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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范剑说到这里,黄琼已然明白他的意思。黄琼略微沉思一下道:“范先生的意思是让本王直接去虎牢关?趁那位刘都统还没有能控制住大局,一举擒杀之?”

“王爷果然是明白人。剑的意思便是如此。昔年前有后汉定远侯班超出使西域,兵不过三十六人,便敢冲击匈奴使者的营地。后有我大齐开国之时,桂林郡王以三百卫兵,便敢入同州一举擒杀已生叛心之同州防御使朱温。”

“如今王爷手持尚方宝剑,受命节制诸将,手中又有五百精骑,又有王侍卫,刘兄弟这样的高手协助,剑以为趁关上守军人心不稳之时,一举拿下虎牢关,擒杀叛将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剑不相信虎牢关所有众军会甘心附逆,否则也不会出现三将被杀之事。”说到这里,范剑看了看黄琼,不在说话。

“王爷,范先生此计末将反对。如果虎牢关真的有变,我们不过五百轻骑,于指挥使率领的大军最早也要后天才能抵达。若是刘锋真的归附叛军,我们这五百人无异于以卵击石。末将等身身为军人,又吃的是朝廷的俸禄,食君之禄,当为忠君之事,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是本分。但是王爷身份贵胄,又不识兵戈,若是遇险,我等将有何面目去见皇上,去见世人。”

不待黄琼答话,赵都尉首先出言反对。他临来之时,于指挥使曾经再三交待过他,绝对不能让英王出现一丝差错。否则骁骑营无法向皇帝交待。更何况黄琼一身书生打扮,也让这位赵都尉多少有些轻视,在他心中打仗时军人的事情,英王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还是不掺和的为好。

他的话音一落,对上次黄琼遇刺还心有余悸,若不是黄琼在皇帝面前求情,没有追查自己渎职之罪,恐怕自己早就脑袋搬家,此时生怕黄琼在出现什么意外的王大龙以及刘虎等人也纷纷出言反对。

见到身边几乎所有的人都出言反对范剑的计划,黄琼笑了笑,举手制止住身边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道:“虎牢关能否保障在朝廷手中,是我军此次能否顺利平叛的最重要前提。无论如何虎牢关绝对不能有失。如今刘锋擅杀朝廷命官,反叛迹象已露。如果我们不趁其尚未掌控全局的时候,一举除掉此人。等此人站稳脚跟,以虎牢关的地势,我军若是在想收复虎牢关,将需要付出多少本不需要付出的代价。”

“你们是吃朝廷俸禄的,可以为君父分忧。难道本王就只能眼看着你们浴血奋战,自己在这里坐享其成?我们都是父母所生,就因为我生在天家,身子就比你们较贵?笑话,你们可以为国尽忠,我就不能?”

“值此危急时刻,我等皇家子弟更应该为天下做一表率。当年太宗皇帝随太祖起兵之时,形势不是远比现在危险?太宗皇帝却是始终拼杀在第一线。我等后世子孙,虽然不肖,不敢自夸超越祖宗,但也绝对不是没有血性的纨绔子弟。也许别人是,但是本王绝对不会是那种躲在别人身后的草鸡。”

说到这里,黄琼顿了一顿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战场之上,战机稍逊即逝。谁能保证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所谓的把握战机,说穿了就是敢不敢下决心去赌一把。你们多是在边军浴血过的老兵,出奇制胜的道理,你们也应该都懂。有些时候,敢于冒险的人,往往才能取得最大的胜利。规矩规矩是打不了胜仗的。”

“青山处处埋忠骨,何必马革裹尸还。只要能尽快平息这场叛乱,减少黎民百姓所受的战乱之苦,就算前边是刀山火海,万丈深渊,本王也会去趟上一趟。本王希望你们也不要堕了骁骑营的威名。”

黄琼的话说完,周围人一阵沉默。熟悉他性格的几个人都知道他既然话说到这个份子上,就已经没有更改的余地了。即便不熟悉他性格的那些骁骑营的军士们也被他的这些话激起一阵阵的热血。

短暂的沉默过后,赵都尉首先表态道:“既然王爷有此决心,赵无妨从现在开始静候王爷吩咐。王爷指到那里,赵无妨就打到那里,绝对不会熊包。”

赵无妨开了这个头之后,随行的骁骑营军士纷纷表态全力服从英王指挥。只有王大龙和刘虎没有说话。相对于骁骑营的那些人来说,作为侍卫,他们更担忧的是英王的安全。那位刘都统既然连下属都敢杀,谁保证他不会对一个亲王下手?这位刘都统既然已经决定投靠叛军,想必心中也就不会有什么忌讳了。此时的他心中不会再有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的问题了。

看着眼前群情激奋的一幕,王大龙刚想说些什么,袖子却被身边的范剑拉了一下。见到是范剑在拉自己,王大龙很是生气的瞪了一眼,这个将王爷陷入险境始作俑者的家伙。要不是他那一段分析,王爷又岂能冒险?

