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高升,早晨的太阳并没有午时的太阳那么烫热,反而散发出几分柔和,暖暖的照在人身上,心情都不自觉跟着好了些许。
洛悠然手中拿着食盒,沐浴在阳光下,若没有脸上骇人的疤痕,这将是一幅美不胜收的画卷。
步至宁芳院,洛悠然停下脚步,一眼便见正端水出来倒掉的丫环,正是那天帮何燕儿拉住她的其中之一。丫环倒完水,也看到了站在小路上的洛悠然,略微吃惊的张嘴,气焰一下子涨了:“没想到麻雀也能飞上枝头,虽然有名无实,你这大树底下的人倒是好乘凉了。”
洛悠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也懒得大清早的就闹乱子,看着她道:“你们家夫人在不在?”
“怎么?知道悔过了?现在巴结也来不及了!”小丫环不饶人,看见洛悠然手里的食盒,哼哼几声:“夫人在里面,送进去吧。”
“谢谢。”洛悠然拿起食盒往里走,当发现小丫环听到她道谢一脸震惊的时候,她又知道,这次也装的过了,不像本来的离殇。
何燕儿在里屋,洛悠然才刚踏进去,就听到珠帘后面讥笑的声音:“哟?那贱婢得道升天了,就连你也敢往我这踏了?”
洛悠然蹙眉,长呼一口气,平静下心情,仍是不打算跟她闹:“我只是替别人给夫人送膳食的。”
“送膳食?搁那吧。”何燕儿冷声,想着那天受了一个奴婢的气,再加上翠红成了王爷的小妾,从此又多了一个竞争的人,在洛悠然快走出去的时候轻蔑的笑:“贱婢就是贱婢,成了王爷的人,也还是贱婢!”
洛悠然顿了一下,不由想起翠红对她的关怀,压着怒火:“既然同为妾,那便是同样的等级,请夫人不要辱骂人。”
“我骂又怎么了?离殇,你也不是个好东西!”何燕儿动气,洛悠然那句“同为妾”无疑戳中了她的软肋。
三王府里女人是多,可真正能做主的没一个。因为大家都是妾,只有先来后到之分,新欢旧爱之分,王爷一时兴起召了谁,谁就是主,所以大家都想往上爬,都想为王爷生个孩子争口气,以稳固自己的地位。可都那么久了,二十五个妾,一直都无所出,也无办法。
何燕儿前些日子才被宠了,还没耀武扬威多久,王爷转眼召了别人去服侍,她自然气焰受挫,心里窝火。
“谁人不是人?夫人如此谩骂自私,轻贱他人,只怕要遭报应!”洛悠然不与她吵,留下这句话,福了福身,也不等何燕儿再说什么便转身离去。
“哎哎!我看你真是翅膀硬了!”外面站着的小丫环跟何燕儿一样是臭脾气,从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看着洛悠然的背影气得张口大骂,指着她的背恨恨的。
洛悠然已然走远,脸也不太好看,是强忍的。她知晓自己现在的身份,不像在现代,人人平等,受了委屈也只能往肚子里吞。她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骂过。
刚走到转角处,宁芳园里忽然传来一声尖叫,那声音来自于刚才指着洛悠然大骂的丫环:“夫人,夫人!你怎么了夫人?啊!血,血!快请大夫来啊!夫人受伤啦!”
心中一震,洛悠然僵直了背脊转身,呆呆的看着宁芳院。那,那个女人,死了?刚刚还与她发怒的女人,死了?不过是一小段路的时间!
洛悠然拔腿往回跑,再次回到宁芳院里的时候,何燕儿倒在丫环的怀里,胸口处冒出徐徐鲜血,刺眼的红色血柱一点点顺着她华贵的衣裳往下,浸进腰带里,却还不满足,继续往下。
“怎么回事?”洛悠然惊惶的走到何燕儿身边,一眼便看到她身上的暗器,好像就是那天杀死那名男子的暗器。
浑身一个冷战,洛悠然不觉颤抖,脸色苍白,死死的看着那枚飞镖,镖柄有桃花的形状。
“你!就是你害死夫人的!就是你诅咒她死的!”小丫环看到洛悠然惊异的模样,又哭又喊。如果手中没抱着何燕儿,恐怕要冲上来打洛悠然一顿。
是谁?到底是谁?洛悠然看着何燕儿娇媚的脸,已然没有了生气,喉咙突然发梗,说不出一句话来。虽然她不喜欢何燕儿,也恶狠狠的诅咒她,却是没想,要她死啊!
洛悠然陷入一片迷茫之中,表情呆滞的看着,看着。如果说,灭口的神秘人和杀何燕儿的神秘人是同一个人,那杀何燕儿的时候,他的动机是什么?洛悠然不相信,只是因为她一个诅咒。
脑中好像有千万根棍子在搅合,洛悠然头疼得厉害,嘴角渐渐抿成一条线。毕竟,是一条命啊!
