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怪鼠离开欢乐谷后,一路打听独眼蛇的下落。
独眼蛇像空气蒸发了一般,没有一点踪迹可寻。
还是回去找狼先知吧。
可狼先知那么远,没有了大熊的风筝,要回去可不容易啊。
一筹莫展之际,面前刮起了一阵微风。
风里夹着熏衣草的香味,熏得它飘飘欲仙。
不多一会,就进了梦乡。一只长了长长耳朵的兔子出现在它的梦里。它的眼睛很大,鼻子很小。蜷缩在一丛灌木下,神色伤悲。
怪怪鼠急于找到独眼蛇,就不管长耳兔的心情如何,上前问道:
“你好,见过一条独眼蛇没?它大概有这么长,这么粗,头上还有几颗牙齿印。”
长耳兔看了怪怪鼠一眼,伤心地自言自语:“我有一个朋友,不理我已经好久好久了。”
长耳兔看上去楚楚可怜,一定是心碎了才会这样的。
“悲欢离合,谁都没法避免,你不要难过了。”怪怪鼠安慰道。“看到过独眼蛇没?”
“它不理我好久了。唉——!”长耳兔似乎没听到怪怪鼠的问题,只顾唉声叹气。
“既然是这样,就不要强求啦。看到过独眼蛇没?”
“但我喜欢的是它啊。而它不在乎我。”
“它都不在乎你,又何必伤心呢。”怪怪鼠敷衍道。要从它嘴里探听到独眼蛇的消息,是不大可能了。
谁知兔子却来劲了。“我们曾经相处得很好啊。它也为我付出过呢。有一次我生病了,它冒着生命危险,去农夫家里偷了几粒药。虽然偷来的敌敌畏不能吃,但它都能为我冒生命危险了,怎么能说不理就不理了呢。它也许只是在生我的气。它还会原谅我呢。”
“要不我们一起上路吧。你找你的朋友,我找独眼蛇?”路上有个说话的也好。怪怪鼠想。自己独自寻找,常常感到孤独。
“我要的不只是一个普通朋友。若它不能理解我的苦衷,我宁愿独自忧伤。”
怪怪鼠些微有些抓狂,这兔子怎么这么冥顽不灵。也就不再搭理,继续上路了。
直到那阵风吹过,怪怪鼠睁开双眼,才知道只是做了一个梦。揉揉惺忪的睡眼,用力伸了个懒腰,又开始跋涉的步伐了。
没走多久,到了一片熏衣草的海洋。
爬啊爬啊,爬了好久仍处在一片花的世界。
爬啊爬啊,爬了好久都不知道疲惫的滋味。
薰衣草的香味,让怪怪鼠心旷神怡。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欢快地流动。
要是能跟猪公主在这样的地方住一辈子,该是多么的幸福啊。
可惜猪公主是黑公猪的公主。可恶的黑公猪。怪怪鼠恨得牙痒痒。
一只长了长长耳朵的兔子,在这时突然蹿了出来,满面春风跟它打招呼。
竟然就是在梦中遇到的那一只。
怪怪鼠很纳闷:梦里的兔子怎么跑到了现实中来。
“我们已经很熟了啊。”见怪怪鼠有些不解,兔子不高兴地说。“在你的梦里,我们聊了不少了!”
“你把我弄糊涂了,我这是在梦里?还是根本就没做梦?”怪怪鼠有些凌乱。这样的事情,以前是没有遇到过的。
“哦——”兔子拍拍它的大脑袋。“该死!忘了你是初来乍到。这地方有点与众不同:在这里,现实与梦境是无法分开的。没有照顾好你这个远道而来的朋友,是我的不对。”
“原来是这样啊。”怪怪鼠感叹道。“我一直向往现实与梦境分不开的地方,没想到竟在这里遇到了。”
“真是太好了,那就在这里安个家吧。沐浴在这样一片和煦的阳光中,沉浸在这样的花香里,可以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们可以天天探讨有趣的话题,谈谈历史和哲学,谈谈爱情和理想,谈谈终极关怀和共产主义。”
说到这些,长耳兔有些激动。它描绘的画面,不能不说很有吸引力。
但怪怪鼠还有承诺要履行。只得很遗憾地摇摇头。
“等我把现在的事干完了,再来这个地方。但我不知道,这事能不能办完。”
“什么事这么重要啊?”
怪怪鼠把找独眼蛇的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兔子听了很感动。“要是我也有一颗你那样的心,它就不会扔下我远走高飞了。”
“呵呵,梦里梦外,你都这样耿耿于怀,到底什么情况啊?”
