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晌,刘志远骑着马带着十多个警察来到了周家窑。
屯口就是赫家大院,刘志远离鞍下马来到大院门前,上来两个警察拍打大门上的铜门环,大门敞开。一位红脸壮汉,短衣襟小打扮、腰间宽宽的板带斜插着一把毛瑟枪,威风凛凛出现在警察的面前。
刘志远一楞,马上用眼神示意一个警察与这壮汉对话。
“这可是赫正轩的家宅?”得到示意的警察问。
“是,有什么事?”壮汉厉声反问道。
“我们奉命搜查。”另一个警察把搜查令摊开让壮汉看。
“我不认识字,老爷不在家外人谁也不许进,什么馊茶、苦茶。就是来敬香茶也不行。”壮汉毫不客气地拒绝说。
“你是谁?如果你胆敢抗拒搜查,给我抓起来一起法办。”刘志远说话了,他心想不吓唬吓唬这个土老冒看样子是不行了。
“我叫郑青云,想抓我?那看你有没有那个能耐!”郑青云轻蔑地看着刘志远。
“先把他给我抓起来!”刘志远喊叫着,用马鞭指挥着自己的手下。
一下子上来四五个警察直奔郑青云。
郑青云一闪身,他身后大门里蹦出来四个小伙子。这四个小伙子统一穿戴。也都是短衣襟小打扮,脚下千层底的青帮布鞋,腰间宽厚的板带,都别着一把毛瑟短枪,和郑青云不同的是手里又多出了一杆长快枪。
这四位小伙子分别是张春柱、郑念合、张友富、冯耀祖,四个强壮威武的小伙子端着四把长枪瞄着刘志远的脑袋。
这刘志远在没看到郑青云的时候,在他的心里想过,在这屯里即便有看家护院的炮手,也不会有什么让人惊奇的人物。当面带威严的郑青云一出现,让他有些意外,大院里现在有又蹦出这四个小伙子,刘志远感到非常地吃惊。
在这僻壤的乡村里还有这样的家丁,是他始料不及的。
那打扮、那装备、还有那身上的肌肉疙瘩,就算把再带来十个人恐怕都不是人家的对手。
四杆长枪几乎就要顶到了刘志远的脑门,这个时候的刘志远有些心虚,这真枪实弹对垒,对于他来说还是第一次经历,腿肚子不听使唤地开始抖动起来。
一个警察慌忙凑上前来打个圆场。
“大家别误会,别误会。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没误会,不让进就是不让进。知趣的就快点滚!”郑青云断喝道。
“滚!”四个小伙子跟着齐声断喝。
几个警察面面相觑,最后只好都看着刘志远。
在黑洞洞的枪口下,胆战心惊的刘志远,早已经失去了面对的勇气。
“还等什么呀?走!”腿脚发软的刘志远气急败坏地说道。
刘志远上了几次马都没成功,他的腿脚已经不听自己摆布了,两个警察帮忙把他推上了马,这才坐了上去,刘志远喊了声:“撤!”带着十几个警察一溜烟地奔回了县城。
刘志远灰溜溜地回到了城里的警察署,如实地向刘署长和马团长汇报了一番。刘署长听完以后气得直骂他饭桶。
刘汉阳正训斥着刘志远。来人禀报说;有人投案自首来了。
三个人来到审讯室,看投案的人肥头大耳,敞着胸,露着怀。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来人就是赫家厨子老洪。
老洪在赫家大院收拾完行李,炕上留下一个字条。趁人不注意的时候,从西后院门溜了出来,回了一趟家,和媳妇说说话看看孩子,又喝了两盅酒。
与其同时,刘志远带着手下来到了赫家大院的门前。
老洪喝足了酒,拿着行李赶奔县城。
这个时候刘志远已经被郑青云吓回了城里的警察署。
如果当时老洪要是在赫家大院,估计一定会跟刘志远去自首,那样的话,刘志远也许会少挨点骂。
老洪坐在审讯室里,一看进来三个人,估计应该是管事的,就迫不及待地述说起来。老洪一口把救小青龙的经过说了一遍,不过他没有捎带任何人,只说是自己搭救的人,帮小青龙治好伤,送走小青龙,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一人所为。至于那把刀是小青龙送给自己的,只不过这飞刀看着漂亮,自己想讨好六爷,所以就送给了赫六爷。
最后老洪强调了一番;好汉做事好汉当,与旁人没有任何相干,尤其是赫六爷根本就不知道这里的事情。现在自己来自首,就是怕警察署冤枉好人,你们把我关起来,是杀是剐都可以,你们应该把赫六爷给放了。
老洪的自首,实在是出乎刘汉阳意外,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人会舍命来为赫老六洗清罪名。出了这样的岔头也让刘汉阳头痛。他感觉,越是想不露声色去做的事情,这事情就越是节外生枝。现在的刘汉阳已经骑虎难下了,只能是来一个留一个,他倒要看看这周家窑有多少人来自投罗网,自己无非就是要在笔录上多做些文章,这对刘汉阳来说早就轻车熟路。
老洪的自首也让马团长深感头疼,他的头疼和刘汉阳的不一样,刘汉阳是要如何去做编造假卷宗。而马团长的头疼是,因为一个仆人能够舍身救主这样罕见的事情,竟然在宁县这个小地方出现,这也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人家赫老六的确是一个善待他人的好财主。以往的经验告诉马武奎,想要对付这样的人,是最容易惹来不必要麻烦。
还有,就是听刘志远说,赫家不但有武装,而且装备还很精良。要是真闹到要去强行抢人,那必定会有一番厮杀。马团长陷入一种为难的境地,这使他不得费尽脑筋去思考一下,你说他那头能不疼吗?
