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浓重的黑烟裹挟着杀气,眨眼间便掠至身边。
那合着刺客全力一击的剑气顿时消散在那散发着浓郁麝香气息的黑烟之中。
一切变化都在瞬间。
刺客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黑气扫至一边,重重落在地上,“哇——”一声吐出一口血。
而梵容生已经被黑气包裹着落入长生殿,紧接着长生殿门“碰——”一声关住。
梵音邪惊美的孔雀眼中燃烧起熊熊的地狱黑色火焰,右手在胸前结迦一点,整个人便消散在这诡异浓郁的黑烟里!
两队刺客根本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后加入的一波已经瞬间被黑烟掩埋住身形。
紧接着就是惨无人道的嘶叫。
没有人能看到黑烟中发生了什么,但是那不间断的惨叫让在场所有人的脚底密密麻麻渗出冷汗。
先前刺杀梵容生的刺客们相互对视,眼底都是不安。
这件事,长公主并不知道,若是。。。。。。
几人浑身抖了抖,突然悔恨计划不够周密,行动过于草率。
也恨,梵容生命硬!
他要是不命硬,怎么会活到现在!
一定是他,克了殿下的运数!
惨叫声渐渐湮没,黑烟重新聚集在一起,现出梵音邪身形,她的眼角隐带红光,像是吸足了精华血气一般带着一种餍足的艳丽。
美得惊人。
也冷的惊人。
地上什么也没有剩下。
没人知道那些被黑烟包裹住的刺客们去了哪里,又因为见到了什么遇到了什么而会在死前发出那样的惨叫。
梵音邪身形一晃,出现在第一批的刺客头领面前。
几个刺客相互看看,同时扔下手中的长剑跪在梵音邪面前。
刺客头领不敢看梵音邪的脸,只低着头看着梵音邪的玄金长靴,拉下面罩露出一张俊逸清秀的少年脸庞,膝行几步抱住梵音邪的大腿,语气虽惊但没有慌。
“殿下,这件事是属下自己做的主,跟大哥没有关系,您怎么罚我都可以,不要连累我大哥,我求您了!”
梵音邪无动于衷,冷冷看着一张张摘下面罩的熟悉的脸,闭上眼。
“阿韩,你太放肆了。”
明明是一声低低的叹息,但是听在容韩的耳里却像是平底炸开惊雷!让他惊慌失措,眼前发黑!
殿下她,怒了!
无比清晰的意识传达在脑海,让容韩浑身冷汗直流。
他慌乱地仰头,手臂发抖,“不,不!殿下,阿韩没有做错!梵容生他算什么——”
容韩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梵音邪一脚狠狠踹在心窝处,滚开数丈!
而长生殿中的梵容生,脸色雪白,摇摇欲坠。
她是真的要杀他吧。
这些人明明就是她的人,计划暴露便在这里装样子么?
梵容生背靠着殿门滑坐下来,将头埋在膝弯里,紧紧抱着双臂,像是没有出生的婴儿在母体子宫中的样子一般佝偻着。
如果可以,他真的真的不想来到这世上。
这座长生殿富丽堂皇,对他而言,却是冰冷的千年寒窖。
绝对捂不热,炼不化。
蓝黄色的异瞳中不断翻涌着层层的暗潮,像是恶鬼们来临时的黑浪。无法言说的负面情绪将梵容生层层包围,像是无数怨灵拖着他,坠向地狱,不见天日。
容韩吐出一口血,牙齿咬住嘴唇闷哼一声,看向梵音邪的目光里却没有半点后悔。
梵音邪很生气。
她的后槽牙都在发抖。
才半天!
不过短短半天!
她不过才半天不在,他们竟然就敢动手!
若是,再晚来一刻,她见到的就是梵容生的尸体!
那她这么多年的功夫全部白费!
梵音邪下意识地避开梵容生的尸体这个意识,但是她知道,自己的心,在发抖。
她捧在手心里,精心培养了六年的花朵,还没有开花,怎么能允许别人将他折断!她都从来没有打过他,这些人,敢杀他!
有人要杀他的意识一出现,梵音邪浑身戾气陡增!
梵音邪的手握紧,她的牙齿“嘚嘚”发抖地碰撞在一起,她恨不得现在就杀了容韩,用鲜血来祭奠灵魂,用生命来诉说价值!
