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淑怡嗤笑道:“什么形象?在公司里注意形象,在酒吧还得注意形象?一把年纪了,你当我钓小伙儿呢?”说着便一口饮尽了杯中的残酒。
崔理事轻叹着说道:“我送你回去吧,时间不早了。”说着便上来搀扶李淑怡的臂膀。
李淑怡挣脱道:“我没醉,就是有点儿晕。”边说着边一步三晃地往门外走,崔理事于一旁照应着,生怕其有个闪失,待二人来到车里,崔理事驱车驶向大道。
坐在车后座的李淑怡微闭着双眼,轻声问道:“崔理事,你为什么放着韩国大学教授的位置不做,偏偏来到刘致远的手下为人打工呢?”
崔理事通过车内的后视镜瞥了一眼醉眼惺忪的李淑怡,但并不搭话,只是继续开着车。
李淑怡见其不答,继续问道:“中国到底有什么吸引你的地方,你竟然不远千里地飘洋过海,来这里遭罪?”
崔理事只搪塞道:“你醉了,睡一会儿吧,我来中国只是有事情要做,并且,我并不觉得是在遭罪。”
李淑怡嗤笑道:“说谎,你就不能说一次实话吗?把你心里想说的话说出来。”
崔理事又看了一眼李淑怡,只轻叹着气,并不言语。
李淑怡这时开口说道:“所以说你不行!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你觉得我幸福吗?这就是你当初‘以为的幸福’呀?‘???’(大坏蛋)。”崔理事只是一言不发地默默倾听着。
李淑怡继续说道:“生活…有锦衣玉食当然是幸福的,但是你个‘??’(傻瓜)呀!人呀…人才是重要的呀!你个‘???’(白痴)。”
崔理事边开着车边思忖道:醉了…是醉了…都用中国话带着韩国话骂人了……
李淑怡星眼朦胧地接着说道:“如果有下辈子,我真的不想再见到你,如果你有中意的人了,一定要记着,拿出勇气来!”说完便长吐一口气,好像那积攒了几十年的怨气一下子吐了出来。
崔理事面露难堪之色,通过后视镜,看着镜中的李淑怡昏昏欲睡的模样,那眼神之中,脉脉地闪现着丝丝温情,又似乎隐现着缕缕歉意,继而轻叹着,似乎那长长地一声叹息,饱含了诸多遗憾和惆怅。
直至车于家门前停住,崔理事扶其进到厅堂,两三个家佣将其接了过来,从卧室中走出来的刘致远寒暄道:“辛苦你了,崔理事。”
崔理事躬身一礼,便转身出了门。
李淑怡则缓步轻摇,在两三个家佣的扶持下,醉眼朦胧地来到厅堂,头重脚轻地倚倒在沙发上。
刘致远这时发话道:“你们赶紧把她扶到洗漱间,给她换洗一下。”
那两三个家佣支应着便欲去扶李淑怡,李淑怡一把挣脱,醺然道:“别碰我!都下去!”
那两三个家佣一时愣在原地,纷纷看向刘致远,这时李淑怡又面带笑意地对刘致远发嗲道:“亲爱的~老公~你过来~”
刘致远以为李淑怡有话要说,便对那两三个家佣吩咐道:“你们去把洗漱间的水放好。”家佣们纷纷支应着便退下了。
刘致远来到李淑怡的对面,面无表情地说道:“想跟我说什么?”
李淑怡半睁着醉眼,呢喃道:“你爱我吗?”
“么?”刘致远乍闻此言,心想:这婆娘醉得不轻啊!
没好气儿地说道:“都一把年纪了,注意点儿身份,也不怕被人笑话!赶紧起来!去卫生间洗洗。”说完便欲起身离开。
李淑怡却不屑一顾地醉言道:“年纪……身份……这些都算什么?我李淑怡在你的心里,到底算什么?”
刘致远一脸地不耐烦,打断道:“你闹什么?都多大岁数了,还爱不爱的?你爱过我吗?还问我爱不爱你,真是,赶紧起来!”
李淑怡被刘致远没有好气地顶撞了一通,酒劲反了上来,暴燥地言道:“我闹?是我闹吗?我为什么闹你,你不知道吗?我嫁给你将近三十年,你什么时候把我当过妻子,当过女人?”
