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界称大蟒为蠕,森罗万象有八寒八炼地狱,所谓寒蠕便是所谓的地狱大蟒。
九里河卧着一条年岁不知何几的寒蠕,小白幼年时潜入水流尽头时曾惊鸿一瞥,但当时自知没有抗衡的手段,所以逃的干脆利落。
河水冰冷彻骨,小白游行其中,衣衫都结起冰霜,但诡异的是有如此低温,河水却还不曾冻结。
很多人都思索过,这区区九里的无源死水,是怎么做到千百年都长流不止的,而小白总算是得出了答案。
这水不过是寒蠕呼出的气。
小白立于闭目的蟒首前,这条白玉般晶莹的畜生,单单是一根獠牙都是十个小白都抱不住的尺寸。
巨蟒慢慢睁开眼睛,看不到尾部的身躯稍稍颤动,顿时地面上的百里山川猛然轰动。
“蠕虫九年化蛇,九十年化蛟,九百年成寒蠕,你看来是条得道的畜生。”小白面带微笑,向着这条比真龙还要庞大的生物见礼。
寒蠕吸一口气,九里河刹那结冰,唯有小白身躯方圆十丈无水也无冰。
“小子,我记得你,十年前你窥视过我,那时你不过是一只蝼蚁,但现在.恭喜你成长为一只爬虫了。”
寒蠕的声音是清冷的女声,但过于冰冷,显得毫无美感。
小白摇头:“想必你已经知道小子的目的。”
寒蠕沉默,随后片刻才开口:“我成寒蠕已然八千八百四十二年,再过几十年就可蜕变为寒龙,你在此紧要关头前来,想来也不会是好事。”
小白点头:“就畜生的程度来说你已经不错,尤其这皮肉生的肥厚,成龙之时怕是可暴涨十倍,千里大龙破地而出,上面百十个村里几千个凡人,怕是会死绝了。”
“为何不叫他们远离,我无意撞死一些卑微凡人。”
小白哈哈大笑:“你这笑话着实有趣,哪有因为一条畜生叫人远离家乡的道理?”
寒蠕微微抬头:“按现在的修行品阶,你不过初入无距境界,而我初入归真,这可是整整一个大境界的差距。”
小白摆摆手:“至尊之下无区别,谁胜就是谁的境界高。”
寒蠕的脑袋对于小白来说就是一座小山的大小,只见它缓缓张开那满是獠牙的大口,从中走出一个浑身布满鳞片的无发女子,这女子却是比小白大了不过三四倍。
寒蠕没了气息,就像是一座庞大的死山罢了,而绝伦的凶历气势都加注在高大的无发女子身上。
“狮子搏兔犹尽全力,虽然我不屑你,但你挑这关头来,我也就不得不竭尽全力杀你一杀。”女子说道,右手掌心蔓延出一根尖锐利器,形如獠牙。
人形是世间最完美的体魄,除了少数如太古神兽,真龙神凰一般的存在,大多妖修其实还是人身之时更能发挥实力。
显然这寒蠕虽然口中不屑小白,但还是拿出实打实的全力。
小白显得认真了很多,不同于和惊鸿的交锋,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的和归真期大妖对阵,双方从开始就存了宰杀对方的念头。
修行是一条路,境界开始才是踏上了路,道基是在修路,无距是在行走,归真则是融入修行之路,随路前行。
寒蠕修行近万年,小白不过十余年,本就是天差地别,更何况还隔着一个大境界,寒蠕想着的是宰杀小白大概会花去多少时间,或许是一盏茶功夫?还是吹灭灯火的瞬间?
人族是这世上寿命最短的种族,某些大妖动辄几万年的寿命,几十万年也不在少数,但人族却也无疑是修行最快的种族,因为灯芯最短,总会急着在最短时间大放光华。
寒蠕獠牙斩向小白,打算手起刀落了结掉这个漫长生命中的小小插曲。
的确是手起刀落了。
寒蠕的刀在四六剑道之下,折断落入深水。
四六剑道,初始时十指为剑,入门之后一掌为剑,四指为四方,大指与小指为六,意指前后。
四方前后,就是漫漫大世。
每用一次四六剑道,小白都对这位创造此术的大能心生敬畏,上数八万年,其后八万年,没有任何一种剑道可以和此术相提并论。
开始的失利没有让寒蠕有什么挫败感,她只是疑惑看着小白,说道:“修行不易,你有这般实力想必也是艰难困苦过,何苦为了一个毫无意义的目的来和我争斗,我可能会受伤,但你会死。”
小白笑道:“若是每场争斗都要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做铺垫,世间哪有那么多打闹,且那所谓不共戴天之仇,起初不也是毫无意义的争斗所衍生的嘛。”
寒蠕掌心獠牙重新生长出来,缓缓说道:“古时有一尊大能,号龙罗菩提,乃是人王之后第一人。”
“你也说了,是人王之后,可不是什么自古至今无人敌。”小白说道,他也猜到之后寒蠕会说什么,但那也不能驱散他的必杀之志。
寒蠕冷笑:“龙罗菩提养有一条白蛇。”
“那白蛇怎么也不可能是你。”小白付以冷笑。
寒蠕不顾小白自语说着:“龙罗菩提离开森罗万象之后,那白蛇堕入八寒八炼地狱,褪去八百万蛇鳞,号白蛇大圣尊,统领一方地府,而那八百万蛇鳞成了蠕虫,在溟河繁衍。”
“其中一条虫就是你?好大的来头!”小白已经笑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如此说来,创世后的生灵一脉同生,我还是创世祖神的血亲呢!”
“呵呵。”寒蠕笑笑,说道:“我其实是那条白蛇,魂魄寄托在八百万蠕虫中,今世是我重生之时。”
“龙罗菩提养育的白蛇和白蛇大圣尊是两回事,我是那大圣尊斩去的恶念。”寒蠕说道:“这便是我的来历,是否吓住你了?你是否还有勇气提起你的剑?”
古修士斗法,有些是坐而论道,就是打嘴炮,说的你斗志全无,说的你无言以对,说的你恨不得即可遁走,那也是一种本事,显然有着古修士思想的寒蠕,想着不战而屈人之兵。
但这套已经过时了,至少对小白来说已经过时了。
“你还在说笑话,剑不曾脱手,何必再提起?”小白挥手斩去,手便是剑。
万般道理也不如手下见真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