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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澜低落的情绪被在厨房忙碌的简母发觉，手上一直没停止忙活，但仍旧在偶尔的空隙里静静地看看正坐在客厅里的把玩遥控器的女儿。很难得的接到她电话，说要回家看看她，所以一早她就准备了加菜。只是自从简澜进门开始，一直都是隐淡的笑容，甚至有些牵强。
简母准备问，却是咽了又咽心里的话。
太了解自己的孩子，如果不是自愿说出，那么即使是自己逼迫出来的，也是有所保留。所以尽管十分的关心和好奇，她还是选择沉默。也许气氛恰到好处时，女儿会自己开口说。
可惜的是，简澜在饭后说的唯一一句话只有：“妈，许恒乾以后不会再来了。”
简母怔了一会，心里倒是有准备，可毕竟有点不甘心，许恒乾与女儿不对路，自己很早就看出，只是眼见他那样尽心尽力地当公主一样供奉着简澜，而且真的恒心可嘉，一坚持就是三年，心里还是很满意的。自己的教训告诉她，女儿家，寻个疼的紧，呵护备至的另一半才是真理。
简澜说完就起身去倒水，简母这顿饭做的有失水准，口味比平常重。
“妈，你最近喜欢吃味道重的？”简澜边喝水边问，适才抛出去那句话仿佛就是在说天气好坏一般。
简母没有回答，只是许久才轻轻地叹了口气：“唉，年纪大了。口味就重了。”
仿佛无尽的伤心，因此话引出来。
这样的气氛让简澜有点措手不及。
她不喜欢母亲感怀岁月和过去，她不懂得安慰人，这个时候除了傻站着，什么都做不了。倒是简母体贴人，总是自己感伤几句就恢复神态。
只是这次，简母没有如往常。
简澜在餐厅门口站着，靠在门边，眼神游移不定。
简母只是默默地吃完碗里的饭。
空气里只有碗筷的磕碰声和简澜摇晃杯里的水声。
一直到起身收拾碗筷，简澜迅即伸手帮忙，简母习惯地摆摆手：“你去看电视吧。”简澜察觉出她的不悦，没有坚持，顺从地走去客厅。
“小许是个好对象。”身后有声音飘来，简母没回头，已经往厨房里去。
她就是这样一位母亲，简单利落，对孩子十分的关心，可是方式恰当得体，从不多言一句，甚至连一句原因都不询问。简澜自然是了解母亲，所以才肯说出来，否则，这件事，她肯定会缄默，一直到母亲自己发觉。
因为公司和住处在隔壁C城，来回车程要六个小时，所以简澜没有留宿。
简母已经习惯她这样的往返。
送至楼下，简澜开车后箱，简母往车里塞东西，边还叮嘱：“这个要放冰箱冷藏……这个要冷冻，不要超过一星期，尽早吃掉……”简澜轻应着。
临了坐到驾驶室，还是放下车窗问母亲：“妈，你真的不跟我去C城么？”
“快回去吧，看样子要下雨，开稳当了。”简母叮嘱，避开她的问话。
就是一瞬间，简澜在母亲眼里捕捉到一丝慌乱，仅仅只是一瞬间，但是她清晰地看到了。
心里莫名地一紧，打转方向盘，驶离母亲的方向。
果真如简母所料，才开出一小时，下起了雨，一开始是很小的，细细碎碎的样子，慢慢地就大起来，一直到后来成了暴雨一般，刮雨器繁忙地工作，路况十分不好，简澜开的小心翼翼，心里有些担忧。尽管对路段十分熟悉，可这样大的暴雨还是第一次遇到，自己这辆别克君威还是二手车，购来一年多，一直状况良好，不久前米苏还夸奖她十分懂得开支节流。只是，这个暴雨天里，小别克忽然罢工了。
熄火。
几乎是片刻般耳朵里就一片宁静。
简澜试着又发动了几次。
没有响应。
不甘心的，看着外面越来越大的暴雨，焦虑，烦躁。
求救电话也不知道拨给谁。
简澜拿着手机，不停地拨开滑盖又合上。
许久，绝望一般，放低车位，开了应急灯，决定等待暴雨小一些再想办法，幸好，自己一直都是靠边行驶，而且不是在高速上。
2.