刘致远也气血上涌地争辩道:“我什么时候没把你当成妻子了?户口本上结婚证上,哪个没写明白你不是我的妻子?不把你当女人,真是!够让人无语的!你不是女人难道是男人啊?别说这些没用的,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大半夜的……”
李淑怡见刘致远仍不给其好脸色,便接着与其争吵道:“你少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明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你就是不把我当人看!”
刘致远毫不示弱地回敬道:“你做过什么事情了,要我把你当人看?让你‘下个蛋’你都‘下不出来’,还把你当人看,真不知道你活着干什么?”
此言一出,如同旱天里劈下个五雷轰顶,江海上骤翻起惊涛骇浪!
那李淑怡被一语惊了个酒醒神清,猛然站起身来,摔下手中的皮包,打翻了茶几上瓜盘果枣,声嘶力竭地咆哮道:“刘致远!你个王八蛋!没良心!你简直不是人!我生不了孩子是我的错呀!是我不想生吗?你简直就是强词夺理欺负人!无耻的伪君子。”
刘致远看着满眼血丝,怒目圆瞪的李淑怡,原本优雅尊贵的气度如今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刘致远只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像个怪物一样,只淡淡地说道:“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简直就像个怪物,你赶紧洗洗去吧!”说完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李淑怡不依不饶地怒叫道:“你才是个怪物!我是怪物的话,也是你把我变成怪物的!”
李淑怡怒视着刘致远离去的背影,胸中一阵抑郁涌上心头,伴随着阵阵酸楚,但却欲哭无泪,直气得嘴唇瑟瑟发抖,颓然地坐在沙发上,迷离的眼中,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只觉得那一圈一圈的光晕,仿佛带她回到了25年前:
1987年,刘家别墅,一个娇柔旖旎,春意满怀的窈窕女子站于玄关处。
这时,从门口进来一个手抱着婴孩儿的青年男子,那女子原本笑意盈盈的面容骤然消失,一脸惊异地问道:“致远,这孩子…哪来的?”那年青男子正是年青时的刘致远,而那貌美女子便是年青时的李淑怡。
只见刘致远神情严肃地说道:“从今天起,这孩子……就是我们的孩子了,你就是她的妈妈!”随即便向厅堂走去。
“什么?”李淑怡难以置信地说道:“这…这不是真的吧…致远…你不是逗我的吧……是吧……难道…你去领养了?那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李淑怡边问边跟在其后问道。
刘致远回过身来严肃地说道:“什么领养?这是我的血脉!我生的!你既然生不了,那只能我想办法生了!”
李淑怡仍不敢相信地问道:“嗯?你生……这是…这是什么意思呀?”
刘致远只回避着说道:“你不用管那么多,总之,这孩子是我的血脉,你就当她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就行了,其它的事情你不用管。”说完便回到卧室,继续逗着怀里的婴儿。
李淑怡满眼迷茫地站在原地,心头涌起了无数个可能的想法,但是始终不相信她的丈夫会那么做,一时蓦地不知所措。这促使着她在接下来的数日里不停地打探……
终于,在一处红砖矮楼里,找到了一个面容憔悴的貌美女子,待表明身份之后,那女子面色慌张,不知所措。
李淑怡忿然道:“为什么那么做?为什么偏偏要来扰乱我的生活?为什么?”
那女子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夫人…夫人……对不起…对不起……我也是没办法……我…我需要钱…真的…我和老板没感情…真的…不骗你……只是帮他生个孩子…真的…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李淑怡两眼迷茫而又愤恨地说道:“钱?为了钱?为了钱…连孩子都能卖?你是人吗?你不是人呐!连畜牲都不会卖自己的孩子,你竟然连孩子都能卖!你不是人呐,你不是人呐!你不是人…不是人……”
李淑怡越说越是气愤,继而拿起手中皮包,连抡带打,声嘶力竭地抓着那女人的头发,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也难消她心头之恨……
李淑怡自那女子的家中出来,神色黯然地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来到一处小学校,看着教室里正在为学生们上课的一位年青男子,李淑怡的眼中闪闪着点点泪光,眼神之中,似有憧憬,又似有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