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着炭火的寝帐内暖烘烘的,只有被撩开一角的寝帐窗户处时不时会灌入些凉风,以保证寝帐内空气新鲜。
琼华穿着厚厚的白色狐裘大氅,纤瘦的身体紧紧包裹在大氅里,唯有从精致的小脸上可以约摸猜出身量的窈窕。
此时她正坐在桌边津津有味的吃着布拉格特意从正齐高价为她买回的腌梅子。在这样季节吃这样的东西,对寻常人家来说,绝对是不敢想象的奢侈。
她的嘴边带着浅淡的笑意,纤细的手指优雅的往嘴里一颗一颗的送着腌梅子,虽然入口后会酸得她微微眯眼,但她还是吃得乐此不疲。
“姑娘,这腌梅子味道虽好,但切不能多吃。今日您已经吃了许多,不如明天再吃如何?”春情站在一旁柔声劝慰着,被爱人伤了心的她,如今已经把琼华当做她生命的全部重心。
“呵呵,让你笑话了。”她放下刚捻起的一颗梅子,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虽然心中仍是极想吃,但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最近也不晓得怎么了,特别想吃些酸的东西,而且胃口也出奇的好!你瞧……”她的纤纤细指往脸上一指:“我这脸都快胖了一圈呢!”
春情面色一怔,旋即对她微微一笑:“姑娘哪里的话,冬日里莫说是你,哪个人不会胖上一圈?过去父亲就对我说过,倘若冬天身体仍旧像夏日那般瘦弱,在现在的天里是极容易生病的。姑娘如今胃口这般好,定是预示着姑娘来年都会有个好身体呢。”
“你这丫头!小嘴倒是越发甜了。”目光不经意间再次扫过桌上装着腌梅子的罐子,想象着把它吃到嘴里那种酸酸的感觉,情不自禁的偷偷咽了咽口水。
“这梅子味道极好,不如你也尝尝?”她把罐子推向春情,春情却一脸为难的连连摇手。
“姑娘的心意春情心领了!可是这东西的味道实在太酸,我实在……哎!而且这可是布拉格王子专程从正齐高价为您买回来的,怎好入了我的口?”
“瞧你这话说的,竟如此见外。”琼华不悦的皱眉:“且不说咱们共同经历了这么许多,只平日里你对我的那些精心的照顾,就不是这些梅子可以报答得了的。”
能在突厥遇到像春情这般的可心人儿,是她做梦也不曾想到的。睡不着时她也经常会想,如果身边没有春情伺候,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坚持到现在。
“姑娘!”春情激动的喊了一声,眼中有泪光涌动,差点控制不住说出心中掩藏的秘密,话到了嘴边却还是咽了回去,她轻轻低下头,用两人都能听得到的声音说道:“姑娘不必介怀,这都是春情已经做的。”
这些时日她一直在忠和义之间挣扎,这一刻还是决定不把真相告诉琼华,让一切危险都暂且由他们扛着,等到实在瞒不了的那一天,再向她坦诚一切。
她的目光若有所思的掠过琼华的小腹,心中默默祈祷:希望皇上能早一天部署好所有,把萱妃尽快迎回去,不然再过不到两月,孩子的事情就是想瞒也瞒不住了!
注意到她似乎心不在焉,琼华诧异的看向她:“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看到春情有些闪躲的眼神,她随意猜了个最有可能的答案:“莫不是迪卡最近来找你,而你又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见他?”
“姑娘……”春情娇嗔一声,虽然她没猜对她现在的心事,却猜对了她近日来一直无法释怀的事情。
前些时日被打成重伤的迪卡,如今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刚一能下床,就时不时的来找春情请求原谅。
初时春情自是连见都懒得见他,随着次数多了,她的心也一点点软化。
一方面,她气他不顾自己与姑娘的情谊,利用她的信任为主子作出这等龌龊的勾当,另一方面,又考虑到他身为下人和为了能娶她而作出这等糊涂事的苦心。
她想要原谅他,只是每次要张口说原谅的时候,脑海里都会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那日被绑在架子上险些被大火烧死的场景。
她甚至不敢想象,如果那****选择相信迪卡,把那瓶药掺到姑娘的羹汤中,今日,还有何面目面对皇上,又如何面对姑娘?
似是看透了春情心中的顾虑,琼华抓住她微凉的双手,温暖随着她的手传递到春情身上,让她的身子微微一颤。
琼华用仿佛可以洞察一切的眸子看着她,定定的说了句:“如果你心中有他,便不要犹豫。如果你爱他,一定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会做这样的事。既然清楚,就没有什么不可原谅的,不是吗?”
“可是,姑娘……”她急急的想要解释,琼华却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算作抚慰。
“假如你不能原谅他的原因是因为我,那就更没必要!从你选择用伤害自己伤害你们的感情来保护我的那一刻起,原不原谅他的权利便都掌握在你一个人的手中。”
春情的眸子闪了闪,她半垂着眼睑,再次陷入到沉思中。
寝帐忽被掀开,一股冷风随之灌入,两人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就连烧着的炭火也因这忽然灌入的风而忽明忽暗。
布拉格看到她们拉在一起的手,眸子闪了闪,随即便大笑起来:“怎么,几日没见,你们难不成认做姐妹了?”
春情连忙撤回被琼华拉住的手,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七王子莫要拿春情玩笑,春情只是个伺候人的丫鬟,怎能有福气当姑娘的妹妹?”
布拉格似笑非笑,意味深长的看了琼华一眼,琼华却十分不以为意:“什么丫鬟姑娘的?我从未看轻过你,你又何必妄自菲薄?既然你我如此投缘,不如就让七王子做个见证,现在就义结金兰如何?”
“公主!”布拉格上前一步拉住她的纤腰,柔声说道:“公主什么时候对结义这档子事有了兴趣?倘若你真想和她做姐妹,等咱们大婚之后,我一并纳了她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