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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不醉不归

很快时间已经过了二十多天,但一行人仅仅只走到了魏地的丰邑。这里距帝都咸阳还有千里之遥,刘季他们注定这次要失期;而失期一日两人就要人头落地,所有刑徒要被重则八十军棍;而且,现在刑徒们已经有一大半人开小差了,目前只剩下不到一百人,形势很清楚,照这样发展下去还未到帝都咸阳刑徒们就都会跑光的。

现在该怎么办呢?忧心如焚、六神无主的二哥刘季同志只有找到自己的心腹三弟陆贾来密商对策。他愁眉不展,一见到陆贾就压低了声音叹息道:

贤弟呀,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呀?我们总不能就这么坐着等死吧?

二哥你莫发愁。现在的形势是很明了了,如果我们还这么一条道走到黑肯定必死无疑;如果我们现在趁这个机会把刑徒们都放了然后逃亡,说不定还有条活路!

二哥刘季同志犹豫了。陆贾自然是底气十足,因为他早已完全清楚历史发展的必然轨迹。只见他上前一步,毅然决然道:

二哥!你不要再犹豫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难道你没发现这几天刑徒们的情绪很反常吗?如果我们再不当机立断,可能我们不久就要惨遭毒手、身首异处了!

这下子二哥刘季可是被吓住了,顿时脸色煞白。他猛地回想起这段时间来刑徒们时常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而且看他俩的眼神有异。

终于二哥刘季同志下定了决心:

好的,就依三弟你的!方正咱兄弟俩的头现在都栓在裤腰带上,事成最好,事若不成大不了不就是个死嘛!咱兄弟俩一起上路,黄泉路上也相互有个伴儿!

陆贾嗯嗯连声,实际上心中在想:刘季同志,这可是你命运的转折点呐!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你就会成为沛公,扫荡暴秦,然后成为汉王,最后将西楚霸王——你的世侄战神项羽同志一脚踹下宝座,建立四百余年的大汉王朝!

于是乎到了晚上,刘季和陆贾出人意料地没有再强令早已疲惫不堪的刑徒们再星夜赶路。天公似乎也很作美,本来连日来一直都是狂风怒号大雨滂沱,而这天夜里却是云淡风轻、月光皎洁。

戴着滑稽的竹皮冠蓄这一把乱蓬蓬的山羊胡子的刘季同志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不自然地招呼着他押送的这帮刑徒们:

今晚我们歇都歇吧。连夜赶路,弟兄们也实在是太辛苦了!我和陆贾买了些酒肉,今晚大家开怀畅饮,不醉不休!

好哇!刑徒们全都狂呼起来。

这些离家数千里背井离乡远赴帝都去修建骊山大墓的刑徒们可都不是善茬。他们都是在自己的家乡犯了法才被抓来劳改的;其中的很多人是犯了抢劫、故意伤人等暴力重罪,所以这帮人普遍比较野蛮,喜欢好勇斗狠。因此,即使是配上陆贾的大流氓刘季同志来统辖管理也是颇为头痛。

一行人就在等丰邑西面的草泽中摆开了酒席。这么多天来大家又累又饿,今天终于开始放开肚子好好大吃一顿了,于是乎气氛很是热烈。大家都大碗喝着村酿的桂花酒,大块吃着喷香的猪头肉,猜拳行令,嬉笑怒骂,好不快活!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都已有七分醉了。这时陆贾不失时机地给二哥刘季同志递了个眼色。刘季同志心领神会,只见他深呼吸了两口气,酝酿了一下情绪,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周围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刑徒们一下子都惊呆了,大家都愣了几秒钟,草泽中一时鸦雀无声。不过大家很快就反应过来,纷纷小心上前询问道:

大哥,刚才喝酒还喝得好好的,你这是怎么了?

是啊,大哥你有什么难事就说出来,别闷在心里!

……

刘季同志也不答腔,只是嚎啕大哭。一开始是以袖袍遮面,很快就袖袍透湿;声音越来越大,最后竟至于嗓音嘶哑,捶胸顿足,不可抑制。

陆贾心中缘由,心中暗叹大忽悠二哥刘季同志可真有表演天赋,感情的收放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放在当代中国肯定能夺得奥斯卡最佳男演员奖。

哭了好一会儿,在众人的一再劝说下,大忽悠刘季同志才慢慢止住了哭泣。只见他揉着红肿的双眼,悲愤满怀道:

弟兄们!大家应该也都知道了,这次我们去骊山大墓肯定是超期了!老天不助我等,这段时间又是烈日当头又是山洪、泥石流,就是神仙也不可能按时到达!大家可能也都知道失期到达的后果,我和陆贾都要被斩首,而你们每人要挨上八十军棍!再说到了咸阳你们还不是天天干着牛马活,很难活着回来的!前段时间已经有不少弟兄开小差了,我和陆贾并没有怎么计较,其实也是在可怜大家!今夜我就好人做到底,把你们统统放了,大家都各自逃亡去吧,我和陆贾也要远走高飞了!

