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闻言脸色一阵苍白,眸中似乎都已经有了泪光,她焦急的看着慕容景锐,急声道,“皇上,家父年事已高,经不起这般折腾,还望皇上体谅。”
慕容景锐蹙眉,脸色也因此而变得不善,冷声呵斥皇后,“那依皇后的意思,不是靖国公逼迫朕,倒是朕在折腾靖国公了。”
靖国公联名朝臣,长跪御书房一事虽早已传开,但是宫中之人并不敢议论,此时皇后公然提起此事为靖国公求情,怕是触怒了慕容景锐了。
琼华坐在一旁看戏,她本是要回避,慕容景锐不允,那她就留下来,权当解闷了。
“臣妾失言,还望皇上恕罪。”皇后见慕容景锐沉怒,立刻起身垂首跪下请罪,“可是皇上,他不仅仅是靖国公,他还是臣妾的父亲,作为长辈,他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臣妾,请皇上看在家父年事已高的份上,轻责就好,不要过于严厉的责罚,臣妾求皇上开恩。”
昔日高高在上的皇后,端庄、威仪,而今天,为了自己的父亲,为了自己的家族,甚至是为了自己的地位,她不惜垂下高傲的头颅,跪求在这里,只是想要保全自己家族的利益。
慕容景锐已经下旨,靖国公修养期间,所有职务都由文若勋代劳,看似寻常的决定,却中间潜藏着巨大的利益。
靖国公一党经营多年,势力盘根错杂,虽然不好连根拔除,但是慕容景锐却在这个时候让文若勋接手,这无疑是在所有的人心中横了一根刺。
皇后听闻此消息,定然方寸大乱,她能坐稳皇后的位置,其大部分的原因都是有苏氏的权势在,如今他父亲因为触怒了皇上而被革职,那她要怎么办?
所以她必须要为她的父亲求情,也是为了自己。
“开恩,皇后来告诉朕要怎么开这个恩,你且去御书房门前看一看,朕是一国之君,岂能受朝臣威胁?”慕容景锐面色恼怒,愤慨的目光直指跪在地上的皇后。
皇后心中惊颤,她也知道此事定然不好应对,是她父亲欠考虑,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只能尽力弥补。
“皇上,家父的话虽然忠言逆耳,但是皇上要明白他们的良苦用心啊。”皇后深深的叩首,头上的钗环配饰撞出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殿中显得很清晰。
琼华本是看戏,然而皇后的话却让她倏地一下抬眸,她的目光撞上慕容景锐幽冷的目光,相隔甚远,琼华就能感觉到一股奇怪的气息。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参与他们之间的争执中。
琼华从椅子上站起来,娇笑的端了一杯茶奉在慕容景锐的面前,柔声说道,“皇上息怒,皇后娘娘也是关心则乱。”
慕容景锐狐疑的看着琼华,眸中映出她娇笑的容颜,琼华冲慕容景锐轻眨了一下眼睛,美目流转,淡淡的看向皇后,娇嗔道,“皇后娘娘真是一时糊涂,靖国公年事已高,该颐养天年了,皇上这样做岂不正是体恤下臣吗?”
琼华躬身去扶皇后,皇后厉色的眸子冰冷的看着她,“萱妃倒是善解人意,殊不知就是你魅惑了皇上,才会引发今日之事。”
慕容景锐看着皇后尽失仪态的样子,心中似是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幽深的目光瞬间变得沉冷悠长。
琼华并不在意皇后的话,心中有些戚戚然,皇后今日怕也是逼急了,完全不顾自己端庄的姿态,她无心争执什么,扶起皇后,淡淡的说,“娘娘保重皇嗣要紧,就不要逞一时的口舌,而且皇上圣旨已下,娘娘还是派人去靖国公府看看的好。”
后宫中的女人,都逃不过家族和权利的相争,她母妃如此,如今的皇后也是这样。
也许她的母妃也曾经这样悲哀的跪求过父皇,求他放过华氏,然而权利的集中注定了是要用鲜血来铸就。
琼华一时间竟然有些心软,或许有一天,她也将跪在这里,乞求慕容景锐,她不能保证自己能像皇后镇静。
皇后闻言冷冷的抬起眸子,看着琼华笑容得体的脸色,心中顿时升起一抹清晰的恨意,她正想发怒,琼华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轻声耳语,“皇后三思,容颜易老,唯有子嗣最重要,不要顾此失彼。”
尽管明知道皇后腹中的孩子终究是活不下来,但是能活一刻是一刻,若是她琼华有了孩子,哪怕倾尽自己所有的一切,也要保其平安降生。
慕容景锐没有听到琼华说的话,只看到琼华出手拦住皇后的动作,他心思微动,手中茶杯一个不稳,向地上坠去。
琼华听到一阵清脆的碎裂声,心中顿时一种不好的预感,正待转身看过去,倏然觉得腰间被什么撞了一下,疼痛难忍,而她此时正扶着皇后,手臂下意识的一颤,将皇后的身子推了出去。
皇后毕竟是有了几个月的身子,行动不便,被琼华一个推搡,重重的向椅子上跌去,琼华惊恐的看着皇后的身子一点点的倾倒,最后跌坐在椅子上,椅子的扶手重重的撞向她的后腰。
顿时重坤殿一阵混乱,宫人试图想要拦下皇后跌倒的身子,却因事发突然,抢救不及,直到皇后面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上前查看。
琼华怔怔的看着这一幕,皇后的脸色一点点的惨白,最后痛苦的皱在一起,有人惊呼,有人奔跑,她却恍然未觉。
“传御医,快,保住朕的孩子,不然朕要你们的脑袋。”她似乎听到慕容景锐的声音,那般的着急,那般的心痛。
所有的人都在自己面前忙碌着,而她却只能踉跄一步,重重的跌坐在地上,地上的碎瓷片划破了她的掌心,她看着殷红的鲜血渗出来,就如皇后衣裙上的红一模一样。
恍惚间,好像是谁在跟她说什么,也好像是有人在向她道歉,她听不到,也不想听到。
因为她竟然失手杀了一个无辜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