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陈公公领数名宫中内侍静候于殿门前，见平信公主自外风尘仆仆而来，当即行礼跪拜在地，却没有让开路的意思。
“陈公公这是何意？”这个陈越真是越来越胆大了，仗着是母皇的亲侍就敢阻拦于她。
“陛下正在殿内议事……”
“是平信来了？让她进来吧！”
陈越的话未说完，便闻殿内传出一股温婉有力的声音，似历经过悠悠风雨、万般烟尘，终是沉淀淘沙，锋芒隐匿。平信冷冷的瞪了一眼陈越，随着内侍推开殿门走了进去。只一眼，便见銮椅之上端坐的那个女人，姿容雅正、平和，眉梢眼角藏不住的睿智与尊贵。
“平信，拜见母皇。”
“起来吧。”随手示意跟进来的陈越赐座于平信，另一边却又继续着似乎并没有被打断的谈话：“历年朝廷遇财政大事，不夜公子均不计代价相助，单凭这一点便足以封侯拜相。不过，朕也是能够理解不夜公子所志，且不勉强。”
“不夜，谢过陛下。”鸾歌自陛下赐座的位子上起身，敬谢后复又坐下。只是在不经意间却与对面的平信公主视线交错而过。这个点，正是他算准的平信该到的时间。
“至于清执真人……”女帝看向与不夜一并而坐的清执，语气抑扬顿挫，最后却是陡转话锋问询平信：“听说立冬那日平信你便与清执真人相识？”
“回母皇，的确如此。”自己的一举一动，怕是从来就没有逃过母皇的眼。
“既然如此，皇儿且来替母妃想想紫枢阁里有何物能与仙人之姿相配？”历代皇家素与蜀山交好，虽因山地仙迹难寻难觅，可却也从未失礼过。方才清执真人来拜，便奉上人间罕见的灵丹，实在是令她欢颜大展。
“这……”平信若有所思的抬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清执，随即回道：“仙家事物平信并不太懂，母皇不如将大祭司召来问问她的意见。”
紫枢阁乃是祭天司封存不凡之物的重地，向来由大祭司看守。而每代大祭司的培养更是极其严苛，天地之间，惟听从皇帝一人。
“九真？也好。”虽不动声色，可女帝这心里确实也有些怕清执再次婉拒，毕竟，刚才平信未来之前，他已拒绝过一次。
九真很快就来到了大殿，面容眼神看透凡尘的模样倒是与一旁的清执有些相像。
“九真，你来说说紫枢阁内可有像样的礼物赠予清执真人？”
“回禀陛下，紫枢阁所藏各物均是不凡，恕九真不敢断论。”
“清执，再次谢过陛下美意……”步步为营，到了这一刻，一切仍在他们的算计之内。果然，当女帝一听清执又要拒绝，面色一抹焦急闪过，恰被善于察言观色的平信收入眼底。于是，平信当即起身打断清执的话道：
“母皇可还记得曾落于东郡的石书？”
“皇儿的意思是说……无字天书？”
“嗯，正是无字天书。”此书来历不明却因上一代的大祭司鉴定灵力无边而被保留在紫枢阁内，算起来，至今未有人动过，更别提参透。
“无字天书……”经平信这么一提，她到还真是想起来了此物。冷冰冰的一块石头想必了也躺得太久了，如若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不过将此赠予清执真人是否显得太没有诚意……
“真人觉得，可否？”眼见母皇显露犹豫之色，平信干脆询问本人。
“清执，谢过陛下与公主殿下相赐无字天书。”
陡来的谢恩，令女帝顿觉这蜀山的真人怕是未入世太久了，竟在自己根本没有确定赐予的情况下误认之。也罢，既然是他自己选的，便就顾不得其他了。
“九真，随后引真人前去相取无字天书。”
“这……”方才公主提到无字天书时，她心里已然“咯噔”一声响。师父曾经说过，无字天书虽看起来其貌不扬、无华无用，但实际上却是蕴含着足以令天地变色的能力。为此，无字天书比紫枢阁内的其他物什还要多了一道结界枷锁。女皇陛下乃是凡人，自然不懂得这修道修仙中的奥义。
“九真，你可是有话要说？”
九真的心思转念极快，面对陛下的询问以及探过来的三道视线，她沉默了。
对陛下忠贞，乃是她的职责所在。
至于公主殿下的关切，她并不在乎。
还有一道视线……来自于不夜天的不夜公子。
他是以此提醒自己吧？
前几日东郊湖底与永昼的对话，仍历历在目。
“回陛下，九真尚有要事在身，恐不能引清执真人前去取无字天书。”一个月的期限未结束，答应了永昼襄助不夜天，岂能反悔。再者，师父生前并未说不可将无字天书赠予他人，何况又是陛下的意思。
“其他的事情，可暂且往后推一推。”闻之，女帝心里不禁多了分宽松。九真的性子耿直惯了，虽不如平信那般圆滑变通，但也不失可爱。
“是，九真这就去办此事。”
一行人该谢恩的再谢恩，该退下的退下，直至——
“不夜公子，你可是该谢谢本宫？”
九真与清执真人去了祭天司，眼见不夜在祭天司外等待同伴，平信便靠了过去。
“的确是要多谢公主。”二人眼神交汇，各执笑意，不言自明。
进宫前夜，平信公主府。
“永昼姑娘深夜来访，可是有事？”外面天气似乎并不好，风未停，雨雪时刻有欲来的可能。
“公主慧眼，永昼确实有事相求。”永昼盈盈一拜，随即将来意说了个分明。
今日，公主之所以能够在这个时辰入宫，并准确的拿捏着分寸提出无字天书一物，乃是此计算中极其重要的一环。
“既然公子的事情已了，又可否许本宫一件事？”
“当然可以，公主请说。”
“烦请不夜公子转告清执真人……”
寒风吹散一番细语，平信公主在得到不夜的保证后，欣然离开。
“如何？”不久，清执便自祭天司内走了出来，只是一言不发。
“怎么……”察觉到清执的模样有些不妥，鸾歌的心也忍不住沉了一沉。
无字天书不见了。
是的，不见了。
即便是素来冷静的九真也当场愣住。
“不可能，不可能……”
祭天司、紫枢阁乃至无字天书本身共设有九道结界，若有一丝波动她均可感受得到，而且在陛下召见之前，她恰在紫枢阁内，那个时候，无字天书明明还在的……
“残留的气息似非凡物，可我却无法探知那究竟是什么。”清执如实告知鸾歌紫枢阁内的情况，听此一说，鸾歌自然也不敢相信。就连清执也无法自气息上循迹的……猛然间，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似的，鸾歌冲进了祭天司。
虽没有九真带路，可对于擅长结界之术的鸾歌来说，进入祭天司与紫枢阁再简单不过。
“不夜，你不该妄闯祭天司。”若非是看在永昼的面子上，她九真已然动手了。但是，不夜竟然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就闯进来……是否，她一向引以为傲的祭天司实力太过不堪？
“我只是想查证下一件事情，不会动你的东西。”纵使如他，九真亦能感受到结界被强闯，这世间自不会再又第二个人躲过。难得正经的鸾歌将这扇别于腰间，双手扬起，循着那道似有似无即将消散的气息循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