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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林梦之死

武林众豪杰迎出萧峰后也不多做停留,当下虚竹率领灵鹫宫下属为第一路,段誉率领大理国兵马为第二路。少林玄渡大师率领中原群豪为第三路,萧峰率领丐帮帮众断后。四路人马,秩序井然,向西退却。

众人抄小路,又都骑着快马,迤逦行了一日便已赶上耶律洪基的攻宋大军。只听得大路上轰隆隆、轰隆隆之声大作,但见尘土飞起,如乌云般遮住了半边天。从这声势判断不知有多少万人马。众群豪江湖上的凶杀斗殴见得多了,但如此大军驰驱,却是闻所未闻,比之南京城外的接战,这一次辽军的规模不知强大了多少倍。各人虽然都是胆气豪壮之辈,陡然间遇到这般天地为之变色的军威,却也忍不住心惊肉跳。

这时群豪已距雁门外不远,只是远远望出去,东面、北面、南面三方,辽军长矛的矛头犹如树林般刺向天空,竟然已经合围。

见此情形,萧峰朗声道:“众位请各在原地稍候,不可移动,待在下与辽帝分说。”不等段誉、阿朱等劝止,已单骑纵马而出。他双手高举过顶,示意手中并无兵刃弓箭,大声叫道:“大辽国皇帝陛下,萧峰有几句话跟你说,请你出来。”说这几句话时,鼓足了内力,声音远远传了出去。辽军十余万将士没一个不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得人人变色。

过得半晌,猛听得辽军阵中鼓角声大作,千军万马如波浪般向两侧分开,八面金黄色大旗迎风招展,八名骑士执着驰出阵来。八面黄旗之后,一队队长矛手、刀斧手、弓箭手、盾牌手疾奔而前,分列两旁,接着是十名锦袍铁甲的大将簇拥着耶律洪基出阵。

萧峰跳下马来,走上几步,说道:“陛下,萧峰有负厚恩,重劳御驾亲临,死罪,死罪。”

萧峰不出面还好,他一出现耶律洪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高声道:“萧峰,你我兄弟一场,没想到你竟敢叛我,今日你助我我要攻宋,你不助我我也要攻宋。宋朝大势已去,天下江山势必是我大辽的……”

刚说了这几句话,突然两个人影从旁掠过,当真如闪电一般,猛向耶律洪基欺了过去,正是虚竹和段誉。他二人眼见情势不对,知道今日之事,唯有擒住辽帝作为要胁,才能保持大伙周全,一打手势,便分从左右抢去。

耶律洪基出阵之时早有戒备。亲军指挥使一声吆喝,三百名盾牌手犹如一堵城墙,挡在辽帝面前。长矛手、刀斧手、弓箭手又密密层层的排在盾牌之前。

这时虚竹既得天山童姥的真传,又尽窥灵鹫宫石壁上武学的秘奥,武功之高,实已到了随心所欲、无往而不利的地步;而段誉在得到鸠摩智的毕生修为后,内力之强,亦是震古铄今,他那“凌波微步”施展开来,辽军将士如何阻拦得住?

段誉东一幌、西一斜,便如游鱼一般,从长矛手、刀斧手相距不逾一尺的缝隙之中硬生生的挤将过去。众辽兵挺长矛攒刺,非但伤不到段誉,反因相互挤得太近,兵刃多半招呼在自己人身上。

虚竹双手连伸,抓住辽兵的胸口背心,不住掷出阵来,乘着掷出之势飞身跃起,半空中便向洪基头顶扑落,左手手掌一探已抓住了他右腕。便在此时,段誉也从人丛中钻将出来,抓住了耶律洪基左肩。两人齐声喝道:“走罢!”将耶律洪基魁伟的身子从马背上提落,运使轻功腾跃至悬崖边。

这时辽军和中土群豪分从南北涌上,一边想抢回皇帝,一边要作萧峰、虚竹、段誉三人的接应。

萧峰大声叫道:“谁都别动,我自有话向大辽皇帝说。”辽军和群豪登时停了脚步,双方都怕伤到自己人,只远远呐喊,不敢冲杀上前,更不敢放箭。

虚竹和段誉也退开三分,分站耶律洪基身后,防他逃回阵中,并阻契丹高手前来相救。

这时耶律洪基脸上已无半点血色,心想:“这萧峰的性子甚是刚烈,我将他囚于狮笼之中,折辱得他好生厉害。此刻既落在他手中,他定要尽情报复。”却听萧峰道:“陛下,这两位是我的结义兄弟,不会伤害于,你可放心。”耶律洪基哼了一声,回头向虚竹看了一眼,又向段誉看了一眼。

萧峰道:“我这个三弟虚竹子,乃灵鹫宫主人,四弟是大理段公子。此二人臣向曾向陛下说起过。还有一个二弟林梦,陛下已经认得。”耶律洪基点了点头,说道:“果然了得。”

萧峰道:“我们立时便放陛下回阵,只是想求陛下赏赐。”

耶律洪基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心想:“天下哪有这样的便宜事?啊,是了,萧峰已然回心转意,求我封他三人为官。”登时满面笑容,说道:“你们有何求恳,我自是无有不允。”他本来语音发颤,这两句话中却又有了皇帝的尊严。

“陛下已是我两个兄弟的俘虏,照咱们契丹人的规矩,陛下须得以彩物自赎才是。”

耶律洪基眉头微皱,问道:“要什么?”

