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众人再聚议事,李乾询问苏巧日后安排。那苏巧听罢,神色一凛,面带几分凄然,“我听我丈夫说起过,他最会水,我……我根本不信他会溺死……”
“你……不信?”廉贞、玉衡、如韫皆感震惊,廉贞年长冷静,最先质疑,“苏姐姐,会水不代表不可能溺死,在水中人毕竟是被动的。”
“这我清楚。可让我更加蹊跷的是,我那婆家,在赶我出门后没几天,便全全搬走。我询问邻居,他们也不肯说。我还是偷听村中闲人嚼舌根,才得知我男人他们家是去了新都。”
“去了新都……这么说,他们许是故意抛下你,去享荣华富贵了?”玉衡分析。苏巧紧咬下唇,点了点头。
“你前面说到,你丈夫去新都赶考?”唐文柏思索一阵,后与李乾对视一眼,继续问苏巧,“新都我们师徒俩前一段才去过,没有听说过什么溺死人的事儿。不过,苏姑娘,你那丈夫全名叫什么?”
“他姓甄,名绍义。”
苏巧话音刚落,李唐师徒便双双叹气。苏巧心道不好,正要发问,却是是唐文柏抢先开口,“我们师徒俩却都知道,那皇上钦点的三甲中,就有个叫甄绍义的,不仅如此,他还在京城风光摆宴,迎娶了一位桑岛的贵族小姐呢!”
“这……”苏巧听罢,又羞又怒,紧咬下唇,泪再度涌出。“他……他为何如此,如此恨我?那、那我更得找他,向他问个明白!”
玉衡见她难过,心中也是沉重,赶忙紧握她手,向李乾提议,“师父……我们去藏天要是顺路的话,就送苏大姐一段吧。她一个女子无依无靠去京都,万一遇见坏人了怎么办?”
“我正有此意。要西行藏天,我们所带的衣物粮食也不够使。新都凤城比云城还要繁荣,我们去那里,也好买些吃用品……就是不知如韬兄弟意下如何啊?”
“如韬伤不致命,一路又辛苦了岳、唐二位兄弟,不敢有异议,一切听从前辈安排,先且安顿苏姑娘。”
见如韬这般说来,众人也算定下主意,后架舟西行,往华邦新都凤城方向去。
随后几日,途径数个村落野林,都未来到凤城辖区。船上,如韫有些坐不住了,望着面前清波抱怨,“这凤城到底在哪儿啊?藏的这么深,会不会还没昆仑山好玩儿啊……”
“你啊。”如韬对她这爱玩的性子见怪不怪,倒也懒得说她,只是后方执桨的唐文柏笑说,“莫要急,凤城别说昆仑山了,比云城还好玩的多呐!”
“当真!”如韫听罢,双眼雪亮。后方又传来唐文柏的笑声,“绝对当真。你唐大哥不骗你!”
两人正说着,就见船渐渐驶过一座大桥,而后,前方隐隐飘来阵阵歌声。船行愈近,歌声愈发大,愈发明晰。
“君有情,妾有意,日日春宵欢喜喜;郎疼妹,妹爱郎,岁岁暖床蜜香香……”
歌声票来,唐文柏照划不误,他身旁的岳岩澈耳根子都红了。舱里,玉衡羞红脸,捂住耳朵,严如韬、李乾表情凝固,廉贞啐了一口,苏巧目中泪又多三分,独明远如韫不解其意。待到歌声实在大得刺耳,李乾清了嗓子发话,“这新都……还是这副德行。”
“都城都这个鬼样,前线又能好到哪里去?城还没进呢,脏地方倒先迎客了!”廉贞接话,言语中毫不留情。唐文柏接她话头,“你还真是聪明。这家风月处可是整个新都里排不上号、被挤到城外的一个了,真进了城,多得吓人一跳。”
苏巧拭一把泪,“那也难怪,他会变成那样……在这混账地方,男人想不变坏都难……”
廉贞闻言,回头看了苏巧一眼,正欲开口,却被玉衡用眼神制止。无奈下只好叹了口气,扭过身去。
“苏姑娘,去年我们在这里时,正巧赶上甄公子再娶。我好像记得,他的宅子,比较靠城内。一会咱们靠岸,我们几个,送你过去?”唐文柏提议。
“那就谢过诸位了。”苏巧平复一下,轻声答道。玉衡移至她身边,握住她手,“苏姐姐,你还好吗?”
