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晓意没有问武数去看宋语的结果,这件事情,武数自己不说,白晓意还是不要问得好,她虽然担心,但还是坚信武数可以处理。
陆鹿的婚礼定在了7月5号,白晓意本来答应给陆鹿当伴娘的,结果她出差实在是没法请假,也不能让同事自己去审分公司。于是白晓意在西直门地铁站把伴娘礼服转交给了武数,让她带给陆鹿,反正不管怎样,武数是肯定会参加的,她也答应陆鹿做她的伴娘了。
武数提前一天到穆天洋家,他家里给所有外地亲朋都安排了酒店,本来是武数和白晓意一个房间的,但是白晓意不来了,陆鹿就给武数找了一个新的小伙伴儿,就是顶替白晓意的伴娘。
武数再一次孤身一人带着全寝室的红包去婚礼现场,她依然写好了每个人的红包,然后把写好的图片发给大家,依然是每句话都精准地捕捉到每个人想说的。这种事情交给武数,一百万个放心。
白晓意看着武数从婚礼现场发出的照片,看武数为陆鹿婚礼写下的那些话,她给武数留言,“我婚礼的时候你必须到场,给我一个特殊的发言,我要让浩哥看看,我认识的都是什么档次的人,说出来的话都不一样!武,你必须来,给我撑起我这边的Level。”武数回复她,“那你要让浩哥整个拖拉机来接我,我要坐着拖拉机风风光光到你婚礼现场,然后专门给你写一段,震震浩哥的兄弟们!”白晓意赶紧回复,“没!问!题!”
陆鹿的婚礼非常让人感动,当穆天洋说到,“媳妇儿,这么长时间以来,你对我的照顾,我都懂,你放心,我一定对你好,爱你一辈子!”还没等新娘哭呢,武数先偷偷擦起了眼泪,就像她说的“陆鹿值得这一切”。
爷爷奶奶当然舍不得嫁孙女了,但是在吉林老家已经哭过了,婚礼当天,用武数的话说,特别懂事儿。
白晓意看到武数穿伴娘裙的样子,她跟武数说,我也等着你穿婚纱的那一刻,必须抢到新娘捧花啊!看到爷爷奶奶,我也想他们了。
做伴娘绝对是个体力活,虽然没有“闹伴娘”,但是来来回回照顾新娘,穿着高跟鞋走来走去,武数也累了够呛。陆鹿的婆婆赶紧给每个伴娘一个大红包,感谢她们一直照顾陆鹿。
大家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陆鹿的婚礼上,等到都缓过神儿来的时候,武数已经到达了黄山,她说,她要去看木坑竹海。这是武数第一次看竹海,她以前说要和自己的爱人一起去的,可是她却自己出发了。
她带着她的小行李箱和单反相机,依然是那顶蓝色的帽子,独自出发。她一个人爬过黄山的奇峰峭壁,她发状态说,“人都说‘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我从未去过五岳中的任何一个,如今就顺路来黄山,感受一下。”
她在黄山上住了晚,看到了黄山日落,也看到了黄山日出,下山的时候,她直接去了宏村,木坑竹海,就在宏村附近。
她在宏村住了三晚,几乎每天都去一次木坑竹海,回到宏村就给大家写明信片。
这一路的行程,武数都只有自己,白晓意发现,她已经不再是那个站在虹桥机场外迷路的武数了,她冷静的利用自己的优势和劣势,尽量地照顾好自己,一路上都没有出什么差错。
夏日骄阳,木坑竹海却很怡人,她在那里走走停停,带着她的阅读笔记,偶尔还找个能休息的地方写点东西,或者干脆带着明信片,写上一两张。
等她回来,也并没有联络任何人,白晓意知道,宋语没有陪她去竹海,只有一个原因,宋语第三次拒绝了武数,而白晓意不知道的是,武数根本就没有见到宋语。
七月中旬,晓惠要走了,白晓意很舍不得。晓惠眨眨眼睛,“姐,我在北京呆这一年挺好的,托你的福,我居然还攒了点钱。我想回济南了,找个工作,稳定下来。姐,你看陆姐姐都结婚了,你也要加快点进度,我走了,正好浩哥可以搬进来呀!”人小鬼大!