萧峰道:“微臣斗胆代两个兄弟开口,只是要陛下金口一诺。”

洪基哈哈一笑,说道:“普天之下,我当真拿不出的物事却也不多,你尽管狮子大开口便了。”

萧峰道:“是要陛下答允立即退步,终陛下一生,不许辽军一兵一卒越过宋辽疆界。”

段誉一听这话,忙道:“正是,你答应了这句话,我们立即放你回去。三哥,你要契丹皇帝什么东西赎身?”

虚竹摇了摇头,道:“我也只要这一句话。”

耶律洪基脸色甚是阴森,沉声道:“你们胆敢胁迫于我?我若不允呢?”

萧峰朗声道:“那么臣便和陛下同归于尽,玉石俱焚。咱二人当年结义,也曾有过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誓言。”

耶律洪基一凛,寻思:“这萧峰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亡命之徒,向来说话一是一,二是二,我若不答允,只怕要真的出手向我冒犯。死于这莽夫之手,那可大大的不值得。”当下哈哈一笑,朗声道:“以我耶律洪基一命,换得宋辽两国数十年平安。好兄弟,你可把我的性命瞧得挺重哪!”

萧峰道:“陛下的性命固然贵重。但是普天之下还有比陛下更贵重的。”

耶律洪基一听此言自是大大的不爽,问道:“还有比朕的性命更贵重的东西?笑话,你不妨说来听听。”

“那就是普天之下百姓的性命,你这种生来就自以为高人一等的人是不会懂的。”萧峰还未回答就听身后有一人率先说道,原来众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林梦已然悄无声息降临在战场。

耶律洪基回头看见林梦。从林梦突然出现在南京城,到他之前所做的种种,再到现在他现身在萧峰的营救队伍中,耶律洪基即使没有在南京城坐镇,那里发生了什么也能猜得八九不离十,眼前这个他一直都没有放在眼里的人竟然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简直奇耻大辱!

“林梦,好,好,我之前竟小瞧了你。”耶律洪基怒急攻心,回过头来指着林梦对萧峰说:“你的条件我可以答允,不过必须要搭上他的性命。”

“大哥,这……”萧峰虽然希望得到耶律洪基的承诺,可是要以结义兄弟性命来交换那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可以。”林梦上前几步,“可如果你取了我性命之后又反悔呢?”

“我们契丹人一诺千金,不似你们这些南蛮出尔反尔。”

“好,我便信你。”说着林梦将战斗服脱下,向耶律洪基走去。

萧峰见林梦真要以自己性命换去耶律洪基的承诺,忙阻拦道:“二弟,万万不可。”

段誉和虚竹也一边一个拉住林梦手臂,“二哥,不可。”即便段誉见过林梦令人死而复生的本事,可如果他自己都死了又怎么办?

“怎么不行?”林梦拨开段誉和虚竹继续向前走,“以我一人性命换宋辽两国几十年的安宁,很划算啊。”说话间他已来到崖边,与耶律洪基洪基面对而立,“动手吧。”

耶律洪基环顾四周,迟迟不肯动手。林梦知道他是怕取了自己性命之后萧峰等人再来报仇,于是对三位兄弟道:“今日我自愿以性命换取辽国陛下之承诺,只要他答应永不犯宋,你们便要放他安然离去,不可为我报仇。”

面对大辽几十万雄兵以及林梦灼灼的眼神,萧峰三人终于勉强点头应允。

林梦为保大宋平安从容赴死的做法无不令武林群豪动容,也不知谁带的头,群豪皆翻身下马,跪下向林梦拜了三拜。场面悲壮的让林梦差点都觉得自己是那英勇就义的大英雄了。

是的,林梦当然不可能牺牲自己,他不过是要在耶律洪基面前做一出戏而已,欺负的就是他什么都不知道。

耶律洪基可管不了那么多,见萧峰三人应允,当即拔出宝刀对着林梦胸口用力刺去,然而一刺之下竟没有扎进胸口去。耶律洪基顿时惊疑不定: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竟可以做到刀枪不入吗?他现在是不是反悔了?他想怎么样?杀了我?

“唉。”林梦也没想到只是战斗服配套的紧身衣防御力也这么强,叹口气,双手握在耶律洪基持刀的手上面,用力,长刀破开外衣之后顺利贯穿林梦胸口从另一面穿出。

耶律洪基没想到林梦竟如此决绝,微微有些发怔,不自觉间松了持刀的手。

做戏做全套,林梦忍着剧痛将胸口长刀抽出,甩手掷到耶律洪基脚边,“我的性命你已取走,接下来该你兑现诺言了。”说罢,身体向后一仰,跌入那悬崖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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