洛悠然已经不记得周围来了多少人,有多少呼喊声,又被什么人架着,催促着,吼骂着,当她缓过神,是被眼前这个男人激的。
何燕儿的死,洛悠然虽然不在场,但是之前还与何燕儿刚吵过,又离宁芳院不远,所以,她成了被审问的对象。
“你当时去宁芳院,有没有看到什么人?”项恒淡淡的开口,不喜不怒,线条柔和的唇一张一合,还是那样诱人。
洛悠然还未从方才的震惊中走出来,呆呆的看着地面,好似没有听到。
屋子里的气氛渐渐冷凝,坐在主位上的清俊男子双眸蒙上一层霜,刺向面前脸色发白的女子,不耐烦的拔高了声音:“本王问你话!”
“……”洛悠然被吓了一跳,一眼对上项恒快要吃人的目光,觉得自己就是一只濒死的猎物,被狩猎者盯着,脚底发寒。
“回王爷,奴婢什么也没看到。”她低下头,不敢看项恒的眼睛,隐隐开始发抖。
“那你为何会与燕儿吵起来?又为何要诅咒她?”项恒沉声,显然是怒了。
“奴,奴婢,听她出言相讥,一时冲动便……”洛悠然的声音也在发抖,仍是跪在地上,两眼惊恐的看着自己的双腿:“不过,奴婢也只是一时气话。”
“你是仆,她是主,这天下还有仆反主的?”项恒猛的一拍桌子,从牙齿里吐出这几个字,狠利无比。
洛悠然听着他的声音,双手将裙裾捏得死死的,整个身子好似在浪涛上颠簸,不由心里有些发闷,心好像被什么握在手里,喘不过气来。
对啊,她是主,我是仆……这里不是二十一世纪……
所以,就算有证据证明她是清白的,也不过是一条贱命,要弃便弃?
“怎么?不说话了?”项恒的目光几近要刺穿洛悠然,墨发搭在他的胸上,反射出的柔光,比任何利器都要森冷嗜血。
“奴婢,没有杀夫人,所以奴婢无话可说。”洛悠然一口气说完这些,整个神经都绷直了,她真的,还不想死。
不过,他的女人死了,她不过是个奴婢,陪个葬又有什么关系?听他的口气和质问,答案已经很明显。
想到这里,洛悠然求生的心又开始漏气,甚至觉得眼前都暗了。心不知怎么了,压抑得难受。
“本王就知道,你是反主的仆!”项恒冰蝶一样的目光摄住洛悠然,就算她不抬头,他也能想象到她眼眸的样子,就和她拒绝他的时候一样!
洛悠然身体都冻僵了,连颤抖的勇气都没有,瞬间跪在那,好似一尊雕塑。只有手心里湿热的汗告诉她,她还是能动的。
“你说,你是不是?”项恒从主座上起身,一步一步走下来,向着洛悠然,每一步都在刮着她的心。
洛悠然早已僵硬,没有其它动作可做,只跪在那,静静的跪着,不发一言。心跳却是越来越快,“砰砰”的,要跳出她的身体。
一双黑履出现在洛悠然面前,慢慢的,一根修长干燥的手指托起她的下巴,洛悠然与项恒目光相交。
洛悠然的心都不会跳了,似乎是被项恒强行制止,被他眼中透出的蚀骨寒意制止。她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惊慌失措的望着那双眸,好看也带了剧毒。
前晚,他就是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洛悠然忽然弹跳开,脱离了项恒的手,颤着身子看他,慌乱的道:“奴婢知罪,奴婢知罪,王爷要杀要罚,奴婢都认。”
她难以想象自己就是一个发泄的玩具,躺在他身下,他要她就必须给,她不给,他就强!那样倒还不如死!
项恒的眸已经冷到极致,不过,居然还能更冷,仿佛整个世界都因为他发出刺骨的寒意。这个炎热的夏日,这个闷热的屋里,都在冒着冷气。
这女人宁愿死,也不愿他碰一下,哪怕是一下!
她到底是什么人?她既然爬上了他的床,又为何三番四次的抗拒他?又为何不与那些女人一样,只为承他一夜欢笑?又为何,说着他爱听的话,将酒醉鸡送给他?
项恒大步跨过去,将洛悠然压在身下,狠狠的捏住她的下巴,几乎要捏碎,一字一句道:“本王不会杀你!本王只会罚你!罚到你再也不反主!成为一个完完全全的奴隶!”
“……”洛悠然躺在地上,身前是她炽热的体温,身后是青砖的冰凉,一冷一热,要将她折磨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