但是她必须忍住。
这些人代表的不是个人,她不能冲动。别人说杀也就杀了,但是这些人如果直接斩杀,寒的将是数以万计的大虞长城的心。
军心不稳,那时候,大虞才是真的岌岌可危。
没错,容韩这几人,代表的是大虞最有实力的容氏军将一派。
梵音邪的手松松紧紧握了数次才平复下来,疲惫地看一眼容韩,“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她郑重道:“容韩,梵容生是我捧在手心上养大的孩子,你,要砍了我的手吗?”
她说,你要砍了我的手吗?
容韩大恸。
在梵音邪的冰冷目光逼视中倔强的少年没有退缩,这一刻却突然泪花涌动。
我的殿下啊,容韩怎么可能会伤你一毫?你为了那个人,竟然能牺牲到这一步吗?
时隔十二年,你还是放不下吗?
容韩蜷缩起来,以同样的婴儿姿势蜷缩在梵音邪脚下,他抓着梵音邪的袍角,脸埋在袍角里,低声呜咽。
“殿下。。。。。。”
梵音邪坚定而缓慢的抽出脚,对候在一边的瀛洛点点头。
瀛洛一挥手,已经将长生殿团团包围的黑甲卫冲上来,抓住这几个刺客带了下去。
容韩抓不住手心被坚定抽走的袍角,突然尖叫一声,推开瀛洛,手腕一震,再次摸出一柄软剑来,眼睛血红,飞身直逼长生殿!
他要杀了梵容生!
只要梵容生一死,她的念头想忘就会全部被割断!
只要梵容生死去!
这个念头一出现,他就再也无法控制住它的疯狂成长!
梵容生拉开了殿门,他怔怔地看着迎面而来的寒光粼粼的长剑,再看看月下衣袍翻飞,直扑而来的梵音邪。
那个人,还真是,不管什么时候都这么好看呢。
清风月下,她华丽尊贵的玄金长袍旋开,像是开了一朵华贵的黑色罂粟,墨发卷着玄金发带飞扬,像是一方瀑布流泻,漂亮的孔雀眼里盛开着黑色火焰。
你在生气吗?
你不用生气。
我不会让你为难。
皇姑。
容韩的身影被梵音邪兜头压下,梵音邪惊怒不已,劈手将容韩打晕,长生殿门口却传来“扑通——”一声!
梵音邪抬头,瞳孔骤缩!
梵容生倒在长生殿门口,脸色惨白。
梵音邪愣了愣,然后她的脸突然痛苦的抽搐了一下。
容韩来势汹汹,想是有多手准备,她担心自己百密一疏,让他遭了毒手。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手抖得厉害,额头上汗珠滚滚,流进眼睛火辣辣地疼,却不敢眨眼。
她甚至脚步不稳,走不到梵容生身边,直接手脚并用地爬到他身边!抱着梵容生,手指在梵容生脖子大动脉处探了探才长出一口气。
“太医!”
长生殿一瞬间再次乱起来。
但是不同与先前尖叫碰撞的混乱,这一次所有人屏息凝神,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个,更别提咳嗽声了。
梵音邪比刺客可怕多了。
这点认知众人还是有的。
将梵容生一把打横抱起来,匆匆往内室走。她内力深厚,梵容生也不过一个半大少年,她抱起来并不吃力,相反,她觉得臂弯里的小侄子太轻了。
这次她腿再软也不敢倒,因为梵容生在她怀里。
她怕摔疼他。
将梵容生放在床上时,梵音邪没有注意到床前的脚踏,“扑通——”一声跪在脚踏上,她也没有管,就这个姿势用真气梳理一遍梵容生的身体,没发现异常才松一口气,才发现自己手抖得厉害。
长生殿的宫女太监吓得要死,视线不敢离开脚尖。
谁要是敢说自己看见长公主殿下下跪了,自己都要把自己吓死!
太医一把老骨头快要跑断,进来时看见梵音邪跪坐在脚踏上,更是七魂飞了六窍!
抖抖飕飕跪在梵音邪面前,结结实实地五体投地。
“长公主殿下,还请让一下,微臣给皇上把脉。”
努力控制着声线不让梵音邪发现异常。
梵音邪才注意到自己竟然坐在脚踏上,她抬眼扫了一圈,室内的太监宫女全部跪下,瑟瑟发抖,五体投地。
但是,没有一个人,敢开口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