见到王大龙怒视自己,范剑只是笑笑摇摇头。对于王大龙对自己怒目而视的原因,范剑自然心里清楚的很。恐怕不仅是王大龙,那边同样瞪过眼来的刘虎恐怕也是同一个意思。估计要不是现在在王爷面前,估计这两个怒气冲冲的家伙现在的架势会不介意的让自己饱尝一顿老拳,让自己知道什么叫做一切以主子的安全为重。

范剑对于王大龙与刘虎气势汹汹的样子,范剑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示意他们二人不用担心。至于其他的,范剑也懒得和这两个在他看来头脑简单的家伙解释。等事情成功了,他们自然会清楚。

出身于武林大家的范剑一直认为没有聪明的头脑,任你武功在高,始终也只是别人的工具。况且你功夫再高,你能打的过成千上万的大军?当年号称武林群雄之首的嵩山少林寺怎么样?不也在官军的攻击之下,灰飞湮灭了。

无论什么时候,头脑才是第一位的。所以这个家伙才一直抗拒家中让他学武的要求。从懂事开始一直抗到了二十岁,实在抗不了了便来了一个离家出走。却没有想到半路遭遇到劫匪,盘缠被洗劫的一干二净。若不是陈瑶伸手,估计就他那身子板,恐怕早就饿死路边了。

尽管吃了不少苦头,但是这个家伙却仍然对打打杀杀的那一套不感兴趣。这一点他倒是与当年的黄琼臭味相投。也难怪两人会一见如故。只是他没有遇到黄琼那样一个强势的母亲而已,才让他得以逍遥到现在。

看到这个家伙故作神秘的对着自己笑的异常诡异,自己却无法让他知道厉害的王大龙只能私下示威似的象他扬了扬拳头,以发泄一下心中的怒气之后,转过头找到刘虎,两个人打定注意,如果改变不了主子的决定,只要见事不好,就算把命交出去也要保证王爷安全。反正以两个人的本事,再加上王爷身边的那两个高手,击败敌军是不太可能,但是保证王爷全身而退的把握还是有的。至于这个整天神神道道的家伙,让他见鬼去吧。

对于两个家伙的恐吓,范剑自然不会去斤斤计较。而是转过头来,等到骁骑营众将表完态之后,才道:“王爷,剑以为此次咱们去,不宜打出您的旗号。如果打出您的旗号,恐怕会变生肘腋。估计咱们连虎牢关都进不去。呵呵,您是什么人,亲王,韩王的亲兄弟,这位刘都统就算想对您下手,也多少有些忌讳。”

“他不是韩王的起家根本,韩王那里很难完全的信任他。来路上,王爷与我说起这个刘都统的为人的时候,剑就明白,这个家伙即便到了韩王军中也不会得到信任。一个为了钱出卖自己的人,没有几个人会信任。如果想除掉他,卸磨杀驴也需要一个很好的借口,毕竟这个家伙献关还是有功的,杀之恐寒其他归顺将领之心。但若是有了一个擅自屠戮亲王之罪,恐怕在合适不过了。您是韩王的亲兄弟,若是那位刘都统真的把您怎么样了,韩王杀他的理由就很充分了。”

“这个家伙自己也不会不明白这一点。杀又杀不得,关又关不得。而且他本来尚未完全掌握关中守军,军心并未完全站在他这一边。否则他也不会将那三名将领,弄到这里秘密处决。您若是一进去,恐怕局面当即他就掌握不住。所以最好的办法便是不让您进关去。”

“王爷,咱们现在最关键的就是怎么能进到关内去。如果能进到关内去,一切就好办了。必要的时候,您只需振臂一呼,关内的局面就会改观。所以咱们只能冒用别号,进关而去。”

“以先生之所见,我们该如何诈开关门?若是那位刘都统真心投靠叛军,恐怕无论如何都不会给我们开关门。”黄琼微微的皱起眉毛道。范剑说的道理他不是不清楚,只是在仓促之间他也一时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

“王爷,您看?”范剑听到黄琼的反问,神秘的一笑,伸手从身后拿出一个小包袱打开,弄出了一个正四品文官的官服。黄琼看着这套他极为熟悉的官服,猛然间想起来,这不是自己府上那位苏长史的官服吗。这个家伙什么时候把那位古板的要命的苏长史的官服扒了下来?

