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边关大漠，星月如钩，空旷的原野传来得得的马蹄声，萧郎载着兰珠，一直奔到一处小小绿洲地带，见林中有溪水潺潺，这才停下来。他跳下马来，猛灌了几口水，内伤外疼同时袭来，感觉全身无力，坐倒在一棵树下。
“放……开……我。”微弱的呻吟声从马上传来，兰珠抬头，她还在被捆绑着，整个过程中不管萧郎与安候对战时还是奔逃过程中，她都是脸朝下，加上被先前安候一掌打得有点神志不清，也没看到事情经过，只记得混乱中好像自己被人救了。现在清醒过来看到一个穿普通兵卒衣服的汉兵，本能地认为自己是被他乱军中给救到了城外，她也不觉得小楼城还有解围的可能，那么这个士兵应该算个逃兵。
萧郎想起身，但又无力地跌坐下去，他本来无意救人，只是兰珠刚好在马上才顺手把她带了出来，现在伤痛不已，也懒得理她。
兰珠叫道：“你……我是兰珠郡主，快放了我。”
萧郎只是闭目养神，她怒了，一个小小兵卒居然对郡主不闻不问，“你是谁的属兵，敢不听我号令？”
萧郎这时气息稍平，这才站起来把她拉下马，解了她的绳子，只是他动作实在不够轻柔，生生拉得她跌下来，解绳子时扯得她勒得手臂生疼。
“你轻点。”她更怒了，作为总兵大人千金，这天关的将士谁遇到她不是诚惶诚恐，这个兵卒真是好生无礼。
“你叫什么，谁的属兵？”她怒问。
萧郎继续闭目调息，同时脑子想起了刚才安候精骑围攻他时的阵法，这种阵法同狼王带领他群狼出猎的阵法似乎相似，但又颇有不同，他心想人的斗法与兽果然有很多不同之处，细想其中关窍，没搭理她。
“喂，你是哑巴吗？我问你名字。”
“我叫……”萧郎想了想，道：“高良。”他想自己还是不要暴露身份，免得别人问长问短。
“你属哪个守备？”
“我是朱崇守备的。”他也只知道朱崇的名字，就顺口说了他。
“你……你可知道我是谁吗？”
萧郎摇头，她怒道：“我是兰珠郡主，总兵良成玉之女，你怎敢无礼？”
提到良成玉，萧郎想起了良成玉在自己面前跪拜，满嘴官腔的样子，道：“原来你是他的女儿，那个人很啰嗦呢。”
“什么？”兰珠以为自己听错了，一个守备的属兵，居然敢说总兵大人“啰嗦”，这简直翻了天了，“你你你……你好放肆。”她抽出马鞭要抽他。
“干什么？是我救了你，你居然要打我？”萧郎斜了她一眼。
兰珠垂下马鞭，“好，就算你救驾有功，但你私逃城外，战时离营这总是逃兵之罪吧？”
“我不逃我们两个都会死。”
“身为汉军士卒，当以战死沙场为光荣，贪生怕死临阵退缩，你该当死罪。”
萧郎道：“我才不贪生怕死，我杀了很多敌人，实在是杀不动了，我又受了伤，呆在那是等死，又起不了什么作用，傻瓜才不逃呢。”
“哼。”兰珠不屑：“你杀了多少敌人？”
萧郎想了想，“记不清，有一、两百吧。”
“哈哈哈，我见过吹牛的，没见过你这么会吹牛的，你怎么不说你杀了一两万啊？”兰珠当然不信，此时萧郎全身酸软，精神不振，看在她眼里嘲讽道：“看你这脓包样，长得高高大大，站都站不直，还敢说自己能上阵杀敌？”
“我只是累了。”
“是啊，逃命逃累了，我们汉兵有你这样的人，真是丢人。”
萧郎懒得同她分辩，闭目养伤。兰珠见自己的喝斥没用，感觉挥拳打空了似的，她左右看看，“这是哪？你怎么把我带到这儿来了？”
“我也不知道，但这儿离城不远，你向南走就可以回城。”萧郎有点烦她，只想她快点走人。
兰珠道：“本来该追究你逃兵之职，但念你救了我，功过相抵，我也不追究了。”她也不打算理萧郎，想上马走人。
不料她一上马战马咴一声把她掀下来，这本是安候的马，对主忠心耿耿，萧郎如果不是能通兽语也驯服不了它，岂是兰珠说骑就能骑的。萧郎见她摔得屁股着地四脚朝天，不禁笑起来。