孙浩的房子是七月底到期,白晓意也觉得,等孙浩房子到期了,就让他搬过来吧,她住的地方毕竟很舒服。
生活就这么继续着,工作顺利,日子也往好的方向过,喜事连连,连空气里都是幸福的味道。
7月23日早上,白晓意收到了一个顺丰的快递,居然是武数寄来的,她打开快递,是一封手写的信:
“小白,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坐上清晨的火车离开北京了。其实参加陆鹿婚礼前,我已经办理好了离职的手续,我答应了陆鹿会做她的伴娘,我做到了。可是我答应你的‘特别演讲’,可能要爽约了。
一直以来,你们都那么好地照顾着我,而我则一直在逃避自己的生活,我总是沉浸在回忆里,总是期待着宋语。直到那天我去找宋语,他没有见我。我突然发现,那些万水千山的等待,不过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无论我多努力,都不可能改变宋语不会爱上我的现实。
该是我醒醒的时候了,我想踏踏实实地面对一次自己的人生,不再幻想,不再纠结,所以我选择离开。
我问你们,我如果突然消失了,你们会怎么办。你说,你会报警。小白,我只是想给自己两年的时间,看看有些事我自己可不可以做到。不要找我,要自己很幸福。
我自己爬了黄山,一幅泼墨山水,黄山所有的景色我都遇到了,人说这是多少年都难得凑齐的,这是福气。我一个人在宏村的房子之间迷失,也在木坑竹海想通很多事情。回来后我除了收拾东西,联系快递运走,就是在国家图书馆里写东西,常常会忘记时间。这里是我来北京最初的天堂,也是我在北京来得最多的地方,我把我的视角拍给你,我每次都坐这边,因为宋语从这个角度拍过一张照片。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和这个角度,也告别了,你不要太担心。
我所有的社交网络状态更新,都只为宋语,我想让他知道我都在经历着什么,感受着什么,我希望他能看到我这个人、我的努力和我的坚持。而如今,已再也不需要了。
你曾说,你要去再买一块手机电池和一个充器,像我的那样的,电话永远不会关机,至少一个在使用的时候,另一个可以充电。可是我想告诉你,就算电话永不关机,你等不到想听到的那个声音,也没有什么意思。
而我,不管怎样,都希望宋语能过得幸福。
小白,还记得你让同事带哈尔滨红肠给我解馋吗?我去你家取,咱俩聊天走到地铁站,发现我忘记拿了。你让浩哥给送过来,咱俩又聊了一会儿,你看着浩哥玩手机,然后跟我说,浩哥就这样了,也不是特别优秀,看着他就是个理工**丝。当时我没说什么,其实,我想告诉你,如果将来你们的孩子能有浩哥那么积极阳光正能量的心,该多好啊!
我曾看过一篇文章,叫做《茉莉花开》。那里面说,‘女子如花,淡香幽远,每一瓣都全然绽放。而她的根一定是有泥土的,这样她才能不停地春暖花开,生生不息。’我想要找到我的泥土,绽放自己的色彩,也希望你能拥有你想要的生活。
愿你窗前,年年茉莉花开,我和全宇宙所有的恒星一起祝你幸福,永永远远。
武
甲午年六月二十五,于国家图书馆。”
信中有一张国家图书馆的照片,里面有武数比着胜利的手势的那只手。白晓意一边读武数的信,一边流眼泪,张老师赶忙递过面巾纸,问白晓意怎么了。但是白晓意突然就说不出话了,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这件事。
陆鹿也收到了同样的顺丰快递,都是武数前一天晚上寄出的,用顺丰是保证快递不会丢失。
陆鹿哭着给白晓意打电话说,“武数这是什么意思,她电话现在是关机状态,怎么打都打不通,她也没有更新任何的社交网络状态,她就这么走了?
她到底怎么想的?难道我们七年的友情,还比不上一个根本就不理她的宋语吗?就为了宋语,她就这么对我们?
我不是怕她离开北京,但是干嘛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啊,她消失给谁看啊!
她要酒杯,我帮她偷;她的礼物,我给她买;她生病,我照顾她;她受伤,我心疼她。一碗粥盛出来,热了我怕烫着她,凉了我怕伤她胃,水果恨不得帮她剥好了皮。我在和田,找了最好的玉料给她做了挂坠,我在北京跑遍了胡同给她刻的印章。我只是珍惜她,珍惜这份友谊。难道这些都比不过一个从来连话都懒得跟她说的宋语吗?她就非得这么决然吗?”
白晓意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劝陆鹿,她只能告诉陆鹿,武数的离开不是因为宋语,是她自己需要,逃避也好,挑战也罢,武数确实需要一次独立的成长。
其实,听陆鹿说了那么多,看陆鹿情绪失控,白晓意反而冷静了下来,她明白了武数,理解了她的选择。
那天是二十四节气中的“大暑”,北京开始最热的日子,可是白晓意的心里好像突然降临了一整个黑龙江的冬天,那里面全是和武数的回忆。
武数的社交网络状态再也没有更新过,她的电话一直处于关机状态,但是没有停机。没有人知道武数去了哪里,但是白晓意相信,武数一定是以一种坚强的姿态,疯狂生长,努力扎根,最终一定会绽放出她的美丽。
两年而已,我们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