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梦魇
黑,无边无际的黑,笼罩着他,风莫愁。
“是天还没亮吗?为什么什么都看不到?寒夜?千夜?莫良?”风莫愁坐起身子,他记得在和寒夜三人喝酒,然后要去牢狱的最后面,然后????“谁能告诉我之后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风莫愁摇晃着脑袋,“真疼啊!可是为什么什么也想不起来?”
“我这是怎么了?”
“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到底看到了什么?”
“谁能告诉我,我在哪?”
迷茫,烦躁的声音在远远的传开,但是没有何人回答。这里是那么的安静,安静的就像只有风莫愁一个人活着。
“前面,后面,左面,右面,上面,全都是黑暗。可是,为什么脚下也是黑暗?我所在的这片土地消失了吗?”风莫愁看着四周,他所在的地方似乎成为世界的中心,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是无边无际黑暗。
彷徨,无助。风莫愁向前跑去,没有脚步声,甚至没有动。他在跑,可是动的只有他的腿,无论他怎么跑,还是那片黑暗,没有一丝的变化。
他躺下了,他没有力气再向前跑去,可是黑暗依旧是无边无际。“谁可以带我离开这里?”
风莫愁嘴角勾起,似笑似哭,没有任何声音。
双眸内印着的是他永远不明白,也永远不会忘记的时间。他不记得很多事,但是那一幕就像烙印在他的脑海里,永远也忘不掉。
就在这片没有任何东西存在的地方,他又记起了那一幕,不愿意想起,却总是在不经意间出现在梦境中。
依旧是黑,在这黑暗中他存在了很久。隐隐的能听到声音,只是一直看不到,那时候他还不知道什么是看,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想出去,走出这片黑暗。
终于,在他的感觉中,他经过了什么地方,也听到了撕心裂肺的痛苦声。他走出了那片黑暗,光明就在眼前,可是他却睁不开眼睛。
有什么东西落在他的脸上,嘴上,咸咸的,温温的。落在眼睛上,涩涩的,睁不开眼。他只是感觉到眼前是和黑暗不一样的颜色,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可却莫名的难受。
耳边有各种嘈杂的声音,好像有好几个人,他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他想去看看自己在什么地方,想看看对自己说话的是什么人?
他感觉自己被裹上了什么东西,被一双手送到了另一双手上。痛苦,愤怒,悲伤,不舍。那些声音传入他的耳中的时候,他能很轻易的就体会到声音里的感情。
又是那种感觉,难受到窒息的感觉,他还不知道这叫心痛,只是感觉很难受。他觉得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在离自己远去,永远也不会再看见。
他挣扎着,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看一看,看一看自己最重要的是什么?他想哭,眼角流出泪,可他不知道这是哭。他只知道,眼中有什么留过,自己眼前的颜色变了,眼皮一颤一颤的。
终于,他睁开了眼睛,他看到了。那是他看到他们的最后一眼,地上躺着的是谁?为什么会难过?站着的,全身上下笼罩着什么的又是谁?
他们都是谁?为什么会感觉那么熟悉?我要去哪里?抱着我的是谁?
他没时间想这些了,那种粘着他眼睛的东西又一次流进了他的眼中,他什么也看不见了。只是那匆匆的一瞥,似乎从此烙印在他的生命中,再也无法忘记。
他又看到了无边的黑暗,挣扎着想要睁开眼,却无能为力。
后来,他知道这种只能看到黑暗的时候是睡觉,当然他不会告诉任何人,他不仅看到了黑暗,还能看到其他的东西,看到他不想记起,又无法忘记的那一眼。
后来,他知道躺在地上的是他的母亲,站着的是他的父亲。他们都死去了,好奇怪啊!死,是什么东西呢?还能见到他们吗?他时常这样想,没有人告诉他答案,他能想一天,一年。
后来,他知道了他来这个世上看到的第一个颜色,红!原来那铺天盖地的压抑着他的是红色。只是,那红是那样的刺目,闪烁着永远也无法忘记的光芒。
后来,他知道了流在他眼睛里的是,血!是他父母的血,和他的身上一模一样的血。那么咸,那么暖。
是的,很暖啊!因为父亲身上的是火,怎么会不暖呢?那是能够焚尽一切的烈焰啊!那火,那血,那人,跳动在他的眼中,烙印在他心中。
睁开眼,这一幕是何其的相似啊!只是现在的他已经可以睁开眼睛,没有区别的是,依旧什么也看不见。无边,无际,无边无际的黑暗。
“是梦吗?这个梦真长呢!又一次的看到了父母,悲伤,不舍。”
风莫愁喃喃自语,这样的梦他做了二十多年了,只是没有哪一次向这次一样长,也没有这次清晰,清晰到他看到了所有的细节,看到了父母脸上浓浓的悲伤与不舍。
“只是,梦该醒了!不是吗?这么久了,当我睁开眼的时候,梦就应该醒了,不是吗?”