“你……不许笑！”她又羞又怒，堂堂郡主几时在人前有过这样的丑态，她想驯服战马，但她作战多时本来就没什么力气，加上这又是匹烈马，蹦跳挣扎就是不让她骑，她一恼火挥鞭就抽。
这一抽倒好，马咴一声冲了出去，这时萧郎又没同它交流兽语，它本能地奔旧主去了，有道老马识途，自然是回阳夷中军大营，萧郎又无力起身，没法拦它，眼睁睁看它跑掉了。
“蠢猪。”萧郎怒了，“你不会驭马你乱来什么，现在它被你吓跑了！”
兰珠脸涨得通红，几时被人骂过“蠢猪”这么难听的话，一气之下向萧郎挥鞭就抽。萧郎接住鞭俏一拉一扯，两人都没什么力气，顿时滚到一块，兰珠正好趴在他身上。
“你……你个登徒子！”兰珠虽是不让须眉但毕竟是个黄花闺女，羞愤之下忽然呻吟一声，就这样晕过去。
“怎么了？”萧郎见她仆地，看到背后她衣裳破裂，有一道很长的刀伤，想必是城头乱战时受的，她本来就疲惫已极，加上羞怒下创伤发作，一下疼晕了过去。
“蠢猪，受了伤也不调息。”他撕开她后背衣裳，清洗下她的伤口，又拔了些草嚼烂敷在她伤口，在丛林生存，他随狼王识得不少药用植物，这种草有止血止疼的功效，正好用上。
用碎布包好，他把她翻过来看有没有其他伤势，还好只有这道刀伤，但他掀开她胸前衣裳查看时，眼前一亮。
他看到兰珠胸口有浑圆的双峰，这让他回忆起儿时红鸾给他喂奶的一幕，红鸾对他极尽疼爱，断奶也很迟，在萧郎心中，不管什么吃的都比不上儿时红鸾的乳汁。
“她的胸口同娘一样呢。”萧郎心中全无邪念，又无男女大防的想法，“难道她也有乳汁？”
萧郎婴性大发，伏身含着她胸前突起吮吸起来，可是，这回可真的叫吃奶的劲都用上了也什么都没吸出来。
兰珠本来只是一时疼极暂晕，萧郎刚才摆弄她一阵已经开始醒转，朦胧中感觉胸口有异动，悠悠醒来，一抬头吓傻了，萧郎居然趴在她胸口“吃奶”！
“啪！”一声脆响，萧郎没提防猛挨了一巴掌，兰珠挣扎后退，捂住胸前，“你你你……你想干什么？”换了任何人都会认为萧郎在意图不轨。
“你……你干嘛打我？”萧郎莫明其妙。
“你……登徒子！混蛋！你……你毁了我的清白！”兰珠号啕大哭，这礼教森严的时代，就是碰到皮肉也会被视为有辱女儿家的贞节，萧郎这样做法，兰珠自觉还怎么嫁人？她心如死灰，又性子刚烈，像母老虎一样扑过来，一定要杀了萧郎。
“你疯了！”萧郎连连后退，他这时已力气稍复，兰珠羞愤中出手又毫无章法，轻易就闪开了，但见她形同疯狂，一定要同你自己拼命，萧郎不知她为什么这么恨自己。
兰珠手无兵刃，下下打空，但还是拼斗不休，萧郎怒道：“你听着，我娘说好男人不打女人，但对坏女人就不用做好男人，你要杀我你就是坏女人！”话是这么说，但他内心有种感觉，刚才伏在兰珠身上时，同与娘抱在一起感觉截然不同，体内涌起一种从没有过的冲动，说不清道不明，似乎她有什么地方吸引自己与她亲近。所以他觉得兰珠的“坏”同毒妃那种坏似乎不一样，他无法将她与坏字划上等号。虽然口中警告，但只是闪避没有出手。
“你才是坏男人，你是最坏的男人，臭男人死男人！”兰珠一边哭叫一边乱踢，但萧郎动作何其敏捷，打得气喘吁吁连他衣角都没碰到，兰珠累了，背后又有伤疼，不久跌坐在地上，心中绝望，伏地大哭起来。
萧郎等她哭了好久，问：“喂，你到底怎么了？哭什么吗？”
兰珠愣了一下，她望向萧郎，隐隐觉得不大对头，刚才几下她发现萧郎身手挺利落，在这种状态下，如果萧郎真要对自己不轨，自己可以说完全无还手之力，可他却一脸迷惑地站在那儿，兰珠看他的眼神，感觉一点没有淫念，很清彻的样子。
“你还问我怎么了？你刚才对我干了什么？”她怒道。