等到几乎要睡着，正是睡意朦胧的时候。
车窗被人拍的很响。
因为雨大，简澜睁开眼时只看到模糊的身影，打着一把黑伞，一直在喊着什么，好像是在问，是否需要帮忙。
开了车门，是个不认识的男人，和自己相仿的年纪，黑色职业装。
“简小姐，需要帮忙吗？”雨太大，对方已经湿了皮鞋和半截的裤子。
简澜因为他的一声招呼清醒过来，十分惊讶，竟然认识她？！
眼见人家很善目，加上此时处境困难，简澜忙点了点头：“熄火了。”
“那我帮您看看。”对方一听，马上反应。
“好的好的，谢谢了。”简澜赶紧从车里抽了之前母亲放进来的雨伞，跟了过去。
雨太大，她帮忙给对方打伞。
检查了一会，来人转身告诉她：“分电盘进水了。”
简澜是外行，傻愣在那：“那怎么办？”
“没事，擦干了就行了。不过，您这车也开了些年了，得充分干燥一点才好，要不，你先到我们老总车上歇会，我看看有什么办法。”暴雨里，对方全然不顾自己身上淋湿，大声地说着。
简澜这才注意到，自己车后面停着一辆黑色的奥迪，她对车型一窍不通，除了认识那几个圈圈，其他什么概念都没。但是看人家都带着司机，应该是昂贵的。想着肯定是他让自己司机来帮忙，所以才知道她姓简，兴许是自己以往的什么大客户，想至此，简澜点点头：“真不好意思，麻烦你了。”然后转身走向那辆车。
还在想着该怎么和人家打招呼。
只是待她走近，车门就自动开了，应该是对方在车里开的。
雨太大，简澜来不及思考，就收了伞快速地迈了进去。
关上车门的下一秒，简澜的呼吸停滞在那。
嘴角挂着微笑的程远昊，正盯着她。
危险。
这是简澜最先在脑海里冒出来的词。
3.
雨仍旧很大。
简澜有些局促不安。
车里只有程远昊和自己。
后悔的很，刚才怎么也不问问人家司机同志这位大老板是谁。
程远昊竟然不说话，一直都是这样微微地笑着。他察觉出简澜的不安。不出声，只是为了让气氛更尴尬。
翻翻身旁的杂志，看看车窗上如水注般的雨，只是，就不看她。
简澜想，也许，该找个话题，因为看情况，司机同志一时半会解决不了。
“你这车，真不错。”许久，简澜艰难地蹦出这样一句。话才说完，立即后悔，这不是纯粹的废话么？人家是老总，自然坐的是好车。
“恩，是不错，”程远昊应一声，仍旧没把视线投到她身上来，连方向都反的，对着前面空荡的驾驶座说。
简澜在他这声回答后竟然长舒一口气，好歹气氛比刚才好点。
“至少，比你那辆好。”以为只是随口应一声，却追加了这一句。
简澜心里那把火就“腾”地窜了上来，想到那天他的嘲笑和失去的项目，她抑制不了脾气。
“老家在C城？”程远昊终于转头看她。
“恩？哦，是。”三个字，稍微懂些察言观色的人就能知道简澜瞬间的心理变化。“你怎么也来C城？”似乎是被提醒，简澜迟钝了一会的反应终于恢复。
程远昊盯着她的发际看，“反正不是跟踪你。”左手在一旁的小侧箱里找出毛巾来，“脸上有水。”
简澜看着他递过来的毛巾，还没反应。
下一秒，程远昊已经轻擦了过来，简澜呆坐着，任由他小心地擦掉自己刘海旁的水迹。
“要我全权代劳？”因为端坐的太正，程远昊忽然起了恶作剧的心态。
“嗯？什么？啊，不用不用……”简澜赶紧夺过他手里的毛巾，自己开始在手臂和脸上猛擦。
怎么可能，在他面前这么衰？
向来思维敏捷的不行，今天居然被占上风，而且莫名其妙地有点诡异。
“你说，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有缘分这个说法？”程远昊将她的慌乱尽收眼底，微侧了首，看向车窗。
