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我承认,我怎么承认,难道我要告诉你,这些年我已经对照片上的你陷入了迷恋?一颦一笑,甚至微微皱眉的样子。我总是喜欢照片上你一个人默默地走在大街上,在某个角落里停留时,你安静的神情,仿佛这个世界与你无关。我执迷地以为我只是在寻找机会报复,而不知道其实已经缴械投降。
1.
曾小雅站在街对面,看着程寻从那个门口出来,拖着简澜的手,细细柔柔的样子,脸上隐隐的有些柔软,其实只有两三米距离,可是程寻看不见,他全部的眼光都在身旁的人身上。在他们即将穿过马路而来时,她闪进了身后的一家店铺,充当一名顾客。
简澜不知道说了什么,程寻忽然笑了起来,很浅的,可是温暖度十分够。
等到他们走远,曾小雅从那家店里出来,望着他们的背影,忽然就觉得脸上一凉,伸手一抹,竟然有眼泪下来。
这么多年,程寻从来没这样笑过,他和程远昊一样,对这个世界有很多不同的看法,对待身旁的人态度亦如出一辙,总是有抗拒地排斥。只是他比程远昊要懂得善待自己,至少,他从不做伤害自己的事,无论在多大的灾难前,他一直都是安静着,没有歇斯底里,更没有抗拒到不愿接受。也许,他比程远昊更适合当一个哥哥,因为能扛的更多。
可是,一直细心的程寻,却从来没有发觉过,自己的生命里还有一名叫“曾小雅”的女子,曾经给予无数的帮助和关怀,从来不索要回报。他看不见,也或许,他是不愿意看见。
这个叫简澜的女子,为什么就这样轻易地走进他的生命?
曾小雅觉得凄凉,脸上的凉意让她更觉得自己心酸。手机响的时候,她决然地擦去脸上的泪痕。
“我在东区,搭你一段?”蒋至荣其实已经开过她身旁,他知道她肯定会拒绝,但仍旧拨出这个电话,预料中的一样,曾小雅婉拒了。
感情其实就是这样一回事,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只是差了一点点,却永远都到达不了对方的心里,明知道不可能的事,仍旧痴迷留恋,无论多心伤,多心酸。
简澜在经过那家店的时候隐约感觉有人在注视自己,在周围环视一圈后发现没人,以为自己想太多,不免有些失笑。她没想到程寻对于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妹妹居然那么轻易的就接受了。或者说,他其实早就隐约地猜到有这个可能。那次去医院,牙伯已经病入膏肓,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他前去,但他仍旧去了,医院是程天南曾经的下属任院长,他以为是寻他去走下后门,开些禁药帮助度过疼痛而已。
他还记得那天昏暗的灯光下,医院里散发的那种消毒药水味让他有些寒冷,那么热的天,虽然中央空调开的只是恰到好处,他仍旧觉得冷,牙伯已经起不了身,说话都十分嘶哑,这位据说在他出生前二十年就在程家管事的管家已经鞠躬尽瘁。家属都被牙伯挥手示意出去,病房里只留下程寻与自己,程寻见他招招手,低了头侧耳去听,牙伯粗重的呼吸里细小的声音说:“大少爷可能,不是老爷的骨肉。”程寻惊讶低迅速抬头,有些不可置信,他不相信有这样的乌龙事件。牙伯眼见他这样的讶异,知道一时半刻接受不了,他用尽剩余的力气:“老爷,老爷可能都不知道,冯玉婵,冯玉婵的孩子才是程家的骨肉。”单人病房里,程寻看着说完后不停咳嗽的牙伯,按了呼叫铃,医生护士迅速赶来,家属亦涌进来。待到牙伯呼吸平顺下来,已经是零点以后,程寻坐在外面的走廊上,呆了许久,才平复下心情来。他知道牙伯的为人,如果不是十分的把握,肯定不会在自己剩余的时光里还要告诉他这个消息。为程家倾心倾力这么多年,到要离开都还是念念不忘,真的忠心万分。
程寻给院长打电话,希望能额外照顾。这个晚上他打了两个电话,一个是之前在走廊上遇到简澜后打的,再就是要求关照牙伯的。
程寻在电梯里的时候忽然想到简澜在三楼,手指停留在按钮上一会,还是没有按下去,直接到了一楼,然后在医院门口站了会,去了对面的粥铺。
简澜的母亲叫冯玉婵,这是曾小雅给他的资料上显示的。他忽然觉得这么多年来一直觉得很可怜的大哥似乎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单纯。
之后好些日子,他都在矛盾。
简澜找上门来,满脸都是泪,什么都没说,他却忽然全盘皆知。
2.
当简澜问出那句,“你是不是程天南和林木琴的亲生儿子?”程寻已经十分笃定,他牵了她的手,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只是带她去吃饭,然后在她安静下来的时候,听她一点一点地诉说出来。
他坐在她对面,给她夹菜,海鲜类的全都去掉壳和刺。
简澜在说,他在听,只是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来过。他知道,会发生的肯定躲不掉,人生就是这样一回事。
简澜说完,他还是在忙于摆弄菜盘,对停下来的简澜说:“吃饭。”
简澜怔怔,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来的路上简澜问他:“你不问我为什么来找你?”
程寻只是笑了笑,当然不问,他向来不喜欢先开口问人,可是简澜问的那么怯怯,让他忽然就觉得心里柔软,如果,真的是妹妹,真的是,那该多好?从此,不再是只有那个冷冰冰的父亲压迫着生活里的每一根神经,还有个妹妹可以让他放心,让他保护,让他有所寄托。
只是,程远昊一开始就知道的么?如果知道,为什么还要这样和简澜过不去?上一辈的恩怨里,不包括这辈人吧?如果执意要如此,那么,只有一种可能,程远昊希望自己永远姓程,简澜永远都冠姓简。这样的心机,让程寻不寒而栗。
自己所知道的版本,和简母说与简澜听的没有多大出入,那么程远昊,是从何处知道这些陈年旧事?程寻在盘中的菜将尽时,想到,程远昊,还是有位姥姥的,据说,是在A城。她应该也是当年事情缘由的知情者,如果没猜错,程远昊所知道的,都是她所描述。
失去了相依为命的爱女,老人家会说出什么样偏激的话来,程寻可以想象,而如果加上她对事情的所有并不是无一不知,就更能越描越黑。
简澜,应该就是这个版本里的受害者。
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如果说之前自己还犹豫不定,而今简澜寻上门来,自己也笃定,那就不能让这件事发展下去。
程寻没想到,简澜忽然提出要与他去做DNA鉴定。
她仍旧没办法这样轻易地相信自己的身世起了大变化,她希望依据科学来判断。
程寻思量一会,答应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