萧郎回答：“我本来给你治伤，看到你胸口同我娘一样，我想你会不会有乳汁，所以就试着吸了几下，但什么也没有，不就吸了你胸口两下吗？你又没让我喝到什么，你干嘛这么恨我？”
兰珠听得目瞪口呆，见他样子又不似做作，心想莫非这人是个傻子？
“你……你不是想非礼我？”
“非礼是什么？”萧郎反问。
“你什么都不懂吗？”
“我该懂什么？”
“起码你该知道女孩家的身体不能让人随便碰的？”
萧郎摇了摇头，他忽然想起了高子棋的话，那还是伪装的毒妃让他背她时，说道：“我记起来了，是有人说过我不能背寡妇。”他对高子棋关于贞节礼教的话没明白，就记住了不能背寡妇。
兰珠不禁扑嗤一声笑了，她没见过萧郎的神威，只觉得他有点傻乎乎的，心里不由信了几分，也许他真的什么也不懂，或者干脆是个傻子。
“又哭又笑，你真是个怪人。”萧郎怨道。
“我有你怪吗？”兰珠反斥一句，但又泛起忧虑，不管怎么说，身体始终是让他碰了，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杀了他，要么嫁给他，或者……自尽。
杀了他吗？他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她能摸到背后还有他给自己包扎的伤口，虽说碰了自己，但看起来他真的什么都不懂，有道不知者不罪，难道不明不白地杀自己救命恩人？
但更不能嫁给他，别说他只是个兵卒，同自己身份相差太远。何况父亲说了，自己是属于萧郎殿下的，将来还背负着家族荣耀的使命，怎么能突然就另嫁他人？
自尽？她更是想都不敢想，生命何其可贵，一定就为这么一场误会要去死？
一时她心乱如麻，怔怔地坐在那儿发呆。萧郎见她安静下来，也坐在她不远处问道：“为什么你的身体别人不能碰？”
她已确认他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也放下了羞怯，像回答小孩的问题一样：“因为我的身体是属于我未来的丈夫，除了他，谁也不能碰。”
“碰了怎么样？”
“碰了，要么我自尽，要么杀了你永远不让别人知道这回事，要么……”她终于没把嫁给你三字说出来。
萧郎眨眨眼，“我真不懂，被别人碰一下也值得去死吗？那要是不小心碰到的怎么办？”
“这是祖宗教训，不行就是不行。”
萧郎扁扁嘴：“我爹说，活着比什么都重要，虽然活着会有痛苦，但痛苦才能证明你还活着，活着才有幸福的机会。”
兰珠不禁看了萧郎一眼，她从前没听过这种话，虽然很直白，一点不像那些祖宗教训文刍刍的，但很有道理。
“你的祖宗是蠢猪。”萧郎接着道：“你更蠢，这样的话你也信。”
“你……”如果不是全身无力，她又要跳起来打人，怒道：“不许再说蠢猪。”
“算了，你这个怪人既然恨我，我不同你在一起就是了。”萧郎起身要走。
“你别走……”她好艰难才说出这三个字。
“干嘛？”
“你……你如果不把今天的事说出去，再送我回城，我就不怪你了。”
“你还怪我？我救了你，还给你治伤，只是因为碰了你一下，你就要杀我，现在你还怪我？就因为你那蠢得透顶的祖宗教训吗？”
兰珠知道同他说不通，道：“总之你答应就是了。”
“我又不欠你什么，干嘛答应？再说了，如果送你的话，就只能背你，那不又碰到你了？你又要杀我怎么办？”
“我不杀你，你只要到了城门附近悄悄把我放下就行了。”
萧郎觉得从道理上讲自己不必答应他，可是他心中有种感觉，听到她软语相求，那种亲近感又出现了，他觉得自己无法拒绝这个雌性动物的要求，道：“你说话算话。”
“当然。你只要答应我不说出去，我保证你以后能加官进爵。”
“才不稀罕。”萧郎看看天色，“好，我不会说出去，也会送你回去，不过天色太暗了，夜路不好走，明天吧。”
