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怎么了怎么了?”志贪急忙起身,站到英阳身旁。
“这是什么?”英阳将假胡子举高,又看向志当道:“难道他是阉人?我说呢……我说陆承宗怎么踢、他都没事呢!”
“啊!不会的、不会不会!万万不会……”志贪抓起假胡子大惊失色,叫道:“这是怎么说的?这怎么可能?不可能!”
“哎志贪——怎么回事啊这是?”陆承宗见此奇景,酒醒了一半,怪叫道:“黄门怎么能出家啊?你们这中林寺咋回事?怎么什么人都有?找这种天阉不男来练铁裆功,这不蒙人么?退钱退钱!”
“啊!陆爷英爷,您二位别急啊——”志贪一听说“退钱”,慌了神,急道:“我看看去,这志当怎么会是黄门呢?不可能不可能的!”
“不用看了——”英阳不耐地摆了摆手,端起酒碗饮了一口道:“我踢一脚就知道了,肯定是没家伙——”
“不能不能,绝对不能!我看看……”志贪说着,探手在志当胯下摸了一把,忽是僵住。
“摸着啥了?”陆承宗探头道。
“……呃……肚子……”志贪缓了下神,又道:“我再找找。”
“行了,你也别找了!”英阳坐回座位,道:“赶紧把他轰走……娘的,平白败了好兴致,你说怎么赔吧?还他娘的中林铁裆功,什么玩意儿啊!”
“英爷您别生气啊,等等啊等等——”志贪见志当还在地上滚动,忙出门叫来几个沙弥,七手八脚将志当抬了出去。
“二位爷,实在对不住!”志贪擦了把汗,喘息道:“这……这是怎么说的呢?志当都演练十余年了,莫非……莫非近日才变成……”
“蛇鼠一窝!你就别替他美言了——”陆承宗捏着个鸡爪子,指着英阳道:“若不是我们兄弟农活干惯了,腿力甚健,这一般人还真试不出来!”
“是啊是啊——”志贪挑起大拇指,赞道:“英爷真是厉害!一脚就将那死胖子踢飞了,莫非您老是练家子?”
“练什么啊练?”陆承宗瞥了英阳一眼,向志贪喝道:“我不都说了么?练农活练的……怎么办吧你说?本来正兴头上呢,忽然来这么一出,还让不让人高兴了?”
“高兴高兴!咱接着高兴,我们这儿还有许多好玩儿的呢——”志贪陪笑道:“我再去叫几个来,保证一个赛一个的好玩……”
“得了,你也别叫了——”英阳将酒碗墩在桌上,不屑道:“我看都是些粗笨汉子,叫多少都一样……”说着又转向陆承宗道:“杨简哥那边也去了不少时候了,咱去找他回来吃酒吧!”
“啊!好啊——”志贪乐得将话头岔开,忙道:“杨施主在那边焚膏继晷、苦读经书,得赶紧将他请回来才是,别读太多了伤着身子……”
“嗯,你要不提我都忘了——”陆承宗向英阳道:“走,找他去吧!”
陆承宗虽已喝得半醉,但找灵书这等大事怎会忘掉。他是怕志贪打扰,所以故意拖延时间。不过杨简这一去也有两三个时辰了,此时还未回转,别是出了什么岔子。
“走——”英阳转向志贪道:“让他们把这地上打扫打扫、把酒热上,再添八样素菜,待我杨简哥回来吃!”
“您老放心吧,我这就去安排——”志贪一边说着,一边向陆、英二人道:“二位这边请,我带你们去找杨施主。”
*
寺中行了一时,来到后院。
离着老远,便见一座楼宇高大宽广,虽已入夜,但仍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藏经阁晚上还这般热闹?”陆承宗心中一突,转身问向志贪。
“是啊!嘿嘿——”志贪笑道:“如杨爷这般寅夜苦读的,可大有人在啊!还不都是为了先睹为快,找到自己心爱的养生秘术?哈哈哈……”
三人还未走到楼前,便听得喊叫声远远传出——
“我要这本!”“哎,这本是我要的啊!”“我早就订好的!”“谁说的?是我早说好的。”
“喂,这位师父,还有没有比这画得更……更那啥的?”“咦?这本不错嘛,怎么早没看到,这些我都包圆了!”“哎这位兄台,这不妥吧……你怎么能一人全要了呢?”
