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九,重阳!
华山西面十几里,有一小小山头,山势形如牛头,当地百姓呼作牛头山,山上有一无名道观,唤作牛头观。
“呼……”
观中,张宝长舒一口气,收功而立。十七八岁的少年,身形颀长,相貌中正,一套拳法耍下来汗流滚滚。
每天早上起来,张宝都被师傅要求着打上一套五行拳。按师傅的说法是能强身健体,张宝练了快六年了,身体素质确实不错,不过让他诟病的是这拳法跟前世的公园太极拳啊广播体操啊没啥两样的,根本没法用来对敌。
“师傅,到底啥时候能教我点有用的?”
张宝一边擦汗,一边朝着正在躺椅上闭目养神的师傅问道。这几乎已经是例行的抱怨了,每次他这么问,师傅都是回答一句时候未到。
一旁的躺椅上,正迎着朝阳微微吐气的清癯老道正是他的师傅云鹤道人,道人哼了一声,一反常态道:“什么叫有用的?”
张宝一听大喜,难不成有门,立马抱着师傅的椅子:“不说万军之中杀个七进七出,起码也要十几个大汉等闲近不得身啊。”
老道并不睁眼,只是叹了口气:“时机未到啊!”
“切,我还以为有戏呢,您老又是这句!”
云鹤道人并不介意,只是缓缓道:“今日为师有点累,郭家集就不去了,你自去吧。”说完便不再理会张宝。
张宝也不敢打扰,云鹤道人身体长年不好,说是旧患在身,但是问他他也从来不说。张宝收拾了一番,将背匣一背,提着两面白帆下山去了。
两面白帆一作驱魔降妖,一书铁指神算。牛头观香火惨淡,师徒两还得生活,香火钱自然是不够的,只能每日去郭家集摆摊算卦,弄点卦资。
“呀哈哈,不知道四彩手艺怎么样,东西做好了没有。”山道上,张宝早已习惯这样的生活,一边赶路,一边暗自发笑。
云鹤道人此刻却是睁开眼来,看了看还未脱离视线的张宝一路蹦蹦跳跳,像个孩子似的,心知他肯定又是想着去找那女娃了。
再抬头望天,道者眼中,只觉西方金光冲天,遮天蔽日,势不可挡。
“终于要来了,也该是个了结的时候了!”
……
“新圣天子圣神皇帝即位,改国号为周,改元天授,大赦天下。”
华山脚下,郭家集上,巡街的衙役将口号喊的震天响亮,道旁行人议论纷纷。
张宝挤在人群之中,看着游街的队伍,心中惊涛骇浪。
“姓武,武则天吗?难道这里真的就是历史上的那个唐朝?”
心中正愣神,不料身旁的人拍了下他的肩膀。
“怎么了小宝?”
拍他的人名为陈图南,每次郭家集摆摊,都是就在他家的馄饨铺子边上。往日云鹤道人一边摆摊一边教授张宝学字,陈图南和他妹妹陈四彩便跟着一起,算得上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的同学以及发小。
“没什么,你怎么不去店里帮忙?”
“都来看热闹了,哪还有人吃馄饨。”
陈图南一边抱怨一边拉着张宝低声道:“听说新皇是个女的呢!”
“女的怎么了?”张宝奇怪道。
“什么女的?你们在说什么呢。”这时陈四彩走了过来,抱着几件衣裳,递给了张宝,“你们在说哪家姑娘?”
陈四彩今年十六,日常劳作,皮肤略显粗糙,不过一双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灿若繁星,很是亮眼,青春之气扑面而来。
张宝愕然道:“没啥没啥,对了,衣服这么快就做好了?”
说到衣服,陈四彩双颊飞红,一抹娇羞如同淡淡光晕浮现,将衣服往张宝手里一塞接着便跑回去了:“给你,坏痞子!”
陈图南怪异的看着张宝,张宝打了个哈哈,赶紧将这几条定做的内裤塞进了背匣里头。
这时一个老道士袍宽袖大,鹤发童颜,满面红光的老道士站在了两人面前。
老道士朝两人打了个稽首,道:“少年郎,贫道观你天赋异禀,骨骼清奇,一表人才,将来必有大为,贫道这里有天书三卷,大法一道,不知你可愿学?”
张宝一咯噔,差点没笑出来,还真有这样的梗啊。
不过老道士看着扮相不错,张宝也不敢十分造次,只得客气道:
“道长,您看,您也是道士,咱也是道士,咱是有师傅的了,恐怕就不能承您衣钵了,抱歉,抱歉啊!”
陈图南倒是看老道士挺顺眼的,不过他也没当一回事,张宝这样说话,他便没有开口。
那老道士见两人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当下连呼三声“可叹”,也不纠缠,径直走了。
张宝赶紧将东西一收,与陈图南告辞:
“图南,换了皇帝这么大事,我得赶紧告诉我师傅去,就先撤了,拜拜!”
说完提了东西就走!
“今天不摆摊了啊?!”陈图南还在奇怪中。
张宝头也没回的摆了摆手。
回去的路上,张宝心中却是暗自盘算着:“之前只听说这是什么唐朝,但是一会什么永淳一会什么弘道,根本不知道是哪个皇帝,如今好像是武则天上台了,要不要去抱抱大腿?不然整天窝在这小山村也不是个事儿啊。”
“武则天武则天,太平公主划船不用桨,狄仁杰万事问元芳。好像我就记得这么两个人,太平公主是没戏了,要不要去找找狄仁杰试试,好像记得这家伙是后面起用的吧……”
……
天子临位,改朝换代。
牛头观中却是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大袖飘飘,鹤发童颜,端的是仙风道骨。
三清像前,云鹤道人却是早已清茶以待:“今日心潮澎湃,必有贵客到,蓬荜生辉啊!”
老道却是微微一笑:“贫道麻衣子,冒昧到访,还请道友恕罪。”
云鹤道人一指蒲团:“麻衣之名,如雷贯耳,请!贫道云鹤,不知道友所为何来。”
老道士笑容敛去,打了稽首:“原来前辈竟然隐居在此,贫道却是为了那陈家哥儿而来。”
云鹤道人摆了摆手:“什么隐居,不过是禁足罢了,为了陈家哥儿,想必是想传继道统,可是如今道友还不考虑一下么?”
麻衣子沉吟皱眉,寻遍天下,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传人,想不到竟然被这位前辈先手,若是其他人还好,但是这位前辈身为逆运之人,想要了断因果,只怕没那么简单啊。
“可否请前辈指点一二?”麻衣子谨慎的沉声问道。
云鹤道人却是摇了摇头:“我亦不知,只是心血凝聚了这一点缘法而已。”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呼喊,声音急促有力:“师傅,大新闻啊大新闻,咱们要发达了!”
张宝一路奔波到了门口,才发现师傅竟然难得的有客人,而且正是之前那个在街上遇到的老道士,骤然呆在门口。
麻衣子正被云鹤道人一句话弄得不明不白,张宝忽然出现在门口,他双目一沉,张宝顿时感觉有两道激光将自己全身都照了个通透。
“尘心太重,劫难重重,原来如此!”麻衣子长叹一声,忽然朝着云鹤缓缓道出三个字,“占星罗!”
云鹤道人一听,忽然也是想到了什么,竟然少有的笑了:“道友好算计,那就占星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