否。
明妃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她的表情变化，一时竟不知如何继续才好。
“妹妹怎么不说了？姐姐还等着听听看，妹妹打算用什么法子来帮姐姐出这口恶气呢。”
“这……”明妃没想到她会如此，忽然有些语塞，但只是停顿半刻，她便重新换上微笑：“妹妹一时还没想好，不过，要怎么对付她，端要看娘娘想让她得到何种程度的教训。”
“妹妹费心了。”皇后微笑着颔首，那温和的目光倒真像一个同妹妹说话的姐姐。
“姐姐说的哪里的话，妹妹为姐姐分忧，原就是应当的。只是那丫头好像是姐姐的陪嫁丫鬟，怕是姐姐心中再恼也是舍不得的。”
皇后笑了，笑容有些讥讽：“舍不得？这世间能让人舍不得的事物太多，可就算舍不得又如何？不属于我的永远不会属于……”她垂下眼眸，不让对方看到她眼中的落寞：“若想称为人上人，就必须忍常人所不能忍，舍常人所不愿舍。走到如今这一步，本宫还有什么是不能舍弃的？”
“姐姐这席话甚是有理，妹妹受教了。”明妃站起身来微微福了福身子，表情异常谦卑。
皇后点点头，再次示意她坐下。
回到位子上后，明妃则继续刚才那个未完的话题：“皇后姐姐若是信得过妹妹，就不妨把那丫头交给妹妹，妹妹知道姐姐最重情谊，不如等妹妹把她调教听话了再还给姐姐可好？”
话说到这个份上，皇后也觉得若是再拒绝似乎说不过去，于是说道：“也好，有劳妹妹费心了。不过那丫头实在让人费心，临走前本宫要好好交代一下，切不能让她去了妹妹那再惹妹妹生气。”
“好的，那妹妹先回去交代一下，就不继续叨扰姐姐了。”
“恩，小心身子。若非需要，尽量少出门。”
她故意往明妃的肚子看了一眼，明妃立刻点点头，本能的往自己仍旧平坦的小腹上摸了摸。
目送明妃的身影远去，皇后嘴角的最后一抹笑意也跟着冷去。
她对着门口大喊一声：“把宝灵那丫头叫来，本宫有话要说！”
不大会儿功夫，宝灵便重新出现在她面前。乱了的发髻已经被她整理好，唇上的血渍也已被擦去，只是唇上的那抹牙印还在，虽是不怎么大的伤口，但在嫣红的唇上看起来仍有些触目惊心。
“娘娘。”她低着头站在皇后面前，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恩，到本宫这儿来。”
宝灵抬头，便看到她微笑着对自己招招手，声音也是这几日从未有过的温柔。
她有些疑惑，却不敢有所怠慢，垂首走到她面前后便不再多言。
她感到她的手慢慢触碰到她的脸，手指慢慢摩挲着她脸上仍旧留着的浅浅红印，用心疼的语气说道：“很疼是不是？”
宝灵身体一顿，看到皇后眼中的关心，心头不由得一酸。她摇摇头，低声道：“不疼。”
皇后叹了口气：“怎么会不疼呢？你心里一定怨本宫狠心吧。”
宝灵惊恐的睁大眼睛拼命摇头：“奴婢怎敢怨恨娘娘？奴婢的命都是娘娘给的！”
皇后点点头，对她的话似乎很满意：“很好，之前本宫错怪你了。咱们一同长大，本宫的脾气秉性你也最清楚，若非把你看得很重要，你又岂能在本宫身边安然活到现在？”
“奴婢知道。”
“恩，不是本宫不信你，而是走到如今这样的局面，容不得本宫有半点差池。只要有半点差错，死的可不只是一人。”
宝灵不知道她到底想说什么，只是默默听着，不敢多说一句。
皇后也不打算和她多绕圈子，索性直奔主题：“方才明妃来时看到本宫正在同你发脾气，就以为你一定得罪了本宫，所以主动要求让本宫把你交给她调教，你可愿意？”
宝灵一听慌了，连忙拉住皇后的衣袖恳求道：“娘娘让奴婢做什么奴婢都愿意！奴婢只求娘娘不要赶奴婢走。”
皇后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你的心意，本宫懂。但本宫已经答应明妃，你这次过去，表面上要装作十分痛恨本宫，但实际上是帮本宫监视她的一举一动，明白吗？”
宝灵双手的拳头紧握着，半晌后慢慢抬起头看向她，用坚定的语气说道：“奴婢明白，只希望奴婢帮娘娘做好这件事后，咱们主仆的关系能回到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