他说完在远处躺下，不一会就响起了轻微的鼾声，兰珠有点吃惊，这样的地方他怎么说睡着就能睡着？她想学着他席地而睡，但旷野寒风一吹，冻得她牙关直打战，又内伤外痛，好不难受。
萧郎睡梦中听到格格作响，却是兰珠冷得牙关交战的声音，他泛起恻隐之心，问道：“你冷吧？”
兰珠强撑着道：“没事。”但止不住全身哆嗦，忽然她感到一件东西盖下，是萧郎脱得赤着上身，衣裳全给她了，他自己就这样睡下，一点不惧寒气。
兰珠心里微微泛起一丝暖意，衣裳上还能闻到萧郎的味道，有两个人的衣裳盖着，她这才暖和起来，不久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阳光明媚，透过婆娑树影阳光映在兰珠秀美的面孔上，她幽幽醒来，听到哗哗水响，抬头看到溪水中萧郎正清洗身上的污血。他精赤身体，露出隆起的肌肉，兰珠也曾见过士兵赤身练武，但第一次看到如此完美的男性体格，强壮，英伟，当阳光照下，萧郎甩动头发的水珠，兰珠这才发现，昨晚因天黑没看清的脸，原来如此英俊。
她也注意到他身上伤痕累累，横七竖八简直都数不清，触目惊心，仿佛无声地诉说着这个男人经历过如何惨烈的战斗，就凭这些伤痕，兰珠实在无法把他同怯弱的逃兵联系到一起。而且这些伤痕一点不影响他的英俊，反而更添他的男子气概，就像男人的勋章。
萧郎面向太阳，做出怪异的朝拜动作，喃喃念道：“我是自然之子，我永不裁决自然，攻击自然，贬低自然，因自然赋予我攻击的武器，贬低她，即贬低我自己。”然后深深拜了下去。
这一刻兰珠看得发痴，她没听过这么怪异的祷词，也第一次见一个人对自己的信仰表达得这么自然而虔诚，虽然她没完全明白萧郎的话中深意，但能感觉他仿佛与周围自然浑然一体，如此和谐美好，仿佛一幅神圣的图画。
就在兰珠默默地看着他，忽然听到一声嚎叫，腥风扑面，一只豹子从外面扑跳进来，她吓得尖叫一声，本能地向萧郎靠来。
萧郎却面露喜色：“有吃的了。”向豹子扑过去。
“你疯了，快逃啊！”兰珠心想你手无寸铁，身上有伤，怎么同这丛林野兽相拼，但话音刚落，萧郎已腾空而起，一肘向豹子头部击下，砰！豹子脑血飞溅，萧郎双臂圈住它的脖子，肌肉弘结，用力一扭，咔嚓颈骨折断，豹子软绵绵地趴地。
兰珠吓傻了，不是被豹子吓的，而是被萧郎吓的，这几下干净利落，那豹子连发威的机会都没有就成了人家的猎物，真是太强悍了。
萧郎弄了些干草和木片，在干草丛中以钻木取火，半晌后，干草冒烟，他动作熟练，好像做过很多次了，趴下来在燃草中吹了吹，把木片放上去，很快燃起了熊熊大火。接着他徒手撕开豹子的外皮，让肉裸在外面放在火上烘烤。
烤肉的香味飘来，引得兰珠食指大动，咕咚吞了下口水。
“想吃就过来吧。”萧郎边在水中洗着水上血迹，一边抹了抹烤出油来的豹肉，“嗯……好香。”兰珠犹豫着走过来，问：“你家从前是猎户吗？”
“猎户？”萧郎想了想，“算是吧，我们的确靠捕猎才能过活。”
兰珠看看他的身体，“你很强壮又很有力气，看你的伤也像是打过不少仗的，怎么只是个小兵？”
萧郎边拨弄烤肉边道：“小兵挺好的，小兵可以冲在第一线，可以面对面和敌人作战。”
“你不想做个将军吗？做小兵出生入死多叫人担心啊。”
“我不用担心，我只要去做。我爹说，我们需要战斗，因为我们血管里流淌的是火。”
兰珠怔了怔：“血管里流淌的是……火？”她感觉萧郎给她的感觉越来越不寻常，“你到底是什么人？”
萧郎撕下一块烤肉递给她，反问：“你又是什么人呢？”
“我是总兵的女儿，兰珠郡主，百姓们还叫我西梁侠女。”
“不是这些，我是问你是做什么的？”
“我……”兰珠陡然语塞了，的确，她虽有诸多头衔，但并没有明确的职业。
