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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熙凤姐戏语说终身

贾母黛玉二人听言这才止住悲声,早有一个高挑个,细眉眼的标致丫头,走上前来用帕子仔细地为贾母擦拭。黛玉心想,这定是外祖母的贴身长房丫头鸳鸯无疑了。那方才劝说的妇人,便拿了帕子帮黛玉拭泪。贾母见了笑道:“瞧我这老糊涂,都忘了让你认人啦!”说罢手指着为黛玉擦泪的那位妇人说:“这是你二舅母。”黛玉知道二舅贾政是娶了王室旺族之女,这位应是王夫人。遂急忙弯身施礼,柔声唤道:“二舅母。”正叫着,那边又走来一个与王夫人年级相仿,中等个,长脸庞的妇人,黛玉心想这是大舅母——刑夫人无疑了,果然又听贾母说道:“这是你大舅母。”黛玉也连忙拜过。

接着又走过来一个面目敦厚的少妇,那原是先珠大哥的遗孀——大嫂子李芄。二人厮认一番后。黛玉见她身后站着三个穿戴打扮皆相同的女子,面貌也都俊俏,只是各有各的不同,一个腮凝新荔,文文诺诺;一个顾盼神飞,见之忘俗;一个形容尚小,样貌俏丽。这分别是大老爷房里的迎春长黛玉一岁,黛玉便唤作二姐姐。一个是二舅贾政姨娘所生的探春,因比黛玉小一岁,黛玉便唤作三妹妹,那最小的是东府里贾珍大哥的妹子惜春,黛玉便唤作四妹妹。一时都认过了,大家方都坐下来。贾母只拉住黛玉的手在床上坐了。

刚坐下,就听得门外响起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该打,该打,天天想,夜夜盼的,怎么今来了到没得远迎呢?”黛玉心内暗忖,贾府规矩繁冗,从下人到主子无不敛声屏气的,这个女子怎么敢如此放肆呢?难不成是母亲与自己提到的那个刁钻泼辣,八面玲珑的贾琏之妻,名唤王熙凤的?正想着,那王熙凤便走了进来。

这王熙凤本是二舅母王夫人的内侄女,自幼聪敏过人,虽没读过什么书,可独对管家算账有着独到的方法。嫁过来后,王夫人因觉年纪大了,这一大家子的事情着实累心,故而便试着让她帮衬操持,没想到她到处理的井井有条,上上下下无不打点得妥妥帖帖,再加上嘴儿甜,心儿活,很是讨贾母的喜欢,因此,她远比别人都有些体面,说话也自然放纵些。黛玉心想,这个人必有一番能耐,自己千万不能小觑,并竟自己还要有很长的一段寄人篱下的时间。若不小心得罪了她可不是玩的。

正想着就见一个打扮雍容华贵的妇人走了进来,但见她服饰华丽如晴空的彩虹,面容娇艳如盛开的牡丹,脚步矫健如风中的春燕。黛玉心头暗暗吃了一惊,心道:“贾府阖府这么一大家子人,也需得有这样的人才能管得了家。”遂忙起了身,待要施礼时,贾母道:“我的儿,你且等等,她是我们这有名的泼辣户,你不认得她!”说罢便抿着嘴自在一旁乐。探春向前悄悄地在黛玉耳边说:“这是琏嫂子。”黛玉躬身打礼道:“琏嫂子。”

凤姐却急忙扶住黛玉的身形道:“快起来吧,我的好妹妹,你这宝贝似的人物,原不需如此待我,我可承受不起呢!”扶起黛玉细看时,凤姐的心头也是惊叹不已,这普天下的美女原也见得多了,然黛玉如此美貌绝伦,高雅脱俗的样貌,今天才是头一次见呢。于是忙不迭的恭维说:“哎呦呦,天下竟有这等标致的人物,我今可开眼了!有个事需得讨老太太的示下了?”

贾母不解,因问道:“什么事?”凤姐手拉着黛玉的手送至老太太身边说:“我倒要问问,老太太到有什么妙法,竟使得姑妈生出这人间绝色的美人来?”贾母笑道:“你这却问错人了,此事你需问你苏州城的姑妈去!”凤姐眯着那细长的丹凤眼说:“不用问,我也知道,还不是因为我们老太太年轻时就是那旷古少有的美人?如此才有了我那倾国倾城的姑妈,再如此也才有了我这个美貌绝伦的妹妹了!”贾母听她一番恭维的玩笑话,忍不住笑道:“该打,该打,我就知道,你又变着法编排我呢!”凤姐却故作叹气道:“平日里老太太只埋怨我糊涂,今日好不容易聪明了一会,还要被老太太打,这却叫我怎么好呀?”说着,竟装模做样的以袖拭泪起来。如此举动,不由逗得众人皆笑起来。

贾母道:“这凤丫头的嘴呀,真真是了不得了!明个便不要在府里呆着了,自该去说书讲经才是呢!”贾母因刚大笑过,这会子一说话,冷不防有点岔气,黛玉急忙轻轻为她推揉。贾母只觉很是受用,因又回想起,贾敏幼时也有此之举,便更觉着万分亲切。遂说道:“也难怪你们都喜欢她,这孩子真是像极了她母亲,想当初,我那敏儿,是最讨人喜欢的一个孩子,只可惜就因我太过宠溺她,才由着她的性子嫁到了那么远的苏州,让我们母子不得相见!”说罢眼圈竟有些微红了。

凤姐见状急忙言道:“如今我这妹妹来了,还不全当是姑妈在眼前一样吗?”贾母道:“你妹妹不过在这里住些日子,为我解闷的,待过些日子,还是要回去的!”凤姐转了转眼珠道:“要留下妹妹还不容易,老太太这么聪明的人怎么想不起来了?只要让她成了贾家的人不就成了?”

贾母听此话,不由笑道:“这凤丫头,倒真是说到我心里去了!”众人皆知此话的含义,遂都抿嘴笑起来。然王夫人却悄然瞪了凤姐一眼,众人皆未察觉,但却未瞒过凤姐和黛玉的眼睛。凤姐自知自己说错了话,不得姑妈的意了,于是便缄口不语了。黛玉只在心中暗气凤姐,怎么到将自己的终身大事拿来说笑了?想我黛玉的终身岂能任凭你们左右呢?从王夫人的眼色中,黛玉也看出王夫人对自己的一种敌视。方才为自己温柔拭泪一举,也不过是在老太太面前应景的。凡此种种,黛玉只在心中思忖,面上却未露分毫。

想那凤姐如何玲珑的一个人,须臾就又找到了话题,说到:“观妹妹气色不是很好,想是旅途劳顿了?”贾母听此说,也忙观察黛玉,却觉黛玉似有先天不足之症:“因说道,你这妹妹我看身体弱得很,凤丫头你需留心为你妹妹配些对症的丸药才是。”凤姐急忙点头称是,又拉过黛玉的手,说了一些不要想家,有事尽管对她说之类的话。黛玉便笑说:“多谢姐姐费心。”贾母因想到侍候黛玉的人,遂丫头就传雪雁进屋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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