风莫愁躺在这片虚无的地方,这片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的地方。眼睛盯着的是无边无际的黑暗,而他的眼睛,他的手,他身上的所有,都是同样的,黑!
“为什么睁开了眼睛的我,依旧什么也看不见?”太多的疑惑,没有人能给他答案。
“这个梦太久了,可我却不得不继续梦下去。”
声音低到只有他能听到的地步,却似乎影响了这片空间。这里不再是一成不变的黑暗。
“起火了,就像那个晚上,一把火就什么也没有了。”风莫愁脸上带着的,是笑。只是这笑能苦到骨子里,这笑容中所聚集的是世间最大的悲哀。
无边无际的黑暗,什么也没有的虚空,火,没有一丝征兆就已扩展到无尽远。这黑暗的世界变成了火的世界,可是哪里有一丝的温暖?这火竟然刺骨的寒!
风莫愁闭上了眼,任由火在身上肆虐,将他整个吞没。他却好像没什么感觉,这样的烈火燃烧着,就像微风吹在他身上,带起了嘴角的笑。
“又能再一次看到你了,杨父。好想你!”风莫愁嘴角微动,看到了那个抱着自己的男人。
那是除了父母对他最好的人,他的一生都给了他。可他带给他的只有烈焰的炽热,吞噬了他的一切。
十几年的时间,他几乎每天都会梦到那个充满了红色的世界,后来的十来年时间,他又多了一个梦,一个满是火的世界。
他不知道那晚的火石怎么烧起来的,认为也好,天灾也罢,他都没有能力追究的,他也不能改变什么,不能他那个在火中蜷缩成一团的人,再一次的分开。
真的是一场大火,在一瞬间就直接覆盖了整间房子,那个人啊!他都已经跑出去了,为什么还要再回来找我?
是为了十多年其死去的人的托付吗?我相信他们不会怪你的!还是因为十几年的****之情早就让你忘记,其实你我并没有什么关系。或者说,着十多年只有我欠你而已。
可是,那个人却像个傻子一样啊!
“你明知道那个人始终想要置之死地的是你,你为什么还要回来?我的命真的比你的命还要重要吗?”
风莫愁紧闭着眼睛,却始终无法堵住眼角的泪。
他问的是谁呢?他要问的人都听不到了,他要问的人连块好点的棺木都没有,他要问的人,一张草席,一抔黄土,一块木板,就是他生前死后的一切。
满天都是火,满天都是血,血红的火。
血光,火光,照耀在风莫愁的眼中,那是触目惊心的疯狂,那是毁天灭地般的绝望。
极尽的疯狂后是极尽的绝望,伴随着无边的黑暗,遮掩了全部的血与火。
黑暗扫过时,风莫愁的眼中的疯狂与绝望也被黑暗所笼罩。那种寒冷的感觉,几乎冻僵了风莫愁,冻住了血,冻住了火。
一切都消失了,什么都没有了,睁开眼,依旧是无尽的黑暗,还有无边的寒。风莫愁的眼中彻底的黑了,没有眼白,没有瞳孔,只有黑。
“为什么眼睛会这么难受?这里怎么还会痛?”风莫愁摸着心口,是那么的痛,痛彻心扉。
眼中有什么东西低落了。
“是泪吗?那火也无法蒸干的泪,永远也流不尽的泪,因为无法忘记的人。”
流出的泪,冲散的是黑暗。再次睁开的眼一片清明。
“这个梦真长呢!谢谢你让我再一次看到了,我的父母,还有杨父。但是,梦终究是要醒来的。无论多么长的梦,终究要醒来。”
风莫愁眼中露出乳白色的光,照耀在无边黑暗中,惊醒了梦中人。
“我该醒了!”
四字低喃,一切都消失了,风莫愁终于彻底睁开了眼。
只是,最后醒来后,他看到的依旧是无边的黑,还有无尽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