“哎呀呀——大家不要挤,都有都有!我们寺里正连夜赶印,要多少有多少,不要抢不要抢!”
“喂——七百八十五号是哪位?订的五十本《天地交欢阴阳大悲赋彩画本》已经新鲜出炉啦——哎不要抢不要抢,您是这号吗?不是可不行……”
英阳走在最前,刚要入殿,却被门前的值守僧人拦住。那僧人道:“施主留步,寺中重地,有僧牌方能进入……”
“不要阻拦——”志贪扬颈叫道:“这二位是我带来的客人。”
“噢?好好,请进请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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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英、志三人跨进殿内,只见厅中如酒肆茶楼一般热闹,几百号人围堵在几条长案前吵吵嚷嚷,乱成一团!
再看圈外的长凳上、桌案上、书架上、窗台上、佛像上……尽是手捧书卷苦读的游客——这刻苦劲儿若用在四书五经上,只怕每年的状元皆出于此处……
“我在这里把门——”陆承宗随手抄起一本画册翻看,向英阳道:“你去找杨简。”
“凭什么我找啊?”英眼亦是抓起一书,斜眼道:“我平日里读书太少,正好补补课,机会难得——还是你去吧……”
“你就别补了!”陆承宗抢过英阳手中书卷,不屑道:“再补就流鼻血啦——”
“谁流鼻血了?”英阳心虚地抹了一把鼻子,叫道:“我正要败火呢,流就流了,你去找——”
“哎!二位不要争,这书还不有的是?——”志贪忙劝道:“这样吧,我去找杨施主,您二位就在这里挑书吧。如果缺货回头告诉我一声,我给你们找来……”
“只要是带画儿的、每样两本!都算他帐上——”英阳指着陆承宗道,旋又扔下书卷,向志贪道:“算了,我跟你一起吧。”
“不用不用,真不用……”志贪推阻道:“您老就在这儿挑书吧。”
“算了,一起去一起去!”陆承宗亦是放下书卷,叫道:“找到杨简再看也不迟!”
*
这楼内不但一层有数百人,统共三层每层都是密密层层挤着人群。陆、英、志三人上上下下找了几回,也未见到杨简踪影,最终又回到大门处。
“哎?这厮——跑哪儿去了?”陆承宗皱眉道:“不是说来这儿看书么?”
“不会是流鼻血过多、晕过去了吧?”志贪顾盼道:“要不我到后院的疗伤处看看,有没有杨施主?”
“不能!”英阳斩钉截铁道:“杨简哥不是这样的人!他节俭得很,即便是流鼻血也会往肚里吞的,绝不会失血过多!”
“去!你懂个屁——”陆承宗拱了英阳一把,又向志贪道:“你们这藏经阁,只此一处?”
“是啊,就这一处,再没别的了……”
“真的么?”
“哎等等……”志贪面色忽变,看向陆承宗试探道:“陆施主,你莫非、说的是那个藏经阁?”
“藏经阁还有哪个?”陆承宗疑道:“你们这里有几个?”
“陆施主你过来——”志贪跨出大门走下台阶,招呼陆、英二人下来,又向上指道:“你们看看,是这个么?”
陆、英二人走下台阶抬头仰望,只见门上匾额书着三个大字:“藏精阁”!
“这字……好像有点儿不对吧……”英阳嘀咕道。
“蠢货——”陆承宗白了英阳一眼,转向志贪叫道:“这是什么玩意儿啊?我要找那个藏经阁!谁要藏这个精啊,我要找藏那个经的藏经阁!”
“哦!明白了明白了——”志贪恍然大悟,叫道:“您老早说啊,我们这儿的人都是来这儿啊,那个在那边呢……”
“那边是那个藏经阁?”
“是是!”志贪忙不迭地点头道:“您老早说啊,我还以为你们要来这个呢……您说也是,杨施主去那个藏经阁干嘛啊?早知道还给他什么僧牌啊?那地方都没人去——”
“行了行了,少啰嗦了!”陆承宗挥手道:“快走快走!”
*
未几,三人转到真正的藏经阁下,只见这里虽也灯火明照,却是鸦雀无声。
临到门首,陆承宗四下细观,并未看出半点“大悲结界”的痕迹。当然以他的道力,看不出来再也正常不过了。
英阳跃上台阶一掌拍开大门,向内大喝道:“杨简?杨简哥,你在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