听完大忽悠刘季同志一番言真意切的表演,刑徒们都被深深感动了,很多人也呜呜痛哭了起来。

最后,竟然还有十几位刑徒自愿留了下来,他们都纷纷表示要追随这位有情有义的大哥——其实是大忽悠的刘季同志。

于是乎一切都顺理成章,刘季、陆贾,还有这么十几位壮士,大家一起落草为寇。落草之前,刘季拿出身上带着的所有的铜钱,在丰县最有名的铜匠铺里,打了两把上好的青铜剑,一把给了自己,另一把自然给了三弟陆贾。

在哪落草呢?陆贾不失时机地建议道:

二哥,小弟建议我们应该在芒山、砀山一带的丘陵山泽中落草。那里山高林密,便于隐藏、机动;而且那里离您的家乡沛县不远,属于您的势力范围,便于您招兵买马、扩展势力。二哥您觉得小弟我的建议如何?

刘季同志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于是乎一行十几个人便夜行昼宿,偷偷地来到芒砀山中。

其实刘季并不是个胸有大志的人。一开始他落草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求生,混一天是一天,活一天算一天。十几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家伙在这里打家劫舍落草为寇其实对当地的影响也并不大。秦末时期这样小股的盗贼可是多了去了,因此当地的治安官并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一开始都懒得去搭理。后来刘季、陆贾他们骚扰的次数多了,治安官才派出几十人的巡捕前去讨伐、抓捕,刘季他们一看情势不妙,赶紧像老鼠一样远远地遁逃进茫茫深山之中。

为了激励士气,在三弟陆贾的建议下,大忽悠刘季同志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忽悠。他总是不失时机地告诉部众和当地的村民,自己是真龙天子之身,因此使始皇帝感到有东南有天子之气,因此数次前来东南地区巡视。为了避免双龙对面,自己被迫来到芒砀山中暂避锋芒。然而这番鬼话并没能唬住大家,队伍里照常士气低落,周围的村民也不买大忽悠刘季同志的帐,经常在刘季他们下山抢劫时冷不防冲出一队手持锄头镰刀的青壮年农民来,把刘季他们打得落花流水、落荒而逃。

结果他们在芒砀山东躲西藏了半年多,几乎天天都是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逃亡日子。大家费了好大的劲才找了一大一小两个山洞栖身(两个山洞是轮换住的,以防被官军端了老巢),而且天天晚上众人歇息时还得派人在山洞洞口警戒——倒不一定是为了防官军,更多的是为了防大山里四处游荡觅食的豺狼虎豹!

那个时代距今已有2000多年,自然植被保护良好基本没受到什么人为的破坏,西域(也就是现今的新疆一带)还都是郁郁葱葱水草丰美,大象、犀牛等热带动物在荆楚、巴蜀一带的密林中游弋;老虎、豹子遍布大河上下、长江南北。因此,猛兽还是很多的,猛兽伤人事件可以再普通不过了,就如同现在的车祸。

时直三九隆冬,滴水成冰。但是山洞里并不敢燃起篝火:生怕火光把巡山的官军吸引过来!

大家经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靠着辛辛苦苦打劫得来的一点米面和腊肉根本就不够吃,更多的时候只有靠打猎和采集蘑菇、野菜。大家整了些木棒,自制了些竹弓竹箭,用来猎取麋鹿、野兔。就这样,大家凑合着艰难地生存着。

陆贾也经常拿着弓箭、戴上青铜短剑前去打猎。打猎也必须得团体协作,一帮得三、四个人一起,这样即使遭遇老虎、狮子也不必害怕。陆贾他们呢一般都去猎取麋鹿和野兔,尤其爱猎麋鹿。麋鹿的攻击性很低(虽然雄性麋鹿有时急了也会用角来触人),不仅味道鲜美而且肉量多,一般来说打到一只成年麋鹿就够大家吃上一个星期的。

陆贾发现在打猎时弓箭所发挥的作用真是极大。因为任何猎物都不会让人类主动接近自己的,他们往往是一闻到危险的气味或是听到点风吹草动就四散奔逃、绝尘而去。因此,在这种情形下,必须慢慢地荫蔽接近猎物,然后再用竹弓竹箭射杀。

为什么要用竹子来资质弓箭呢?这是用原因的:竹子的韧性很好,很适合制作弓;而竹枝又很直,硬度和韧度都很好,重量又很轻,因此是制作箭支的上好材料。

制作弓箭时陆贾他们先挑选高大挺拔的老竹砍倒劈成一条条的一寸宽的竹片,然后在篝火上用文火慢慢烘烤焙干,蒸出竹片里的水分。必须还得用猎获的野牛角或麋鹿角(最好是野牛角)做弓的两个角——否则竹弓的韧性还不够。而对于非常关键的弓弦的选材,则必须是野牛筋——只有这样最终制作完成的弓才会有足够强的张力。而箭呢,则必须选择处于青壮年的楠竹竹枝,竹枝必须笔直,当然也要通过文火烘烤而脱水;最后还得将箭头削尖。

通过这次艰难困苦的落草,陆贾学会了很多技能。他除了能熟练地制作弓箭外,还学会了团体协作来打猎的技能,除了打到过几只麋鹿外又一次竟还和几个弟兄一起协作打到了一头野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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