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无信一声令下,数百名武僧鱼贯而出,将秃头老者和数十名黄衣人团团围住。
秃头老者岂容众僧摆阵,振臂呼喝,率黄衣帮众上前猛打。身影闪数,登时击倒数人。
可这数百棍僧还真不是吃素的——呐喊声中举棍擎枪、层层拥上,打也打不过来。虽被黄衣人冲得东倒西歪,最终仍是结成大阵。
这“五百层天外天罗汉大阵”系高人传授,乃中林武僧的镇寺之宝,平时没少演练。
再看阵中忽是涌起几座人塔——塔上无信高声嘶吼,踩在两层弟子肩上镇守一方,直如点将台上的将军一般!其余四个方位的人塔上,正是他的四位师兄——无仁、无义、无礼、无智。
无信不知从哪儿抽出一根锡杖,指向圈中被围的鹿仙岭众匪叫道:“小的们!给我狠狠打!”
众武僧吐气开声、人影穿梭,列成八道圈子团团围转——此棍方才落下、后棍继而戳出,端的是密不透风!
那秃头老者武功虽强,也架不住这般层层叠叠的枪棒。只见他上蹿下跳、辗转腾挪,拼尽全力又击倒数十武僧。可前人倒下,后人立时补上,这大阵,竟是个重重无尽的死局。
拼了一时,惨叫声起,秃头老者终被打落在地。他这一倒,其余的黄衣帮众再也支撑不住,悉被打倒。众武僧齐拥而上,将倒地众人又补了百千万棍。
“停手!好了——住手!”无信喊叫喝止,众弟子渐渐停手。
“怎么样?”无信跳下人塔,摇头晃脑走到秃头老者身前,笑道:“区区匪类,还敢与我中林武僧争辉?”
“呸!”秃头老者虽被打得鼻青脸肿,却不服气,怒道:“仗着人多势众有啥得意的?老子告诉你,让你交出的东西赶快交,不然一会儿可就追悔莫及了!”
“哟嗬——”无信看向两边笑道:“都到这步田地了,还嘴硬?老衲倒要看看,凭你们这几块料,怎么让老衲交出东西?”
“有种你再等个一时三刻!”秃头老者看看天色,厉声道:“到时候叫你哭爹喊娘!”
“等?——还等什么?”无信挥手道:“把这干匪类押起来移交官府!请老爷们作主,把他们都给砍了头!”
“是!”众僧齐上,用枪棍将秃头老者连同黄衣人统统架起。
“大家都来看看!”无信双手拢在嘴边,高叫道:“大家都来看看,就是这干宵小盗了我们的银子,贫僧一定禀明官府,尽快追查!”
因众武僧倾巢御敌,许多游客借机挤了出来,闻言叫道:“既是这些贼人盗的,那与我们无干了。快放我们走吧!”
“是啊!放我们走吧!”
“哎——这会儿还不行——”无信探手阻道:“诸位不知,你们当中必定藏着盗匪同党,若非里应外合、偷隙觑空,诸位看看——就凭这些孬种,怎能闯进寺中府库?所以呢……还要请诸位在敝寺盘桓数日,待我们排查清楚,再恭送诸位回府……”
“啊?还要数日?”
“不行!快放我们回去!”
众武僧哪管这些喊叫,在无信授意下,挥枪舞棒将游客逼回。
*
“什么排查清楚……”陆承宗坐在墙头笑道:“还不是扣住这些肥羊,逼他们多花银子,捞回一些损失……”
正说着,几声厉啸远远传来,刹那间阴风四起——广场上本是晨光朗朗,竟似变得愁云惨雾!
哀号声骤然暴起——数百武僧加上数百游客,在寺门外的广场上本来堆成一片——此时这人潮竟如被铁犁翻起的泥土,随着五道黄影疾冲而进,所经之处人群被高高抛起。奇的是这些人并不落下,姿态各异竟凝在半空!
无信扭头见此奇景,直惊得双目暴突,嘴张得能立着放个鸡蛋。
此时正中黄影冲到他身前,轻声问道:“还打吗?”说罢回首挥袖,卷在半空的百余人摔落尘中,登时又响起一片惨叫。
另外四道黄影围聚过来,无信看去,这五名黄衣男子面无表情、竟是长得一模一样!
见无信呆若木鸡,为首那黄衣人又道:“还打么?”
“打……打……”无信猛然惊醒,颤腮摇手道:“打不得!打不得啊!”
“好,算你识相。”为首黄衣男子淡淡道:“老子是鹿仙岭的杜克金,这是我四个兄弟。”
“几位上仙大驾光临——”无信立时跪倒,作礼高叫道:“敝寺荣幸之至啊——之至!”
“至个屁!”杜克金打断道:“我们要的东西,拿出来!”
“上仙有所不知——”无信哭丧着脸叫道:“我们的钱银真被盗了,出家人不打诳语啊!”
“你也算出家人?”杜克金冷冷道。
“在下的确是啊……”
“那口铁箱呢?”
“也一并被盗了……哎呀上仙!”无信见杜克金面色不善,忙道:“天地良心啊阿弥陀佛!我们将财宝都放在了一处,能不被盗吗?下回注意了……还请上仙明察!”
“真的?!”
“上仙爷爷哟!”无信都快哭了,哀声道:“您看我们这样……能骗您老吗?”
其实无信说的对,游客中确有鹿仙岭盗匪的同伙,已将昨夜寺中被盗之事禀告杜克金。
虽然懊悔晚了一步,但见无信如此,杜克金也知道多说无益,想了想道:“老子还有事,所有人不许离开!”
“啊?还有啥事啊?”无信以为杜克金要杀人灭口,抖着胖脸慌道:“几位上仙放心,我等绝不会将今日之事说出去——上仙们只是来寺中作客,我们能说啥?”
“少废话!”杜克金回首看看天色,道:“你们等着就行了,时辰一过便可走了。”
“时辰?什么时辰?”无信纳闷——刚才那秃头老者就说什么“再等个一时三刻”,可今天不年不节的,有啥可等的啊?
杜克金缓缓扫视众人,忽是身形拔起、浮在半空高叫道:“你们都在这儿等着,如有违者——”衣袖挥处,一名游客连叫声都没发出,便化成一团血雾!
“啊!”游客武僧见此情形哭嚎成片,却不敢移动分毫。
*
“这怎么办啊?”陆承宗皱皱眉,转向杨简轻声道:“咱们冲吗?”
“等等!”杨简阻道:“不知他这是什么邪功,只怕冲不过去。”
“我看也未见得!”英阳撇撇嘴道:“用我的神拳,上去就能打死一个!”
“你再说!我不是说过不许你再用那拳法了吗?”杨简厉声道:“什么时候调养好了再说!”
“那就算了呗,看戏、看戏……”英阳见杨简发火,不敢再言。
“咚”!
一声轻响,清清楚楚传入众人耳中。
“咦?这是什么?”英阳四下寻找。
“咚——”又是一声震响。
“谁家敲鼓了这是?”陆承宗也是好奇,转头忽是吓了一跳,只见杨简抚着心口、额上冷汗沁出,忙问道:“杨简你怎么了?”
“这、这鼓声……”杨简面色纸白、大口喘息道:“好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