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在沁谷谷内已经是鸡报头晓,太阳慢慢从山尖冒出头来。
在燕天承的中军大帐内随着太阳的升高,显得越加亮堂,几人热闹了一番,坐在凳上一杯茶尽,方才归入正题。
就见燕天承说道:“我和军师现有一计,这天还不明,就急不可耐的把汝等叫来,在此商议商议,如若可行,攻下沁谷有望啊!”
每个人见有了新的计策,都把心提到嗓子眼,屋内人人都竖起耳朵,屏息等着。
只有陈栋坐在那里,屁股如筛筐笸箩般在凳子上蹭。
他刚才因为陈杰说他,不敢轻易言语,可是这会儿,忍不住还是开口道:“快说快说,王爷哥哥莫要遮遮掩掩的,像猜谜一般,这么些天,我们都急的什么样儿,恨不得一步跨进沁谷去!杀他个痛快!”
他一嚷嚷,目光都聚在他那里,燕天承也看他,陈栋左看右瞧,却急了道:“哎呀!你们,你们看我作甚,看着王爷才对。”
史怀与他相邻,就近啪的一下拍在他肩膀上说道:“你闭嘴就成!”大家都笑。
陈栋马上意识到自己多言,他缩缩脖子,抬抬眉毛,“哦”了一声,用大手捂了嘴不敢言语了。
燕天承笑了道:“你呀!就是个急性子!好了,旁的不说了,闲话就聊到此,咱们现在且说正题,我和陈杰刚才想到,既然咱们硬攻肯定是攻不上去,是不是可以用其他的办法来对付胡人。”
说着他站起来走到沙盘前,用修长的手一指道:“你们这里看沁谷上游,在百里之外山顶之处有一处天池。现如今是初年二月,眼见着月尽三月临头,汝等都知道,沁谷内有条大河,夏日水茂,冬日无水可牧牛羊。但大家可能不知道,这条河之所以无水,全是因为一旦入秋,直到隆冬腊月天气,山顶的天池渐被封冻,无水流出当然沁谷无水可用。我和陈杰觉着是不是可以借天池之水,去淹高筑堡垒的沁谷!”
说完了燕天承哈哈一笑道:“这主意全是苏缨的功劳啊!刚才他不小心将茶水泼在沙盘上,沁谷地势低洼,水顺着渠道流进城中。”
他又接着说道:“想必这山中沟壑,也都是天池之水冲击而成,实在是便于实行水攻,天时地利占其二,慕容苏缨真是给我们提了一个大大的醒!”
几次提到慕容苏缨,秦观和史怀,几人都去转头看慕容苏缨,只见他站在那里,头勾着,下巴已经抵住衣领。众人一再确认,相互望望,都惊讶!这主儿好像是睡过去了。
陈栋干脆走过去想拿手去捏苏缨的鼻子给他弄醒。
燕天承摆摆手制止了他,轻轻的走了过去,用手拍打着苏缨的肩头,慕容苏缨猛的惊醒,两眼通红道:“要什么,要什么,我去准备。”
燕天承有些不忍命令道:“要你去睡觉,立刻。”
慕容苏缨也觉得自己足疲神倦,实在是撑不住了,就不再争辩,答应了迷迷糊糊回到自己的帐内,脱了靴袜,将受拘了几日的脚好好舒展放缓。
净了脸手,又将脚泡在热水中,立刻她就意恍昏沉起来,顾不得要去泼了水,便和衣倒在床上跌入黑暗之中。
大帐内的几人从日上三竿,到晚间掌灯时分,件件事情均商议妥当。
燕天承遣散了众人,吩咐都去睡觉,这一夜他终于可以踏实些,叫了几次孙钱儿,都不见他的影子,不好去遣人叫慕容苏缨,只好派了别人伺候洗漱,也实在是疲累,书也不读了,就此睡去。
慕容苏缨在自己帐内,睡得甜酣。床塌上半梦半醒之间,不知过了多久,她恍惚自己走进一团迷雾之中,灰色的雾气昭昭弥漫四周。
不管她是怎样的使劲挥舞双臂,都不能让眼界清明。
她就觉得自己在一片灰蒙蒙之间被包围,雾气的深处探入了黑暗世界,未知且神秘危险,她的心里生出阵阵恐惧。
远远的好似看到一个身着青布长衫的人影,慕容苏缨害怕自己孤身一人,在迷雾中不知该走向何处,赶忙朝前紧走几步想赶上那人,可是不管自己再怎样努力,终是徒劳。
此时她想说些什么,可是喉咙像是被卡死一般,丝毫不能够发出半点声音。
她只好跟着走。
最终那人回身看她,这一看却把慕容苏缨惊的想大声喊出来,无奈哑口封嘴。
情急之中,她挥动双手想要赶上前去,抓住那人,突然雾气变得很热,热烘烘的气息不断的袭击她的脸颊。
那人在一片灰色的深处,面无表情又缓缓地转身看了她一眼。飘飘然决绝的又转过身去越离越远,最终消失在灰雾之中。
此时的慕容苏缨热泪奔眶,一声高呼从肺腑里喷出来,她自己也听的实实在在,这声音就在自己耳边,在梦中她高喊了一声:“爹爹,别走,别留下佩儿!”
一身大汗的慕容苏缨猛的坐起来,但是依然闭着眼仰起脸,伸出双手在空中,期盼着想在空气中抓住什么,她满脸泪痕悲切,坐在榻上,棉被滑落到腰间担在腿上,许久才真实的看到通红的帐子顶。
她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抬头看看正在燃烧的帐子顶,大梦方醒!
火苗蹿动的油布条从高空掉落,能看到露出的天空,帐子顶部的竹架都已经被火缠绕。
她感到周围吵杂一片。
劈劈啪啪的声响把慕容苏缨彻底惊醒,她顾不得什么,掀了被子赤脚下地,往们外跑去。
可是到了门口,她又转回身,跑到孙钱儿的床榻前,想叫起孙钱儿一起跑,一把扯开被褥,里面空无一人,慕容苏缨这才放下心来,朝门口跑去。
可是帐帘被大火烧的正旺,火焰已经像疯了一般往上窜,大火烫的她觉得自己的头发好像被烧着了,她焦急的来回踱步,她看看周围,端起地上用来盥洗的木盆,她想泼在门帘上,谁知一盆水却全都泼在了地上。
她心情低落至极,想也许自己命该被烧死。
就在她无计可施的时候,突然有人拿一杆长枪将门帘从门框上扯下来,新鲜的空气让苏缨感到一阵凉意,她终于看到了希望。
就见史怀从外面一步窜进来,他只穿了一件墨绿色战袍,一片衣襟焦黄,手中掂着一杆长枪,眼睛瞪的铜铃一般,发髻散乱,顾不得什么,只说了一句,“快跟我走!”冲向苏缨拉了她就走。
她跟着史怀就到了帐外。
谁知真正的危险才刚刚开始,就见外面已经打成了一锅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