黄琼之所以很清楚这套官服的来源很简单。整个骁骑营,包括自己带去的人中只有那位总是打扮的一丝不苟的苏长史是文官,也只有他有文官官服。别人都是实打实的武职。这官服可不是可以乱穿的。骁骑营中除了那位苏长史之外,有文官官服的别无第二家。况且,除了那位苏长史的官服之外,就算范剑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在武官猬集的地方找出一件官服出来。

看着英王有些好奇的盯着自己手中的官服,范剑难得老脸红了一下解释道:“这件官服是我临出来的时候,从苏长史那里,呃,借来的。对,是借来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实在不好意说,这身官服是他从那位苏长史那里偷来的。只是他这个解释起的作用实在有限的很。不熟悉那位苏长史为人的骁骑营那些将士倒是无所谓,英王府那些人看他的目光可就有点那个了。

不过这个家伙的老脸也就是难得一红,很快便恢复正常道:“王爷,自韩王起兵之后,您到骁骑营坐镇的事情,恐怕已经是人尽皆知。您与韩王是兄弟,现在派一个人过关去,最后拉一把自己兄弟,想要使其悬崖勒马也是人之常情。而骁骑营的那位于指挥使在您的要求之下,派人护送一下也是正常。所以王爷,咱们可以用这个办法诈开关门。”

“只要我们能进关,那么下边的事情就好办的多了。您想一想,如果我们将这三位不明不白死在这里的将领的尸体抬进关去,您想关内会发生什么事情?剑,以为恐怕到现在那位刘都统还没有向下边宣布自己投靠韩王的消息吧。否则,叛军现在早已经越关而过了,那里还会继续屯兵在关外?”

听完范剑的这个计策,黄琼只经过短暂的考虑,便点头同意了。眼下的形势正如范剑所说,只要能诈开虎牢关门,下一步就好说了。若是诈不开关门,自己也只能老老实实的退回嵩山一线,等待骁骑营主力上来。所以黄琼也没有犹豫,便下令按照范剑所说的计划执行。

见众人都下去做准备,黄琼身边只有王大龙与刘虎二人,范剑将黄琼拉到一边小声的,语气已经没有了刚刚的轻松,而是有些担忧的道:“王爷,关内的情况恐怕不会这么简单。剑,有些怀疑,那位刘都统投靠叛军的原因,不会单单为金钱所动。”

“王爷,造反是什么罪?那是谋逆大罪,是要诛灭九族的。韩王是皇上的亲生儿子,即便是皇上会手下留情,但是对于那些附逆官员,皇上恐怕不会轻饶。”

“如果那位刘都统的为人真的像于指挥使所说,极为贪财的话,那么这位刘都统投靠韩王的原因更不会这么简单。贪财之人必定惜命,韩王造反成功了,他也许可以位极人臣。若是失败了,结局对于他来说,除了死路一条之外,别无他选。您想若是这位刘都统真的有如形容般贪财,他会拿出身家性命却赌一把吗?以剑看来,不见得,除非他有十足的把握,韩、陈二王能够造反成功。”

“所以,剑有些感觉这位刘都统头靠叛军的原因绝对不会象表面这么简单。韩、陈二王此次造反的原因,本身就很难解释清楚。他们檄文上说的那些理由,也就哄骗一下那些头脑简单的人而已。况且,从韩王起兵以来的表现来看,韩王这番造反恐怕会另有隐情。剑,怀疑,这位刘都统投靠叛军恐怕会别有初衷。”

说到这里,范剑看着听完他这些话之后,面色没有发生任何变化的黄琼,突然想起来,自己说的这些恐怕这位心思细腻,才华不在自己之下,城府却是更胜自己一筹的年轻王爷恐怕早就猜测到了。便有些尴尬的道:“剑说的这些,以王爷之能恐怕早就猜测到了。剑,有些多虑了。”