老洪交代完毕,就被关进了警察署后面的牢房,与赫老六只有一墙之隔。
这个老洪还真以为自己这么一来自首,赫六爷就会清白了,就会回家了。他那里会想到人家觊觎的是赫家的全部,就算是赫家大院里的人全部来自首,他们也会照单全收。老洪的自首,对想搭救赫老六这件事情来说,根本就是于是无补。
马武奎和刘汉阳,刘志远三人坐下来认真地商议起来,现在三个人一致认为赫家是块难啃的骨头。要想啃这块骨头就要有副好牙口,开始就对这个事情有些太轻视,才导致现在这么被动。刘汉阳提议先把事情公开把舆论搞出来,这样会使很多人远离赫家,只要把赫家孤立起来,往后的事情就好办了。即使赫家还有家丁护院,到时候马团长一出马也会马到成功。
三个人各怀贪念,狠下心来,要把此事做到底。
傍晚,赫老六与老洪通匪的公告粘贴在各个城门口,一时间轰动了整个宁县城。
陈夕贵看到告示,感到非常奇怪,心想;要是赫六爷通匪,他还花那么多钱组织乡团干什么呀。就是再笨的人也能看出这里面有猫密。不过心中多少还是有点窃喜,假如赫六爷真的判了罪,自己得到翠儿机会可就太大了。
一想到翠儿,昨天发生的事情马上浮现在陈夕贵的眼前,他想自己的所作所为一定会使翠儿怨恨自己,他开始痛恨自己的行为,可是想要让他用其它的方式来表达,还真就不会。
也许当时他真的中了邪。当张妈告诉他,赫六爷让他去东后院的时候,陈夕贵的脑子才有所反应,他有些犹豫。张妈的催促,使他越发的犹豫。他不怕赫六爷会对自己如何惩罚,而是不想在翠儿面前让人羞辱。男人的自尊让他无法移动脚步。
张妈叫他不动只好转身走了,这时的陈夕贵脑海突然闪出一个念头,走!对!只有逃离出这赫家大院,才能躲避在翠儿面前让老爷惩罚这样使自己难堪的场面。
陈夕贵狠了狠心,揣起那些赏钱,出了大门来到了县城。这几天城里他没少跑,根本也没有心思看什么。只是百般缭乱在街上闲逛,直到饥肠辘辘,找家小酒馆钻了进去。
小酒馆真是清净,只有陈夕贵一个人,随便要了一凉一热两盘菜,外加一壶酒。陈夕贵自斟自饮喝了起来。
陈夕贵从来没有自己进入酒馆喝过酒,平时下馆子都是爹领着。对于酒他更是很少碰。
离开了赫家让他有些迷茫,喝了点酒使他有点晕呼,酒精刺激了他的情绪,也使得他那烦闷的思绪得到了释放。也渐渐地来了精神头。
小酒馆外响起啪!啪!竹板敲击的声音,陈夕贵向外一瞧,原来是位打板算卦的盲人被一个小男孩领着路过酒馆门口。他冲着外面喊道:“先生留步!”
算卦的盲人一听有人喊停住了脚步,给盲人领路的小男孩向酒馆里张望。
陈夕贵朝小男孩招了招手,小男孩领着算卦的盲人走进了小酒馆,来到陈夕贵酒桌前,算卦的盲人仰了仰头,好象是与空气对话般问道:“那位喊咱?”
小酒馆跑堂的伙计认识这位算卦的盲人师傅,赶紧跑过来搀扶算卦的盲人坐下,并在他的耳边高声说道:“是这位先生喊得您。”
这位盲人抬手揉了揉耳朵,说句:“小伙子,咱是瞎,可不聋呀。用不着这么大声喊吧!”
跑堂的伙计一听他这么说,自己先乐了,有些歉意地说道:“你坐着,我给你端茶去。”
陈夕贵开口对算卦的师傅说道:“这里就我一个人,当然是我喊你了,我想请你给我算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