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鞅之后,秦国并没有开倒车,而是继续向前。
周显王三十四年(公元前335),秦惠文王派大军长驱直入,攻占韩国之宜阳(河南宜阳)。
秦惠文王此举有二个战略目的:
一是攻占宜阳,可以对韩国首都新郑构成威胁;二是很可能借此而将韩国的国土一分为二,一口并吞宜阳以南,商、於地区以北,楚方城以西的韩国国土。
秦国初步现显出他的大战略思维。关于宜阳,多年之后,秦、韩之间还会有一场大战。
且不说此时韩国是否惊恐--事实是,韩昭侯并不惊恐,反倒还自得其乐地没心肝,宜阳新败,国内又大旱连年,他却在大兴土木,楚国大夫屈宜此时在韩国,劝韩昭侯不要胡搞,这样会亡国的,但韩昭侯不听--魏惠王就相当惊恐,恐得睡不着觉。
这几年,魏国一直在折腾,结果反被折腾得够呛。魏惠王,这个眼里只有真金白银的蠢货,终于意识到,再这样折腾下去,他的真金白银尽管还是真金白银,但很可能成为别人兜里的真金白银。
时至今日,魏惠王不得不承认,齐威王的观点是正确的,打战还得靠活宝贝而不是躺在库房里的死宝贝。于是,继秦孝公之后,被打得极惨的魏惠王,终于走出极为关键的一步--纳贤。
魏惠王态度诚恳地承诺:老子不惜贴出棺材本,只要有人肯来,老子给房给车给票子。总之一句话,应给尽给。他这回是打算大出血了,《史记》表述为:卑礼厚币以招贤者。
这一番狠话砸下去,其他人且不说,首先就把齐威王砸得傻眼,因为稷下学派中大名鼎鼎的三个人物,生拉硬拽给拽到魏国去了。
他们分别是淳于髡、孟柯和邹衍。
淳于髡是稷下学派的元老级人物,关于这个人,我们在前面介绍过。
孟柯即孟子,柯是他的名字,邹(山东邹县)人,子思的再传弟子,是继孔夫子之后,儒家最纯粹的大佬。
孟子的老师并不出名,据他自己说,“予未得为孔子徒也,予私淑诸人也。”就是说,他是照着孔门学派的教科书自学成材的,相当了不得。这多少应该得益于三次搬家的孟母的良好家教,近人周作人先生对孟母很推重,认为中国如果多一些这样的母亲,万事就好办了。
孟子年青时游历过很多地方,时间长达二十多年,在齐威王年间到达稷下,但并不怎么得志,齐威王送给他上好黄金一百镒。一镒二十两,相当于二千两黄金,按现在的市值计算,孟子就是百万富翁。可是孟子却不要,又一路游山玩水去了。在路上,他听到了魏惠王的招聘广告,于是就到了魏国。
孔孟思想在汉武帝之后,统治了中国整整二千多年,没有迹象表明,现在就不统治了。但在当年,周显王三十三年(公元前336),孟子的思想竟然统治不了小小的魏惠王,这事相当令孟夫子苦恼,正如他苦恼齐威王只送他黄金,不送他用武之地一样。
为什么会这样呢?
原因很简单,桂陵之败,马陵之败及西河之败,这三场大败让魏惠王寝食难安,国都也被人撵着跑,魏惠王要有心思听孟子胡扯什么以德服人,可以肯定,脑子一定进水了。没等魏惠王把别人服了,别人先把他服了。这是拳头发言的时代,应该承认,孟子的那一套,在当年显然不合时宜。
魏惠王对孟子说:“老先生不远千里来到魏国,有什么办法使我们魏国转危为安呢?”
孟子的答案非常出奇,出奇的令人大感惊讶。孟子先洋洋洒洒地说了一番施仁政于民的大道理,然后说:这样,就是用木棒也可以抗击拥有坚甲利兵的敌国部队。
魏惠王问的是如何企稳行将崩溃的股市,孟子却要他用木棒对抗坚甲利兵,这就如清末后的清朝军队,用女人的内裤和粪便对抗英法联军的坚船利炮,相当的不可思议。魏惠王气得扭过头去,从此不再拿正眼瞧这个该死的老头。
孟子不顶事,邹衍那一套更不顶事,但邹衍那一套功夫在后世的影响力实在也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