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者在码头附近停下。玉衡收了法术,拉着明远向船的方向呼喊一句,“我们回来了!”
不出片刻,廉贞就已朝二人赶来。走至身边,还不及站定,胞姐便已抢先问道,“还顺利吗,可有受伤?”
“阿姐放心。”玉衡浅笑,拍拍廉贞的手。直到此刻,廉贞才猛然注意到,站在玉衡身后的明远。
“他也在?”廉贞微微蹙眉,有些不喜,但仍旧努力克制,向二者招呼,“快来吧,我们准备走了。”
“莫怕,上了船就找你如韫姐姐。”玉衡柔声鼓励。明远点头,缓步跟随入船。
“你来啦?!”见是明远跟来,如韫兴奋地伸手将他拉到身边。“你放心,以后跟着我们,就不会有人敢欺负你了。改日我就给你说几式武功,看看谁还敢动你!”
“就你?”旁听的严如韬突然回头,“就你那半吊子剑法,还好意思教别人本事?”
“师兄你可别看不起人!师尊说了,你和如祎师姐十四岁的时候,还没我厉害呢!”
如韬见她顶撞,也不计较,只笑笑转过身去休息。如韫见师兄不管,索性又拉着明远一个人讲了许多。受对方朝气活力的感染,明远也逐渐放开。俩人很快就有说有笑,渐渐谈开了去。
片刻后,就连李乾也解开腰包,送了明远一个小骨环。
“得了丫头,我看你这一时半会的也交不了他什么。不过,我这儿有个好东西。”李前辈笑说,“此物乃我初到九黎时,是艾黎长老赠我的一块宝物,今天就把它送给你,拿去防个身吧。”
“这……这礼物太贵重了,我恐怕受不起!”明远见状,忙要推辞。
“拿着吧,孩子!”李乾宽厚地笑笑,“你李老伯还用不着它!”
“对了明远,一会儿可以到船尾找我们玩。”岩澈凑来,摸摸他的脑袋嘱咐着,“我和唐大哥就在后头划船,你要是觉得里面闷了,随时可以过来!”
一舱人皆是和乐融洽,岩澈和唐文柏脱去大衣后又走到船尾,拿起竹浆,撑着划向着云城外。
“姐姐,你还好吧?”玉衡见廉贞脸色不佳,兀自坐在船角里发呆,便关切地走去,凑进她道,“不然我陪你,去船头走走?”
“哎。”廉贞答应一声,继而与玉衡相扶着走出舱外。立于船头,看云城大都在视野里愈行愈远,湖面波光粼粼,水鸟环集。游鱼竞泳,嬉闹在船周。
“从前在姬水,鱼儿也是这般可爱。”玉衡说着便府下身子,细细打量游鱼,“只是姬水的鱼比这里的,要大得多,也要漂亮得多……”
“我倒是觉得,这鱼儿挺肥的。”廉贞接话,“在九黎密林里,四处都是清溪,那里也有些小鱼小虾,只不过最大的和我小拇指一般长。”
玉衡被她比喻逗得一乐,“也真有这么小的鱼!”
“娘说过……”廉贞忆及远在师门的廉小芸,目光变得有些哀痛,“咱的老家就在大海边上,那里的鱼儿更多。她做姑娘的时候,就和着家人一起下海看过鱼呢。”
“阿姐,”玉衡听罢,不觉将头依在廉贞肩膀上,“你对父亲,有印象吗?”
“怎可能没有,”廉贞伸出手臂,揽了她来,“我依稀记得,娘也给我说过,爹个子高高大大,比李叔父要高半个头去,先前在聚义会时酒量最好,谁也喝不赢他。还有就是……爹其实是个心很善、很细的人,小时候每次要抱我,都会先用个小刀将胡子剃干净了。”
“姐,”玉衡突然想起什么,扶着船板站起,直视廉贞。一条若璞玉般洁白的胳膊依旧环上她小麦色脖颈,“二娘有没有给你唱过一首歌?是之前咱们老家那里的?”
“你说的是……”廉贞沉吟思索,耳畔忽传来玉衡的歌声——
“君可见兮北海波,巧融天一色,阿爹摇桨去,阿哥载鱼回。君可闻兮南城乐,恰诉千家悦,阿娘赶集去,阿姊放歌回。劝君架舟一双往,共游北海沐天辉,劝君策马一同去,共游南城笑忘归…”
莺啼般的软语好似清风,在河面上荡漾开来,廉贞听得眼前一亮,继而思索着唱起:
“年悠悠,寿难久,唯愿两心天地久。
南城萋处有骨堆,北海波底铸青碑。”
廉贞歌喉不比玉衡,自带来几句西南方言,虽温润不足但流畅有余。然此刻二人却都不知,船舱里已是一片安静,船尾的岩澈和唐文柏更停止了交谈。
“李老伯,你怎么了?”如韫抬头,眼见李乾正揉着眼睛,微微抽泣。身边的如韬拍拍她肩,轻声叮咛,“这还用问啊……李前辈肯定是思家了。”
如韫心知失语,忙轻声致歉。李乾摇摇头,显得无比苍老。
“没什么,只是听衡儿她们唱歌,有点感触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