“先生何来此言?先生说的没有错,如果那位刘都统的品性真的象于指挥使说的那样贪婪成性,他这次投靠叛军的原因,绝对不会象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这些事情本王一路上也在想。只是当时没有预料到这位刘都统真的会下决心投靠叛军。现在看来,也许这位刘都统不过是某些人安插在虎牢关的一枚棋子。”对于范剑的尴尬,黄琼虽然笑了笑,语气中表示出赞赏,但是解释的话却只说了一半。有些话,即便是对心腹之人也不能明说。

对于黄琼只说了一半的话,范剑也明白的没有多问。他知道王爷该告诉自己的时候,自己不用问也会告诉自己的。他不想说的,自己还是不要问为好。范剑与一心想要通过扶植黄琼上位,以便光宗耀祖的贾权不同,他只是将这种钩心斗角当作一种乐趣。所以他与黄琼交流的语气中,显得更加的轻松,也更加的聪明。所以一般聪明人都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见到范剑不说话神色有些尴尬,猜测出他心中想什么的黄琼拍了拍他肩膀道:“先生不要沮丧,你说的这些本王也是刚刚才想到。先生能有如此眼光,本王甚慰。本王得先生,远胜得到十万大军。”

说到这里,黄琼抬手将刘虎唤来,指着范剑道:“一会开始行动之后,你务必要保证好范先生的安全。从现在起,你要一步不离的跟在范先生身边。一旦事情有变,无论如何也要保护范先生冲出来。”

说完抬手制止住想要张嘴拒绝的刘虎,对着范剑道:“一会这个正四品官是你扮还是由本王亲自来扮。”

“王爷,你我都不合适。我们都太年轻了。就算我们政绩在卓越,身后的靠山在硬,按照我们这个年龄,都可不能升到正四品这样的品级,若是由我们扮,反倒是容易让人生疑。若是贾先生在他扮到是满合适的,那位刘大夫也可以。只是可惜他们一个留在京城,一个被您留在骁骑营。”

说到这里,范剑眼睛突然一转,围着刘虎转悠了两圈道:“王爷,以剑来看,这个文官由刘兄弟扮最合适。您看,他的身材与那位苏长史差相彷佛。外表显示出的年龄正合适。您与剑的年纪,正好可以扮刘兄的侍从。”

本来被黄琼指派去保护这个多嘴的家伙,心中已经很不爽,现在又被范剑看的直发毛的刘虎,一听他这话连忙摆手道:“王爷,这事我可不行。小的没有当过官,不会打那些什么官腔,更不会演戏,一张嘴岂不就露馅了。”

“还有,王爷,我在临出京的时候,贾先生再三叮嘱我,让我寸步不离的贴身保护王爷,可没有让我保护这个家伙。保护这个家伙的事情还有扮什么官的事情,您还是另选贤人吧。”

“我说刘兄,没有人让你去真的当官,也没有人让你张嘴,小弟的意思只是让你做个样子给关上的守军看。至于保护小弟的事情,那是王爷的意思,这可不是小弟要求的。”

在今天随黄琼赶过来的这五百人,只有刘虎的身材与那位苏长史差不多,年岁虽然还显得年轻了些,但是也没有自己与英王那样年轻的离谱。所以范剑早在想好这个计划之时,就已经将目标圈定在刘虎身上。至于英王让他来保护自己,这一点他到也不反对。

自己虽然出身武学大家,但是毕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在战场之上,身边还是有一个值得信任的人保护比较好。虽然这个刘虎满心不情愿,但是早就将这个家伙脾气摸透的范剑知道,只要英王下了命令,就算他再怎么不情愿,也会执行的很好的。所以对刘虎的反对,他根本就没有在乎,更加没有往心里去。

黄琼听完范剑的话,仔细打量了一下刘虎的身材之后,点点头道:“范先生看人的眼光还是比较准的。好,就按照先生的意思办。刘虎,你去准备一下,把这身衣服换上,咱们马上出发。”说罢转过头不在看听完他这话之后一脸沮丧的刘虎。

等到刘虎别扭的换上一身官服之后,黄琼看了看周围已经做好准备的五百轻骑,挥身上马,没有多说一句废话,马鞭指向虎牢关只说了简短的两个:“出发。”便一马当先,挥鞭直奔虎牢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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