“可能。”简澜忙着擦拭，裤脚也是湿的厉害，都紧贴在小腿上，所幸自己在雨中才呆了一小会，衣服还是干的。她决定在余下的时间里装傻，既然明显的不是眼前这个男人的对手，干脆就装傻，这也是商业上一种计策。
简澜想至此，心里有些小悲哀，自己居然对眼前这个男人使上工作用的计谋，可就只是短短的几句交谈而已。早知，刚才就不该开口说话，干脆老老实实地等待车被修好，最多诚恳地和人家道谢，然后离去。
“我跟你，是有缘分的那种，还是有缘无分的那种？”程远昊仍旧目不斜视。
“我想，应该是无缘无分的那种！”简澜暗暗咬牙切齿。心里嘀咕，最好是那天我就没去那吃饭，也就遇不到你这么个人！
“呵，有意思。”程远昊轻笑，闭上双眸，轻仰在座椅上，不再说话。
车里顷刻安静下来。
只有外面的大雨声，和车内空调运作的声音。
简澜也收拾完毕，见他一副不再搭理人的样子，轻轻地呼了一口气，无意间发现手机不带在身上，干脆连装着玩手机也没份了，见身旁的人似乎有睡意。心里的戒备线就降低许多。开始打量这辆大车里的东西。
无非就是有钱人的装备，该有的都有，甚至还有个小文件柜。
简澜被那个文件柜吸引，做工十分精致，密码锁，可惜，那么小，一拎就可带走，防不了小偷的。简澜又觉得好笑，又不是保险箱，放的至多是重要文件，一般小贼也看不上，自己竟然无聊到挑这个小东西的毛病。目光抬了抬，准备下车去问问司机同志进展如何。
程远昊放在那个文件柜上的手机忽然响了。
是先振动后铃声。
所以堆在那文件柜上的一些纸片就掉了下来。
程远昊并没有睡着，只是在闭目养神。
自然知道手机响了，更知道是谁打来，所以不接。就这样任由手机震动到从文件柜上掉下来。
简澜进退两难，不知道要不要开口提醒他接电话。就在她犹豫的时候，程远昊睁开眼，捡起掉落在脚边的手机。
纸片被他轻轻一带，飘至简澜脚下。
完全无意识地一瞥。
简澜看到熟悉的一个名称：环清工企。
这，是许恒乾公司的名称。
4.
程远昊一直在接电话，语气不好，眉头轻皱，有些不耐。
简澜很识趣地自己开了车门，往前边走去。
程远昊用余光看了看她，没有反应，仍旧在讲这个电话，声音从她关上车门开始变大。
最后简澜似乎听到他摔手机的声音，怔了一下，没有回头。
车已经能发动，司机忙的一身的水，分不清到底是汗多还水多。
见简澜过来，递了钥匙过去：“简小姐，那路上小心。你尽量避开积水路面，不要硬闯，如果实在无法绕道，可以考虑临时脱开空气滤清器上盖，使发动机直接从空滤罩盖的缝隙吸气，回避原较低位置的进气口，短时期不会影响发动机正常工作，避免进气歧管进水；在进入积水区域后、运用低速档位，适当加大油门，增大排气压力，防止积水从排气管倒灌。如果熄火，可以检查下还有没有高压火花，如果没有，基本可以确定是分电盘进水，一般只需擦干分电盘就可以了。”
司机同志说的十分认真，简澜听的头上全是问号。
在解说一番仍旧无效后，他做了个决定：“那这样，反正都是回D城，你跟在我们后面开，我速度放慢些，有问题我马上停下来。”大雨中，说话都需要费力。
简澜听明白了，点点头：“怎么称呼啊？”
对方笑笑：“我叫蒋至荣，是程总的司机和秘书。”
简澜也笑，她对这样无遮掩的笑容十分的欣赏。
“那就先这样，你上车吧。”蒋至荣示意。
简澜接过他递还的钥匙，开车门，上车。
蒋至荣回到车里的时候还带着笑意，身上湿了个透，都没在意，边扯安全带，边跟已经静坐的程远昊说：“看来女孩子的确还是不适合学机械。”
程远昊眼神散漫，随口应了声：“是么？”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