萧郎扯下一块肉边吃边道：“就像你一样，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从前我是猎手，现在我是战士，那么将来呢？也许会是英雄？罪犯？还是个冒险者？我娘说，要证明自己是什么人，要花一生，你现在问我，我怎么知道？”
兰珠小口地咬着肉，又问：“那你打算干什么？”
“打算送你回去。”
“呃……我是说将来。”
“先打退胡人复兴大汉，然后回我爹我娘生我养我的地方。”
“那是哪？”
“在那。”萧郎遥指远处朦胧的青山和草原，兰珠道：“草原？森林？”
萧郎点头，兰珠心想看来他真的从前是山中猎户，也许因为久居丛林，所以不晓人事，这么一想她倒是理解了，山野孩子没读过书不懂礼数很正常，这么看来他昨天真的不晓得是在非礼自己。可是他又时不时冒出一些很深奥的话，听着像很有才情学问的人才能教他的。
兰珠问：“你读过书吗？”
“我娘教过我。”
“你娘有学问吗？”
“嗯，我爹和我娘都很有学问，我爹教我怎么生存，我娘教我怎么生存得更好。”
简单两句话，给兰珠一种萧郎的父母是世外高人的感觉，她到现在开始真的不敢小看这个“兵卒”，他朴素的智慧带着高傲的味道，一点不输给出身达官贵人的自信，甚至带着一种富贵者也难以领悟的超然，叫人仰视。
说话之间，两人不知不觉吃完了整匹豹子，萧郎固然是胃口奇大，但他尽量让兰珠先吃饱，这匹几十斤的豹子他只算吃饱了个八分。
“舒服多了。”他拍拍肚子对兰珠道：“吃饱我们该上路了。”
由于这时天色大亮，兰珠可以远远看到天关高大的城墙一角，知道离霜门并不远，她忽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一回天关，自己就要同他分手，可是她觉得他身上还有很多她想去了解的东西，生出一丝不舍之感。
但萧郎已经把她背起来向霜门进发，伏在他宽厚的背上，给人一种格外有力的感觉，甚至他背上血管脉动的韵律都在诉说他有一颗何其有力的心脏，她悄然把脸贴上他的背，像回到儿时父亲的肩膀。
忽然萧郎停下脚步，抽了抽鼻子，道：“我闻到我朋友的味道。”
“你朋友？”兰珠正在诧异，萧郎兴奋地一指远方：“看那。”
地平线后出现几个黑点，以极快的速度向这边冲来，当它们靠近，兰珠吓得花容失色，居然是二十多匹凶悍的狼。
“是狼群，快走啊。”她催促，不想萧郎一把将她扔下来，欢快地奔了过去：“兄弟们，你们来看我了吗？”
兰珠震惊得无以复加，看着萧郎抱抱这匹狼，亲亲那匹狼，而狼也与他耳鬓斯磨，亲昵地舔着他的脸。
“它……它们是你朋友？”
“是啊，不用怕。”萧郎向她招手：“有我在它们不会伤你的。”
“可你怎么同它们交上朋友的？”
“因为……”萧郎还没回答，一匹狼咬着他的衣襟扯了扯，萧郎伏下身体，那匹狼在他耳边发出呜呜的低吼声，萧郎听着它的声音，慢慢地脸上浮现怒色，拳头慢慢捏紧。
当萧郎发怒时，就连远在几丈远的兰珠都感觉到一股森然寒气，他的面孔瞬间变得暴虐无比，吓得她退倒一步。
萧郎起身对她道：“我朋友有事，我不能送你了。”
“怎么了？”
“你自己回去吧？”萧郎转身要随狼群离去。
“喂，你不能走啊。”兰珠一个跄踉，“你答应过我的，怎么可以扔下我？”
萧郎脸上浮现为难之色，兰珠本来也不想同他分开，道：“你带我一起吧，先解决你朋友的事，再送我回来不迟。”
萧郎也不多说，背起兰珠飞奔，头狼长啸一声，狼群如护卫一般紧随其后。看到身边奔行的凶悍野兽，兰珠心中有恐惧，有诡异，更有好奇，在这个“兵卒”身上，还有多少怪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