“还好。”苏巧一哽咽,“只是越到了眼皮子底下,越不敢见他。本来觉得自己有好多话要问他,可又怕自己没那个胆子开口。”
“莫怕,”玉衡挽住她手臂,“我们这么多人,都是你这边的。”
船终于靠岸,几人先后下船。李乾、如韬、明远在前,唐文柏、岳岩澈在后,廉贞如韫紧随,玉衡搀着行走缓慢的苏巧,跟在最后。
“几位兄弟,我不着急。”苏巧向前喊道,“我…你们要是累了,要是有啥要买的,先办了吧,最后一个再考虑我也行。”
李乾闻言回首,就见苏巧难为情地低下头,玉衡回望着他,目含请求之色。李乾叹气,也心知是苏巧面对过往情债为难,便答应了下来,决意先带几人在凤城中一转。
凤城规模不下云城,虽历史不久,但作为华邦今之都城,依山傍水,有天险维护亦有水路通路,环境不闭塞,物产也丰饶。又是天子脚下,人来人往,经济发达,多达官贵人安居落户。市井间热闹异常,风月场所更数不胜数。
“既然决定先休整,那我便带大家去吃些东西吧。”唐文柏随师父走南闯北,凤城来了多次,特产佳肴、风味名店、客栈酒家早已烂熟于心。“这云城最厉害的,是肚子汤,而这凤城最有名的,就属米粉汤了?”
“唐大哥,什么是米粉汤?”如韫心生好奇,退至唐文柏身边。唐文柏看向她,宠溺一笑,“你啊,要是入了我们聚义会,非得吃得圆滚滚的,哪儿跟现在似的这么瘦?”
几人走走逛逛,便来到一处名为“得月楼”的酒家。那得月楼旁,正开着一家“醉仙院”,红灯笼高挂,锦衣玉袍之辈出入不断,门口浓妆艳抹之徒笑语盈盈。
如韫走走看看,不觉间竟与众人远了。一个没留神,便是一双粉臂钩上玉颈,她正觉得不自在,就见一位浓妆散发,抹胸披衣的女子走到了跟前。还不待她反应,那女子便用手戳戳她脸蛋,“哟,这小妹子,好生水灵!”
“你……姐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如韫一头雾水,见那女子貌似没有恶意,倒也卸下防备之心。那女子更是好心,柔声说,“和家里人走散了?不如,去姐姐家里坐坐?”
“我……”如韫环顾四周,才发现身边朋友早已不见,自己已经掉队,“不用了,我的朋友们都在面前这个楼里……”
尚不待她语罢,就闻身边一声疾斥,三分稚气,七分怒气,“你别碰她!”
如韫回神,就见岳岩澈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边,一手打掉女人的胳膊,一手执如意,横在自己与那女人之间。
“哟,这位小兄弟,长得真俊啊……”女人笑着拍手,举止更是激烈,“来来来,去我家玩玩。”岩澈听见此话,不禁面红耳赤,立刻咬牙横心,一把拉过如韫,往得月楼里走去。
“岩澈,你怎么来了!”如韫跟着后面走得踉跄,岩澈头也不敢回,只等那女人的动静在身后小去,才转过身来,一脸严肃,“如韫世姐,以后见了这种女人要躲着走,他们、他们会把你抓去,让你……”说到这里,他的脸红到发紫。
“让我怎么了?是打我?还是砍我折腾我啊?”如韫仍旧不明所以,岩澈再也不敢说,只能又拉了她走,直到见到等在一边的唐文柏和严如韬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