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良主义者邹忌对齐国的改良,缘于一件小事。
某一天清晨,风和日丽,邹忌在照镜子,他发现,里外不但都是人,而且还光彩照人,当下高兴,扭头问妻子:“我与城北的徐公相比,谁更漂亮(徐公是齐国的美男子)?”
其妻不加思索地说:“当然是你漂亮。”
邹忌不相信自己会比徐公漂亮,接着又去问他的妾和来访的客人,都得到同样的答案。
可是当邹忌留心对徐公进行一番观察之后,他发现,他的耳朵骗了他,自己确实不如徐公漂亮,当下就有所触动。
于是邹忌对齐威王说:“我明明不如徐公漂亮,可是我妻子偏爱我,我的妾害怕我,我的客人有求于我,都认为我比徐公漂亮,我差点被他们蒙蔽了。如今齐国方圆千里,大小城池一百二十座,您的妃子、近臣没有谁不偏爱您的,朝中的大臣没有谁不害怕您的,全国范围内的人没有谁不有求于您的,由此看来,您受到的蒙蔽比我大多了。”
齐威王恍然大悟,遂下了一道求言诏:如有人有勇气当面指责我的过错的,重重有赏(上赏);书面劝谏的,次重重有赏(中赏);在公共场所批评议论我的过失,并能传到我的耳朵里的,次次重重有赏(下赏)。
这回马蜂是捅定了,对于那些牢骚满腹的人来说,没事他们都要跳三跳,一天骂三回街,更何况有命令可以大放厥词,还有赏,哪找这么好的事。于是,专门来骂街的挤破门槛,宫门前一天到晚,来人不绝,就象集市一样。
这就是成语“门庭若市”的出处。
几个月之后,不时还有人来骂一回街,跳一回脚。可是一年之后,竟然出现了这样的景象:门可罗雀。
那些想领上赏的人也没得赏钱领了,因为他们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街好骂。
我不认为这些人单单是来骂齐威王的街,换言之,这些人连齐威王都敢骂,还有什么理由不把那些憋屈的事情捅出来?齐威王发动全民提意见,不等同于设立国家领导人公开接待日嘛。那些曾经作过孽、身上背有血债的达官贵人们,能逃得了被揭发?我敢肯定,揭发的揭发,申诉的申诉,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那是一定会有的。
于是在全面的高压与清洗之下,那些达官贵人们不得不把鬼心思暂时入库,换了一幅面孔:清正廉明。
而另一群原本清正廉明而能力不凡的人,也就有了更大的施展空间。
大臣种首,全面负责综治工作,严厉打击作奸犯科、车匪路霸、拦路抢劫,齐国道不拾遗。
大臣檀子,镇守南部边城,楚国不敢来犯,泗水流域十二个小诸侯国尽皆来朝(公认齐国为老大)。
大臣田盼,镇守高唐(山东禹城县),赵国人再不敢到黄河来捕鱼。
大臣黔夫,镇守徐州(也就是薛县,现在的山东滕县),北部边界的燕人和西部边境的赵人争相移民,前后达七千余家。
檀子、田盼、黔夫分镇压齐国的战略要地,等于是控制住了齐国的门户,除了保境安民,更为重要的是,彻底扭转了之前四邻交侵的局面。
对于齐国突然之间表现出来的强势,列国大为震惊。震惊之余,他们干了一件更令人震惊的事:一反先前的喊打喊杀,步调一致地将先前所占领的齐国地盘,全部送还给齐国。
并且忙不迭地说:睦邻友好,睦邻有好。
中原诸国见风使舵的水平实在高妙,堪称一绝。
周显王十四年(公元前355),求和心切的魏惠王在两国边境的某处见到了齐威王。
一个聪明人见到了一个糊涂人,由此拉开了一场大战的序幕。
附:齐国的防御态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