“唉,说来话长——”
长耳兔润了润嗓子,讲起了它的故事: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
春雨已经下了一夜。天上没有一朵白云。
杜鹃开了春天里的第一朵花。两只喜鹊在调情。
一只漂亮的黄鹂,站在枝头就着清晨的阳光,梳理它漂亮的羽毛。
不时,还很写意地唱两声。它是一只无忧无虑的小鸟,歌声纯洁无暇,清脆动听。
长耳兔碰巧路过,被黄鹂那动听的鸣唱深深吸引。
它竖起长长的耳朵,忘情地听着。
小黄鹂看到了,飞到兔子面前,要教它唱歌。
兔子哪能唱歌啊。兔子的声音?唉,不说也罢。
可小黄鹂不依不饶,硬要教它。长耳兔拗不过,只得学了一句。
声音刚憋出来,小黄鹂就笑翻了——
长耳兔的唱歌的表情太搞笑了。就像一堆抹布挤到了一块。
这说不上是一个好的开始。但从此,它们就认识啦。
兔子饿了,小黄鹂就飞向空中,给它探看哪里有菜园子。
小黄鹂困了,兔子就把身子蜷缩成一个窝,让它栖息。
一天天地,它们开始不能离开彼此了。
一天天地,它们像水乳交融在了一起。
但兔子一直想去一个地方。传说那里的熏衣草,能去除一切的烦恼。那个地方的阳光,能将心灵照亮,不再有阴暗潮湿的角落。更让兔子动心的是,那里的时间是静止的,梦与现实是不能分离的。到了那里,就能得到永恒。
但要去到那个地方,得跋涉千山万水,历尽苦难和艰辛。
小黄鹂十分支持兔子的想法。它甚至暗示,愿意和兔子一起去。
兔子当然感动不已。但它有点犹豫。
前方路途遥远,小黄鹂这么柔弱的身躯,怎能坚持下去?
它怕小黄鹂成为路上的负累。
对它来说,爱情固然重要,得到永恒却是第一位的事情。
经过一番权衡,兔子决定独自上路。并在一个万籁俱寂的深夜,不辞而别。
然后历尽千山万水,终于来到了这让它魂牵梦绕的地方。
果不其然,一切如它当初想象的那样。薰衣草的芳香弥漫每个角落,阳光像金子一样洒满每寸土地。梦想变成了现实,现实就是梦想。时间静止了,它得到了永恒。
可没过几天,它就腻味了。梦寐以求的一切,原来不过如此。
它感到十分孤单。才明白得到的一切里,并不包括快乐。
才明白离开小黄鹂,是个极端错误的选择。
后悔不迭,便回到它们相遇的那个地方,想把小黄鹂找回来。
可惜,小黄鹂并没有在原地等待。它已远走高飞,不知所踪……
“呵呵,是这样的啊。”听完长耳兔的故事,怪怪鼠笑了笑。拥有的时候不珍惜,失去了才知珍贵。这样的傻瓜太多啦。“是挺遗憾的,但我要赶路了。”
“这么急啊?能不能再多留一会?在这里就我一只兔子,好孤独。”
“谁都是孤独的呀。”怪怪鼠煞有介事地说。“你看我,也是形单影只。”
“都怪我当初太狠心了,我真是一个混蛋。要是一切可以从来,我一定不会再做这样的事。”长耳兔声音低沉,很是绝望伤悲。
“嗯,时光不能倒流。你也别跟自己过不去啦,有的缘分可以白头到老,有的注定是要夭折的啊。”出于礼貌,怪怪鼠耐着性子继续安慰。不过它很是心急,边安慰边向前迈开了步子。
“你真的非走不可么?”长耳兔抢前一步拦住了怪怪鼠的去路,极力想把怪怪鼠留下来。看来,它真的是被孤独压迫得很厉害。“对你来说,猪公主决然没有希望,何苦还要为它出生入死呢。你就到此为止吧。事到如今,你也尽力了。为了那个不爱你的猪公主,做这么多已经足够。不要再犯傻啦,停下你的脚步,留在这里吧。”
“我只是在履行一个承诺。只要这个承诺没有兑现,我就要继续走下去。别的嘛,以后再说了。”怪怪鼠微微笑道。它知道自己和长耳兔做不了朋友。
“唉!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强留了。再往前走一阵子,熏衣草的海洋就到尽头了,你也就离开了这个梦与现实分不开的地方。记得在尽头处摘一枝熏衣草,循着它香味的指引,你就能找到那条独眼蛇。”
“这里的薰衣草这么神奇啊!”临行得到这么一份厚礼,怪怪鼠万万没有想到。看来懂礼貌真的很有好处。
“谢谢了。”怪怪鼠抱起了拳头:“后会有期!”
说完,就迈开了步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还边走边唱:
走四方,
路迢迢,
水长长。
地不老天不荒,
尾巴粗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